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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李观一打了个喷嚏,皱眉抬眸,给大小姐的信笺早就已经送出去,此刻江南的使臣团也已经准备好,只带着五百铁骑,由见过了大场面的凌平洋率领。随行者不多,除去了一些使臣外,也只瑶光,司命老爷子。
以及青衫剑狂。
就连婶娘慕容秋水都留在了江南的慕容世家,把持此地的情况,庞水云,元执,晏代清,寇于烈等亦是在江南,镇这边的局势,也在同时练兵。
只是前去中州的路线上,有了好几个选择,最后是剑狂定下的。
先走应国,途中去元执老家,让凌平洋亲自率军把元执母亲和亲人带回江南,然后回来,凌平洋和使节团汇合,前去中州;而李观一则和剑狂一起,短暂脱离使臣团,前往江湖游历。
最后双方将会在中州汇合。
司命老爷子对此瞠目结舌。
凌平洋等去准备的时候,青衫剑狂才和李观一说出了缘由,老者端着一盏茶,他远远看着那方向,道:“姜素就在那里,应国的太师,天下第一的神将,也是观一你所不知道的武道传说。”
“你的毒,我大抵已知道了是怎么来的,蜚心之血,应国能够动用的没有几个人,应国那个皇帝不喜欢用毒,但是姜素那个老东西却不讲究什么,什么招式有用他用什么。”
“害我的外孙女,这一次纵然还不能够打个痛快。”
“却不能不拔剑。”
“我说要给你解毒。”
青衫剑狂看着李观一,他温和笑起来,揉了揉少年人的头发,道:“但是,咱们剑客解毒,怎么能够如旁人那样,去找这个神医,那个神医呢?上了门,还得要装孙子似的求人家。”
“要求大夫帮着解毒,是应该有的道理,但是却也还有另外一个法子的。”
“一个不必求人的法子。”
青衫剑狂轻声道:
“我们直接去应国皇宫里要。”
司命一口茶水没绷住,直接张口剧烈咳嗽起来了。
他咳嗽得脸庞都红了。
死死盯着那边的剑狂,只是觉得头皮发麻,这一次,都已经不是玄龟法相想要溜走了,是老司命自己也想要跑了,但是却被慕容龙图的目光注视,腿脚也麻了,跑不掉。
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老司命只是觉得心里面都在打颤颤。
我怎么能够因为这个老小子最近脾气很好,就松懈了的?!慕容龙图是个人,还是一个快要老死的老人了,而且,还是曾经以为自己失去了所有直系血亲,因此封情断欲的老人。
这样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遇到了失而复得的孩子,自是老怀大慰,心中宽和得很。
但是,他也是剑狂。
是那负尽狂名二百年的狂徒。
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个老家伙,在说要带着李观一入江湖,是为了解毒的时候,自己怎么会以为,真他娘的是要‘解’毒啊,拿什么解?
拿解药啊!
解药在哪里?
应国皇宫啊!
噫,剑狂,此事老夫不参与可以么?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么?
司命看着李观一脸上出现了一丝丝惊愕,然后看到这个少年笑着道:“太姥爷去哪里,观一陪着你去!”
于是剑狂大笑,豪情勃发:“好!”
老剑狂带着李观一在这慕容家走,一一介绍李观一的母亲曾经生活的地方,最后他带着李观一来到了自己曾经闭关的地方,那里柳树如荫,一把木剑放在那里,没有去触碰。
这木剑很粗糙,像是一整块粗模板,用石头凿出来的。
现在剑锋抵着地面,就靠着放在木桩上,周围杂草丛生,剑柄上面有两只鸟儿在玩耍,一派祥和的模样,李观一好奇道:“这剑,是我娘以前用的吗?”
青衫剑狂看着这一把木剑,神色温和:“不,这把剑,是我年少时候的,那时候的慕容家,可和现在不一样啊……”剑狂坐下来,李观一知道之前的慕容世家,那只是因为铸造宝剑被灭门的家族。
慕容龙图注视着这把木剑,道:“这是我自己做的第一把剑,我的父亲,是个温和的人,他对于铸剑的造诣很高,也更纯粹,他铸剑,却不用剑,他说,在这样的乱世之中,剑客会死得很快,而铸剑师却不同。”
“他认为,铸玄兵的技巧,和使用玄兵的力量,如果同时存在的话,就会引来天下的敌意,于是,自弱保全家族,这是不会错的,但是那时候是三百年前。”
“天下分裂的乱世,赤帝一脉的权柄旁落,世家兴盛。”
“因为,臣子不服从于君王,自己建国的事情,也导致了江湖上的秩序也随之崩塌,父亲习以为常的那个规矩被打破了,我们家几乎被灭门,我自己活着……”
“年少的时候,父亲不允许我用铸造的钢铁剑器,因此把我打了一顿,后来,我用削尖了的石头,把一块本来应该作为柴火的树心,一点一点敲击出了剑的痕迹,就成了这把剑。”
“那时候我五岁,我握着这把只是具有剑的模样的木剑挥舞,却觉得,我一定会是天下第一的剑客。”
“后来,我血洗了当年掠夺我慕容家的剑派,夺回了原本的剑,可是,江湖之中,纷纷扰扰,哪里有什么规矩,我杀了他们夺我家的剑,可被我杀的人,有朋友,有兄弟。”
“他们说我是魔头,他们为他们的朋友和兄弟复仇,要来杀我。”
“最后,我提起玄兵,踏平了江南和中原全部的剑门。”
“一甲子的时间……我回头的时候,剑道已经断代了。”
“我驾驭了九十七把玄兵。”
“可自少时起,却再不曾握住这把剑。”
慕容龙图看着这剑,两只鸟儿彼此整理羽毛,这把剑没有半分的锐气,他笑起来,起身拍了拍李观一的肩膀,慕容龙图把自己的过往告诉了李观一,却似是卸下来了什么重担一般,脚步从容不迫。
第二日,李观一等离开这江南州城,凌平洋率领五百重骑兵,五百轻骑兵随后,又有后勤部队随着,这是秦武侯这个级别应该有的威仪,是天子巡狩的参与部队。
重甲肃杀,战袍翻腾,猩红色的麒麟战旗冲天。
城池的大小世家这个时候才外出来相送,李观一等出城的时候,听到背后城池传出的阵阵马蹄声,少年人勒紧缰绳,侧身,看到世家子们纵马而出,皆颇英武。
凌平洋抬眸,他眼底已有了些许的怒意。
来时不管,去时相送,还这样的排场,各种意味,实在是不要太过明显了。
手中的骑枪微微端平。
这大小世家的精锐里有家将,有名士,有豪杰,其人脉,影响力都极为恐怖,这也是李观一处理起来颇为棘手的原因,为首者微微行礼,手中端酒,道:“江南世家,前来相送秦武侯。”
“愿秦武侯注意身体。”
李观一叹了口气。
先是聚众,而后是鼠疫投毒,此刻是现在暗中示威。
世家啊世家……
诸多世家似乎发现这位英武的少年将军,似乎是终于放弃了似的,身子都松懈下来,嘴角带着笑意,轻声道:“将军饮下此杯,就让我们过去的事情,都揭过去吧。”
这是讲和了。
却忽然看到那将军伸出手,按下了凌平洋举起来的战枪,道:
“平洋,这些都是世家,名士,你是将军,不能和他们交恶。”
为首男子微微笑起来,忽然看到那少年抓起战弓。
只一破空声,手中的酒杯就直接破碎,酒水散落一地,酒杯把手掌都撕开口子,那少年郎手中的弓弦鸣啸,笑道:
“我就不一样了,我是主公,随便来。”
“我懒得和你们演戏了……”
“你不配和我喝酒。”
他把手中的战弓抛给凌平洋,看着那些骄悍的,杰出的,上上下下似乎构筑成过去千年岁月基础的世家子弟,想着过去这些人谋算献城,人为创造鼠疫等行为,一字一顿道:
“汝等,一个一个,我皆不会原谅,也不会同行。”
“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吧,不必掩藏了,也不必用什么暗中的手段,来希望占据什么所谓的名义;你们试探了这样久,又是往麒麟军里插人,又是怎么的,若是要我的答案,好,我给你们。”
少年将军在麒麟军之前拨动马头,道:
“滚!”
世家们没有想到,这位将军秉性会忽然如此刚烈,这和他们打算要慢慢用软刀子的法子相排斥了,麒麟军的军士手中的兵器重重抵着地面,煞气森然,齐齐道:“滚!!”
于是众皆失色。
那青衫剑狂终是大笑,对司命道:“是吾家的孩子啊。”
他看着长大的年轻一代,痛快大笑:“来!”
剑鸣的声音忽然大亮。
江南州城之中,慕容世家剑气冲天,一柄柄玄兵冲天而起,就是一道剑气光柱,森然霸道,浩瀚如海,笼罩整个州城,然后破空而来,直接从世家众人的身边掠过,剑气冰冷,激荡着他们身躯僵硬,半点不敢动。
李观一看着剑气冲天,流光溢彩,把腰间的秋水剑取出。
秋水剑鸣啸,也如同游鱼入海一般飞入了那搅动天穹,让四方炉野失色的剑器之中。
慕容龙图伸出手,摘下了腰间的柳树枝,随手抛出去了。
他把这柳枝,把剑道的【境】放下了。
然后又【提】起了剑。
一把把名剑悬浮于天地之间,让万物失色。
这一日,剑狂垂暮,再入江湖。
手提玄兵——
九十七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