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老爷子,齐恒重重一哼,仰头看天:“大将军让咱们围困太原,伺机攻城,这都半个月了,您老为何一直按兵不动?”
萧穆淡然道:“自然是因为时机未到。”
齐恒:“还要什么时机?咱们天天派人在城外叫骂,城中军民都知道他们现在是孤城一座,粮草早晚会吃光,军心早散了,只要我大军全力攻城,保证一天就能拿下!”
萧穆:“孟靖业是何等名将,有他在城内军心就不会散,何况只是区区十五日。”
齐恒:“呵,敢情是你怕了姓孟的,要是所有将军都像你这么想,只要朝廷安排一个名将便不敢轻举妄动,那咱们还打什么仗?得了,你怕你的,我不怕,我带将士们去攻城!”
萧穆怒道:“我是右将军,你只是我手下的副将,没有我的军令,谁也不得发兵!”
齐恒:“呸,我称王的时候你还龟缩在卫县练兵,看在大将军的面子上我才喊你一声右将军,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啊?我倒要看看,谁敢拿我?”
萧延虽然也想攻城立功,却不能忍受齐恒辱骂自家老爷子,当即带着萧野几个将齐恒等人团团围住,双方同时抽刀,剑拔弩张。
齐云连忙劝道:“都别冲动,父亲,军令如山,您得听右将军的。”
齐恒一口吐沫吐过去:“别叫我父亲,你早不是我儿子了!”
齐凌跟着骂道:“你看看这些人,都要朝父亲动刀了,你还在那当和事佬,萧家的几个崽子至少比你有血性!”
萧涉:“你骂谁崽子呢!”
第一个冲了上来。
双方说打就打,直到萧穆拿出兵符一声怒吼,才震得两边罢手,不欢而散。
齐恒回去后,直接带着自己的三万兵马拔营,搬到了太原十里外。
哨兵发现这异动,隐在暗处偷听小兵们私下交谈,得知齐恒与萧穆闹僵了,速速回去禀报孟靖业。
萧家、齐家在朔州就打过一场,两家不和众所周知,孟靖业沉吟一番,道:“做好守城准备,齐恒可能会来攻城。”
次日一早,齐恒果然率领三万兵马去攻城了,却被守军的箭雨逼得连云梯都没能送过去,白白死伤近千人,被萧穆派人及时鸣金收兵,这才避免了更多伤亡。
回营之后,萧穆要按军法处置齐恒,齐恒自然是不服的,带着自己的兵跑了,说什么反正都是守城,他要去太原北面的曲城守,将来再任由韩宗平责罚,就是不服萧穆约束。
太原的哨兵一路跟着齐恒大军,确认齐恒真进了五十里地外的曲城,再回来报信。
一个副将激动道:“将军,现在南边就剩七万民兵,咱们完全可以杀出去啊!”
孟靖业:“萧穆这人虽然出身不显,却极擅兵法,再看看,小心中了他们的计谋。”
孟靖业是真的沉得住气,又观察了半个月,到七月初十,确定齐恒始终没有要与萧穆冰释前嫌的迹象,而萧家那边的士气也被酷暑与枯燥的围困快要消磨干净了,就连萧家的两个孙子都因为闹事陆续挨了四十军棍,孟靖业才微微一笑。
“终究是乡野痞夫,难成大事。”
第164章
七月十二,夜,半空一轮明月将圆未圆。
太原城,九万大军动而若静地列阵于南城门内侧,神色坚毅地等待大将军发号军令。
孟靖业一身铠甲,吩咐儿子孟锡与另外两位副将:“你们带五万将士出发,仔细观察敌营确认无误再发兵偷袭,一旦中了埋伏,立即派人回来通报,我会亲率留守的四万将士出城营救。”
敌方只是七万民兵,没有埋伏,五万大军夜袭敌营定能马到成功,有埋伏,他即刻带兵增援,合计九万精锐,照样能将七万民兵杀得片甲不留。
一个副将道:“大将军真是策无遗算,对付一个无名老将也如此谨慎。”
孟靖业:“小心驶得万年船,此战关系到京师与数万将士的安危,我宁可高估对方。”
孟锡:“父亲放心,儿绝不会轻举妄动。”
孟靖业:“嗯,动身吧。”
城门悄然打开,将领们骑着蹄子裹有棉布的骏马行在前面,五万步兵整整齐齐地跟随其后。
二十里地急行也要走一个时辰,当城门关闭,孟靖业示意留守城内的五千骑兵与三万五的步兵原地休息,带着孙子孟继堂进了营房。
孟继堂今年二十,正是意气风发的大好年华,因为已经是半夜,他劝老爷子道:“祖父且回去休息吧,我在这边等消息,万一出事,我带兵去增援父亲也是一样的。”
孟靖业摇摇头:“据探子来报,萧穆与齐恒手下的十万将士都是青壮,哪怕只是民兵,我们也不能太低估他们的战力。万一有埋伏,你爹那边肯定会先伤亡一批将士,等援军赶过去,我军兵力可能会超过敌军,也可能只是平手,如果敌兵够强,两军将陷入胶着之中,但你别忘了曲城的齐恒手里还有三万兵马。”
“也就是说,今晚可能有三种结果,一是你爹的五万兵马顺利偷袭,一举击败萧穆的七万兵马,顶多有些小股逃兵,纵使与齐恒合兵也难逃我大军主力的追杀。”
“第二种可能,是你爹中了埋伏,我带兵增援才成功击溃萧穆大军。”
“但还有第三种对我军最不利的可能,便是我的援军也难以击溃萧穆,大家两败俱伤,咱们退回城内,萧穆等来齐恒的三万兵马,双方继续陷入守城与围城的境地。可他们有石州增送粮草,咱们的粮草却越吃越少,最终难逃一败。”
孟继堂听得心底直冒寒气:“区区七万民兵,真能跟咱们抗衡?”
孟靖业:“看萧穆之前的行事,深谙人心,惯会振奋士气,我们不得不防。”
孟继堂:“果真如此,我们如何应对?”
孟靖业:“所以今晚必须由我率军支援,一旦我发现难以取胜,便会带一部分将士突围奔东南的榆县而去,败军则退回城内,你这边做好接应准备。我走后,你们带领剩下的将士继续守城,太原墙高城坚,又有百姓协助,哪怕只有五千守军也能再坚守数月。”
孟继堂:“祖父到了榆县后有何打算?”
孟靖业摸了一把胡子,笑道:“韩宗平走遥县这条路,意在夺汾州,到了汾州,他下东南可直袭京师,下西南可袭取长安,那我便从榆县、武县、垣县这边过去,抢在他前面抵达汾州东边的治州,整顿当地兵马继续拦他。”
孟继堂兴奋道:“祖父英明啊,虽然韩宗平早出发了一个月,可他得一城一城地打过去,因山脉相隔,他根本无暇顾及榆县到治州一带,祖父一路无阻,自会比他先到。”
孟靖业看向城外:“我追定了韩宗平,能带走多少兵马,就看你爹那边顺利与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