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举起酒杯。
送到唇边停住。
手指僵硬,已饮不下,垂头低眸,僵硬地将水杯妥放到桌子上。
闭上眼,坐得笔直。
酒品一如继往好得无可挑剔,醉了坐着就睡。
所有的情节,和昨夜一模一样。
惊悚的重复。
如果不是少了对桌而饮的勾陈,就像重播了昨夜的画面一样。
镇海楼里未像往日有灯,漆黑的镇海崖,伸手不见五指。
楼前一个黑影雕塑般坐着,未几动了一动。
先是绕着镇海崖走了几圈,姿势有点奇怪,横着飘竖着走都不得劲似的,摇摇摆摆。再别扭地晃进镇海楼,稍倾,突然冲出来,笔直掠往后山温泉。
从温泉的这头涉水到那头,楼越在水里静立了很久。
忽然他的眼睁开,酒醒了,眼里一片凄楚。
脑袋的记忆可以洗,但身体的忘记、惯性和潜意识洗不掉。楼越聪明至极,他把自己灌醉一次,靠身体的意识把昨天晚上的过程走了一遍。
酒醒后的楼越枯木一般站在温泉里。
叹道:“再多的,想不起来了。”
正月初一里做过的事,楼越执拗地重复了三天。
那掌灯,夜夜亮至天明。
从小未肯休息的楼越,第一次什么都没做,就那么懒懒地起,呆呆地坐,重复了三天。
第三天,正月初三。
第三次酒醒,他发现自己还是站在温泉的这头。
他所站人位置并没有靠到温泉的石壁上,中间空留半步距离……这种不尴不尬的距离,走半步就能上岸,往前俯半句就能靠上石壁,他当时为何偏偏停在这里?
这种距离,看起来正好能隔着一个人。
颓然叹道:“我到底做了什么?”
楼越上了岸,缓缓穿好衣裳。坐在自己三天都停在的温泉边石头上面,叫了一声:“山神。”
声音不算大,却带着天然的威压。
山神瞬间赶至,停在温泉外不敢进来。
楼越道:“这是你的山,哪里你不能进?进罢。”
山神战战兢兢地进来。
停在楼越身后。
楼越:“除夕晚上,我在哪里?”
经年的威慑,让山神一听到楼越的声音就害怕,他颤抖地道:“除夕……哪个时辰?”
楼越:“我醉了以后。”
山神小心翼翼:“在崖上……”
楼越眼睛眯了一眯。
山神赶忙补道:“还有楼里。”
楼越眼皮掀了掀。
山神吓破了胆:“还去了温泉。”
楼越眼一闭,半晌道:“和谁?”
山神支支吾吾地不敢说,他在心里才默数到三,已害怕到快要崩溃地供出了:“和陈武上仙!”
楼越再问:“如何进的温泉?”
山神吓得要站不住:“镇海灵……”
楼越沉声道:“你说。”
山神声音连不成线:“……抱……抱着……陈武……上仙。”
楼越闻言,半晌无语,目光一直望着温泉的某个点。
山神畏畏缩缩地在他身后。
像要验证什么的语气,楼越深沉地再问:“我醉了以后,是自己进了楼,还是?”
山神眼都不敢抬了:“陈……武上仙抱……抱……”
楼越面无表情道:“我知道了。”
剩下温泉里的事,不必再问,山神不可能会知道。从前紫华在温泉里沐浴,在温泉下的禁制能屏所有神识,连山神的神识都看不到里面,虽然山神能进得去,但山神从不敢踏足。楼越小时候一则喜他师傅沐浴谁都看不见,一则忧他师傅沐浴不肯让他一起,现在又多了一忧——他和陈武在温泉里究竟做了什么?
楼越又陷入沉默。
背后的山神连口大气都不敢喘,楼越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