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禄捏紧了信纸,闭上眼眸,平稳着胸腔里紊乱复杂的气息。
晋拓洵常年跟随酆笠梌,又曾是国子监的先生,朝中大多官员都是经他之手,晋氏一族在西凉根深蒂固,就是陆家,也对其轻易动惮不得。
宗禄站起身,将信纸放在桌上,木匣里放了一页纸,上面压着一块翠绿的玉佩,玉佩上刻着‘沈’字。
他记得,这是大人的玉,怎会出现在这里?
宗禄拿起玉佩与那一页纸。
——吾身虽死,其心念默。
寥寥几个字,宣纸上晕染了一圈血渍,鲜红与黑墨交织着,就如那晚暗夜里的将军府,血流成河。
宗禄将玉佩与一页宣纸放进木匣,淡声道:“到时都葬在晋相的棺椁里。”
他将信函叠好放在怀里,看向贺五,“你若不嫌,日后便跟着我,替晋相走完接下来的路。”
贺五后退两步,朝宗禄单膝跪地,拱手低头,“属下愿意!”
宗禄走过去,伸手扶住他的手臂,将他托起,不忍去看他头上的白发,搭下眼帘,只道:“在旁人眼里,你我立场不同,虽跟了我,可也只能在暗处。”
贺五道:“属下无悔。”
宗禄握紧了他的手臂,掌心的力量穿透衣裳,给了贺五继续走下来的希望。
雪下的大了。
半个时辰的功夫,万物四周都披了一层银甲。
帷帐里燃着炭火,暖意盈盈,并不觉得冷。
元芮从外面进去时,肩上的雪渐渐化了。
她拍了拍肩上的雪沫子,走到床榻前,看了眼靠在枕上,神色哀伤悲戚的皇后,“娘娘,外面都散了。”
皇后渐渐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元芮,问道:“明妃真的……”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声儿又漫上了哽咽。
眼圈通红,眼帘处乌青的,脸色也比往常白了许多,就连鬓边的发梢凌乱了未曾去管。
元芮低下头,“明妃与景王殿下双双坠崖,尸体已经被都卫军抬下去了,娘娘打昨晚到现在都未用膳,奴婢服侍您先吃些东西,可别饿坏了身子。”
她朝皇后伸出手,手指刚触碰到皇后袖袍上的光滑绸面,便被皇后抬手止住了,“本宫吃不下,让本宫静静。”
皇后靠在枕上,阖上双眸,眉心间的哀伤浓郁的化不开。
元芮无奈的收回手,转身看了眼桌上已经放凉了的食物,不由的有些担心。
这样下去,皇后的身子怕是受不住。
帷帐内暖意怏然。
帷帐外寒风冷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