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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甜(1 / 1)

晏里以为他说的蛋糕就是那种当下午茶之类的小点心,却没想到那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几乎有一个抽屉那么大。

蛋糕的包装很精致,蓝黑色闪粉的条纹,缠着白色的丝绸带子,盒子侧面右下角用烫金字体印着一串字母,应该是蛋糕店的名字,看着像英文,读起来又不像是英文。

晏里取出蛋糕,本想去茶几那里安安静静的吃,但又想到这是alpha买的蛋糕,自己吃独食多少有些不合适,便拿着蛋糕到餐桌旁,坐在alpha对面。

他正在通电话,开着外放,一边操纵鼠标盯着电脑页面很认真的看着什么,一边听着电话那边一个男人专业严谨的汇报。

晏里安安静静的坐着,稍显局促,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不要拆开。

不知道是不是他表现出了什么,原本认真看着电脑的alpha忽然看向他,音色如冷泉:“怎么不拆?”

“啊…哦。”晏里反应有些慢吞吞的,在官驰也存在感极强的视线下还是停顿了几秒才去拆丝带。

“您说什么?”电话那头问了句。

“没事,你继续说。”官驰也把视线拉回到电脑屏幕,那边继续恭敬的汇报事项。

晏里小心翼翼的取下蛋糕盒放到一旁,碰到了个什么东西,他看过去,这才注意到桌上还放了个精美的礼品袋。

蛋糕,礼物。

晏里忽然就反应过来了件事,随之而来是更大的局促。

“好,我知道了,让他们明天下班前把最新的策划方案做出来。”

“好的,官总。”

官驰也挂了电话,在电脑上敲了几个字发现晏里又呆住了,停了下来。他看了眼桌上的蛋糕,又看向好像有些坐立不安的晏里,比起和林楚通话时的冷调不自觉的放缓语气:“怎么不吃,不喜欢?”

“啊…不、不是。”晏里有些磕巴的说,踟蹰了一会儿,拿过装餐盘等配件的小包装袋,撕开后却发现里面没有蜡烛,然后他又迷茫了。

官驰也:?

“好像,没有蜡烛……”晏里莫名有些窘迫的说。

“要蜡烛做什么?”

晏里有些呆的看着他:“你不是生日吗?”

“不是。”官驰也用眼神示意了那个礼品袋,说:“都是给你的。”

晏里又愣住,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摄取能量脑子转得很慢,过了好一会儿才呐呐的说:“今天,也不是我的生日。”

官驰也看出他的想法,反问道:“一定要生日才能给这些?”

“不是。”晏里摇头。

不是只有生日才能买蛋糕和送礼物,而是这个八寸的看起来十分精美的蛋糕很像是生日蛋糕,而那个礼品袋看起来很像是生日礼物。

晏里顿了片刻,还是不太理解,来不及斟酌要不要说就问出了口:“可是,为什么突然买蛋糕和礼物给我?”

他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会准备这些东西的人,哪怕真的是谁过生日那天。

钱、更换的家具、礼物,是出于愧疚的一种补偿吗?还是把他们之间定义为一种包养关系,这些都是在这种关系下稀疏平常的产物而已。

官驰也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会儿,语气很平淡,却又夹着些不易察觉的不自然:“没有为什么。”

想买就买了。

“哦。”

晏里总感觉他有点怪,但又分辨不出来那里怪,他不是一个喜欢深究的人,就不再问什么了。

蛋糕主调是绿色的,应该是抹茶口味。没有很多复杂的装饰,就是面上裱着同色系的绿色花朵和叶子,从顶上沿着侧面开下来,像是春天里茂盛的绿蔷薇,从围墙盛开到地面,每一个花瓣都经过精心的雕琢,栩栩如生仿佛能闻到花香。

蛋糕还冒着凉气,流动着令人垂涎欲滴的气流。

晏里拿着切刀,忽然有些不舍破坏蛋糕的美色,他看了眼已经把注意力放回到工作上的alpha,狠下心在蛋糕上划了一刀,过一会儿就有奶黄色的液体从缝里流出来,晏里又切了一刀,分出一块三角体的蛋糕盛进餐盘里。

蛋糕的高度虽然和普通蛋糕相差无几,但里面夹了好几层,有坚果碎,有奶油层,有果酱,还有正往下缓缓流动的奶黄色的熔岩层,晏里有些存疑这么多花样,会不会过于大杂烩反而并不好吃。

虽然他很想立马品尝,但这毕竟是官驰也买的,他还是很有眼力见的把手上这一份递给官驰也。官驰也看他一眼,说:“我不吃。”

晏里有些懵的“啊”了一声,心想,这么多,他一个人吃?

但看官驰也似乎一点也不想尝的样子,慢慢的收回了手,拿过勺子舀了一小勺进嘴里,也就那么一瞬间,因为味蕾上细腻的口感和香甜的味道令他眼睛都亮起来。

于是他吃了一口,一口,再一口。

有些美味是用语言形容不出来的,就像这个蛋糕一样,好像用什么词语都显得单薄,只能用行动来表达对它的赞美。晏里几乎是不歇气的切了就收到一条关于520的短信,他看着发了会儿呆,然后没什么情绪起伏的放回桌面。

他是一个对节日没什么概念的人,官驰也更是,所以520对他俩来说就是三百六十五里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一天。

然而到了下午,见着办公室里一个接着一个同事收到他们伴侣快送过来的花束,听着他们谈论下班要去哪里约会时,晏里又不不自禁的想,如果是自己和官驰也过节的话,应该会是什么样呢。

想了几分钟,想象不出来,他放弃了。

晚上官驰也来接他,晏里下意识的往后座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他面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但心里还是小小的失落了一下。

回到家时云婶已经做好了晚餐,笑容慈爱的招呼两人去吃饭。

自从知道他怀孕,云婶变着法子的给他做补身体的食物,叮嘱他要多吃,说他太瘦了,以后月份大了会承受不住的。晏里的孕期和大多数人不大一样,胃口并没有变大,但也没有孕吐的反应,和没怀孕之前没什么区别。

吃过晚饭,官驰也回了书房,晏里回卧室准备洗个澡换睡衣。

一打开卧室门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愣在原地——满屋子的花,一束一束的包装得很精美,什么花都有,玫瑰、向日葵、郁金香、桔梗、雏菊,还有一些他见过但说不出名字的,晏里差点以为自己进的是一间花店而不是卧室。

除了花还有三十个大大小小不同的礼物盒,晏里走过去,好奇的拆开了两三个看,有手表、有耳机、有书。

晏里看着这一屋子的东西,傻愣了好一会儿。

洗过澡换了睡衣出来时,云婶正在擦拭桌子,看到他笑眯眯的招呼他过去。

“是不是被惊到了?”云婶问。

晏里点点头。

“都是少爷买的。他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所以每种花都买了一束。”云婶好笑的说:“我就说他也不能一次性送这么多啊,每天送一束也好。结果他说今天送了这些花知道你喜欢什么了之后,以后会每天都给你送的。”

晏里微微红了脸。

“还有那些礼物,你知道他为什么买了三十个吗?”

晏里摇头。

“因为少爷说这是你度过的第三十个520,他要把以前的二十九个都补给你。”说完云婶便捂着嘴呵呵笑起来。

晏里脸更红了,看了眼书房的地方,心脏扑扑直跳。

“我家少爷以前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该怎么对喜欢的人好,身边也没个学习对象,估计他这些都是在网上学的。”云婶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语重心长的说:“虽然很多方式有些夸张也不够浪漫,但他是真心想要对小晏你好,想把所有应该给伴侣的东西都给你,他嘴上不会表达,但他心里都记着,并付之行动。少爷他虽然是第一次喜欢人什么都不懂,但他都有在用心学习,努力达到一个合格伴侣应该有的标准。”

“嗯,我知道。”晏里小声的说。

云婶慈爱的看着他笑了一会儿,又问:“今天上班累不累,宝宝有没有闹你?”

晏里双手盖在起了一个小幅度的肚子上,感受着那里有一个生命在呼吸,摇了摇头:“没有,他很乖。”

云婶眯眯笑:“以前少爷在夫人肚子里的时候也是很乖,不吵不闹的,夫人基本没吃什么苦头就把少爷生下来了。你和少爷都是好孩子,你们的孩子也会是个乖宝宝的。”

晏里点头。

虽然肚子里的宝宝才三个月大,但晏里想到有那么个长得既像他也像官驰也的孩子在他肚子里孕育长大,从咿咿呀呀到奶乎乎的叫他妈妈、叫官驰也爸爸,他便情不自禁的抿出笑颜。

自知道晏里怀孕之后,两人便停止了性行为,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了,也是官驰也用手和嘴帮他弄出来的,当然他也用手帮官驰也弄过,不过都是在官驰也辅助下完成的。

不知道是不是节日的烘托,晏里今晚格外想要,也有意无意的勾引官驰也,官驰也欲望深灼得说了他一声“骚”,还是没能忍住跟他做了。

两人太久没有做爱,都格外的激动,尤其是晏里,孕期让性激素增加,很容易就高潮,高潮后不久就又想要,像个欲求不满的荡妇。相比之下官驰也虽然也渴望到极点,但考虑到晏里怀着宝宝,始终保留着一丝理智来克制自己不要太激烈。

空气里满是腥骚淫甜的气味,和各种花香混杂在一起,晏里混混沌沌的想,明天起来他的这些花该不会都被覆盖成这股淫靡的味道吧。

于是他说:“我、我们换个房间吧……”

官驰也一边不疾不徐的抽插,一边亲着他耳畔问:“怎么了?”

“花花变脏了……”晏里哭唧唧的说。

“怎么脏了?”官驰也不明所以。

“没有花香了。”晏里像是在胡言乱语,“都是我身上的味道,那里的味道……”

官驰也看着满面春潮的人,低声问:“被操傻了?”

晏里双手抱着他,腿也在他腰上缠得很紧,把头埋进他肩窝,可怜兮兮的语气:“不要把花花弄脏。”

官驰也眯眼,眸子里有些发狠的情绪,在心里骂他骚货,把人抱起来一路从主卧操到客卧,晏里一会儿小声啜泣一会儿大声吟叫,淫水流了满地,最后被压在床上射了满屁股。

虽然已过危险期,保险起见两人还是不敢太放肆,做了一次之后便去清洗准备睡觉。

官驰也将睡不睡时,听到晏里迷迷糊糊的说了句:“只要是你送的花,我都喜欢。”

他微顿,轻轻抚摸着他的背,说:“以后每天都给你送。”

“好浪费呀。”晏里嗓音带着明显的困意,声音也越来越小:“一周送一次吧。”

“好。”

下午四点,官驰也刚把晏里养的两盆多肉搬到阳台的花架上,梁诏樾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说。”

“你怎么一声不吭的就跑了,也不说一声,安安说你去南城了,你又跑去南城干什么?”那边传来梁诏樾咋咋呼呼的声音。

“有事。”他将多肉移了点位置,方便更好的光照。

“那小地方能有你什么事啊。”梁诏樾大为不解,“你那边噼里啪啦的在干什么,好像很多人的样子?”

“搬家。”官驰也看了眼客厅正在安装电视的工人。

“搬家?搬什么家?你不会是要从京市搬到南城去吧!”梁诏樾惊呼。

“有什么事赶紧说。”官驰也不耐烦道。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很谨慎般的开口:“franc说……你养——你谈——你有——你跟一个beta住在一起?”

“嗯。”

“卧槽!”梁诏樾低呼,继续小心着问:“你去南城是为了他?”

“嗯。”

“卧槽!”梁诏樾二次震惊,“你跟他——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

“就,嗯——我跟小姚儿的这种关系。”梁诏樾斟酌着说。

“不是。”官驰也语气严谨又认真,“我们是正经恋爱关系。”

“你什么意思,我就不正经了?不对,卧槽!你说啥?不是,这什么情况,你怎么突然就,我不理解,什么时候,真的假的……”梁诏樾语无伦次的说了一堆废话,忽然想到什么,试探着问:“该不会,是跟那晚的事有关吧?”

官驰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可隐瞒的,仍旧“嗯”了声。

梁诏樾“卧槽”不出来了,沉默许久,有些严肃的开口:“阿也,我知道你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但就算你那晚没能控制住碰了对方,也不用较真的对他负责的。那啥,你让人查了吗,那个beta会不会也是你哪个亲戚或者别人安排的?不管是不是,你问问他要什么,钱还是名利,你给他就行了,没必要给个什么正式名分,把自己搭进去。难道说他有什么特殊身份,你是要埋伏在他身边有什么计划?”

“说完了吗?”官驰也语气沉了下来。

梁诏樾没听出他话里的冷意,继续说:“还是说你有什么初夜情节,因为他是给你破处的第一个人,所以对他有点那什么别样的情愫才跟他那啥——谈恋爱?其实你要跟他谈恋爱或是包养关系什么的也可以,但你别太认真陷进去了承诺跟他结婚之类的,毕竟是个beta,就算有什么不错的身份背景,那也是配不上你的。”

梁诏樾如果现在是和官驰也面对面,在说完前半部分话时就会因为官驰也阴沉危险的脸色而噤声,但因为是在电话里,又心大的没有听出官驰也的语气,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一直嘴欠:“虽然在商场上你有敏锐的目光和卓绝的谋略,但在感情这块儿,你太单纯了,容易被一些心思不纯的人欺骗,这方面你得听我的,你先回来,可以把那个beta也一起带回来,让我鉴定鉴定,看是不是绿茶婊,然后——”

“管好你自己。”

“哈?不是,你完了,你已经有点上头了,不行,你必须马上回来,不然我——”

官驰也直接把电话挂了,眉眼低压,透着些恼怒的狠意。许久他才慢慢恢复那副淡漠沉冷的表情,进了屋。

梁诏樾又给他打了几个电话,都被他无情的挂了,梁诏樾不死心的微信轰炸,官驰也被吵得烦,回了句再发信息就给他拉黑,梁诏樾不信,继续发,然而发第二条的时候就收获了一个红色的星目的感叹号。

梁诏樾:!!!

安装好电视工人们便走了,请的家政阿姨正在打扫卫生,官驰也进书房处理了几个邮件,然后掐着点出了门。

晏里因为早上那个吻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

他觉得官驰也很不对劲,从今天出门牵他手开始就很怪异。

他们以前除了跟做爱相关是不会有这些暧昧举动的,就好像两个进了屋是晦暗炮友出了屋是陌生室友的关系一样。可是今天的官驰也牵他的手出门,送他来上班,跟他不以性爱为前提的接吻,还告知晚上要来接他,这一系列行为,就好像是要把他们两个这种隐秘又畸形的关系暴露在光下一样,让晏里觉得迷惑、惶恐、不安。

晏里暗暗叹气。

“你怎么啦,今天一直在叹气。”隔壁工位的一个oga女同事凑过来问。

晏里看向她,习惯性的推了推眼镜,轻轻摇头。

女同事拿了一把糖递给他,笑眯眯的:“喏,吃点甜的,让心情好点。”

晏里接过来,小声的说了声“谢谢”。

两颗桃子味的奶糖刚放到桌上,oga又开口说:“那个晏里,我今晚和朋友约了要去看话剧,蹲了好久才抢到的票,错过这次都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看了,七点钟开场,我怕来不及做上个月的部门工作汇报ppt了,你帮我做一下呗。”

晏里看向她,oga一张带笑的圆脸看起来十分的礼貌友好,他张了张嘴,拒绝的话没能说出口,oga一声“谢谢你啦”又给这次温和的职场霸凌画上了句号。

到了五点半,办公室的人都陆陆续续走了,没有人关心还留在工位上的晏里,在他们眼里,加班已经成了晏里理所当然的日常。

晏里没什么表情的帮着oga同事做ppt,过了不到十分钟,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晏里接起电话。

“怎么还没下来。”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低沉的男人嗓音。

晏里反应了一会儿,迟疑的问:“官驰也?”

官驰也“嗯”了声,辨不出什么语气的问:“不是五点半下班,你人呢?”

“啊……你、你在楼下?”晏里短时间忘了官驰也说要来接他的话,慌乱的站起来,无措的不知道是该下去见官驰也还是继续帮同事完成工作。

“嗯。”官驰也好像猜到他的犹豫,问了句:“要加班?”

“嗯,是、是的。”晏里木然的站着,手指在桌面上扣弄。

“要做很久?”官驰也又问。

“不用。”晏里看了眼电脑屏幕,oga同事给他的时候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他只需要再完善一些内容就行了,他预估了一下,说:“大概一个小时。”

“嗯,我在车库等你。”

“啊?不、不用了。”晏里下意识的拒绝,他不敢也不想让alpha等他,让他有一种心慌也愧疚的心情。“我等下可以自己坐车回去的。”

“忙完就下来,车就停在楼道门口的地方。”alpha直接忽略他的要求,霸道的做了决定。

晏里呆愣的看了会儿手机界面,说不出什么滋味的放下了手机,加紧帮同事完成任务。

因为担心官驰也等久了会生气,晏里四十分钟就完成了同事扔给他的工作,关了电脑就赶紧下楼去。

早上载他来的那辆黑色轿车就停在楼梯口出来的第一个车位,晏里站在门口,莫名的开始紧张。他想到早上那个缠绵又温柔的亲吻,一点也不符合他们关系的暧昧,就好像存在某种感情一样。

晏里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脸上的潮红褪下去一点,但仍克制不住心脏乱跳的走到副驾驶,轻轻敲了敲窗户。

暗色的防窥玻璃窗缓缓落下,露出驾驶位上身形板正气质矜冷的alpha,他手上拿着个平板,偏头看过来,嗓音低沉:“敲窗做什么?”

“啊?”晏里眨了下眼,小声的解释:“我怕你在休息。”

官驰也将手上的平板息屏放到后座,说了声:“上车。”

“哦。”晏里呐呐的说,开了车门上去,系好安全带后,官驰也才启动了车。

车辆行驶的速度不算快,因为避开了下班潮,路上也没有拥堵的现象。晏里整个人都显得很紧张,正襟危坐,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手指乱缠着。他不敢看外面的景物,更不敢看旁边的alpha。车窗开了一小截,有温暖的风透进来,但晏里还是感觉呼吸不畅,好像这辆车是个完全密闭的空间,氧气随着他的呼吸在一点一点的减少。

alpha也没出声,就专注的开车,仿佛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偶然相处于同一空间,荒于认识,怯于交流。

外面的天色还很亮,夏天已经到了,即便今天的天气并不热,外面也有很多人穿上了短袖。晏里还是一身长袖长裤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alpha前天晚上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如果不遮得严实一点,他今天又要被人非议好久。

晏里一直有些神不守舍的,直到车辆开进一个高档小区车库时,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劲,看向旁边的alpha问:“这是要去哪儿?”

“回家。”官驰也沉静的说。

晏里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会儿,抿着嘴没继续说话。

他像个小媳妇儿似得唯唯诺诺的跟着官驰也坐电梯上了23楼,一梯一户,出了电梯就是门口,官驰也开了指纹锁,门一拉开,便有很亮的光漫过来,晏里虽然没有明看,但也能猜到这个房子是个采光极好的大平层。

有钱真好,房子想买就买。

晏里暗暗想着,忽然被alpha抓住了手,他疑惑的看过去,alpha面无表情的抓着他的手准备录指纹,晏里缩了下手,但也没能从alpha手里挣脱。

他小声的说:“不用了吧……”

又不是他家,为什么要录指纹,感觉好奇怪。

官驰也没说话,用行动拒绝了他,不容反驳的给他录了指纹,然后关上门,对他说:“试一下。”

晏里小心的看了他一眼,收放在门把上,“滴滴”一声,门锁开了。然后他呆在原地,有种误入了不适合场所的无措感。

官驰也从他身后靠上来,伸手握上他的,抓着门把推开了门,然后像是搂着他的姿势一般拥着进了屋。

门口放着两双拖鞋,一灰一蓝,官驰也换了那双灰色的,见晏里还在发呆,问:“愣着做什么,要我给你穿?”

“啊,不不不。”晏里连连摆手,立马换了蓝色那双。

屋内装修风格偏现代极简,主调色灰白,没有什么鲜艳的色彩,也没有什么花哨的装饰品,就很官驰也风。

“官先生回来了。”

晏里正不动声色的打量房子的环境,突然有人说话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他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一名年龄四十岁左右穿着围裙的女性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汤从厨房走出来,看到他,脸上挂着亲切慈和的笑容,跟他打招呼:“晏先生。”

晏里诧异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是谁,转头疑惑的看向官驰也。

官驰也没什么波澜,跟他介绍:“这是林姐。”

晏里轻轻点头,回应她:“你好,林姐。”

“晏先生好。”林姐笑眯眯的,又对官驰也说:“晚饭我已经做好了,你们吃过以后把空碗放水槽里就好。小林送来的蛋糕放在冰箱里,晚些时候可以拿出来吃。如果没有什么别的吩咐,我就先走了。”

官驰也淡淡的“嗯”了声,抓着晏里的手到餐桌前坐下。

林姐做的三菜一汤,虽然数量不多也偏家常,但菜品很精致,看着就很有食欲。晏里茫然的看着桌面上的几道菜,有些不恰当的想是不是因为自己昨天说的话才让alpha降低了他的餐食标准,毕竟在他固有印象里,三菜一汤对他这类有钱人来说是很寒碜且丢脸的。

“不喜欢?”官驰也问。

“啊,没有。”晏里摇头,在alpha略带审视的目光下拿起筷子。

官驰也见他开始夹菜了,才动筷。

林姐做的菜固然很好吃,但晏里依然吃得索然无味,也不是心烦,就是疑惑,大大的疑惑。

吃过晚饭,晏里主动收拾了残局也把碗筷洗了,有些习惯是刻在骨子里的,他没有让别人伺候的意识,这也是他跟官驰也之间难以跨越的沟堑之一。

官驰也跟他说了让林姐明天来收拾,但晏里还是固执的去做了。他跟官驰也不一样,官驰也生来就是被人高高捧着侍奉长大,理所当然的接受别人的付出,而他注定自力更生当一个贡献者,所以他无法心安理得的放着一堆没洗的碗筷而在一旁发呆或娱乐。

官驰也也没强制阻拦,任由他去做,给他把电视打开,调出他昨天追的那部电视剧,然后便去书房了。

晏里看着超大屏电视里看不出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的主角,表情显得有些生无可恋。虽然他不是什么电视剧迷,但这种电视剧属实有杀人的能力,不过他也不敢轻易换一部,毕竟这是官驰也特地给他点开的,他要是轻易换剧惹他不高兴就不好了。

快九点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晏里轻手轻脚的走到书房门口,看着正在办公的alpha欲言又止。

“怎么了?”官驰也察觉到他的身影,浅声问,视线却并没有看向他。

晏里抿了抿嘴,鼓起勇气问:“那个,我可以——”回家了吗。

“蛋糕吃了没?”

他的后半句话被alpha打断,晏里眨了下眼,摇头:“没有”。

“在冰箱里。”

晏里看着应该是在审阅文件很是专注的alpha,呆了几秒,然后慢吞吞的去了厨房。

蛋糕的包装盒跟昨天那个一样,右下角的标签也是同一个牌子,只是尺寸比昨天的小上许多。今天的蛋糕是蓝莓口味的,大概因为小巧,样式看起来比昨天那个还要精致,味道依然令人赞不绝口。

难怪都说好吃的食物能让人心情变好,晏里一边吃蛋糕一边看剧,忽然觉得这部狗血剧都顺眼了很多。

快十点的时候,晏里又鼓起勇气去了书房门口,再次小声请求:“那个,我可以——”

“那两盆植物在阳台,记得浇水。”

alpha再次打断他,晏里又愣了一会儿,“哦”了一声去了阳台。

这套房的阳台也很大,感觉都快比得上他那个小房子的卧室了,现在还是空荡荡的,没有什么摆设。栏杆上挂了个花架,架子里放着两盆植物。晏里拿起角落一个蓝色的浇水壶,给两盆植物都喂了些水,然后越看越不对劲。

这两盆多肉,怎么这么像他家里的那两盆,品种、花盆,连长势都几乎一模一样。那两盆多肉是他在街上被推销人员拉着填表送的,他根本不会照顾植物,每天想来了就浇浇水,想不起来就让他们自生自灭,他曾经近一个月没没浇水,没想到它俩生命力这么顽强竟然活得好好的,就这么养了三四年,从一开始的小巧玲珑长成现在这种张牙舞爪的模样。

他拿自己的盆栽做什么。

晏里迷茫了很久。

从阳台进来,快十点半了,再不回去,就要过他的睡觉的生物时钟了,于是他又走到书房门口,想问自己能不能回家了,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你养的多肉跟我家里的那两盆好像啊。”

官驰也坐姿不变:“那就是你的。”

“哦。”晏里手扒着门框,小声的问:“为什么在你家?”

官驰也停下来,看着他,听着像是嫌弃但语气并不那么严肃:“晏里,你还能再笨点么?”

晏里隔着厚重的镜片和长长的刘海跟他对视,庆幸有了这两样的遮挡,可以让他稍微有点勇气可以暗藏幽怨的看他。

“我不笨。”只是没有很聪明,晏里细若蚊声的反驳,很快又心虚般的提高点音量,妄图覆盖他刚才那句话般的说:“那我的其他东西是不是,也被拿过来了?”

官驰也再看了他两秒,把视线放回到电脑,语调没什么起伏:“衣服在柜子里,卧室里有浴室,右开是热水。”

晏里看了他很久,又是一声低低的自暴自弃般的“哦。”

虽然一开始被官驰也带到这里的时候还存着侥幸心理,但晏里此刻不得不认命,自己大概真的被alpha当做金丝雀豢养起来了。即便他看起来并不够资格被当做金丝雀,但他就是这么不可思议的被官驰也给选中了。他的雀笼很大很漂亮,离他上班的地点也近了很多,他的金主还比那些油腻老男人要年轻帅气,也没有什么坏习惯,他其实应该感到庆幸的。

但是,很难开心起来。

“要多久啊。”晏里很不是滋味的问。

“什么多久?”官驰也不明的看他。

“就,要在这里住多久。”给他一个期限,让他有点盼头。

官驰也想了下,说:“两三个月。”

最多三个月他就不得不回京市了,一直这么在幕后工作是有很多弊端的。三个月是他给自己稳固和晏里关系的期限,也是给晏里和这里道别的时间。

三个月并不长,转眼一瞬,其实没必要搬家的,晏里心想。不过alpha娇生惯养的,大概是受够了他那个老破小的糟糕环境了吧,也好,免得他每次出门遇到隔壁大妈们都要被调侃,上次还取笑说他俩把床都做塌了一张,臊得他都不敢出门了。

等官驰也走了,他就换一个小区租房,换个好一点的,离公司近一点的,反正他现在有不少钱,他也不是电视剧里常演的那些倔强小白花,不认为花alpha给他的钱有什么可耻的,他确实付出了自己。虽然他不喜欢去适应新的环境,但他实在没脸再回原来那个小区了,尤其是以后alpha不在了,别的什么闲言碎语又会砸向他。

晏里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慢腾腾的去了卧室洗澡。

第二天早上,官驰也又不由分说的送他来上班,在他下车前亲了他,下班再来接他回去,尽管他跟alpha表示过可以自己上下班,但在alpha淡漠又强硬的眼神下被否决了。连续三天后,晏里不禁怀疑官驰也会不会是第一次包养人不太懂,所以包得跟谈恋爱似的。但又觉得不可能,光是他这张脸,想扑上去给他当情人的漂亮男男女女多的是,更别说他还有那样显赫的家世加持,就算没有包养过人,伴侣情人什么的应该也不少。

嗯,他查过官驰也的身份,在他离开后的第二天。

官这个姓氏并不常见,晏里也不记得当时是出于什么心理了,纯无聊还是好奇,反正就只是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还真搜出来了。他猜到官驰也的身份不简单,但最多也只是想到一些比较有名的富家公子哥,但没想到有名到这个地步,他这个“官”竟然是京市那家咳一声都能让半个经济圈噤若寒蝉的“官”。

晏里当时懵了好一会儿,有些自暴自弃的想,别说alpha要睡他了,就是要杀他,他都吭不出一声。回神后他又若无其事般去煮饭吃,反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没必要执念着给自己压力,只是没想到,这件事只是中场暂停,还有下半场。

好在,三个月也不长,前面的两个月怎么过,这三个月就怎么过,只不过换了一个地方而已。

想开之后,晏里也不纠结了,逆来顺受本就是他的生活原则。

晏里现在的加班时间比先前缩短了许多,主要是因为官驰也每天都来接他,他为了不让他久等,就不敢像以前那样磨磨蹭蹭一两个小时才走,效率也提高了不少,预估要很晚才结束的情况,他就带回家做。比如今天,他把需要的数据考进u盘后便下到车库走向熟悉的车。

上车时,官驰也正在给他的助理林楚下达新的任务,晏里心想当大老板的助理也挺不容易的,老板不下班助理也别想休息。

官驰也打完电话后问他:“今天不加班?”

他的语气是很平淡的,就只是随口一问,但晏里因为心虚,而误感觉他是在责怪自己之前常让他等,心想以后不管加班久不久,下了班就即时下来。

“啊,嗯,嗯。”他推了推眼睛,声音怯怯的:“对不起,让你等久了。”

官驰也盯着他看,意味不明的。晏里低着头,紧抿着唇不敢吭声。忽的官驰也扣着他的头把自己往他的方向压,紧接着属于官驰也的阴影压下来。

晏里在官驰也舌头要挤进来时猛地把他推开,官驰也皱着眉头略有不满的看着他。晏里被他盯得紧张,微红着脸,磕磕巴巴的随意找个了理由:“有,有烟味……”

官驰也眉头拧得更紧了几分,从车档前的储物槽里拿出一个绿色的小糖罐,从里面取出一颗糖放进嘴里,又拉过晏里和他接了一个密实绵热的吻,那颗薄荷味的糖粒最后在晏里的嘴巴里融化。

那罐薄荷糖是前两天买的,那次晏里没注意时间下来晚了,alpha烦躁的抽了根烟,晏里一下来就被他压着猛亲,亲完之后晏里下意识的嫌弃了一声烟味,其实并不难闻,只是晏里本身不喜欢烟味。alpha当时没说,第二天储物槽里就多了两罐薄荷糖。

一路上晏里心脏都在狂跳,脸红得似要滴血。

吃过晚饭,官驰也进了他的书房,晏里则盘腿坐在茶几下的地毯上,用自己的电脑给一名老同事统计上个月全公司的考勤情况,做了差不多三分之二时,晏里起身拿着杯子准备去倒点水,一转身被站在他身后鬼魅似的alpha吓的膝盖在茶几上猛撞一下,疼得他五官都皱在一块。

官驰也立马绕过去扶着他坐下,眉头轻蹙,责备下的语气潜藏着不难发现的关心:“怎么莽莽撞撞的。”

晏里揉着自己被撞疼得地方,心想要不是你站在后面吓我,我也不会撞到茶几。

官驰也蹲在他面前,把他裤腿掀到膝盖,手掌覆上他刚才揉的地方,问:“这里?”

晏里“嗯”了一声,看着alpha在他受伤的地方轻揉,整个人都懵了,脑子空白的厉害。

等大脑中枢的齿轮再次转动时,晏里的手悬在alpha手的附近畏畏缩缩的,有些结巴的说:“我,我自己来吧……”

“别动。”官驰也沉声命令。

晏里先是惯性的“哦”了一声,一会儿像是反应慢半拍般又“哦”了一声。

alpha的手心和他给人的感觉不同,是温暖的,正用恰到好处的力度给他揉按被撞伤的那处,那种温暖像是一股气流从皮肤里渗透进来,轻飘飘的流向他的心脏。

晏里有很多次视觉上俯视alpha的时候,但还是第一次似乎可以不用被他的身份和气场压制,把自己放在高位来“俯视”他。

alpha微微垂着头,浓密乌黑的头发将几乎将他立体的五官全部遮挡,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晏里还是想给现在的官驰也用“温柔”来定义。

撑在沙发上的手无措攥紧,连脚趾也蜷缩起来,杯子还拿在手上,却好像随时都要掉落。晏里心想自己现在肯定脸很红,因为他觉得很烫。

“员工考勤也归你管?”官驰也冷不防的开口,打破了当下的温情。

“啊?哦,那个是同事的,他今晚有事来不及做,我就帮他做一点。”晏里呆了两秒,缓慢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在问自己电脑上的东西。

“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拒绝?”

官驰也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很平淡,但仿佛是一种训责,让晏里感到心虚和委屈,小声的说:“同事之间,偶尔帮一下忙而已……”

官驰也没有接着追问,将他裤子放下来,从他手里拿过杯子,深沉的看了他一会儿,言语听着刺耳:“晏里,一昧给别人的自私买单除了证明这个人的蠢,没有任何益处。”

晏里看着官驰也的背影微愣,然后有些难受的咬了咬唇。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缺点,可他好像得了什么“拒绝无能症”,即便内心厌恶抗拒的极点,也无法决然的说出推辞的话来,所以被欺负成了他的自作自受。

官驰也将盛满水的杯子放到茶几上,端着自己的咖啡杯回了书房,没再说一句话。

晏里就这么沉默的坐着,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在自我厌弃和反思一般,过了很久才慢吞吞坐到地上去,继续帮那个同事完成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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