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谢狁不满意,可再不满意,又能怎么样呢?总不至于把她当荡/妇沉塘吧?
只是说了两句话,应该不至于吧?
可是刚才谢狁说了什么?说她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这不就是在嫌她不忠,攀上谢家,还妄图留个王家做后援。
所以他嫌弃的不忠,不是指男女之事上的不忠,而是政局上的不忠。
其实这事也不难想,只是刚才谢狁将李化吉的思绪打得太乱,让她过了好会儿才想起来,最开始她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思要瞒着谢狁。
重新把理智失而复得的李化吉意识到自己刚才犯了什么大错,倒吸一口冷气,半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她赶紧立誓表忠心:“先前是我听皇叔的命令,才让王二郎以为我对他有情,此事虽不能成,我也要让它有始有终,否则若让王二郎察觉猫腻,岂不是要连累皇叔?此事现在有了了结,自然不会再没有下次了,我与陛下依仗的是皇叔,与王家非亲非故,又怎么可能肖想王家势力?”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比刘关张桃园三结义的忠诚还要天地可鉴。
谢狁笑了,被李化吉气笑的。
他捏着她的后脖颈,将她拖起来,抵到额前。
李化吉还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看过谢狁的乌眸,更觉邪气肆意,她半跪在他的膝盖上,手不敢扶他,全身上下唯一的支撑就是他捏着脖颈的手,简直摇摇欲坠。
谢狁的手抚上她的脸颊,玉扳指润而冷,从她的肌肤上滑过,像一条冰腻的蛇。
“王家比谢家还想当皇帝,你要联合他们,无异于自寻死路。”
李化吉发出微弱的应声。
谢狁又道:“谢家没有不贞的妻子,不要到处乱发/情,你承担不起后果。”
李化吉瞪大了眼。
谢狁不耐烦地捏了捏她的脸颊:“说话。”
李化吉不认:“我没有。”
捏着她后脖颈的手在收力。
李化吉忍气吞声:“我记住了。”
谢狁方才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脸颊:“下去吧。”
李化吉手脚并用从他的膝盖上爬了下来,脚踩地时,犹如踩进棉花中,还有些发软。
谢狁衣冠整齐,已然起身,经过她时,将一个红封递到她眼前。
李化吉莫名,没有立时接。
谢狁道:“压祟钱。”
这就是要给她的意思了。
李化吉不敢怠慢,忙接了,谢狁收了手,步出凤阳阁。
衔月送他坐上车舆后,回身进来,见李化吉拿着那红封直皱眉,便笑:“既是大司马给的,公主收着就是。”
李化吉连红封都不想打开,道:“也不知道无缘无故,大司马为何要给我这红封。”
衔月笑道:“公主到底要叫声大司马‘皇叔’,既是长辈,过年了,当然要给小辈压祟银了。”
李化吉在心里轻轻‘啊’了声。
谢狁看上去,对这个叔侄关系并不是很上心,虽然从没有否认过这层淡薄的亲缘,但也不曾昭告天下,否则这次联姻争端中,大家怎么会对李化吉绣荷包送给谢狁的反应这样激烈。
不过也不难理解,这叔侄本来就是强认来的,也不会有多少人当回事。
你看,就连王之玄这个知情者,也没当回事。
但谢狁竟然还给了她一个红封,尤其在两人已经定下婚期的当下,相当于特意强调了这亲属关系,反而让李化吉莫名有种禁忌感。
就好像是亲侄女要嫁给亲叔叔一样。
怎么说呢,谢狁不愧是谢狁,是懂膈应人的。
过完了年,李化吉就得忙起她的婚事了。
尽管婚期在四月,可因为要嫁的是谢家,故而十分隆重,给她安排了许多诸如行止、诗词、插花、茶道、琴技等课程,好像要把她拔苗助长,一口气把她养成慧智兰心的名门小姐。
李化吉每天忙得要死。
但也要感谢这阵子的忙碌,让她慢慢认识到了做世家的新妇,身上需要担着这样多的责任,夫妻生活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要掌管好中馈与人际往来。
可以说,做谢狁的夫人,就相当于做了谢家最大的管家。
而最重要的是,那位负责教导李化吉房中事的嬷嬷还曾欲言又止地告诉过她,大司马不近女色惯了,虽然松口认可了这桩婚事,但还是在鹤归院准备好了两间新房后,更是叫李化吉眼前一亮。
这也就意味着,她嫁给谢狁后完全不必尽夫妻义务,只相当于在谢狁身边谋了个差事。
李化吉简直快乐地想要原地踮踮脚。
——尽管那位嬷嬷是打算借此敲打她,让她多些危机意识,在学习房中术上更为认真努力。
当然,面上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李化吉垂首掩面,遮住怎么也按不下的唇角,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悲伤’道:“夫君这样厌恶我,嬷嬷,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