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衿想,如果她需要的是肉体上的满足,完全可以去找楚红做性交易,而不是和前女友、一个已婚人妻搅在一起。钻石戒指将晦暗的床头灯散发出的光芒切分得八面发亮,季云衿没有立刻离开,半敞着衣领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吸烟:“我以为你很爱他。”爱到无情决绝地与自己分手,连面都没有见。
“我很爱他——”叶心也起身坐到沙发上,夺过季云衿手里的烟,靠在她身侧吞云吐雾。
“很爱他能给我一个家庭,你知道的,我需要一个家庭。”叶心微笑着,脸上没有丝毫心虚的神色,看得出来,她说的是真话。
季云衿知道,她有两个弟弟,家里虽然有钱,却不是她的钱。早在她们毕业的时候,叶心家里就开始催婚,她母亲声称如果叶心在毕业两年内结婚她会送给她一套房子并允许她搬出去住,父亲也说会给她一笔钱让她随心所欲的生活。此外就剩下“恐吓”,如果她叛逆如她的某位不婚主义的堂姐,家里连工作都不会给她找——只是不使用特权给她一份体面工作这件事就击溃了叶心,实际上远没有夸张到绝境的地步。
季云衿用手指掐灭香烟,灼烫感从指尖蔓延到胸口,她几乎呼吸不上来,最没资格提起“私奔”的人就是叶心。季云衿眼底的神色渐渐冷下去,不能放下所拥有的一切的人从来不是她。
“现在也可以告诉你,我早在物色结婚人选,早到,我们去毕业旅行的时候,你在我手机里发现暧昧聊天记录。”那件事季云衿没有拆穿,一直哄骗着自己是假的,后来她读phd期间,她们维持着普通情侣的关系,季云衿学业繁重,叶心工作繁忙,一周吃一次饭,逛一次街,再到一个月见一面,像普通闺蜜那样,除了季云衿,谁也不会觉得她们是情侣,但季云衿想要这样继续下去,叶心也就无所谓说分手。
“所以你现在有了一个自己想要的家庭,还找我出来——做什么?”季云衿语气平淡,没有说出“做爱”这个字眼。
“我有了家庭,我们当然可以再继续下去。”叶心转过头,伸手去摸她的脸颊,唇舌再度侵略上去。
正式分手后这两年时间她忙于恋爱结婚,现在终于修成正果,可以心无旁骛地寻求其他的乐趣。在得知季云衿有了女朋友之后,她想用“献身”来打动季云衿,让她重拾旧爱,心甘情愿做自己的情人,毕竟她不是不爱季云衿,相反,她真的爱她,不过是一种不会幻想将来、以后的“爱”,爱对于叶心来说是完美生活上的点缀、华贵衣裙上可有可无仅供装饰作用的蕾丝花边,她现在钱财两得,拥有了家庭,于是想起爱。
见季云衿抗拒,叶心也没有再继续下去,躺在沙发上隔着季云衿单薄的黑色衬衫摸她的脊背∶“你以前也总是冬天穿得很少,换季就会感冒。”
“那次你被烧得说胡话,医务室关门了,还记得吗?”
铺洒石榴红碎钻的延长甲掠过她的后背又沿着肋骨向上,似乎在确认季云衿肉体的变化,胖了,还是瘦了,季云衿只觉得厌恶,厌恶到想要捏死那只在身上乱爬的虱子。
“不记得了。”
叶心与她依旧有着默契,今夜两个人想起同一件事。医务室深夜关门,最近的一家医院距离学校五个街区以外,因学校的同学总会以生病为借口在门禁后出去,叶心下楼去向宿管恳求时得到了“感冒发烧捂一夜就好了”的答复,季云衿深夜高烧40度,浑身疼痛,眼睛不停流泪,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发抖,以为自己快要死掉。
“你一定记得。”叶心的手又伸到她耳后∶“你当时一遍遍叫我的名字。”
“你说要把银行卡密码告诉我。”叶心忽然笑起来∶“还让我把你的手机格式化。”
季云衿发烧说了一夜胡话,叶心反复安抚无用,她才会吻上来,季云衿记起来了,初吻的契机,她只是想让她闭嘴。但自那次病愈,季云衿就再也离不开叶心,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吻,让她错觉她们互相暗恋,错觉她们相爱。
“明天周一,我有课还要早起。”季云衿在叶心的手摸到她的锁骨之际站起身系上了衬衫纽扣,情急之下系错了纽孔,衣领一高一低。临出门前她没有说再见,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