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穆点头:“要是感情深的长辈,肯定高兴听说凝芳一家的消息,可既然是闹僵的亲戚,林家大房强占了二房的宅子,自然不高兴凝芳要回洛城了。见到凝芳他们无法抵赖,光听咱们说,人家凭什么信,倒显得咱们着急去攀亲戚一样。”
萧缜:“我试探过三弟,南下前他问过三弟妹林家在洛城还有无亲戚,三弟妹说没有,可能是不想跟三弟说那些旧事,也可能是怕三弟脾气火爆惹出是非来。”
萧穆:“凝芳没过来之前,这事咱们三个知道就好,不用告诉老三。”
佟穗:“现在三弟待在军营,没路子得知城里的事,可等咱们搬进去了,他或许会自己打听,林家是洛城望族,又闹出过父亲逐子、两房兄弟争抢祖宅之事,知情的百姓应该不少,很容易被三弟打听出来。”
萧穆:“搬进城前我会跟他谈谈,也会让老四寸步不离地盯着他。老二,若是你在城里见到林大老爷,你会怎么做?”
萧缜笑:“他是三弟妹的伯父,与咱们就算亲家,三弟妹进京前我不会冒然与他相认,但也该以晚辈之礼敬他几分。”
佟穗:“……”
她知道萧缜跟林凝芳这个弟妹没什么情分,毕竟林凝芳在萧家只跟她与柳初亲,平时除了吃饭几乎见不到萧缜、萧野两兄弟的面,双方也不会主动与对方攀谈,形同陌路。
可佟穗清楚,萧缜对林凝芳再淡漠,林凝芳都是萧家的一员,萧缜又怎么可能真的把一个与窦国舅同流合污又欺凌亲弟一家的林大老爷当长辈敬重?
所以,萧缜那笑容一定不怀好意。
佟穗刚嫁进萧家就能体体面面地镇住贺氏母女,足以说明她在处理人情世故上还是有些天分的。
稍微思索,佟穗就明白了萧缜的意思。
自家肯定会帮林凝芳要回祖宅,但如何要却有讲究,骂街吵闹,那是村里人的做派,有理也显得没理,聪明人自有聪明人的法子。
距离韩宗平登基已经过去十天了,现在洛城的百姓都称他为兴平帝。
十天的时间,在两位丞相的辅佐下,兴平帝顺利组建了比较完整的文武两系朝臣。
文官那边,萧家一派只有萧姑父、孙纬进了户部,前者任正六品的主事,后者任正九品的典史。虽然上面有一批品阶更高的洛城旧臣,可大家心知肚明兴平帝更器重谁,只要萧姑父等从龙官员表现得好,升上去是早晚的事。
武官这边,兴平帝封冯籍为禁军东营都指挥使,封鲁恭为禁军西营都指挥使,封萧穆为禁军南营都指挥使。
这三个都指挥使都是正一品的武官,其中东营、西营最终将各自统领十五万步军,南营是兴平帝决定新建的,计划要训练出五万骑兵精锐。
赵瑾、罗霄分别在东营、西营任从一品的副都指挥,萧缜自然是在老爷子的骑兵南营当副都指挥。
冯籍、鲁恭都是四旬年纪,赵瑾、罗霄这两个年轻的副都指挥还有的熬,反观南营这边,萧穆到底年迈,萧缜名义上是副都指挥,其实南营里的实事肯定都是他来做,一旦老爷子干不动了,萧缜就会直升为正职,足见兴平帝对萧缜的偏爱胜过另外两个小将。
东营、西营、南营都在洛城郊外,洛城里面还有两万三的御前军,其中两万分别驻守三处城内营,三千负责守卫皇城。
御前军统领也是正一品的官职,兴平帝选了范钊来当,范钊或许有勇少谋,但他对兴平帝的忠心日月可鉴,君臣之间是一种近似父子的情分。
新朝初立,每日都有朝会。
腊月十八这日,户部那边上呈了这次三市出售空铺的汇总折子。
刚上任不久的大太监刘公公将折子送到了兴平帝面前。
兴平帝打开,一目十行地看过,发现两百多间铺面卖了近十三万两银子,再看后面的买主,有七成都是文武官员,官员里面,其中又有五成是跟着他打过来的武官。
武官们刚领了军功赏银,不说顶层的将领,就是稍微厉害点的百户,一口气拿出五百两也不是问题。
兴平帝笑了笑,看向站在萧穆后面的范钊:“范钊,朕看你买了三处铺面,三市各一个,你什么时候会做生意了?”
范钊出列,憨笑道:“臣不会做生意,但可以租出去嘛。”
兴平帝:“那你怎么没多买几处铺面?”
范钊:“臣倒是想多买,左相把我训了一顿,说您卖铺子是为了让三市尽快恢复繁荣,应该多给商贾留一些,臣买太多只会耽误时间,臣就只买了三处。”
兴平帝:“还是左相更明白朕的苦心啊,可你范钊只买了三处,所有官员加起来却买了一百七十多间,只给商贾留了七十多间,怎么,你们都当官当腻了,都想做生意或收租去?”
此言一出,有资格站在朝堂上又抢买了铺子的文武官员立即跪了下去。
范钊往后看看,再看看愤怒得将奏折摔在地上的兴平帝,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连忙跪下了。
兴平帝见这批朝官里面还站着七成,他亲封的勋贵大将更是只跪了范钊一个,心中略感安慰,对户部尚书道:“把官员们的银子都退回去,重新召集商贾来买,胆敢干涉商贾竞价或是事后逼迫商贾贱卖的,一律按抗旨查办。”
“臣等知罪,必不敢再犯!”
散朝之后,文武官员们陆续退出大殿,再走远一点,渐渐分成了三派。
洛城旧臣与新臣是两大派。
旧臣又按照这次有没有竞买铺子分成了两小派。
现任正三品吏部右侍郎的林绶就站在旧臣小派的最中间,身边围了几个神色忧愁的文官。
“这可如何是好啊,皇上刚登基十来日,咱们就先触怒了皇上。”
“之前也没说不许咱们买啊。”
洛城的铺子,地段好的能卖千两银子,现在由官府出售,商贾们不敢跟官员们抢,价钱比繁荣时期的行情便宜了一半,就算他们已经交出去了大笔贪银,三五百两于他们而言也只是小数目。
“林大人,您怎么说?”
林绶摆摆手,叹道:“皇上贤明,我等还是做得不够,以此为鉴,知错就改吧。”
不想跟这群人凑在一起,林绶加快了脚步。
他也算个老滑头,根本没想参与此事,是家里夫人看别家买铺子眼热,背着他去买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