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真悚然一惊,这才记起来竟是周三,登时脸上又烧起来,道:“早上起来烧昏了,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怎么处理的?”杨素见她急,忙道:“没事儿,我给苏雅打了电话,让她来替你一次,你是苏,她也是苏,不算冒名顶替。”
太真这才长出了口气。心一静,才听到细微的沙沙声,因问:“下雨了么?”
杨素微笑道:“是下雪了。”
是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太真大是兴奋,拉开门便要去阳台上,杨素在后头说:“哎,阳台上冷,你感冒还没好呢。”她回头道:“已经好了,我就看一眼。”杨素无奈,只得随她到阳台上。
隔着玻璃看出去,地上薄薄一层白,下了霜似的。路灯已经亮了,灯下橘色光团里,细细雪粒纷纷扬扬,搅得那团光晕越发迷离。太真裹紧羽绒服,眯起眼,不知想到什么,脸上有一点点怅然。杨素禁不住唤她:“何太真。”
她如梦初醒,转头问:“嗯?”
那一刻天地沉静,只剩下心跳声,要鼓起很大的勇气,才敢同她说:“何太真,以后,以后我来照顾你,怎么样?”
雪无声飘落,有人手牵手从路灯底下经过,女孩子把一只手套摘下来,伸手去接雪花。小小的洁白的面庞仰起来,纯真清澈的笑容。旁边的男生笑着把她的手拉回来,放在自己口袋里。
这画面真是温馨。
太真静静看着。是病了的缘故么,从前几乎不用考虑的事,如今竟有一点伤感。她微笑,向他说:“你们一直都很照顾我,算起来我真是幸运。”
她说的是“你们”。杨素有一点不甘心,说:“太真……”
“杨素,”她打断他,含笑说:“我对越近的人,要求越苛刻,做我的朋友其实最好。”她想了想,竟然又加了一句,“别难为我。”
隔着一层玻璃窗,那股子落雪的寒冷直刺骨髓。那一天的雪其实不大,只是细雪飘在路灯光里的样子,一直印到杨素脑海里。以至许久之后,当他为了前途所需,攻读《诗经》,看到“雨雪霏霏”一句,胸中依旧有什么东西,在那里梗着,抽不出,也化不开,冰凉的一团。
而在当时,他只是平静地笑笑,说:“你感冒刚好,别在这里吹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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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