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早了,我带你回家。”
沈曼辞赖在他身上不肯下来。
“上次的事还没说清楚,别以为就这样糊弄过去就算了。”
“你想在这里就将一晚我也无所谓。”
他伸手把被她扔在一边的毛毯拿过来盖在她身上,沈曼辞像头小兽般瞪着他,用眼神告诉他自己是在认真。
孟良鸠今天不想和她争执,难得好脾气地哄她窀。
“不要犟了好不好,什么事我们都先回去再说,我今天累了一天。”
他的疲惫她不是没看到,想到明天她就得飞回法国,相处时间紧迫,于是点点头。
两人默契地都没有再提这件事,他们彼此都清楚,也了解各自的脾气,都是不容易退让的,一旦说破了,必然又会引发激烈的争吵。
次日,孟良鸠亲自送沈曼辞登机,她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等这次巡演结束,她加入fireriver后,她一定要安安稳稳地和他在一起。
回公司,钟秋心在他的办公室里整理文件,他重重关上门,她的手一抖,继而将文件摞成一堆。
“今天的行程都安排好了,下午两点半去工地视察,四点半法庭开审,上面说必须要您亲自去。”
孟良鸠坐到旋转椅上,拿起钢笔在一份文件上签名。
“曹方沛人呢,这些事不应该都是他来做的吗?”
“我安排他去处理其他事情了,我觉得这些事我做起来会比较顺手。”
他“啪”地合上文件,冷冷地摔在一边。
“他现在是你上司,你没有权利指使他,在孟氏待了这么久连这个都分不清了?”
钟秋心竭力保持着神色不变,眼神阴暗像条暗流涌动的河流。
“对不起,是我越距了,下次不会再发生。”
“你之前也对我说过同样一句话,可是你做到了吗?我为什么忍你,你比我清楚!”
孟良鸠看着她,唇边是惯有的凉薄,气势逼人,有那么一瞬间,钟秋心觉得他那双眼睛能把她看透,甚至是身体里最深处的阴暗都能像线般被抽离出来。
钟秋心什么也没说,走出去带上门,按号码的手指都有些颤抖。
“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对方的语气明显不悦,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道。
“他都知道了。”
……
当冬天渐暖时,沈曼辞为期三个月的巡演终于圆满画上了句号。她整理好一切,马不停蹄地赶回孟良鸠身边,她决定在这段空闲的时间里,重新租房子待在这。
“不行,我要自己住。”
沈曼辞说完打了个喷嚏,坐在对面的孟良鸠把纸递给她,片刻后说道。
“那我搬过来。”
说着他就打电话让人收拾东西送到这里来,沈曼辞拗不过他,感冒使她头昏脑涨,只想好好睡一觉。
孟良鸠下楼去买吃的,顺便去药店给她买了一些感冒药。
等他回来的时候,沈曼辞趴在沙发上睡着了,长发把脸遮住,她梦见很多人,无意识挣扎起来,面色潮红。
孟良鸠用手背去摸她的额头,烫的吓人,把她横抱起来下楼放进车里,一路开到这附近的医院。
医生简单检查了一下,发烧三十九度。
沈曼辞迷迷糊糊靠在孟良鸠怀里,好像有护士过来给她挂盐水,针扎进去,一瞬间刺痛。
心跟着剧烈跳动,她恍惚看到了林舒卿痛苦的脸。
挂了两瓶盐水,感觉好了很多,沈曼辞厌厌地枕在孟良鸠的肩头,觉得胃里空空的。
“我好饿。”
她的嘴唇脱水干裂,孟良鸠不放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已经不那么烫了,起身去外面买吃的。
药瓶里还剩一点点,沈曼辞想上厕所,叫来护士小姐给她拔掉针头。她拖着步子缓慢走,好一会也没看到厕所,于是随便进去一间科室想问问路。
“现在天气转暖了,你的病稍微稳定了一点,但是平常还是得注意……”
“打扰一下。”
沈曼辞站在门口,惊讶地看着坐在那看病的封如深,他身上只穿了件衬衫,袖子挽得很高,外套在一边的封宗仁手上。
他的面色一如从前那样苍白,碧蓝色的瞳孔收缩着,发出类似于雪夜里蓄势待发的狼般的光泽。
看到她,他立刻把袖子放下来,扭上纽扣,从封宗仁手里拿来外套穿上。
“请问你是来看病吗?”
医生向沈曼辞温和地笑着。她摇摇头,赶忙问他厕所该怎么走。
封如深站在厕所旁的走廊上,沈曼辞走出来甩甩手上的水渍,看到他,露出一个微笑。
看她的脸色憔悴,他走过来问道。
“生什么病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发烧,挂了盐水好多了。”
两个人同时沉默,他脸上挂着平淡脆薄的表情,更瘦了,五官轮廓像极了那些t台上走秀的男模。
沈曼辞感到他和从前不太一样了,身上带着死气。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不自然地看看他,欲言又止。
封如深被她的样子逗笑。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在想我是不是快不行了?别瞎操心了,我只是来例行复诊的,平时这些在家封宗仁就可以看的,可他今天偏要我来医院检查。”
沈曼辞一直觉得封宗仁是个神秘人物,年纪不比封如深大出多少,可沉稳内敛的气度倒像是他的长辈。
她舒了口气,觉得自己的肚子更饿了,不知道孟良鸠买回来没有,万一他们遇到了不免又要起矛盾。
“那我先走了。”
封如深突然去抓她的手,沈曼辞怕他碰到自己打针的地方,下意识一缩,他的手只碰到她的指尖,心里一凉。
他笑笑。
意识到自己过激的行为可能让他产生了误会,开口解释却被他突然打断。
“下礼拜三有空吗?”
“啊?”
“那就是有了,到时候再见,你答应我了。”
他略带任性说着,那肆意妄为的派头似乎又回到从前那个封如深,沈曼辞说不出反驳的话。
走回输液室的时候恰好孟良鸠拎着东西回来,见他这样子忙来忙去,和平时管理这么大一个孟氏的样子差距甚远,沈曼辞像是喝下一碗蜂蜜水那样甘甜。
见她气色好多了,孟良鸠开始数落起来。
“你还坚持自己一个人住吗?”
言下之意她听得明白,撇撇嘴不说话。
孟良鸠静静地看着她撮尖嘴小口喝着粥,不由得想起刚才进来时在门口碰到的人。
慢吞吞吃完了,沈曼辞的眼睛恢复清明闪亮,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可就是不想动。
“走吧。”
孟良鸠把垃圾扔到垃圾桶里,走过来向她伸手。
“走不动。”
沈曼辞没有去牵,直直看着他,孟良鸠没有反应,以为她又怎么了,皱起眉头,沈曼辞终于泄气,牵住他的手站起来。
当天孟良鸠就住下了,平白多出一个人和她共享这个家,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花了一天的时间把室内布置得像从前那样温馨。所有的家具和地板重新清洗一遍,墙面贴上湛蓝色的壁纸,窗台上换成白色的窗帘,摆放着小盆栽,清新怡人。
干完这些,她躺在松软的大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电灯,觉得身上还有使不完的劲。
出门买了一些蔬菜水果之类的塞满冰箱,买了闹钟日历和一些闲杂的东西,突然发现明天就是礼拜三了。
她趴在桌子上,在想封如深到底有什么事,要不要和孟良鸠说一声,说了他会不会生气……
电话铃声打断了她冥思苦想,她慌忙站起来去客厅找手机,膝盖碰到凳子,她咧着嘴抽气。
半天她才接电话,孟良鸠的语气不善。
“晚上我不回来吃饭。”
沈曼辞知道他应酬多,平日里陪她吃饭的时间也是挤出来的,又说了几句就挂了。
晚上窝在沙发里看租来的外国老电影,孟良鸠开门抹黑走进来,不开灯,只看到她露出头顶一小撮头发,电影里的女主角纵情肆意在舞台上舞蹈着。
他去厨房倒了杯水坐到她身边一起看,沈曼辞看的目不转睛,自觉缩进他怀里,孟良鸠的心像是被点燃了。
夜半,沈曼辞还不肯歇,赤着脚踩在地板上换了一张碟,是布拉德皮特主演的电影。
孟良鸠搔搔她的腰,沈曼辞没反应,把他的手压下去继续看。
“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汤姆克鲁斯一些,他的眼神深邃得不得了,总让人觉得他的眼睛里藏了故事。”
电视机幽幽的光线打到她脸上,淡粉色的嘴唇一张一合,孟良鸠蓦地眯起眼睛,收住她的腰靠近自己,俯身睨着她,电影柔情的音乐回荡着,沈曼辞的心狂跳。
“我……我电影还没看完!”
“等会倒回去。”
孟良鸠覆上她的唇,不像任何一次那样粗暴又带有压制性,而是近乎品尝般一点点掠夺,一步步攻占。
两人顺势倒在沙发上,他却从未离开她半寸,磨着她耗着她,沈曼辞的气息都紊乱了,全身的触感都汇集在这一点,心仿佛被人捏在手里,不停往上拉。
他把她的呼吸堵在檀口,舌头缓慢灵活地挑弄,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沈曼辞张开齿关咬他,宣告自己的不满。
舌上一疼,孟良鸠俯身看着她,面若桃花的脸庞,纯粹天真的神色,胸腔里像是猫抓一样,低头猛烈厮磨。
沈曼辞哼哼唧唧地扭动,被他压在沙发上,头硌着扶手让她觉得脖子不舒服。孟良鸠辗转移到她细白的脖颈,忍不住在她柔嫩的肌肤上留下恶劣的痕迹,一排直上,含住她的耳垂舔舐。
“轰”地,沈曼辞的身体里好像有一颗炸弹被引爆,在他的触摸下,全身的皮肤紧绷起来,呼吸粗重。
她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汗水,半睁着迷蒙的双眼,嘴唇湿漉漉的,孟良鸠怎么亲都亲不够。
电影里切换画面,沈曼辞用余光瞥了一眼,突然觉得肩头一凉,酥麻的感觉接踵而至,她的脚不受控制地蜷蛐起来,感觉体内有一股异样的东西在流动。
她明白如果继续下去将会发生什么。
已是衣衫大开,她回忆起来除了那次,以后亲热孟良鸠也从未对她多做过什么,沈曼辞的内心还在挣扎。
他忽然惩罚似得在她胸前咬了一口,沈曼辞倒吸气,清晰地听见自己无意识地发出低微的暧昧呻吟,心若鼓擂。
突然,孟良鸠停止了动作,掐着她的腰和他一起竖起来,沈曼辞看到他清远凄冷的面容蒙上***的色泽,可手上却慢条斯理地帮她整理衣服,看到她身上的清晰的吻痕,笑得心满意足。
“我先去洗澡。”
他摸了摸她红扑扑的脸,起身去浴室。
刚才的余温还没有退却,沈曼辞红着脸拿起遥控器按快退,却再也看不进去。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电影接近尾声,沈曼辞蜷缩在一起,眼睛慢慢,慢慢地闭上。
孟良鸠洗好走出来,神清气爽,电视机已经变成蓝屏,沈曼辞窝在沙发的角落里睡着了,他走过去把她抱进房间,然后出来开灯,关电视。
第二天醒来,身边空无一人,沈曼辞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下床压腿拉筋,打开窗户透气。
从早上开始她就忧心忡忡的,时刻等待着封如深的电话,心里又在纠结要不要和孟良鸠坦白。
下午的时候电话来了,封如深居然把车开到楼下,那么他也一定知道自己和孟良鸠同居的事了。
“你要我做什么?”
她开门见山地问,封如深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按着他的脾气来,不说。
沈曼辞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一路沉默着,直到他把她带到宴会上,她才松了口气,还好只是这类社交活动而已。
“去换身衣服。”
他叫人把她带到化妆间,化妆师先给她画了个淡妆。
注意到她脖子上清晰可见的痕迹,了然地笑起来,顺便给她挑了一件收领的墨绿色水钻修身拖地鱼尾裙,既突出了她纤长的细颈,又勾勒出她均匀有致的挺拔身姿,一头长发倾泻下来,摇曳动人的神采。
封如深看到她走出来,也是眼前一亮。
“人靠衣装马靠鞍,一打扮简直跟换了个人一样。”
他故意使坏说道,沈曼辞也不和他抬杠,破坏了这一身行头划不来。
“还走不走?不然我回去了。”
沈曼辞想着整天窝在自己的小家里,吃吃东西,看看电视电影的日子,心里就暖烘烘的。
封如深笑笑,牵起她的手向宴会上走去。
今天是封氏的庆功宴,上次政府招标的工程已经顺利竣工,也因此,封如深在也没落了个商界隐藏最深的黑马之称,加上之前的上市,封氏已经脱胎换骨。
好在封如深这个人随性惯了,即使是这样的场合他也不太来应付,替他冲锋陷阵的人自然是封宗仁,如此也让沈曼辞觉得自在多了。
封如深随手拿起一杯鸡尾酒,细品慢酌的姿态生出几分张狂不羁的味道。
沈曼辞也跟着学他的样子,拿起一杯,左右摇晃,却被封如深瞬间夺了过去,仰头一饮而尽,末了还向她举了举空杯,气的她也重新拿一杯干了。
“比试比试?”
封如深挑衅道,一下子激起沈曼辞的好胜心,毫不犹豫地点头。
“看你这样子划拳肯定你输,要么我们来猜拳,谁输睡喝。”
“好!”
沈曼辞一口答应下来,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乐此不疲地喝着玩着,赢了她会不顾形象大笑起来,神情专注,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人的目光。
“不行了,再喝我就想上厕所了。”
连着喝了好几杯,沈曼辞觉得头有些发烫,再喝下去回头被孟良鸠闻出来自己也不好解释,点到为止。
封如深也玩的尽兴,帮她把手里的那一杯喝完,无意中和不远处的孟予萧眼神碰撞,来人窘迫地笑了笑,别开目光。
他看看沈曼辞,她似乎还没有注意到这一情况,目光在桌上上搜寻食物。
封宗仁从众人中脱开身向他走来,神情严肃。
“那边的林总和徐总你应该去认识一下,封叔在的时候没少仰仗他们。”
没想到他一句话,封如深就收起散漫的样子,向他指的方向走去,封宗仁向沈曼辞点头打招呼,随即跟过去。
沈曼辞闲的无聊,走出大厅往露台去透气,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姗姗来迟。
他一出现,立即成为众人的焦点,清冷的眉目,寡淡的神情,还有隐隐流露出的倨傲之气均使人移不开眼。
封如深余光看了孟良鸠一眼,继而若无其事地和眼前人交谈着。
露台上,沈曼辞的手肘支在栏杆上,微微倾身向前,享受着夜晚的温和适宜的凉风,天气终于是转暖了。
孟予萧走进来,看见她曼妙的背影,再细看,眼皮一跳,想走可她已经被惊动,疑惑地转过身来。
“你也来透气?”
他硬着头皮先开口,语气生疏。沈曼辞顿了一下,反身对着他,向他笑起来。
“感觉我们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最近……还好吗?”
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还说什么好,说出来又显得客套,千言万语如鲠在喉,还是吹散在了风里。
孟予萧看向浩瀚无穷的夜空,唇角含着笑意,却让人觉得尤为落寞。
“说不上好,也不算太坏,其实也无所谓了,好过难过过也是一天,人生这么长,总有不如意的事,你说呢?”
沈曼辞答不上来,眼里盛满化不开的哀愁,她想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孟予萧了,如果当初她能果断分清两人的界限,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的样子。
她忽然想起那晚唐昕哀求的声音和她的眼泪,心情逐渐低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