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第一次听他唱花儿,被那股子苍凉缠绵震得怔住。屋子里静极了,连许先生都不说话。炉子里的碳爆出微微的噼啪声,忽然间就荡起一个悠长的女声。
走哩走哩者
越呦的远哈了
眼泪的花儿飘满了
哎嘿呦的呦
眼泪的花儿把心淹了
……
温冰碗里的酒早干了,眯着眼靠在姚远身上,睫毛长长的阴影打在脸上,一滴泪就从那阴影里一点一点往外蔓延。她的声音给酒浸得沙了,高亢绵长得叫人心碎。
走哩走哩者
越呦的远哈了
褡裢里的锅盔轻哈了
哎嘿呦的呦
心上的惆怅就重哈了
……
眼泪的花儿飘满了
哎嘿呦的呦
眼泪的花儿把心淹了
……
云生微笑着,给自己倒酒。姚远在极力忍着泪,太真握着她的手,目光瞄过许先生。他真是好看,那样高大挺拔,靠在椅子上的姿态都比别人闲雅,鬓边的白发都是风范,连这时候的笑意,都还是淡而稳。
有什么能憾得动他?这个致命的人。
晚上温冰炕上无声无息,不晓得她是醉了,还是睡了。太真和姚远睡在一个炕上,辗转难眠,又怕惊到她,便悄悄起来,穿好衣服出去。
山上的夜格外静,农历三月十八,缺了一点的月亮刚跳出山头,嵌在宝石蓝的夜空上。清光万里,薄寒如霜,天地仿佛融为一体,碧色琉璃一般清凉通彻。
她在一块青石上坐下。
有人替她披上一件薄棉衣,问:“怎么不睡?”
她的手插进口袋,触到一枝钢笔,便拿出来转着玩,笑道:“空气太好,睡不着。”
“小孩儿。”云生在她对面坐下,酒意仿佛褪了,一双眼格外清明安静。“跟我说,到底怎么了?”
她微笑,“我都知道了,温师姐和许先生。”
他又笑,低声说:“傻瓜。”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他看着她,静静道:“温冰比我高两届,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我一直,很佩服她,也很敬重她……而且太真,我不喜欢说别人是非,何况是她,还有许先生。”
“我知道,”太真微笑,“我只是替她……觉得难过,许师母去世那么久……为什么呢?”
云生眼睛暗一下,“小孩儿,不是那么简单。温冰保研那年,出了一些事,差点被开除,而且就算开除了,也回不了家。当时,没有人帮她,包括她本科的班主任。是许先生跟学院领导和学校领导争了很久,把她保了下来,但是保送资格取消。还是许先生跟她说,尽管考,初试过线,就保证收她。那时候离考试只有一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