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黎当时气鼓鼓的:“他弹的能和我儿子一样吗?”
柯遂沉默地抚摸琴键,有些恍惚,半晌他轻声说:“谢谢你,贺叔叔。”
“小事。”贺昀说着,过去想拍拍他肩膀,但被柯遂不着痕迹避开。他有些尴尬,不过想起柯黎说这孩子性格内敛,又若无其事把手收了回去:“有空帮我在你妈面前美言几句哈哈。”
柯遂低头:“我知道。”
他又问:“贺叔叔要和妈妈结婚吗?”
贺昀倏地一惊:“你妈告诉你了?”
柯遂摇摇头:“我猜的。”
“不一定。”贺昀笑着看他:“我充分尊重她的意见,那你呢?怎么想的?”
“也看她吧。”他目光挪移回琴键,一心向学的模样。贺昀见状离场,顺便给他鼓劲:“那我走了,加油练,下次再和你妈一起去听。”
他走后,柯遂浑身松弛下来,面色转冷。光亮如鉴的钢琴映出他的面容,琴声断续清脆,不是惯弹的巴赫,是德彪西的《雪上足迹》。
用过晚饭,柯遂推辞了半天贺父贺母往他怀里塞的红包,跟柯黎坐车回家。柯黎给司机放了假,晚上特意没喝酒。柯遂坐在后座,车窗外,景色如烟滑过,交织点点都市华光,转眼不见。他看了半天,听柯黎骤然问:“你觉得贺昀他爸妈怎么样?”
“他们很好。”柯遂如实说。
前方红灯,柯黎拉起手刹,漫不经心问:“如若他们做你爷爷奶奶呢?”
“妈妈。”柯遂忽然说:“我可以说实话吗?”
柯黎哑然。她抬眼,望了眼后视镜,两人视线交错在模糊的镜面中。柯遂正目不转睛看着她,他眼窝太深,阴影笼在眼睛上,莫名有种深渊似的晦暗。
她快速别开眼,紧盯着数字闪烁的红灯,再一次感到不安,和令人心悸的荒唐。
“柯遂。”她故作冷静地说:“你答应过,不会让我为难。”
柯遂依旧望着她,直到灯跳转成绿,他才转开视线,淡淡道:“我都无所谓。”。
柯黎扳动手刹,把手放回方向盘。窗外夜色起伏不定,犹如海潮。她静静凝视着,在黑暗中,缓缓呼出一口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