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毒辣,作风凌厉,商业上出色的表现往往会让人忘了他也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而眼下精神萎靡的程谨言却又隐隐有了少年时的青涩,那种隐秘的很好的脆弱在这一刻缓缓的显露了出来。
“备辆车。”程谨言说。
到达殡仪馆大厅时天黑的差不多了,追悼会定在后天,现场还没做什么布置。
展铭扬在发现他的第一时间便冲了出来,二话不说一拳砸在了他脸上。
“滚!”他怒不可遏又悲痛欲绝的吼出这么一个字。
程谨言狼狈的踉跄后退,站稳后只垂着头,极为低姿态的说了句:“请让我见见她。”
“你配?”展铭扬赤红着双眼,“程谨言,我姐从来没对不起过你,她这辈子干的最蠢的一件事也不过就是看上你了……”他顿了顿,嘶声吼道,“她不欠你的!”
“我知道,”程谨言声音发颤,“请让我见见她。”
“滚!”
程谨言:“请让我见见她。”
“你还见她干嘛?还有什么意思,人在的时候你不当回事,现在跑这来充圣人了?”展铭扬睁大眼死死的瞪着他,眼泪突然毫无预兆的掉了下来,他神经质的挥了一下手,“死了,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死了,这辈子都活不过来了!”
展家姐弟感情从小就很好,展铭扬刚知道展凝对程谨言心思时还很不舒服了一阵,觉得自家姐姐要被人抢走了,加之程谨言向来眼睛长头顶的德行,他便更替自家亲姐不值。
展铭扬冷眼旁观展凝的一头热,心里天天吐糟赶紧掰。
结果吐槽了这么多年,展凝的决心远比他想象的要坚定的多,不单没掰,最后连命都搭进去了。
程谨言身子剧烈抖动了下。
展铭扬:“现在你们这帮人满意了吧,直接把人给逼死了,以后谁都不会碍你们眼了,好好做你们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别再从天上下来跟凡人搅合了。”
黑沉的天幕下,程谨言整个人都融在阴影里,只余一个昏沉轮廓。
展淮楠出来将展铭扬给拉了进去,这个在年过半百痛失爱女的父亲,对着自己一眼看大的孩子也没了能说的话。
程谨言并没有马上离开,他孤零零的站在殡仪馆外,呆在这个离亡灵最近的地方直到深夜。
然后再一次的转身朝大厅走去。
大厅就剩了展家父子,展铭扬饿狼似得又要上前赶人,被展淮楠按住了。
“随他。”
展铭扬无法理解的喊了声:“爸!”
展淮楠无神的盯着眼前某一点:“人活着都是活在偏执里,到最后,谁先走,谁走运。”
走的人已经了无牵挂,活着的还要尝尽冷暖。
程谨言在展淮楠的叹息声中蹭到了展凝面前,已经上过妆,对比白天的形容狼狈,现下借着不甚明亮的光线,那些伤痕已经被掩盖的七七八八。
她的面容看过去很安详,跟平常累了直接趴沙发上睡过去的模样没什么区别。
你再看我一眼,展凝,再看我一眼!
程谨言伸手进去碰了碰她的脸,无法忍受的冰冷让指尖剧烈的抽搐了下,心脏像被铁锤重击了一次,他终于撑着棺椁边沿弯了脊梁。
不是要纠缠我一辈子吗?你明明这么说过的!
你现在躺在这又算什么!
你就是个孬种,你跑什么!
好,我不拦着你,但你再看我一眼,行不行?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