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真笑,回复她:“笨人,我跟他有什么前嫌好计?快睡吧。”
也是玩得累了,睡得格外沉。
是因为校区冷的缘故么,太真记得从前下雪天只有屋檐下会有长长的冰柱,在微薄的阳光下透出清冷的光,在她呆过很久的那个地方,人们管这些冰柱叫琉璃。它们真像琉璃,不过更加剔透。而在校区,屋檐下,树枝底下,都有琉璃垂下来。天还没晴,偶尔有零星的雪花在飘。电台广播开始的问候语却还是一如既往,春天的清晨,雨后的黄昏……
她自己轻轻笑。
杨素在旁边,看她的神情,不知道她又在想什么。她仿佛有一个自己的世界,就像,她这个人生活在大玻璃房子里,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想要走近,却发现被一层看不到的东西隔开。
他伸手在她面前晃,叫她,何太真,回来了。
她如梦初醒,冲他歉意地笑。又说:“嗯,这次吸取教训了。”
他想起那天的事情,也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
那是前几天的一个中午,他同小金吃过饭出来,看到太真。她站在一个报刊亭前,大约是看里面的杂志。他对小金示意:“看到了么?那就是何太真。”小金说:“背影啊?你过去打个招呼,我看看正脸。”
他走过去,在背后唤她,见她看得入神,又不敢大声,而她仿佛也没听到,只顾着翻手里的书。他无奈,走到她背后,伸手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一拍。没想到刚碰到她肩膀,方才老僧入定的女孩子忽然身子一矮,他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蓦然转身,双腿连环扫过来。他大吃一惊,连着跳了好几下,总算躲过去,然而脚下打滑,踉踉跄跄冲出去好几步,几乎跌个嘴啃泥。
中途看到何太真,目光冷锐,简直叫人不寒而栗,看清是他,又变成诧异,隐隐仿佛有点不悦。
食堂边正是人多的时候,无数目光齐刷刷望过来,他固然丢脸,何太真也是面红耳赤。
最没良心的是小金,远远站着,看着他的狼狈相,竟然笑得捂着肚子蹲下去。
杨素哪还有脸面回宿舍,直接去了教学楼,一直呆到教学楼关门才回去。
晚上趁宿舍兄弟都在,那个大嘴巴把这件事又讲了一遍——杨素从来没有这么恨过小金比他有文化这个事实,这家伙在叙述过程中充分运用了比喻、夸张、排比等等修辞方法,把经过讲得活灵活现,比现场生动十倍。杨素看着他上下翻飞的嘴唇,心想,这厮不去说评书简直对不起党和人民。
宿舍一帮哥们儿笑得东倒西歪。小金过来拍拍他,怜悯地说:“兄弟,你这哪里是贵妃妹妹啊,她活生生就是红拂啊——啊不对,红拂是私奔那个,都是你名字误导的——你家贵妃她是活生生的红线哪。哥们儿口味够特别的啊,别说兄弟不提醒你,看上这种人,你这辈子算毁了,你说你多看别的美女一眼,指不定她一激动,就把你骨头拆了。”
杨素也忍不住笑,说:“行了啊,再掰到天狼星了。”
小金说:“可以啊,都知道天狼星了——哥哥爱惜你小命儿,再教你点儿,一般你家贵妃妹妹这种的,这么警觉的,多半是以前受过攻击,有阴影,所以不能从背后拍她。你家贵妃妹妹还好,只是鸳鸯连环腿,你青蛙三连跳还能躲过去,有人直接就上九阴白骨爪,不弄坏你眼睛也在你脸上种几朵花。”
杨素道:“有这么邪?”
小金点头:“就这么邪。”
于是心有余悸的小杨同学再不敢犯何太真的忌讳,遇到她走神,就只敢在她眼前挥手。但是看何太真笑容温煦,怎么都不像是有阴影的样子,想问的话如骨鲠在喉,到底还是转移了话题,说些琐碎的事情。
他们站在路牙子上,地上铺了红色青心十字花砖。太真一边同他说话,一边掂起脚尖,去踢砖棱上的冰。她穿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