到了青萍门口,却见灯火还亮着,红菱先前心里还有些拿不稳的,这时却冷静了下来。
“别处都歇下了,只青姨娘处还亮着灯,老爷只能送到这屋里了,两位妈妈,劳你们搀着老爷进去吧。”
这话说得公公道道,谁也挑不出理来,里头那个青萍,再怎么不受宠爱,到底是正经摆酒的小妾,由她服侍老爷,这是天地道理。
待红菱拍开了院门,两个婆子一句不多问,把秦览搀进屋就退了出去。
月色淡淡,树影婆娑,西北风刮得正紧。
杨氏今日歇下太早,睡得不踏实,外头一根树枝轻轻刮过屋顶,忽地把杨氏给惊醒了。
宴席上酒水喝得多,杨氏渴得很,轻轻唤一声,谁知竟没人应。
房里竟没人服侍,这时从来没有的事,杨氏猛地睁眼,脑子里一忽儿转过许多,最后下床给自己倒了杯茶,心里却打定一个主意,红菱这丫头,定然是留不得了。
她喝了茶便躺到床上,这一下走了困,却再难睡着,不多时听见屋门一响,一个轻轻的脚步声踏了进来,到了床前却又停住。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那人身上,杨氏看得出那道纤细的人影是红菱,才想出言质问,却又停住了,一个心眼太过活泛的丫头,还有什么好问的。
红菱停一停,忽地伸手掀开帐子,杨氏懒得理睬这丫头,便干脆闭眼装睡。
“太太,是个人都想争口气,今日的事,就瞧天意吧。”
杨氏听见红菱又在脚踏上卧下,这才睁开眼睛。
她听了青萍的话,心里倒起了许多疑问,可是方才装睡,总不好这会又起来问话,那可太没面子了。
这会杨氏后悔不迭,红菱的话里,显然是有一桩事,可是究竟是什么事?
早知道,就不该顾忌什么面子周全,直接打发红菱出去就是,如今平白多一桩事,还不知是什么呢。
幸好到了次日,腊梅来接替红菱,便已把话递了上来:“太太,昨儿老爷去了青姨娘屋里。”
杨氏立刻想到了红菱的身上,却还怕自己冤了人,又问一句:“这事是谁做的主?”
“昨儿各处都歇下了,只有青姨娘那里还亮着灯,所以红菱姐姐就叫人把老爷送到了那里。”腊梅说了这些,赶紧又补上几句,“我叫人悄悄查看了徐姨娘和青姨娘屋里的灯油,又问了巡夜的婆子各处歇下的时辰,红菱姐姐说的,倒也是实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杨氏听了,点头算是知道,腊梅便不言语了。
且喜红菱作下的是内院争宠的小事,若是关系到秦恒或两个女孩,杨氏怎么也不能饶了她。
既红菱作下这样的事,杨氏也不必缓着办了,原还想等两天寻个由头,如今连借口也懒得寻了,当下命腊梅把红菱从下房唤了来。
红菱劳累一夜,回屋正准备歇着,忽地收到小麦送来的一个橙子,知道是成事了,不由得喜上眉梢。
她知道姐姐是个有心性的,却不曾想出手也这样利落。
以后就好了,姐妹两个在内院里互为援引,定能守住一片天地。
正这么想着,腊梅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红菱姐姐,太太唤呢。”
红菱心里一颤,探寻地看向腊梅,却见腊梅脸上还是平日那副笑嘻嘻的样子。
看来太太并不曾知道昨夜的事情,红菱这么想着,理理衣裳走到了上房。
杨氏也不曾说什么,只直直道:“昨儿皇上给五姑娘赐婚了,你属相不好,和五姑娘犯冲了,这就出府去吧。”
第164章
红菱的手上,还留着方才握过的橙子香,这时被上房燃的梅花香一熏,就淡得闻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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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北风凌冽,刮得比夜里还凶,天色阴沉,眼瞧着就要下雪了。
红菱的心里比天还阴,她慌乱地看向杨氏,原以为会看见太太严厉的眼神,谁知却见太太面色淡淡,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她张口想要说句什么,腊梅却出言催促了:“红菱姐姐,五姑娘是天子所赐的姻缘,你冲了她那也是自个儿的命,快对太太谢恩吧,你放心,出府的事情太太都安排好了,你去找闵嫂子就成。”
这时候红菱才知道,自己拼命窜跳,不过就是□□在井里蹦跶,一出井口,太太这猎人就放猎鹰把自己给叼走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以为自己能撼动太太,谁知太太压根没把她瞧在眼里,连一丝烦恼也没起。
既然腊梅都把话点得这样明白,红菱也再没法子再辩驳了,颤巍巍跪在地上对杨氏叩了头。
杨氏好似尊菩萨,一动也不动,待红菱起身,又说一句:“你冲了五姑娘,去对她也磕个头去。”
红菱跌跌撞撞地出了门,腊梅望着门帘子微微晃动,不解地问出来:“太太,红菱她自个儿不尊重,您打发她出去,谁也不会说什么的,做什么还要五姑娘担这个名儿?”
杨氏轻轻叹一声:“无事,五姑娘心宽,不会与我计较这些。”
她早打算好了,要借五丫头的名号送红菱出府,原想等钦天监送了日子来,再说红菱命格犯冲,这样也算把事情办个圆滑,谁知红菱自己犯了事,这便留不得了。
借了五丫头的名号,一则是不叫下头人看了红菱寒心,第二么……昨儿是恒哥儿那孩子送了丈夫进内院,若是把青萍的事嚷嚷出去,只怕那孩子要吃心,他是个有出息的,可不能与自己和贞娘生分了。
杨氏想到这里,又叹口气:“也幸亏家里还有五丫头这么个好孩子。”
她也不想拿这孩子当冤大头,可是一时之下,她也想不出更好的由头了。幸而昨儿玩笑地与五丫头透了一句,便算是把事给圆过去了。
腊梅似懂非懂的,也不好答杨氏的话,正要出去,却听见主母又吩咐一句:“皇上赐婚,那是天大的荣光,把我那套蓝碧玺的头面拿去给五姑娘,满府里只她爱这个色,还有,去传话给两位姑娘,天要落雪了,别来上房请安了。”
秦芬被蒲草按在妆镜前梳妆,头一点一点打着瞌睡。
昨日的宴会,大家都是尽兴的,她是最高兴的那一个,原本回家了很困倦的,躺在床上竟翻了许久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