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脸色不自然地跳了跳,勉强挤出个笑脸道:“王妃要咱家来传的也是件急事,却不好拖太久。”
孙思正为难地想了想,道:“那要不你先说说什么事,我进去通禀主母。不过公公也不要让手下人撞门,虽说我家主人被王爷下狱后衙门没有主官,可若是今晚的事闹大了恐怕王爷对朝廷也没法交待。”
王公公脸露愠色,道:“那你便去通传,王妃口令,日间见王爷忽然关押陶大人,她深感不安,召陶丁氏入王城觐见商量解救陶知府之事。”
“哦,就这事啊,那你们等等,我进去通禀主母。”说完重又进门关门。
这一轮等待的时间更久,王府的人大约是戍时三刻来的,现在到了亥时末刻仍被拒之门外,在潭州府城飞扬跋扈惯了的丮府人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一个个怒火冲天,摩拳擦掌地意欲强攻进衙门。
衙门大门第三次打开,这次出来的是位儒服士人,仍站在月台上,客气地冲王公公抱拳道:“学生蒯月朋,忝为陶府东宾。请公公回禀王妃,恭人说了,天色已晚外妇不便入宫。各位请回吧。”
王公公耐着性子等了许久等来这个结果,火气再也压不住,冷笑道:“你家老爷忤恼了王爷,王妃好心召你家恭人入城是要有心帮你们,你们难道便不恤你家老爷的安危吗?”
蒯月朋答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我家大人犯了王法,自然该由王法惩治。外妇深夜入王城,于法、于礼皆不合,岂可因私而犯法。”
王公公怒冲冲地道:“回宫。李将军,这里交给你了。”他话虽这么讲,实际上并没有命令起轿。
那武将重新上马,发令道:“传令下去,准备撞门进去拿贼。”
蒯月朋道:“你们这是何意?私调王城仪卫所围攻府衙,是想造反么?”
武将狞笑道:“本将接到线报,有刺客躲进知府衙门,今天是来捉贼的。”
“哈哈哈!”蒯月朋忽然大起起来:“我家大人辞阙时,圣上金殿召见奏对,颁赐金印一枚,遇事可调动本省钦卫所便宜行事。大人赴任时带有京城钦卫所派来亲随随行,今天遭遇的事情还有尊驾带领王府侍卫包围官府的事情,自然会有钦卫所密折上报圣听。”
丮府的人听到“钦卫所”三个字登时脸色大变,这可是亲藩王最害怕的机构之一,这个机构直接受皇帝的指挥,不知有多少犯事的皇亲国戚都是由钦卫所出面逮捕、讯问和处理掉的。
“王公公回去禀报王爷一声,我家大人早上临行前还拟好文牒用过印遣快骑发往本省钦卫所,估计明天一早钦卫所自会到王府接人的。”
王公公和那名武将再不敢造次,赶紧传令收队狼狈撤回王府。
当晚,陶勋就被释放出来,不过丮王也是发了狠性,命手下侍卫狠狠打了陶勋一百板子,陶勋毫不避忌地运功相抗,一百大板挨下来恍若没事,起身理了理云雁官服大摇大摆地自行走出来。
这件事过后几天,袁笠带领捕班在大街上撞着了领着一队王府兵丁招摇过市的乔厡,当即将其逮捕归案,试图反抗的数十名王府兵丁压根不是袁笠的对手,被他一个人打得东倒西歪鼠窜而逃。
乔厡虽为丮王亲信其实是个白身,王府许多事情不方便出面的事都交给他办。说来这位丮王的确残暴,常微服出宫,由乔厡聚集街市恶棍之徒护卫着骑马过湘水,路上遇见貌美的百姓妻女就强抢过来恣行淫辱,然后带回王城,貌甚美者强行留下,剩余的令其家人拿钱赎人;有时则挟弹露剑,驰逐郊外,奔避不及者手击之,胆敢反抗必遭灭门。
百姓对皇家天胄敢怒不敢言,对这乔厡就是一片骂声了。陶勋从前任接过来的案卷里控告乔厡的状纸多达三百一十三件,这些天他命人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的重点就是针对乔厡。
乔厡一归案,陶勋当即安排衙役敲锣打鼓满城公告,让有冤情的百姓到府衙指控。结果未过午时,府衙就被挤得水泄不通,并且还有邻近地区的百姓闻讯后不断涌来告状的。乔厡本是当地恶霸,以进献家中田产作为王田而巴结上丮王,靠逢迎帮凶成为丮王的心腹爱将,其实这人是个软骨头,被抓捕押上大堂后脸色如纸、双股战栗,衙役吼了声“威武”竟然将他吓得瘫软在地。
控告的人太多,陶勋显出本事,将小山一般的积案卷宗搬出来当堂一一审理,速度非常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