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酒店后,谢知雨让司机和于久先下车,自己坐在后座等李延策醒。
车停在酒店前院,能看见远处层峦的山和近处低矮的民居。绿色藤蔓攀附着白墙,开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花。
此时并非旅游旺季,酒店几乎被剧组包场,除了院落墙角灵活跳上跳下的一只三花猫,未见有其他人来往。
谢知雨感受着肩头的重量,垂眸看了李延策一眼。他长睫安然闭合,鼻梁高挺,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线条优越。帅而凛冽的长相,入睡的时候看起来又有点乖,就是瞅着总像瘦了点。
明明李延策平时要在全黑的环境才能睡个好觉,现在睡得这么沉,果然是累了。
谢知雨盯着他看了半晌,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翘起来的一缕头发。这一碰李延策正好醒了,睡眼惺忪地睁开双眼,转了个头抬眸看两眼谢知雨,又往她脖颈的方向蹭了蹭。
两人都没说话打破车厢内这一刻温柔的静谧,李延策醒了会儿觉才揉了揉头发起身,低磁的语调里含着懒,问她:“到了?”
“嗯,”谢知雨点点头,“我没有吵醒你吧?”
“没有。”李延策心中开心她等自己醒来,嘴上还是叨咕了句:“你直接叫我起来就行了,不用等我的。”
谢知雨伸手替李延策抚平两缕翘起来的头发,抿唇笑笑:“看你累了,反正没什么事多睡会儿呗。”
“怎么没事了,你就来两天,我不得多留点时间看我谢姐?”李延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去寻她的手,虚虚勾住她的几截手指,进而抓住她的手搁在唇边吻了吻手背,抬起眼皮一瞬不瞬盯着她:“真好,不是做梦,你就在我身边。”
她来探班的喜悦在只有两人的空间疯涨,李延策根本控制不住想和她亲近的心,顺着一拉就将她带入怀中,双手环着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我都快一个月没见你了。”
车内没有开灯,远处夕阳顺着天际坠落,染出一层一层深浅不一混合着云雾的橙色霞光。
也许是因为这样的落日足够温柔,谢知雨感觉这些天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让她有些放任地沉溺李延策这个拥抱中。
重回独居生活轨道莫名有些空荡荡的心,也一点一点和着温温晚风被填满。
这样的时刻,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呼吸,谢知雨觉得自己面对李延策拥有的这份情绪,应该能被称之为“喜欢”。
“今天晚上我没有戏,我带你出去逛逛吧?”李延策蹭蹭她的头发,有些献宝似的吐露他这些天的发现:“我发现恩施这地儿挺不错,风景好,吃的也多,像什么张关合渣、土家烧饼、油香儿,我们可以去文澜桥或者大桥路……”
谢知雨听着听着就感觉不对头,有些怀疑地抬起头看他:“我不在的时候,你不会又吃了很多不该吃的碳水吧?”
“呃,”李延策卡了一下,语气中肉耳可闻的心虚,“我就只尝了一点,绝对没有像之前录综艺那样吃。”
见谢知雨还用探寻的目光看他,李延策干脆耍赖,伸手将谢知雨的头重新摁回怀里:“不许这么看我了,我真的只吃了一点!”
谢知雨觉得自己懒得和个狗东西计较,先回自己房间简单梳妆。晚餐李延策订了家私密性较高的餐厅吃张关合渣,对于这个恩施名吃她早有耳闻,正好体验一下。
谁料李延策发现自己房间和谢知雨隔得远又开始不高兴了,蔫耷耷扣着顶帽子靠在门边等她,声音沉得快能拧出水来:“你房间怎么离我这么远,他们就没个近点的空房吗。”言下之意订房的人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
谢知雨换了件轻便的复古法式黑色连衣裙,红唇乌发,肌肤胜雪,美得好似袅娜的黑玫瑰。闻言笑了声,对着镜子涂完最后一笔唇釉:“你在说什么猪话,又不是第一天拍戏了,哪有探班和主演房间在一块的?”
“我不管,我晚上要来你房间打地铺。”
谢知雨挑眉,偏头看他:“你认真的?”
李延策微微抬了抬帽檐,眸光坚定:“当然!”
谢知雨凝视他片刻,看出李延策没开玩笑,想着晚上自有晚上的应对方法,挥挥手:“走吧。”
虽不是节假日,饭点依旧人头耸动,坐了满满的本地人。店是老店,装修称不上多高大上,但充满当地特色。人们三三两两吃着东西聊着天,这样能抚慰人心的烟火气中,藏着一个城市最简单的幸福。
张关合渣又名“懒豆腐”,可以加入浇头当火锅吃,也可以加入蔬菜做汤,是典型的土家美食。合渣按人头收费送菜,红薯、鱼腥草、黄瓜、虎皮青椒一堆小菜摆了一桌。李延策本来想点腊排骨炖土豆锅,在谢知雨“你认真的吗”的注视礼下换了干锅牛肉丝。
谢知雨还是第一次吃合渣,忍不住掏出手机拍了张照来个饭前开光。乳白的豆渣浸在红亮的辣椒油中,中间打了个蛋,咕噜咕噜沸腾得正欢。香气撩得人食指大动,不难想象当合渣侵入米饭的每一丝肌理会带来怎样的味道。
放下手机,谢知雨突然意识到:“你不是不能吃辣吗?”
勾引
李延策本来单手支着下巴看她拍照, 闻言伸出食指摸摸鼻梁,语气有些不确定,但模样相当自信:“我最近吃辣还可以。”
然后谢知雨就见到了一个吃得脸颊微红额头出汗的李延策。明明都吃得发出轻微嘶气的声音, 这人还靠王老吉硬撑着没放筷子。
谢知雨抽出纸巾起身替他擦了擦汗:“应该让他们少放点辣椒, 你吃辣还是这么战五渣。”
李延策替自己解释:“不是合渣辣, 是干锅牛肉丝辣。”
“好好好。”谢知雨不和他犟:“之前就想问你,你不是喜欢酸甜口吗, 非要练习提高吃辣水平干什么?”
李延策垂了垂眼眸, 避开谢知雨探寻的视线低下头刨了一口碗里的土豆饭, 声音不太大:“因为你喜欢吃辣啊。”
谢知雨微微一愣, 听着李延策继续补充:“我想知道你喜欢的东西什么味道, 不行吗?”
他红着脸梗着脖子说话的模样有些可爱,跟只不服输的小狗一样。谢知雨没忍住笑起来, 李延策被她这么一笑脸疑似更红了,凶巴巴地看她:“你觉得有问题吗,你不服?”
“服——”谢知雨单手托着下巴拖长声音回答他, 想了想,心中已有预设答案,却故意又问:“之前的麻辣水煮鱼, 也是特意为我学的?”
大概是因为对辣的耐受度没有提升有些丢脸,又被谢知雨笑,李延策整个人处于一种被逗得有点炸毛又不是真炸的别扭状态:“谢姐我警告你不要在这里明知故问。”
谢知雨笑得声音都止不住,好半天才在李延策的注视下停下来:“好, 不问, 少吃点, 吃完不是还要带我逛街吗。”
饭后打车去文澜桥散步, 文澜桥立于贡水河上, 既可行人,又可避风雨,因而又称“风雨桥。”
天色已沉,夜晚木质结构的桥身全部亮灯,光影变化中浮光跃金,红色灯笼摇曳。悠然行走桥上感受徐徐晚风,俯瞰静静流塘的贡水河,内心也变得平静。
一个刚刚好的季节,万物开始生长,花刚刚盛开,准备去做那些万紫千红的事。
谢知雨给李延策买了杯柠檬百香果,碍于戴着口罩,他只能把吸管从下方塞进口罩,那模样多少有点滑稽。但他优越的身高和下颌线注定了即便在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喝奶茶,也是个氛围帅哥。
李延策突然偏头和正在看他的谢知雨对上视线,没等她开口,又有些害羞似得转回去。谢知雨本想出言调侃两句,下一秒,手就被人握住了。
李延策先是抓着她的手指,见她不抗拒,马上得寸进尺换了个十指相扣的姿势。
完成这个动作后,他才重新转过头,这回望向她的视线中只如星辰坠落,晃得人心跳加速。
她的手指稍稍动了动,就被李延策更紧地攥在手中。即便看不到他口罩后的下半张脸,她也知道他一定是在笑的。
李延策凑近她,有些得意地晃了晃他们指间相扣的手,低沉声音中带着几分飞扬:“抓住了,我就不会放开了。”
谢知雨静静由他牵着往前走,他们就像身边经过的那些情侣一样,在某个普通的晚饭后,两人手牵手散着步,一起数完整条路的街灯。俗世烟火,人间暖意,彼此陪伴消磨日日夜夜漫长的岁月不过如此。
这一刻,她清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动。
晚上洗漱后李延策果然大摇大摆来她房间蹭睡,谢知雨刚吹完头发,用搭在脖颈上的毛巾擦了擦发尾,替他开门:“你还真来?”
李延策看到穿睡衣的谢知雨立刻两眼发光,举了举自己手里自带的睡袍,一边强行进屋一边撒娇:“我东西都带来了,你忍心让我回去吗?”
谢知雨无奈,放他进屋:“你过来的时候没被其他人看见吧?”
李延策下巴差点没扬到天上,非常自豪:“看见了又怎样,反正都知道我在追你,我没直接穿睡袍过来已经很低调了。”
谢知雨实在没法和他这犯智障的样子计较,开口:“先说好,只能睡沙发,别想着在我这得寸进尺。”
“沙发就沙发,用下浴室。”
李延策快速进浴室换了他带来的睡袍,这不换不知道,一换谢知雨才发现还是个性/感款的。
深v的黑色带细白边真丝两件套睡袍,v口一直开到腹部,锁骨和胸腹肌线条清晰可见。这人腰带直接没系,就贵妃似的支着一只手肘托着头,斜躺在沙发里看她。
谢知雨视线扫过去,他就把睡袍又往后扬了点,豪不介意展示自己的好身材。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谢知雨看不下去了,直接起身,抱起一床被子扔到他身上满目春光挡得严严实实,居高临下:“给我好好把被子盖上,少在这里瞎摆弄。”
李延策刚想把被子扒拉开,谢知雨伸出一只手指警告他:“你今天拍了下水的戏,晚上又在外面吹了风,要是感冒了我看你拍戏怎么办。”
李延策无奈揪着被子躺平,还试图挣扎:“我身体素质好得很,你不想再多看看吗,摸摸也行。”
“你从哪学的这些有的没的?”谢知雨感觉此时的李延策就跟男狐狸精似的,要不是她定力不错,这露着八块腹肌玉体横陈的样子实在难以抗拒。
“自学成才,你不喜欢吗?”
谢知雨昧着良心回答:“不喜欢。”
“我不信,除非你摸着我的腹肌说这话。”
李延策作势就要掀开被子,谢知雨真是怕了他了,急忙上前摁住他身上的被子:“喜欢,喜欢行了吧,你别动!”
李延策这才满意,微微支起身,一只胳膊揽住谢知雨的脖子对着她亲了一口:“那亲亲两口不过份吧!”
他眼睛里像挂着小星星,说完又对着她响亮地吧唧了一口。说是两口,亲完这两下之后李延策的吻就开始变了味道。缠缠绵绵纠缠着她一直从她嘴唇吻到耳际、脖颈,又回到唇上。
谢知雨被李延策亲得有点晕晕乎乎,不知不觉间李延策已坐起身来,被子顺着滑落,一个动作间谢知雨的手直接摸上了他的胸肌。
手下硬邦邦的触感让谢知雨忍不住多摸了两下,这一摸,脑海中就电光火石闪过了她忘记和他算帐的事——出去玩了一通,又被李延策这么一闹,差点忘记今天陶暨礼和她提的事。
谢知雨瞬间清明,退开一点,伸手扒开李延策的衣领。
李延策被谢知雨突然猛浪的动作搞懵了,他还沉浸在刚才的亲密中,眼瞳中蒙着一层雾气:“怎、怎么了?”
谢知雨对着李延策的身体仔细看,胸前倒是没有痕迹了,但腰侧和腹部靠下的地方隐约能看出有一些淤青。
她重新拢了拢李延策的衣领,隔着被子坐在他身上教育他:“陶导说你半个月前骑马受伤了,为什么不和我说?”
冷不丁被cue这件事,李延策猝不及防,愣了半晌,眼神开始飘忽:“呃,不是很严重的伤,怕你担心就没让小九告诉你。你看我这不没事吗。”说着还拍了怕自己的胸膛。
谢知雨才不听他这些鬼话,正色:“都去医院检查了你和我说没事,受伤无论大小都要让小九和我说。”
李延策说不过就开始当癞皮狗,直往她身上靠,睁着一双含笑的眼睛看她:“这么关心我啊?”
“少在这跟我嬉皮笑脸的。”谢知雨伸手推开他:“你拍戏什么样当我没数?身体力行拍戏没问题,但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尤其健康和安全问题,不要过度消耗自己的身体。”
“知道了知道了。”李延策应声,轻轻牵起她的手,捏了捏:“其实还好,还没之前请武术教练上课时严重。”
李延策这么一提,谢知雨想起去北市拍综艺时见过的他受伤的身体,又想起他的肩伤,抬手摸了摸他的肩膀:“肩伤没有复发吧?”
李延策:“放心,好着呢。”
谢知雨安静凝视他片刻,内心难免感慨。
虽然李延策开始演戏的目的不那么单纯,但不可否认的是,无论是视作职业、还是视作|爱好,他都做到了一个演员应尽的全部。
李延策拍戏时出了名的“疯”,明明平时一副谁也不服的狗样子,表演细节上却比谁都较真。
她曾担心过李延策如此拼命是因为来自奶奶、来自她的压力太大,问过他对演戏到底怎么想,那时李延策的回答是先是为了生存,其次是享受演戏时将自己剥出来塞进另一个躯壳中并赋予其生命的感觉。
他可以为了完成一个角色付出超过其他人数十倍的努力,所以才造就了那样多经典的角色。
谢知雨看过李延策的剧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他对角色的理解和批注。角色为什么会去做一件事,为什么会对某一事物有喜恶之情,他会一一去思考和角色相关的细枝末节,在心里形成一个丰满完整的角色形象。
有些东西不一定会在拍摄时全部表现出来,但他已然真正融入了角色的世界,处于表演状态的他不再是“他”,只是他想要呈现的崭新人物。
他的确是她找到的,最好的璞玉。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明天暂不更,后天更新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