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殊闻言,抬眼,才发现对面人的目光不知何时已经久久在她身上停驻。
男人带着几丝紧张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股渴求,却又像是顾忌着什么,害怕靠近,“你能不能……”
“再给我一次机会?”
第99章跑路第一百五十九天
长久的昏迷之下,明明闻初尧的手指还是有些酸软的,无力的,但偏偏此刻,他整个人的神情又极其认真,带着股不显露于外的期待。
从柳殊这个角度看去,只觉得对方的举止似乎更加小心翼翼了。
熟悉的龙涎香涌入鼻腔,她不由得微微眨了眨眼,一时间,说不上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更多,还是一下子被请求的别扭更多,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闻初尧停顿了好一会儿,宛如定住了一般,半晌,见柳殊又有哭泣的趋势,才放缓了声音,“好了,不哭了。”
他大抵是想装的洒脱一些,轻咳了两声望了过来,但偏偏视线又是紧紧相随着,似乎一瞬也不舍得漏掉,片刻后才佯装不经意问道:“你既答应,应当是不会反悔吧?”
男人的指腹徐徐拭过她的面颊,霎时间,一股温热的触感逐渐上涌。熟悉的手掌,熟悉的人,有那么一瞬间,身体所带来的反应比情感更快、更剧烈。
闻初尧的指节不自觉微微蜷了蜷,不知是因为太用力,还是实在虚弱,指节弯曲处有些泛白。
柳殊不知道这人一番纠结的脑回路,短暂的狂喜过后,理智迅速回拢。
瞥见对面人虚弱的神色,心间一软,快速地应了声。
“你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她的目光在闻初尧身上左右巡视,接着快速起身就要朝门外去,“我去喊赵太医他们来。”
谁知刚拉开门,便见林顺和赵太医几人候在门边。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林顺“哎呦”了声,打破了那一刹那的沉寂。说完,一群人便乌泱泱地进了屋,把脉的把脉,汇报的汇报,还夹杂着几声哭诉。
一来二去,倒是没有柳殊的位置了。
闻初尧:“……”
但他到底知道轻重,如今既然已经确认了柳殊的心意,那么当务之急便是养好身体,才能好好处理后面的事情。
等他顺着一番折腾,喝了药后,那抹困意便又涌了上来,趁着还没彻底因为药效昏睡,这次闻初尧赶忙提前吩咐好了赵太医,叫他也好好给柳殊把把脉,顺道把林顺等人喊了进来嘱咐了几句。
几个时辰醒来后,外头的天色已经是大亮了。
闻初尧意识回拢,手刚动了动了,下一刻便敏锐地偏过头去看。
床榻边,柳殊伏在那儿,似乎是睡着了,呼吸声极浅。
她并没有装点珠翠,满头乌发仅仅用一根簪子别着,似乎是梦到了什么,眉头微蹙,不自觉动了动,霎时,发丝如瀑,稍稍垂落几缕。
闻初尧不自觉伸手轻抚,大概是怕吵醒柳殊,故而他用的力道极轻,更像是羽毛拂过。奈何柳殊本就睡的浅,因此,几乎是他这么一动,她便也醒了。
“到床榻上去睡。”他的嗓音中透出一股心疼劲儿。
然而柳殊的关注点却是另外的事情,“我不困了。”
“你感觉如何?是不是好些了?”
“无碍。”闻初尧面露几丝不赞同,“我的身体底子还算看得过去,现下烧也退了。”
他引着柳殊,将她的手覆于自己的额间,“如此,可安心了?”
见人点头,隐藏于心底的那些不满与担心才渐渐散发出来,“我只会一日比一日恢复好,倒是你……”
“既然已经确定我脱离风险了,那么之后你便应该好好休息才是,这些贴身伺候的事情,林顺他们会做。”
“太医可有给你把过脉?药你有没有好好地按时喝?”他这会儿倒有点儿像个老妈子,不厌其烦地问着。
柳殊不答,只是用一双黑眸望着他,片刻后才轻轻“嗯”了声。
触及那双雾蒙蒙的眸子,饶是闻初尧心中已经打好了腹稿,还是不免有那么一瞬间的走神和心软,但很快,他便把那丝不该有的情绪给压了下去,转而只剩下冰冷的理性,“听话。”
“若是我陷入这种险境,我相信你也会这么做的,不是吗?”
柳殊顿了许久才再度抬眼瞧他,“将心比心,我并不觉得这是可以划分在所谓听话范畴的事情。”
“闻初尧,我担心你。”
她的眼神坚定。
眼下一片青黑,显然是这几日都没睡个安慰觉,又因着前不久才哭过,整个人更是憔悴的紧。
这下,闻初尧干脆只抿着唇,不吭声了。
柳殊见他消极抵抗,干脆加重了音量,“抬眼看我。”
“才问我能不能给你机会,这便是你说的机会?”
“不、不是。”听出她语气中似有怒意,闻初尧也顾不得别扭和生气了,赶忙放低了姿态,“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错了。”他现在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患得患失的状态,也因此,对待柳殊的每一个细小的词句变化,都无比敏感。
半晌,见柳殊只是若有所思地望来,却并不表态,他干脆凑近了几分,卖起惨来,“妘妘,能不能给我倒杯水…我喉咙不舒服。”
“不舒服?我看你刚刚不是挺能说的。”柳殊这才瞥了他眼,但手下还是乖乖地给他倒了杯温茶。
见她顺着自己这个台阶下了,闻初尧的脸色稍缓,恍惚间,隐约有些参悟了点儿自己先前在书上所看的夫妻相处之道。
最后一句话,合该让妻子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