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替他人做嫁衣?
在杭州这片地界,苏轼算是个董事长,赵兴算ceo,高俅算行政总监,秦观那厮算是公关经理,主要通过吃喝玩乐来建立苏轼集团的企业形象,杨祖仁就是这个集团的监事,监事睡觉了,要想在杭州这片土地上,投诉以苏轼为首的执政团体,即使这在宋代,也是一个笑话。
高俅顺手将张氏的状纸递给赵兴,劝解说:“我早知道这是个灾祸,你快快让他走吧,这人留在身边,太危险了,比如你园中那些弓弩……”
赵兴接过投诉自己的状纸,乐了:“那些弓弩不算什么,沈括家中也有弓弩,他说了,他还在家中测试了弩的望山。况且我这园子里还住了十名步弓手,你忘了,杭州城大多数步弓手是由我的学生担任的。他们持有弓弩,那是合法的。我这城堡还有100名挂名‘大将’,他们持有弓弩,也是合法的,所以我不怕。”
高俅苦笑:“别惹事了,沈括那张嘴,他要随意一说,那还不是一场牢狱之灾,他家拥有的弩,你猜他还会告诉别人吗?也就你了!可他给别人说你家有弩,会顺便说自家也有吗?”
赵兴长长的吐了口气,无奈的说:“也罢,你说的对,哪怕是一场敷衍了事的调查,我也折腾不起——让他走吧。可惜,我原有很多活打算委托他干。”
正说着,下课的钟声敲响,赵兴叹了口气,邀请高俅:“走,下去看看。”
赵兴与高俅顺着楼梯走到二楼,木匠们正在二楼的楼梯旁边钉木栅栏,孩子们冲到楼梯口,看到这情景,都遗憾的堵在楼梯口观看。沈括阴沉着脸,腋下夹着一大叠卷宗走过来,驱赶孩子回教室,等孩子们散去,他将腋下的那厚厚一摞书稿递给赵兴,直愣愣的说:“我的书写完了,你给我出版。”
赵兴接过那叠书稿,扫了一眼书皮上的名字,惊奇的说:“写完了?《梦溪笔谈》写完了?这才两年时间?”
沈括脸上的肌肉跳了一下,没有回答,转身就走。赵兴连忙喊住他:“梦溪先生,张夫人来这里找过你几次,最近她去府衙告了我,说我软禁你。这样一来,我这里留不住沈先生了……请见谅,我马上派人给沈先生收拾行李,今日正午就送你梦溪先生回家。”
沈括脸上的肌肉抽搐的厉害,许久,他又问:“离人想要仿制水运仪象台,到底为了什么?”
赵兴小心翼翼的回答:“传动装置,我对那上面的机械传动装置非常感兴趣,弄清了这些传动装置的作用原理,那对大宋的机械水平将是个极大的提高。”
沈括阴着脸问:“离人打算把它用在何处?”
赵兴答:“比如,纺织机械,这座水运仪象台上的传动机械远比现在的纺织机要复杂,如果弄清了它的传动效果,我们可以通过水力机械来纺纱,这样,纺纱机就会日夜不停,一两个人就可以照顾数十台这样的机械,那将是一注大财,沈先生有没有兴趣?”
沈括脸上僵硬的表情松动了一下:“好,我必会帮你完成这物事,你且等我的信。”
“如此,我便再派几个人伺候沈先生,让他们帮沈先生做记录,可好?”
沈括点头,而后一言不发的走下楼梯,向城堡门口走去,两个伺候他的倭女迈着小碎步尾随到城堡门口,沈括回身交代几句,那两个倭女鞠躬送别。而后,沈括孤独一人走出了茉莉园。
赵兴站在二楼,看着沈括的身影没入城门洞,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书稿,诧异的向高俅说:“两年,他罢官回家才两年,竟然写完了这部《梦溪笔谈》,简直令人震惊。”
《梦溪笔谈》是一部巨著,它涉及到大宋的各个层面,沈括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完成了,这从另一方面也反映出,罢官回乡的沈括唯一的乐趣就是书写了。
“看来,给他配几个书记员,这事真是做对了,瞧,这写作的思路,简直是快枪手。”赵兴有点自鸣得意。
赵兴是从印书想到印盘子,从水运仪想到水力棉纺机的人,有着水力棉纺机他接着又想到水磨,水力冲压机,接着,他的思绪又跳到风车,风力磨坊等等。这一切都是源于一个原理——动力传动。
水力冲压机发明出来了,如果把水利设备转换一下,转换成蒸汽冲压机,又如何呢?
想到这儿,赵兴的嘴角挂上了微笑——沈括的潜能远远没有挖掘够,需让孩子们看紧了。
孩子们没有心机,也跟沈括没有利益冲突,他们只是被沈括的博学所倾倒,在于沈括的交往当中,这位老先生的抑郁症得到稍稍缓解,或许,研究水力织布机的活还能将他的注意力专注到自己的所长上。
这一切或多或少会延长沈括的生命。
赵兴想了片刻,低声吩咐陈伊伊,让她给沈括家中送去一份契约,契约上写明他出资赞助沈括研究水力织布机,一旦研究成功,沈括可以凭借他的研究成果,占织布机械厂三成股份。
“利益是最大的诱惑,有了这份契约书,相信沈括会把嘴夹紧,而张氏看到这份契约,有钱可赚,她会对沈括的逼迫略微少点”,赵兴说。
高俅也表示赞同:“不错,有了这份契约,张氏必不会再追究沈括在堡里的那段日子,还有,送契约的人干脆就在梦溪园住下,帮沈括进行研究,顺便盯着他,别让他到处乱讲。”
陈伊伊连忙按高俅的意思去召集人手,赵兴与高俅边走边聊,两人来到院子里的水榭坐下,高俅仰望一下水榭边伫立的雕像叹息一声:“离人,恐怕我们今年要闲下来了,刚刚接到朝廷的邸报,朝廷公布了《放夫令》,今年所有的工作都需停下来。”
放夫,这里的“夫”不是指“丈夫”,是指“民夫”。
“放夫数额是多少?”赵兴问。
“十六万,十四万人属差役,二万人属雇佣。朝廷谕令:当此久旱之际,更重困民力。罢去大役,实慰群情。宣喻各州县,尽放得十六万夫,伏乞传宣催促,尽令放散。
贴黄曰:‘方今农作之时,正借人力,况农家一岁之望,正在寒食前后。今夫役以二月十二日兴工,一月了当,人夫得归。’”
《放夫令》的原由赵兴知道。正月时,由于久旱,黄河的水位降到了历史最低。宋代黄河北方是分岔的,有两条大支流。这样做原本是为了分流黄河,降低水灾。但由于持续的大旱,其中一条黄河支流在这一年干涸了。
基于此,御史中丞梁焘、谏议大夫朱光庭便建议“罢修黄河”。为此,政事堂又经过一番争吵,有人坚决反对,因为修黄河是个捞回扣的机会,梁焘等人这是断人财路,但最后争执的结果,就是这《放夫令》。
政事堂认为连年旱灾,这时候应该让百姓进行休养,以便恢复民生。
“政事堂兖兖诸公的脑能量,不比一条鲶鱼大多少”,赵兴摘下一片新发的嫩叶,在手里撵动着,嘲讽的说:“天不下雨,放百姓回家,百姓吃什么,吃泥地里的土吗?这时候正应该把百姓组织起来,给百姓一口饭吃,让百姓以工代赈干点活。可惜……”
高俅摇头苦笑。
评心而论,这不能指责政事堂的官员,他们是想让百姓休息。比如诱发这件事的主要原因是河监李伟。这人招募农夫,只给农民发二百文钱的工钱,政事堂派人调查,发现百姓做了河工,还要往里头自己补贴一百文。于是,政事堂怒了,指责李伟修黄河一年花了六千贯的巨额资金,却让一郡百姓痛苦不堪,于是才有了这道《放夫令》。
“李伟的钱太少”,赵兴评价说:“虽然修黄河只干了一个多月时间,但六千贯能做成啥事?上面拨的钱太少了。”
高俅笑着回答:“我看李伟手下是少个会经营的赵离人,我们这二十万民夫干了整整两年多,前后花了几十万贯,李伟才雇了两万人,当然他要省着花了。
不过,诏谕:夫役以二月十二日兴工,一月了当。今天是二十七,我们也只剩下十来天的功夫,以遣散民夫。离人,要早做规划。”
诏谕要求从二月十二号开始,一个月的时间把所有民夫遣散。这意味着赵兴这里只剩下十来天的时间。
宋朝遣散农夫,不是一声号令就让农夫回家的,太宗皇帝规定了,农夫遣散的时候,每人要发二百文钱,酌量给予一定的米作为补偿。二十万人挨个发钱粮,确实时间够紧的。
赵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我们可不可以做点手脚,比如《放夫令》规定的是遣散农夫,可我们干活的主力是厢兵,厢兵应该不包括其中。更何况我们杭州发的工钱足够,厢兵们干活,也算是养家糊口。真要遣散回去,他们以何为生?”
高俅劝解:“离人,这风头上,不要顶风硬上了,今年不能大兴土木,即便是由厢兵做,也是不妥的。”
赵兴满脸的遗憾:“再有两个月,再有两个月就能村村通上石板路,可惜……这是不是也意味着,老师想开挖通海运河的事情,根本不可能被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