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幼澄懒得理会她,十四五岁爱虚荣的年纪,她曾经也虚荣啊,爱慕宫中的荣华,贪图封赏的荣耀……
傅嘉宜自有她的父母为她操心。
宋宝珍来得最早,也不见外,怀里抱着一幅画,见了面就送给她笑着说:“听闻殿下最喜爱丹青,我借花谢佛了。”
赵幼澄展开看了眼,惊讶了一瞬,收起来递给冬青:“好生收起来,这画实在珍贵。”
宋宝珍性情好,笑起来说:“没有这么珍贵,冬青不要怕。”
冬青笑起来说:“快里面请,今日有酸梅汤。”
宋宝珍立刻说:“常听嘉宜说殿下的园子漂亮,我还没来过。”
赵幼澄带着人穿过回廊,边走边介绍:“我的园子很小,太小了就不好待客。”
其实并不小,江南园子只是少有她这里开阔的,宋宝珍好奇四处张望。
书房门开着,宋宝珍好奇瞧了眼,赵幼澄见她好奇,就介绍:“这是书房。”
宋宝珍小心问:“我能进去看看吗?”
“可以啊。”
对未来的五嫂,她态度十分和气。
宋宝珍进了书房就被惊住了,这书房这么宽阔,甚至比父亲的书房要宽大许多。
那是她不明白,朝臣的书房是重地,哪能那么宽阔。赵幼澄的书房全是书画,无所谓的。
赵幼澄也不催,由着她观赏,见外面有声音,冬葵进来说:“小娘子们都到了。”赵幼澄和冬葵说:“领她们去花园吧,我等会就过去。让冬青看顾着,还有嘉宜在。”
宋宝珍不好意思说:“我耽误了大家,我们也过去吧。”
赵幼澄不在意说:“又不是正经的宴客,不过是来园子里玩,哪来那么多规矩。”
她上辈子那么守规矩,寸步不敢踏错,生怕丢了天家的脸面,不也照样没用,可见那些规矩就是用来约束老实人的。
赵幼澄听见后面的声音了,说:“你慢慢看吧,我过去看看她们玩什么呢。”
她穿过游廊,园子里傅嘉宜正在指挥着小女婢要在池塘里钓鱼,其他人好奇,跟着看。
傅嘉宜见她来了,十分理直气壮,大概是为显得和其他人不一样,让自己也看起来像半个主人,说:“我要在池塘里钓一条鱼,午膳的时候做汤。”
赵幼澄笑着威胁她:“你敢祸害我的鱼,我就去姑妈那里告状。”
傅嘉宜已经好几天没见母亲了,被赵幼澄一提,登时有点想翻脸了。
真是属狗的。
赵幼澄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肯定又在家里闹了。
就算她糊涂也不能不管她,要不然将来五哥难做。
她不惯着傅嘉宜,说来也怪,她从前和傅嘉宜针尖对麦芒,傅嘉宜从来不来她这里,只管在外诋毁她,如今她教训了她这么多次,她倒是不时来她这里。
“今天就是来园子里玩的,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投壶、射箭、弹琴、论经,随便你们玩。”
一帮人被逗笑了,“哪有这么多会玩的。”
宋宝珍已经过来了,站在游廊里夸了句:“殿下的丹青当真厉害。”
赵幼澄回头应声:“宝珍的字也是一绝。”
两人倒是有点趣味相投。
其他人见她这里真的好似没有那么多规矩,也无甚炫耀,十几岁的少女玩心正重,也玩开了,不再拘谨。
有投壶的、有煮茶的、弹琴的,交流画本的,一整天园子里姑娘们玩了个痛快。
赵幼澄从前对这帮小娘子们并不熟悉,只知道宋宝珍最后嫁给了五哥。今日算是大概认识了。
傍晚时分,五哥和大师兄居然又相伴而来。
小娘子们还在用晚膳,赵幼澄见冬葵直接将人带去书房了,就去书房里看了眼,五哥见她来就说:“裴大人受了伤,昨日雨夜有贼子行刺裴大人,裴大人昨夜连夜去了苏州府。”
赵幼澄诧异,昨晚,没发觉他哪里受伤啊。
况且他那么能气人,不像是吃亏了的。
“严重吗?”
宋岚道:“性命无碍,但也算凶险。”
赵幼澄有点不相信。
裴岘确实受了伤,也连夜出发去了苏州府。
这一趟走的不平顺,江南的织造局空有名声,已经被掏空了,从上京城出发前,他就知道。
毕竟周家是江南的百年望族,陛下提他做按察使,也是让他来探水深的,至于他能探多深,探出什么,由他自己决定。
他若是得用,让陛下满意,可以一步登天。
他若是不得用,那就继续回中枢衙门,至于这趟差事,就是他和周家的私人恩怨,谁也得不了便宜。
御史台的折子写的清楚,冯志的周家姻亲。
他来这里的第一天,对方就盯着他了,冯家的额姻亲遍布,冯志统领三大织造局,不应该会穷成这样。
倒是让他发现一个人郑兴化,和冯志关系有些微妙。他可是建元二年的进士,是中枢衙门吕大人的学生,吕大人可是先帝驾崩亲定下的辅政大臣之一。
江南这潭深水,已经不好搅动了。
赵幼澄送走小娘子们,傅嘉宜赖着不肯走,跟着她进了书房,见傅容和宋岚在抄书,怪叫:“哥哥不是去书院了吗?怎么整日混迹在这里!”
有的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让人厌烦的本事简直与生俱来,再多的人都掩盖不住她的坏,总能脱颖而出。
宋岚被她的话惊呆了,皱眉道:“我邀怀龄来殿下这里看孤本,不知你是……”
赵幼澄见宋岚有些动气了,才说:“师兄不用管她,我和五哥把她惯坏了。”
傅嘉宜眼睛睁得老大,看着赵幼澄不可置信。
傅容生气道:“你若是还是口无遮拦,别说去哪里,以后门都不要出。什么时候学会闭嘴了,什么时候再出门。”
他当真生气了。
傅嘉宜还是怕他的,登时红着眼看着他们。
赵幼澄问师兄:“先生没说什么吗?师叔一个人走的?”
宋岚不想多说话,赵幼澄就笑起来,和傅嘉宜说:“你不回去吗?我给姑母准备了东西,你帮我带回去吧。”
傅容是知道妹妹和母亲闹矛盾了,他有心教育妹妹,吩咐道:“顺道和我母亲说一声,我在阿鲤这里看书,让母亲不要等我。”
傅嘉宜被两人盯着,不敢说不去,负气转身就走了。
赵幼澄也不用她自己拿,叫冬青吩咐人跟着去送了。
宋岚这才说;“先生什么都没说,也不准我们多过问,师伯也已经北上。”
那就是没事了。
宋岚又说:“不过最晚入冬我也要北上,去上京城参加科考。”
赵幼澄知道他会高中,所以恭喜说:“师兄一定会高中。”
宋岚看她一眼,见她对其他事还是不怎么上心,不免为她着急,还是将苏州府听来的消息偷偷告诉她:“我听闻……苏州府那边已经在筹备太后娘娘寿辰的贺礼,明年三月,想必你也要回上京城的。”
赵幼澄愣了下,而后笑起来,“我知道了,谢师兄。”
再见了
◎姑苏城◎
赵幼澄以为她起码要在秋后入冬后才会收到旨意筹备入京。
结果一个月后,就收到上京城的消息,并不是旨意,只是太后做主召她回京。
太后娘娘夜梦先帝和文敬太子,梦中潸然泪下,夜不能寐,特意让让静义公主带着她北上入京。
彼时她正在先生书房里听讲,五哥匆匆而来,进门就和她说:“上京城来信了。”
宣旨的内官还在府上。
明松先生正讲到答渝州李使君,赵幼澄跪坐在桌案后,有些片刻茫然,并未起身,而是看着谢明松,感喟一笑:“我听不到圣刚僧人后续了,先生,我先回去了。”
她眼里不是没有凄惶,看的谢明松心中不忍。
她面色匆匆,起身就跟着傅容走了。
回去的路上傅容便和她讲了旨意中的内容,赵幼澄半个字都不信,她南下将近十年,太后娘娘怎么会突然夜梦先帝和父王?
只是不知道上京城出了什么事,惹得太后娘娘急着让她回去。她想了一路也没有头绪,她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裴岘查到了什么,让周家忌惮,这才急着催她回京,怕是也为了定下婚事,稳住局面吧。
毕竟宗亲和朝臣,还是不一样的。
她一路上开始翻来覆去的想,将从前认识的人想了一大半,等到公主府,见坐在下首的居然是文墨,他是延嘉殿大总管文襄的干儿子。
也是,此刻他还是个小内侍,无甚权柄。
静义公主就坐在上首,傅姑丈坐在另一侧,姑母见她来冲她招招手。
她行了礼,这才领了旨意。
姑母吩咐:“我们先准备了,半个月后动身。”
文墨立刻说:“奴明日动身,到上京城回了旨意,这就折回来迎接两位殿下。”
姑母笑说:“水路一路平顺,不必这样折腾人。等到了码头派人通传一声便好。”
文墨被领着去休息了。
赵幼澄一副懵懂状,问:“皇祖母生辰在明年三月,怎么会现在让我回京?”
静义公主不好说什么,她也不清楚,更不愿意妄议旨意。
“不知道,你先准备吧,这次回去,可能要长住。”
傅姑丈也说:“陛下虽然没有旨意,但是陛下纯孝,太后娘娘有了春秋,定是让你们回去陪太后娘娘的。”
赵幼澄和静义公主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神中看明白了意思,赵幼澄乖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