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宁这才反应过来现下已是白日,她算是勉强睡够了好几个时辰。然而她却困倦得很,恨不得下一秒会周公,闭眼后的思绪却越发混乱,找回的记忆再次碎片化,两世的经历穿插在一起,她逐渐分不清自我。
“苏姑娘,”胡大夫背着手,提着药箱从门口探出头,见苏卿宁和衣而坐,便进了屋来,“你这隐疾的解法,可找着了?”
苏卿宁觉得大抵是找着了。
只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哪儿能奢求十全十美呢?
没有告别的分离,倘若无法注定下一次相遇,便只剩下无关紧要的一段旧日。
它曾将明镜台之上的灰尘拂去,也将菩提树带入歧途。
“无所谓了,”苏卿宁轻声道,“反正……都已经注定了。”
胡大夫叹了口气,道:“我去看着你的药。”
苏卿宁被门开关的动静又惹出一阵咳嗽,她掩了手帕,借着日光瞥见上面的猩红。
五脏六腑像是被撕裂一般地疼痛,她不经意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像一副瑰丽无形的画。
灵儿又端了药回来,这回的汤药酸涩中带着不甚明显的甜味。一碗药喝完,灵儿捧上一盘各样果脯。
反胃的感觉这才消退一点。
苏卿宁连着近几个时辰没吃东西,方喝完药躺下,反胃感便再次席卷了她。
她翻身撑起身子,干呕半天,被灵儿灌了好些温水,最后吐出来一颗金黄色的圆形珠子。
她半眯着眼睛打量,金珠掉落在盆里,发出叮啷一声脆响。
刹那间声音的真实感无限放大,身后的被子突兀鼓起来一团,视线范围下移——直至最后,苏卿宁仰头在梳妆镜里看见自己雪白的皮毛。
灵儿对着她愣神片刻,在反应过来的瞬间被苏卿宁伸爪子种下傀儡线,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
狐狸额上的皮毛被冷汗打湿,内丹被吐出后,她凭着身体里残有的法力控制着傀儡线,勉强维持了神志清明。
但很快,最多不过一柱□□夫,离了内丹的她会退化成灵智未开的狐狸。
“去找妈妈来。”她哑声命令道。
见灵儿呆站着不动,苏卿宁料想自己此时念力弱,唤不动一个大活人,便又搭上一根。
不动。
再加一根。
不动。
……
她断开最后一根千里之外的联系,彻底失去感应的那一瞬间她好像获得一场久违的解脱。灵儿周身绕满傀儡线,听话地四处找胡应然去了。
苏卿宁趁这时间将自己努力团成团,然后塞进了厚重的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