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放心,十五人出城并无问题。只是除了少爷之外,说不得要委屈其他地兄弟做半天驮夫了”。
“噢!”
见唐离有探问,张老七笑着解释道:“少爷有所不知,自山记货栈覆灭之后,整个两河就属咱们四通货栈做的最大,安禄山起兵以来,范阳将领惯例都将掠来的财货送回范阳老巢,只是这事既不能大张旗鼓地去做,加之又有李光弼将军一直在袭扰范阳后勤辎重线路,派兵护送风险也大。是以此事就被咱们承办下来,如今别的不敢说,在这两河之地四通货栈的驮队于各州之间进出并无问题”。
“他们十四人如今还是民夫身份”,唐离手指唐九说道。
“这事也无妨,咱们花钱把他们买下来就是了”,边起身替唐离续着茶水,张老七边道:“说来本货栈三分之一的驮夫都是在民夫营买回来的,李参军不是难说话的人”。
“如此就好!”,点点头,唐离又呷了一口茶水后低声道:“王老将军的尸身在本城义庄,我想一起带走,可有办法?”。
“三天前玉四当家即有信来交办此事,目前属下已买通那义庄看守,但要操办此事还需等玉四当家到后主持”。
“玉四当家?”,如今货栈事务是由黑天主持,而暗线情报网则是四娘负责,出于对二人的尊重与信任,唐离素来对这一块儿极少插手过问,是以竟然不知张老七口中的玉四当家究竟是谁。
“正是,如今整个两河道暗线悉由玉四当家主持”,说到这位四当家时,张老七脸上明显露出丝丝赞许地神色,显然对自己这位顶头上司的能力甚为服气,“四当家昨天由相州动身来此,属下刚又派人出城去迎过,料来也该快到了”。
说话间功夫,唐离已是两盏茶尽,张老七也起身道:“上面没有提前传信,属下不知少爷突然驾临云州,提前没什么准备,说不得要委屈委屈少爷了,现在就请少爷前往精舍暂住”。
听张老七话语中的意思,竟然还不知道自己这几天的
与唐九对视一眼后,唐离也没多说,随着向后院精舍
象四通这样的大货栈,后院中一般都备有客舍,以备招待来往的尊贵客人,至于只有一等一大豪客才能入住的精舍,其间的布置更是华丽,实在算不得怠慢。
检查了防卫,殷勤安顿好唐离后,张老七便欲起身告辞,去办理赎买唐九等十四个民夫之事,只是他刚走到门口,却被唐离出言叫住。
缓缓自袖中掏出那枚黑底红字地令牌,唐离注目张老七低声问道:“此令你可认识?”。
“这是薛嵩的黑面令”,毕竟是暗线中人。张老七一句多余的都没多问,“与中军调兵大令不同,这种令牌一般是授予身边亲信传递重要消息之用,有这面令牌可任意畅通相卫四州不受盘查,且能征调或者调换沿途坐骑战马,简而言之。这是一面通行令牌”。
“知道了,你去吧!”,接回令牌,唐离坐于胡凳上后,一时陷入了沉思。
见状,张老七躬身一礼后悄无声息的转身去了,良久良久,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叹息。唐离反腕将那枚令箭又收回了袖中。
自当夜以来,这连着十余日唐离难得有精神放松的时候,洗浴过后。斜靠在榻上不知想着什么的他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当唐离睁开眼时,天边已是暮色沉沉,而室内铜侍女灯架上的四支红烛也已点燃。
轻微地水声传来,等唐离在榻上靠着抱枕坐起身时,一个热腾腾的手巾已经递到了他面前,而榻边地长几上,净口的青盐,雪白的缎服及一盏袅袅水雾的清茗也早已备好,甚至连准备下地梳子。都是唐离最为偏爱的牛角梳,这所有的一切都使唐离有如回府中的感觉。
“宝珠,你不是在江南丝坊督工,怎么到了这里?”,伸手接过手巾拭着脸,唐离看着身前的女子诧异问道。
自己的问话没有回应,唐离的手渐渐慢了下来,凝神看了榻前站着的女子。他几乎是一字一顿道:“你是玉珠?”。
这一问,顿时让双眼一直停留在唐离身上地女子红了眼圈儿,“奴婢玉珠见过少爷,身为两河道暗线首领,此次少爷蒙难,奴婢未能及时找到少爷,还请少爷一并责罚!”。
“是四娘?”,这话问出口,唐离才觉出多余来,当日玉珠在长安状元府第书房中引刀自戮。适逢四娘来访将之带走,现在她居然又成了两河暗线首领,这一切只能是四娘居中行事的结果,当日玉珠引刀,血流一地,匆忙之间唐离还以为她死了,心中未尝没有歉疚,此时见她居然又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出现,原本因林霞之事而心情复杂地唐离那儿还会计较过去,
“多谢少爷关心,奴婢的伤早就好了!”,站起身来的玉珠接过手巾后,便一如以前的许多个日子一样,服侍着唐离穿衣起身,结布纽儿,系玉带,梳理头发,她的动作一如过去般流畅,只不知为何,做着这些熟练的动作时,如今统率着两河道暗线数百好汉的玉珠于不觉间双眼中腾起了一层薄薄的轻雾。
因是站在身后,玉珠地举动唐离并没有看见,不过她的出现倒让唐离的心情好了不少,“玉四当家就是你吧?这两年做的不错,对了,张老七那边的消息也是你封锁的?”。
“少爷当日在前往丰州途中失踪,哥舒将军随即在关内道封锁了消息,奴婢得知之后也照样办理,其实倒不是信不过他们,只是怕万一这消息为范阳军所得,危及少爷的安全,只是如此一来也限制了咱们自己的力量,要不或许张老七能探出些蛛丝马迹来,也不至于等少爷找上门”。
“哥舒封锁消息一则是为我地安全,更多的还是怕朝廷怪罪;不过你这样处理倒是没错,谨慎些总是好!要不这十余日我也不会这么安然!”,侧头配合玉珠系好头发,唐离续道:“罢了!不说这些,王老将军尸身之事你该如何办理?”。
“当日少爷前往丰州就是为迎灵,知道王老将军的尸身被带回云州之后,奴婢也做了一些布置”,边帮唐离整理着衣襟,玉珠边道:“如今义庄中看守的有五旅人马,硬抢肯定不行,但王老将军停灵在棺木中,咱们却可借偷梁换柱换过尸身,只要少爷能把那面‘弘法居士’的玉牌借来一用,我保少爷明日离城时定能将老将军的尸身一并带走”,虽然在做着丫鬟的事,但玉珠口气中的自信却远非一个下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