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手,又问道:“那着火的茅草屋是怎么回事?”
沈默在心里将老狐狸从里到外骂了个遍,面上却还是一副虚弱坦然之色。
她眨了眨眼,又有几滴泪顺着眼尾滑落,哽咽的声音里带了些鼻音。
“裳儿是与臣妾一起长大的,因为身份的关系,她从一生下来就只能生活在阴暗潮湿的角落,她为了救臣妾坠崖,臣妾心底难受,想去看看她,便摸着黑,找了一夜的路才走到崖底,可天太黑,又下着雪,臣妾迷了路,走到一处茅草屋里,天寒地冻的,臣妾不大会生火,一不小心将火星子溅到了枯草上,这才起了大火。”
沈默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的声音软绵绵的,听得人耳尖有些酥软发颤。
“臣妾还以为自己会死,没想到遇见了睿王与许侍郎,若不是他们,臣妾怕是再也见不到陛下了。”
那说的声情并茂的。
屏风外的三人心思各异。
宗禄收回看向屏风的视线,低下头,搭着眼帘,被狭长眼睫遮挡的眸底,暗涌着促狭的笑意,垂在身侧微微蜷紧的双手也放松下来。
许玄帜看着前方桌上的茶盏,听着明妃的一番话,面上平无波,心底却是有些忍俊不禁。
这位明妃打第一次见面时,他便觉得不是个省心得主。
深夜无人时,不带着婢女,一人在淮王府里转悠,可见其心思细腻,知晓淮王府内铜墙铁壁。
明妃说的滴水不漏,竟是叫人挑不出疑点来。
可越是滴水不漏,毫无破绽的事情,越是引人怀疑,可在场的人都清楚,事已至此,到此为止才时最明智的选择。
若是再追根究底下去,届时闹得北凉与西凉的脸面都不好看。
尤其是北凉,景王刺杀明妃是事实,若是因为要追究到底而将此事闹大,丢的是北凉皇帝的脸面。
褚迳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忽的想起什么,摊开手掌瞧了下,手指缝都是明妃身上的血迹,顿时脸色难看的厉害,又听得她狡辩扭曲的一番‘事实’更是忍不住在心里冷嗤。
这女人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景王府一事与她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韩将军在临安的兵权也因为她被父皇卸下,嫁到北凉短短两月有余,闹出这么多的事情。
帷帐内沉默了许久。
少顷。
皇帝忽然一笑,再次伸手擦去沈默眼尾的泪水,眼底的威严冷厉都被满目温柔覆盖,他轻抚了下沈默苍白的脸颊,“让明妃受委屈了,你安心躺着,朕会让她们给你好好医治,定将你养的和之前一样。”
沈默笑了笑,眉间仍流淌着一丝哀色,“臣妾谢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