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圻这些方也丢了!不能吧,前些时候朝廷不是派了封将军前往河南坐镇?封将军可是我朝名将,他能任由安胖子这么猖狂?”这个老者的疑问倒是引来通间里那些等候的人一片附和声,看来这些长安老百姓从心底里也不愿意听着叛军得意。
“封将军是名将又怎么的?朝廷不让打不也是没办法!我族里二房的四哥几天前刚从河南道逃回来,这可是他亲眼所见的,朝廷在河南跟河东一个样儿,见了安胖子的大军一到,好点儿的稍微还抵挡一下子,大多官儿都是防火烧了粮库,武库后转身就跑,跑慢了的也就请降,要不,他范阳兵就是再厉害,能推进的这么快?听我那二房四哥说,不是那些兵怕死不愿打,是朝廷根本就不让他们打。”说到这里,这高门大嗓的汉子狠狠啐了一口后道:“国乱出妖孽,还真是半点不假,看看政事堂如今的主事人!陈相公是个老不管事的,杨国舅一个混痞子出身能有什么本事?咱这大唐啊没准儿就得毁在他手上。”
就这一句,让原本脸上还微有笑意的杨国忠顿时面寒如水,直到唐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扭过头来笑了一笑,不过这笑容着实勉强,而且眼神中的那股子杀意更是怎么藏都藏不住,随着他的一个眼色,随着进来的贴身侍候的下人随即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
他们这边的小动作自然没人知道,帘子另一边的闲话还在继续。“大概朝廷另有深意吧!我可是听说河南道这些州县的军队如今都聚集到了汴州,没准儿朝廷是准备在这里与安胖子大战也说不定。另外,李光弼将军在河东打的不是挺好?”这个老者倒是个持重的,“再有,如今状元公唐大人不也入了政事堂参赞平叛,他可是老早就说安禄山会反的,还在金州打过仗!”
“李光弼打的都是安胖子的运粮兵,范阳精兵一来他撒丫子就跑,晋阳,晋州被围的铁通似的都不敢去救,这能叫打得好?”那高嗓门的人一句顶回去后,又语带嘲讽道:“至于唐状元,以他这年纪做几首离辞倒还是不错,要说打仗,我看是悬!眼瞅着安胖子的兵占了半个河南,要是汴州再守不住,接下来就该是洛阳了,真到了这一步,连咱们长安怕是也悬了。”
“胡说!”或许是这汉子的话正说中了众人的担心,所以他这话头刚完,立时就引来驳斥声一片,“长安可是朝廷的根本之,又有潼关守着,能让安胖子打进来?”
“这才多会儿功夫!朝廷就连丢了河北,河东,再加上半个河南,照这么下去,出什么事儿都不奇怪!这也就罢了,我听说自安胖子起兵至今,唯一在河东朔州血战过的马遂将军不仅没得赏赐,若不是郭子仪将军顶着,还差点被政事堂砍了脑袋,好好想想吧!”说到这里,此人一声长叹后用满是忧虑的声音道:“说起来当初安禄山未必会反,还不是被国舅爷跟唐状元给逼的,偏偏陛下也受了他们蒙蔽,要我看,若想扭转如今朝廷一溃千里的局面,还得在朝堂上换人才行。”
汉子说到这里,一帘之隔的唐离眼神一亮,恰在此时,杨国忠也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
唐离微微点头却没说话,只用心听那边的议论。
“换人?怎么个换法?”
“大唐毕竟是李家江山,这节骨眼儿上别人未必都靠得住。”含糊着说了这么一句后,那汉子便打了个哈哈不肯再说。
他虽不肯再说,但那些话对于这边的人来说也已经够了,唐离探身过去在杨国忠耳边轻轻耳语道:“此人别有用心,要活的。”杨国忠闻言也没说话,点头间只是嘿嘿一笑。
少了有心人的刻意引导,那边的话题就散乱起来,虽然说的还是安胖子造反的事儿,但议论纷纷的还是朝廷什么时候会反击,各自出的主意也是千奇百怪,甚至连聚集道士僧人做大道场请天兵下凡捉妖都摆了出来。
就这样闲听了小半盏茶功夫,就见唐离刚遣出的那个护卫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花大价钱买下的排前号牌。
见是杨国忠走了进来,叶延士神情间明显一惊,但也仅止于起身拱手一礼,在坐诊的香案后坐定也没什么寒暄,直接将垫手的脉枕一推。
见他如此,唐离也不多说废话,直接问道:“苏弥难花与紫檀木器物同处一室,能致何病?”
叶延士闻言细看了唐离一眼后,转向杨国忠道:“杨相家的苏弥难花还没有搬出去?”
“我问的是别家?”唐离接过话头道:“舍下倒也有苏弥难花,原放在内子房中,开始时倒还好,近些日子内子却觉得全身乏力,请过许多郎中都不济事,就连太医署王医正也诊不出病因来,恰好想及当日先生为杨相诊背痈时的情景,因来请教。”
“既是你夫人得病,怎么没将她一并带来。”硬生生的回了一句后,叶延士才又问道:“她那房中日常可用熏香?”
“内子好洁,日常好用湿制的苏合香!”听叶延士这么一问,不仅是唐离,醒悟过来的杨国忠心也吊了起来。
“苏弥难花,紫檀木器,苏合香!”叶延士闻言喃喃自语着沉思了片刻后,脸色凝重的续又问道:“有多长时间了?”
见叶延士脸色一沉,与杨国忠交换了个眼色的唐离心中莫名一紧,口中的话语就有了几分颤音:“前后总有一个半月了!”
“毒入脏腑,若是调理得当还能有五个月时间。”叶延士的话语冷的不带一点儿感情,“准备后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