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帝点头:“你觉得他行吗?”
范钊:“……一开始肯定不太行,慢慢学吧,就怕齐恒那贼狮子欺负太子年少,不肯用心教太子带兵。”
兴平帝:“齐恒不是贼,他对朕忠心耿耿,你不可再说那种话。不过,朕担心他不敢指正太子的不足,思来想去,还是想让你辅佐太子,你跟他情同兄弟,相处起来没那么多避讳。”
范钊:“那也行,可臣教太子掌兵,东营那边谁去接管?”
兴平帝:“让齐恒去,朕相信他的为人,你不用担心那些有的没的。”
范钊:“行吧,先让他试试,他敢有二心,臣砍了他的脑袋做狮子头!”
最可能反对降职的范钊都同意了,太子韩保得知父皇要让他接管御前军,更是喜不自胜。
去西宫给郭皇后请安时,韩保也将这份喜意带了过来。
郭皇后背靠着锦垫,好奇问:“何事如此高兴?”
韩保骄傲啊,嘴快道:“父皇让我接管御前军。”
郭皇后蹙眉:“为何?”
韩保刚要解释,忽然意识到再说下去就瞒不住冯端的事了,便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这种正一品武官的调动,郭皇后岂会轻易叫儿子糊弄了,坚持要问个清楚,一着急,人又咳嗽起来。
韩保不想母后病情加重,只好跪在地上,悲痛道:“娘,我说了您千万别着急,蓟州发来战报……冯端他,他老人家起急症没了。”
郭皇后拿来捂嘴的丝帕一松,落叶般轻轻飘落下去。
冯端,蓟州总兵,冯籍,讨伐乌国……
犹如牵一发而动全身,短短的一刹那,与此相关的大小国事涨潮般涌进了郭皇后的脑海。
意识模糊之际,郭皇后听见儿子焦急的呼喊,一声一声地唤着母后。
当郭皇后悠悠转醒,已经是深夜了。
兴平帝和衣躺在她的身边,内殿点了一半的灯火,郭皇后清楚地看见了丈夫眼角的皱纹眼底的青黑。
郭皇后流着泪,伸手去触摸这个为国事操劳了大半生的男人。
她的丈夫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可他过于刚正,只会打仗,不擅权术。
兴平帝睁开眼睛,一边握住妻子的手,一边紧张道:“冯老寿数尽了,你先养好自己的身子,莫要太难过。”
郭皇后看看丈夫的手,他的手好热。
“我是心疼你。”郭皇后泪眼模糊,“我走了,你们父子俩怎么办啊。”
兴平帝:“不会的,你说过要看我一统天下,风寒而已,再吃几副药就没事了。”
察觉到妻子的手太凉,兴平帝坐起来,命宫人快去传太医!
郭皇后只觉得越来越冷,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望着丈夫道:“你,你要好好的,长命百岁……”
百岁太难了,至少要活到江山稳固,活到为儿子清除一切威胁。
兴平二年九月,郭皇后病逝于西宫。
第213章
郭皇后病逝,文武百官及外命妇都要进宫哭拜。
佟穗依然请鲁太夫人、范太夫人、冯夫人等长辈排在她前面,与她同辈的少夫人们都守礼地排在她身后。
灵柩停放于太极殿。
有仪官引领,外命妇们先到灵柩前哭跪一刻钟,哭完再退到殿外一侧继续哭灵。
佟穗与郭皇后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但每次郭皇后都待她十分和善,这样一位于国于民有功的皇后进京不足一年就病逝了,佟穗很是怜悯惋惜,难过也是有的,可让她像鲁太夫人等匍匐在地嚎啕大哭,佟穗真没那么悲痛,也装不出来。
这点贺氏比她跟林凝芳都强,悲态丝毫不弱于鲁太夫人这些蓟州派老人以及洛城那些擅长做此类姿态的世家夫人们,眼泪鼻涕一波一波地往下掉,人都快哭抽了。
佟穗与林凝芳就一边低头啜泣,一边扶着托着贺氏,在众夫人里面并不打眼。
灵柩前就这么哭过去了,改到殿外跪着时,别的夫人们恪守规矩不敢说话,蓟州老人们却可以边哭边追忆郭皇后生前的功绩与恩典。
鲁太夫人对冯夫人道:“娘娘入秋后就一直缠绵病榻,这次是听闻冯老将军走了,过于悲痛才去了的啊。”
冯夫人昨日才哭过自家老爷子,这会儿眼睛已经肿成了核桃,额头触地道:“是我们家老爷子走的不是时候,连累了娘娘,娘娘心系我冯家,深情厚意我冯家世世代代都会铭记在心,今生肝脑涂地,来世结草衔环为报。”
范太夫人:“我的娘娘啊,在蓟州的时候待我情同自家妯娌,我这没用之人都还好好地活着,佛祖菩萨为何早早就把娘娘接走了啊。”
佟穗跪在后面,听着这一句一句的回忆,身上的不适好像也淡了。
跪了整整一上午,礼官才宣布外命妇们可以出宫了。
佟穗跟着众人再叩首,起来时扶了林凝芳一把。
贺氏虽然年长,农妇出身的她身子骨硬朗着呢,林凝芳却是体质柔弱的大家闺秀,在坚硬的石板上跪这么久,腿肯定早麻了。
出宫后,娘仨上了一辆车。
佟穗用清水打湿巾子,三人都擦了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