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寒香奇道:“你这话当真吗?”
姜宏道:“小弟怎敢相欺夫人。”微微一顿,叹道:“夫人刚才不是还问我们到哪里去了吗?”
谷寒香道:“是啊!”姜宏道:“三日之前,我们接盟主之令,赶往”他突然住下口来,目光环扫了钟一豪、麦小明一眼,接道:“大哥曾经相嘱小弟,他要是有了什么不幸,让兄弟把夫人带到他指定的地方,并留一封手书”
谷寒香急急接道:“那信说些什么?”
姜宏道:“信上指明由夫人亲手拆阅,小弟等怎敢偷拆!”
谷寒香突然流下两行泪水,伸出纤纤玉手,道:“快些给我,我要瞧瞧大哥那信上写的什么?”
姜宏道:“这个,这个”
麦小明突然一挥宝剑,一缕寒芒,掠着姜宏头顶扫过,冷冷接道:“什么这个那个,快拿出来!”
姜宏瞪了麦小明一眼,又转脸望着谷寒香道:“大哥指明,那封信必须要嫂夫人芳驾到他指定的地方之后,才能拆阅,兄弟不敢欺骗嫂夫人,但也不敢不遵从大哥的遗示!”
谷寒香举起衣袖,拂拭一下脸上的泪痕,道:“你把那信拿出来,让我瞧瞧大哥最后遗墨,好吗?”
姜宏沉吟了一阵,缓缓由怀中摸出一封信来,高举手中,道:“嫂夫人请看。”
谷寒香两道目光凝注那信封之上,瞧了一阵,哭道:“果然是大哥遣墨!”
麦小明突然向前冲进一步,一跃而起,挥手向那信上抓去。
姜宏早已暗中戒备,一闪避开。
麦小明一抓未着,立时挥剑扫击,他出手既快又辣,倏忽之间,攻出五剑,把这姜宏迫退了六七步远。
谷寒香柳眉一皱,大声喝道:“你这野孩子,还不给我停手。”
麦小明陡然收入宝剑,疾退五步,笑道:“这人不听你的话,难道我杀的还不对吗?”
谷寒香怒道:“你这般没规没矩的,以后,如何能和我走在一起?”
麦小明抓抓头皮,笑道:“你高兴怎么骂,就怎么骂吧!只要答应我追随着你,就行了。”
姜宏不识麦小明,但见谷寒香已出言对他直责,不好再说什么,淡淡一笑道:“这位小兄弟身手十分矫健,不知是什么人?”
谷寒香道:“他是大哥的师弟,少不更事,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姜宏道:“无怪有此身手,原来和大哥同出一师。”
谷寒香回头望望随在钟一豪身后的群豪说道:“这些人都要跟着我们走吗?”
钟一豪道:“属下遣他们各返所居,日后用得着他们之时,再由属下赶往召集不迟。”
谷寒香缓缓点头,道:“就这么办吧!”
她微微一顿,又道:“我要去整理一下衣物,带上孩子,你们在谷口外面等我。”
山风飘起谷寒香的衣袂,她回顾着两侧山势,初入此谷时,她走在最后,但当出谷时,她却走在最先,胡柏龄那雄伟身影,不住在她脑际盘旋,只觉山色模糊,两行清泪已顺腮而下。
她举手拂拭一下脸上的泪痕,茫然的向前走着。
太阳逐渐向西山落去,天际间泛起了半天美丽的彩霞。
谷口处并排站着四个雄伟的大汉,每人的脸色上,都是一片沉痛。
那最左一人,突然急步迎了上来,抱拳一个长揖,道:“行途遥远,山道崎岖,嫂夫人请上马赶路吧!”
谷寒香轻轻叹息一声,道:“姜宏,你们江北五龙,只余下四个了!”
姜宏黯然答道:“钱兄弟死啦!”
谷寒香道:“我想起了你们初和大哥相会的情景,唉,曾几何时,大哥和钱兄弟,竟然先后死去,这仇恨你们不能忘去。”
姜宏正容答道:“嫂夫人放心,但有用得着兄弟之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谷寒香凄凉一笑,回过头对钟一豪道:“咱们要赶路了,不能再这样多人走啦!”
钟一豪一抱拳道:“属下就把他们遣散。”纵身跃上一块巨岩之上,高声说:“盟主已死,‘迷踪谷’领导无人,夫人虽有承盟主大志之心,但眼下时机不对,必得暂时隐秘行踪,势难带着诸位同行了”
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眼下诸位先请返回旧地,日后如有借重之时,兄弟再到江北相请。”
一句话群情激动,彼起此落,尽都是替盟主复仇之声。
钟一豪大声喝道:“快些住口,有话慢慢说。”
群豪吃他一喝,果然肃静下来。
谷寒香突然接口说道:“不要这样对他们。”缓步向人群之中走去。
但见群豪纷纷抱拳,退到一侧,替她让出一条路来。
谷寒香美丽的面颊上,流现着凄凉的笑意,缓步从群豪身前走过。
她胸中燃烧着复仇的怒火,心念转动,忽然觉着这些人都是有用之才,她大胆的伸出雪白的皓腕,纤纤玉指,向前一个全身深蓝劲装大汉手上一握,道:“为着死去的盟主复仇,多多珍重身体。”
那人受宠若惊的呆了一呆,道:“夫人但有用得着小的之处,粉身碎骨,亦不自惜。”
他说的真情激荡,热泪盈眶,显然那是发自内心的承诺。
谷寒香黯然一笑,缓行一步,又和第二个人握手低嘱。
她缓步绕行在群豪面前,每个人都与她一握玉手之缘。
要知那时代的男女防界甚严,谷寒香这等胆大的举动,几使人难以置信。
她美丽的容色,原使人有着不可逼视的感觉,每一个和她握过手的人,都在心底留下了极深的回忆和温馨,也征服了一百余颗心。
太阳沉下了西山,山深日早暮,夕阳更短暂,转眼已是暮色苍茫时分。
谷寒香高举着右手,轻轻的摇挥着,道:“诸位多多保重了。”
不知甚么人,扯开了喉咙,高声喊道:“夫人保重。”
一起群和,空谷传音,刹那间,满山回鸣,尽都是夫人保重之声。
数百道目光,一齐投注在她的身上,蹄声“得得”中,放辔而去。
苗素兰突然想到,一直未见到文天生的面,忍不住低声问万映霞道:“万姑娘,令师兄哪里去了?”
万映霞道:“我也不知道啊!”口中虽是说的满不在乎,但却掩不住眉宇间忧苦之色。
出云龙姜宏接道:“万姑娘不用忧虑,令师兄早已在那里等我们了!”
万映霞微微一笑,道:“我才不管他呢。”
谷寒香回过头,问道:“那地方很远吗?”
姜宏道:“虽不太远,但山道崎岖,只怕也要得一天以上的行程。”
谷寒香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哥生平之中,从未欺瞒过人,但这件事,我竟然事先毫不知道。”
姜宏道:“那是一片人间仙境,世外桃源,唉!盟主似早已料到了身后之事。”他似是自知失言,倏而住口,不再接说下去。
麦小明突然接口说道:“哼!天下的风景,只怕没有超过天台万花宫”他也似突然警觉自己失言,赶忙住口。
但那天台万花宫,已引起钟一豪、余亦乐的注意,齐齐把目光投注过来。
谷寒香心念一动,回头问道:“麦小明,那天台万花宫是什么地方?”
麦小明怔了一怔,道:“天台万花宫么?是一处风景很好很好的地方。”
谷寒香微微一笑,道:“你去过那地方么?”
麦小明道:“去是去过,不过,不过”
谷寒香心中疑虑更大,接道:“不过什么?”
麦小明被谷寒香逼的面红耳赤,头上汗水,滚滚而下,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不过那地方从不许生人涉足,去了就别想活着出来。”
谷寒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未再多问。
这是一段崎岖的行程,谷寒香胯下坐马,虽然是重金选购的良驹,一夜急赶,也跑的满身大汗,曙光初露,那健马已然不支倒地。
出云龙姜宏,急急赶了上来,说道:“夫人,这马已经不行了,而且前面险地天成,马也无法再走,让兄弟等抬”
谷寒香接道:“我昔日曾随大哥,终年奔走在深山大泽之中,不论何等之地,我都走过,这一点山路,我就不能走吗?”
多爪龙李杰说道:“嫂夫人不用固执,我们早已备好了竹轿”说话之间,喷火龙刘震,飞天龙何宗辉已从道旁一株巨松之后,抬出一顶竹轿出来。
敢情他们早已备好竹轿,存放在那松树之后。
钟一豪道:“夫人连日忧伤未眠,只怕体力早已不支,不用再推辞了。”
谷寒香略一沉忖,坐上竹轿,又从李杰手中要过孩子,刘震、何宗辉抬起竹轿,姜宏抢先带路,直向一座高峰上面攀去。
这高峰立壁如削,虽有矮松葛藤可以攀登,但走来亦甚吃力,刘震、何宗辉抬着竹轿,更是走的满头大汗。
足足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登上峰顶。
姜宏遥指对面的山峰上倒挂下的一片瀑布,说道:“咱们过了那片瀑布,就到了。”
余亦乐极尽目力望去,但见山色凝翠,瀑布如雪,难见一点蛛丝马迹,忍不住问道:
“那瀑布后面还有人家吗?”
姜宏道:“瀑布旁侧,有一个裂开的山缝,仅可容两人并肩而过,过了那条狭道之后就是咱们要去的地方,那地方山花缤纷,景色幽绝,当真是一片世外桃源。”
谷寒香道:“咱们没有带食用之物,那地方既是人迹罕至,难道咱们终日生食野果不成?”
姜宏道:“不劳嫂夫人费心,胡盟主早已代我们准备了,里面有存粮,足供我们一行人两年之用。”
余亦乐微微惊愕,口齿启动,欲言又止,当先走上绝壁。
群豪鱼贯而行,下了一段峭壁,半山腰有一道羊肠小径,通那垂瀑所在。
姜宏抢先一步带路,绕着小径,直向那瀑布走去。
这是一条倾斜坡度甚大的小径,下临百丈绝壁,小径之外,尽是生满青苔的石壁,只一失足,势必跌入那绝壁之下,摔个粉身碎骨不可。
在这等天然的险地之下,群豪纵有极好的轻身武功,也不敢冒险疾行,举步维艰,如履薄冰。
那瀑布虽然一目可及,但他们也走了一个时辰左右才到。
姜宏轻车熟路,身子一侧,直向那垂瀑下面行去。
谷寒香低声说道:“让我下来走吧。”
刘震、何宗辉这一阵攀山履险,体力已感不支,依言放下竹轿。
麦小明突然一侧身子,从苗素兰、万映霞身侧冲过,抱着那孩子,说道:“我背着他走吧!”
此人年纪幼小,但确有着视生死有如儿戏的豪气,山径上满溅着水珠,滑溜异常,他竟然从人侧疾驰而过。
谷寒香怒声说道:“小心一些,掉坏了孩子,你就引咎自绝,永别见我。”
麦小明笑道:“你放心好了,除非我跌入绝壁之下,决然伤不着他。”紧随姜宏身后,穿入那瀑布之中。
群豪鱼贯而行,进入那暴瀑之下,但觉水露拂面而过,人已隐入瀑布之下。
原来这瀑布后面,有一道丈余高低的突岩,水势从那突岩冲下绝壁,贴壁处倒滴水皆无。
行约四五十丈,姜宏突然停了下来,道:“到啦!”一转身向山壁里面走去。
去路突然折转,后面之人看去,只道他冲入山壁之中。
这时,日光被那倒垂的瀑布遮去,群豪如行在浓雾掩遮之下,但觉曲曲弯弯,又行了两里多路,景物突然一变。但见一片缤纷花色,灿烂夺目,景物突然开阔。
姜宏纵身一跃,跳了下去,回头说道:“这地方就是了。”
原来绕道到了此地,突然中断,距实地成了七八尺高低一道断崖。
群豪依序跳落实地,打量四周的形势,谷寒香轻轻叹息一声,道:“这地方当真是美。”
余亦乐道:“四面高山环绕,立壁如削,仅有一条出入之路,又被垂挂而下的瀑布掩遮,这一条山谷的夹缝也不过两三尺宽窄,只要把这一条夹缝堵死,或是由一两个武功高强的人守住要道,可算得一夫当关,万夫难入。”
这是一块群山环绕的盆地,形势随着那突起的山势,成为狭长之状,也许是土质沃肥,气候适宜花草生长,满地都是盛开的山花,五色缤纷,目不暇接。
姜宏带着群豪,穿行在花丛之中,走约二三里路,在一片高耸的树林前面停下。
这片树林只不过两亩地大小,林中满生着二寸长短的青草,一片绿苗青翠欲滴。
姜宏回头对谷寒香道:“不知何人,在这林中建了几座木屋,周围环以竹篱,哪知那些竹篱木墙,竟然活了起来”
万映霞“啊”了一声,道:“有这等事,都真是闻所未闻的奇观,姜叔叔快带我们去瞧瞧。”
麦小明冷笑一声,道:“有什么好瞧的,这土地之中水分充足,山谷又成东西狭长之势,可获充足阳光,最适合草木生长,只要那竹木一端能和土壤相接,获得一线生机,就不难枯木复活,哼!少见多怪!”
群豪似是都未料到他小小年纪,竟然知道这样多事,甚感意外,不自觉都把目光投注到他的身上。
麦小明眉头一皱,大声说道:“你们看什么?我讲的不对吗?”
余亦乐笑道:“就是高论大有见地,我们才投以敬佩的目光。”
麦小明道:“哼!你不用给我戴高帽子”
谷寒香听他一开口就不肯给人一点下台之阶,心中甚是气恼,大声喝道:“放下我的孩子。”
麦小明怔了一怔,依言放下手中孩子,道:“怎么啦?我又没有惹你?”
谷寒香道:“你这野孩子,没有一点教养,不论对谁说话,都是没轻没重。”
麦小明耸耸肩膀笑道:“我从小没爹没娘,又无兄嫂,自然没有人管我了。”
谷寒香道:“你以后再要这样蛮横,那你就早些请便吧,我这里留你不得。”
凶残成性,剽悍绝伦的麦小明,对待谷寒香,倒是十分服帖,摇摇脑袋,笑道:“我以后对人和气点也就是了。”
姜宏怕谷寒香余怒未息,再出口责骂,赶忙抱起孩子,说道:“那居屋就在前面,咱们瞧瞧去吧!”当先带路行去。
群豪随他身后,走约十几丈远,果见两幢枝叶嫩绿的房子,停在面前。
谷寒香急急奔了过去,推开篱门,直向屋中走去。
这座房屋筑建的十分高大,房中也十分宽畅,一座广阔厅房外,还有两间隔离的房间。
谷寒香推开左面寝室房门,但见锦榻绣被,铺设的十分整齐,不禁轻轻“啊”了一声。
仔细看去,不但那室中锦榻妆台布设的位置,和自己在“迷踪谷”时一般无二,而且帐被的色彩,也都是自己平时极喜爱的,不禁微微一怔,暗道:“我喜爱这些颜色,除了大哥之外,别人无知,难道他们预备的这般巧合吗?”
正忖思间,忽听姜宏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大哥遗书,嫂夫人可要过目吗?”
谷寒香急道:“快拿进来吧!”
绣帘起处,姜宏缓步而入,双手捧着一书信,恭恭敬敬的交到谷寒香手中之后,立时退了出去。
信封写着“书奉贤妻妆前亲拆”八个大字,字迹苍劲,龙飞凤舞,正是胡柏龄的手笔。
谷寒香睹书思人,两行清泪不自禁的滚了下来。
她缓缓移步榻前,坐下了娇躯,然后恭恭敬敬的拆阅信套,凝目望去。
只见上面写道:“香妹,你在拆阅此信之时,小兄已然不在人间”
只见得这两行字,立觉一股忧伤悲仇之气冲了上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等侯在厅中的群豪,听得这大哭之声,立时奔了进去。
谷寒香泪眼流转望了群豪一眼,用衣袖拂拭一下泪水,道:“你们请退出去吧!”
群豪见她无恙,一个个依言退去,只有苗素兰站着不动。
谷寒香望了她一眼,道:“你怎么不出去呢?”
苗素兰道:“我要留在这里照顾你。”
谷寒香若有所悟的“嗯”了一声,向下看去。
“人生百岁,难免一死,我死之后,尚望香妹节哀顺便,数年夫妻,恨无一酬,反害你以纤纤弱质,伴着我亡命天涯,每念及此,弹剑长啸,立志以余年残生,酬报香妹错爱之情,但江湖险诈,风波重重,小兄满身罪恶,两手血腥,既不能见谅于正大门派,又不容于绿林道上,一己之力,回天何易,但香妹情意深重,我岂能畏艰避死,独善其身,立志之日,已下定必死之心,香妹知我,想能谅我曲衷,溅血剑下,横尸荒野,实是偿我心愿。
此地隔绝尘寰,不啻世外桃源,幽谷无名,姑题天香,就正于香妹妆前。
东室藏书,西室埋宝,望香妹隐名暂居于天香谷中,教子为乐,养息三年五载,再出此谷,千万别存为我复仇之想,因我曾亲手拆散了无数的和谐家庭,将人比己,其咎在我,望香妹能依我遗书之言,则小兄虽死,亦含笑泉下了。”
苗素兰一口气读完遗书,黯然叹道:“夫人猜的不错,他要你暂居此地,三五载后再出此谷”
谷寒香急道:“不要讲啦,这书信由你保管着吧。”
苗素兰怔了一怔,接过遗书,道:“夫人当真不看下文了吗?”
谷寒香突然挺身而起,满脸坚决之色,道:“不看啦,看了我会不忍拂违他遗书之意,他的仇,就水远无法报了!”
苗素兰接过遗书,折叠的整整齐齐,放入怀中,说道:“夫人替盟主复仇之心如此坚决,不知是否已有良策?”
谷寒香凄凉一笑,道:“没有,但我将不计一切牺牲,要达到复仇之愿!”
她微一停顿之后,又道:“姊姊,以后你别再叫我夫人了,咱们就以姊妹相称,你长我几岁,就叫我一声香妹吧!”说话之间,竟然盈盈拜了下去。
苗素兰吓的心中一跳,道:“这个你要我如何担当得起!”眼看已无法扶起谷寒香来,只好也慌急的拜倒地上。
谷寒香道:“替大哥复仇之事,望姊姊助我相谋,你如不答应,我就跪地永不起来。”
苗素兰道:“夫人这等看重贱婢,贱婢怎敢不”
谷寒香道:“你又叫我夫人了”
苗素兰感动的双目泪下,挽起谷寒香一只玉腕,道:“妹妹快些请起,姊姊当竭尽所能,助妹妹报仇就是。”
谷寒香道:“多谢姊姊。”两人相扶而起。
苗素兰疑目沉思了一阵,道:“妹妹如真的要替胡盟主报仇,决不能常驻在此谷之中。”
谷寒香道:“姊姊有何良策教我?”
苗素兰低声说道:“钟一豪、余亦乐,都是当今绿林道上的一时人杰,妹妹可改装游踪江湖,以两人武功为准,凡是超越两人武功者,一律网罗手下”
谷寒香道:“此事说来容易,做去只怕非小妹才智能及”
苗素兰道:“我在阴手一魔那里,学了他不少鬼鬼祟祟的东西,就用这一些诈术,加上妹妹的天生姿色,不出半年,定然哄动江湖,那时自会有甚多武林高手追踪咱们。”
谷寒香叹道:“一切仗凭姊姊了,只要能替大哥报仇,不论什么都愿干,唉!老实对姊姊说一句,从大哥死那一刻起,我也不愿活在世上,九泉之下,我再向大哥负荆请罪,求他饶恕。”
苗素兰轻轻叹息一声,道:“你们两人个个用情如海,当真是世间少见,我虽是局外之人,也被妹妹这样的复仇之心感动了。”
她对谷寒香有一种知己相遇之感,对胡柏龄又有一份追慕相思之情,这两种心情,也在她胸中燃烧起了复仇之火
只见她仰望屋顶,圆圆的大眼睛中不停的转动了一阵,说道:“妹妹姿色,我见犹怜,如若妹妹不惜布旋雨露,不是姊姊夸你,武林道上的大部有用之才,都将为妹妹收用。”
她眼珠儿转了两转,附在谷寒香耳际,低声说了几句,谷寒香连连点头,道:“小妹一切遵命行事就是了。”
苗素兰笑道:“妹妹先不要急,暂时放开心中的忧恋之情,好好的在这谷中休息两天,再按咱们计划行事。”说完缓步向外走去。
谷寒香凄婉一笑道:“这两天我要和孩子守在一起,寸步不离。”
群豪暂时在天香谷中安住下来。
谷寒香是什么事也不愿管,整日夜和孩子守在一起。
她似乎要在短短几天之中,把一生慈母之爱,完全的给予孩子,她带着他游戏在花草地上,食同桌、夜同眠,爱护的无微不至,瞬息间已过了七天。
这七天中,谷寒香似是又变了一个人般,她好像成熟的更多了,举动之间,当真和生过孩子的妇人一般。
第七天晚上,余亦乐、钟一豪、姜宏、文天生等,都得到了苗素兰的通知,邀他们初更时分,在林外花坪之上赏月。
这晚上,正是十二三月将圆,不到初更,那一轮将圆冰轮,已高高悬挂在天上。
万里无云,月华似水,拂面的小风,不停的送来各种花香。
受邀群豪,都已坐入席位,流目鉴赏着四外景色。
忽然间环佩叮咚,林木深处,缓步走来了一个艳光夺目,容羞花月的丽人。
麦小明抬头看看天上的月色,低声赞道:“啊!好漂亮的师嫂,这月亮的光辉,也被你的美丽掩遮了!”
余亦乐暗自一笑,望了钟一豪一眼,心中暗暗忖道:“也无怪钟一豪会为谷寒香的美色陶醉,连这人事还未全通的孩子,也似乎是为她的美丽迷惑了”
心中忖思之间,那丽人已然走近了座位,正是胡柏龄的未亡人谷寒香。
在她身边紧随着苗素兰和万映霞,这两人也似经过了一番刻意的修饰,描眉敷粉,娇艳欲滴。
谷寒香蓝色短衫衣裙,衬着她雪肤玉貌,有如那蓝天托出来一轮明月。
苗素兰仍然是一身雪白,万映霞却改了一身翠绿。
钟一豪正觉艳光眩目,眼花缭乱,忽觉一阵香风扑鼻,谷寒香已然走近身前,只见她轻启朱唇婉转出一缕清音,说道:“有劳诸位久候了。”嫣然一笑,盈盈作礼。
群豪齐齐起身,躬身还礼。
谷寒香突然一整脸色,道:“诸位都是我大哥生前好友,不是他亲如手足的兄弟,就是他倚作双臂的知己,现他已经抛开我们离开人世”话至此处,突然住口,目光环扫了群豪一眼,接道:“这替他复仇之事,也都落在诸位肩上了!”
余亦乐轻轻一皱眉头,道:“夫人请恕属下饶舌,胡盟主那遗书之上,不知是否提到过,要我们为他复仇?”
谷寒香道:“我大哥胸襟何等广大,自然是不会在遗书上要你们替他报仇了。”
余亦乐道:“这么说来胡盟主复仇之事,全是夫人的主意了?”
谷寒香道:“不错,替他复仇一事,是我的主意,但我一个弱女人,哪里有能力替他复仇,还得借仗诸位大力了!”
余亦乐道:“夫人纵要报仇,也该从长计议,属下既被盟主生前视作知己,盟主死后又得夫人倚重,自觉应恪尽心力,相助夫人。”
谷寒香突然把目光投注在余亦乐的脸上,庄庄重重地说道:“如若我已想好报仇之策,不知余先生肯不肯相助于我?”
余亦乐仍是想不到她会突然有此一问,怔了一怔,道:“这个属下自是义不容辞。”
谷寒香道:“替大哥报仇一事,本极困难,虽然我想到一个办法,但还要借重诸位之力。”
余亦乐道:“在下既已答应,那就义无反顾,夫人有什么事,不妨明说出来吧!”
谷寒香道:“我请诸位易容乔装,伴我在江湖之上行走,同罗高手,以壮复仇之力。”
余亦乐沉吟了一阵,放声大笑道:“夫人既已决定,我等只有遵令行事。”
钟一豪道:“为何要易容乔装呢?”
谷寒香道:“咱们要以新人新面出现江湖,才能引起绿林道上之人的注意。”
麦小明笑道:“不知要扮个什么样的人物?”
谷寒香微微一笑,道:“我要穿上最动人的衣服,让他们看我一眼,就留下难以忘怀的想念。”
麦小明拍手大笑,道:“好啊!妙极啦,我可以天天看你!”
余亦乐仰脸望望天色,笑道:“趁皓月当空,夫人请把心中计议之事,告诉我们吧!”
谷寒香缓缓坐下娇躯,轻伸皓腕,提起酒壶,替每人斟了一杯酒,低声说道:“各位先请满饮此杯,咱们再慢慢谈吧!”
群豪各取酒杯,一饮而尽。
谷寒香喝了自己的一杯酒,细语莺声的说出了苗素兰教她的计划。
在场群豪,一个个听得目瞪口呆,有的点头微笑,有的摇头叹息。
这件大事决定之后,谷寒香忽然放荡起来,满桌轮转,有如穿花蝴蝶一般。
这一夜,群豪在她美色眩耀之下,孰款劝酒声中,一个个都喝个烂醉如泥。
七天后,江湖上出现了六匹快马和一辆美丽的骡车,奔行在驰往中原的大道上,他们第一站,到了古都长安。
六匹快马和一辆骡车,同时下榻在金龙客栈。
这是西京最大的一座客栈,也是西京城中最繁华的地方。
由于他们衣着特殊,当时就哄动整个金龙客栈。
钟一豪已取下了他的蒙面黑纱,换着一身蓝色劲装,余亦乐也改了装束,不再是长衫福履的算命先生,改成了一身土布裤褂的赶车夫,腰束白布带子,背上斜背个土布包袱,那里面暗藏着铁板铜锣,手执长鞭,足着草履,完全是一身车夫打扮。
钟一豪等分骑不同颜色的马,穿着不同颜色的劲装,但有一宗相同处,就是每人在左腕上带了一个三寸宽的金圈,金圈在太阳下闪闪生光,成了一个极显明的标志。
谷寒香更是装束妖艳无比,长发披肩,用黄绫打两个蝴蝶结,分排左右,一袭红衣,全身喷火,衣裙相连,长仅及膝,露出一对晶莹如玉的嫩圆小腿。
在那个时代中,这装束在中土极是少见,是以当谷寒香启帘下车时,立刻引起了一阵骚动,金龙客栈本就兼营着酒饭生意,闲杂人等一哄群应,刹那间重重叠叠的把谷寒香围了起来。
苗素兰仍然是一身素装,白衫白裙,腰结彩带,她也打扮的艳光照人。
万映霞一身翠绿,头梳双辫,辫梢处用红绫分打了两个兰花结。
三女鱼贯下车,万映霞挽扶着谷寒香左臂而行,红绿相映,只看得四围观众一个个目瞪口呆。
不知哪个登徒子,受不住谷寒香艳色照射,大声喝道:“我的妈妈呀,世间竟然有这样漂亮的女人”
麦小明皱皱眉头尖叫道:“你们站远一点瞧,好不好?”大步向前冲去。
围观群豪看他一个小孩子,哪里放在心上,依然站着不动。
麦小明心头火起,双臂一振,登时有四个站在最前面的大汉,被推倒地上。
但见麦小明双臂连挥,扑扑通通,有如滚瓜一般,倏忽之间,被他推倒了二三十个人。
围观群众眼看前面的人,一个个摔的鼻青脸肿,不禁心中害怕,但秀色可餐,他们又不愿放弃这一个饱睹秀色的机会,纷纷向两侧躲开,让出一条去路。
谷寒香低声说道:“小明,别管他们了。”
麦小明回头一笑,大步向前走去。
店伙计迎了上来,带领几人直入左面一所跨院之中。
这是一所幽静的跨院,院中放满了盆花,谷寒香、苗素兰、万映霞,住到东面一座房中,钟一豪带了群豪,住在西房。
店家送上来丰盛的酒菜,群豪一日赶路,都已有些饥饿,匆匆吃完后,吩咐店伙未得允准,不许入内,紧紧的闭上跨院的门。
他们这等神秘的行踪,更引起了人们的好奇,话由金龙客栈伙计口中传出来,当夜初更时分,就传遍了半个长安城。
就在传说广播之际,谷寒香的房中,也正高烧着四支红烛,群豪团团围了一桌,研讨大计。
苗素兰望了谷寒香一眼,笑道:“夫人的艳色,已然倾动人心,再加上这一身全身喷火的奇装异服,已是够留给人谈话的资料,但这不过哄传街坊闹市之间,要怎生想个法儿,惊动武林中人物?”
余亦乐笑道:“在下曾经听人说过,长安城外三十里,有一座屠龙寨,寨主姓金,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姓名,他本也很少在江湖上面走动,但实际上,他却是暗中领袖西北绿林道的首脑人物。”
麦小明接道:“有此线索,最好不过,咱们就从他身上下手如何?”
余亦乐摇头说道:“事情虽然不错,但办法未必就如咱们想的那般容易,此人领袖西北绿林道,垂二十年,但江湖上都没有他一点事迹传闻,这等心机,岂是常人能及万一,兵略云,攻敌不备,如果让他有了准备,咱们不但心愿难偿,且将树一强敌,更别论把人家网罗手下了。”
群豪全都听得一怔,不知如何接口。
苗素兰道:“此事还得仗凭先生的神机妙算”
余亦乐接道:“眼下第一件事,是要如何接近于他,如何才能混迹屠龙寨中”
苗素兰轻轻叹一口气,道:“如果江湖上传言不虚,只怕此刻那姓金的已然知道了咱们的行踪”
钟一豪突然站起身来,举手一挥,室中烛光登时一起熄去。
谷寒香急道:“你要干什么”下面的话还未出口,人已被钟一豪拦腰抱起,纵身一跃,直向一侧跃去,附在她耳际间低声说道:“有人来了!”麦小明似乎也警觉到有人来了,尖喝一声:“什么人?”身子一晃直向后窗冲了过去,人还未近,长剑已到,砰然一声,一扇窗应手而开,疾穿而出。
余亦乐、江北三龙、文天生等紧随麦小明身后,穿窗而出。
苗素兰、万映霞虽未追出窗外,但也都拔出兵刃守在窗子两侧。
钟一豪抱起谷寒香跃躲到一侧之后,抱着谷寒香的双臂,并未放开,反而劲力暗加,愈抱愈紧。
谷寒香想到他为人的冷傲,居然肯对自己言听计从,在他的心中,亦不知强忍了多少委屈。
一缕怜悯之情,迅快在心中扩大,一面把娇躯依偎过去,一面轻轻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低声说道:“放开我,别让他们看到了”
钟一豪依言放开了谷寒香的娇躯,附在耳际间低声说道:“你好好站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瞧瞧。”
也许夜暗壮大了他的胆子,也许谷寒香紧偎在他身上的娇躯,给了他无法耐受的诱惑,说完话,他竟然大胆的向谷寒香樱唇上亲了一下。
他似是觉出自己的举动太过放肆,望也不敢再望谷寒香一眼,纵身向窗外跃去。
谷寒香倒似是未放在心上,一语未发的站起了娇躯,缓步向窗边走去。
钟一豪跃出窗外,脚尖一点实地,立时又腾空而起,落在屋面之上。
只见江北三龙各执兵刃,分守在屋角,不停在左顾右盼,却不见了麦小明、余亦乐的人影。
喷火龙刘震回望了钟一豪,缓步走了过来,低声说道:“余先生和麦小明追赶来人去了。”
钟一豪道:“他们走的哪个方向。”
刘震道:“追往正北。”
钟一豪道:“你们好好守在此地,别再离开,我追上去看看。”说完话,纵身而起,直向正北方向追去。
这时,不过是初更稍过,华灯高挑,夜市正闹,街上行人,接踵擦肩,钟一豪翻越过几座屋面后,停了下来,心中暗暗忖道:“街道行人如梭,到处灯火通明,我在尾面之上行走,难免惊扰行人,如就这样回返客栈,心又未甘。”正感懊恼之际,忽见满街行人之中,有两个步履矫健之人,奔走在人潮之中,抵隙穿行,快捷异常。
钟一豪回望一眼,立时看出那后行之人,正是剽悍绝伦的麦小明,微笑忖道:“这孩子,也像脱胎换骨一般,竟然有耐心和敌人在人潮之中追逐。”心念转动之间,人已疾跃而下,沿着街边,疾追两人。
这时,他已看出前面奔行之人,是一个年约二十四五岁的大汉,身着长衫,足登福履,双手提着衣角,疾行在人群之中。
看他一身装着,颇似公子哥儿模样,但身法迅快,隐隐可看出身负上乘武功。
两人在街中追逐,虽然引起了不少人注意,但因行动极快,一晃而逝,刚一转头相望,两人已走的踪影不见。
那人像是有意和麦小明开心一般,单拣行人多的地方奔走。
麦小明追了一阵,心中不耐起来,尖叫道:“给我站住。”纵身一跃而起,从人头上飞掠追去。
他这举动,登时使满街行人为之震动,齐齐停了下来,抬头相望。
那身着长衫大汉目睹麦小明下沉之际,突然身子一闪,滑溜无比的,由人群之中,闪躲开去。
等麦小明身子落下,那人早已闪避老远,害得麦小明撞在了别人身上。
他下落之势十分疾猛,近身几人被他撞的踉踉跄跄,向一侧倒去,这一来,立时激起众怒,拳脚交加向他打去。
麦小明生性暴躁,如何能忍受挨打之辱,双臂一振,挥拳反击,片刻之间,被他打伤了十四五个。
他出手极重,挨打之人,不是臂折腿断,就是胸腹重伤,四周之人,眼看他落手奇重,拳无虚发,吓的纷纷向两侧让去。
麦小明抬头看时,早已不见那身着长衫之人,冷哼一声,骂道:“没有出息。”双臂一振,拔身而起,飞上屋顶,疾奔而去。
但站在一侧的钟一豪,却已紧紧的盯住那身着长衫大汉,见他戏耍过麦小明后,微微一笑,沿街向北面去。
钟一豪因为衣装特殊,怕引起路人注意,乘着混乱之际,出手点了一人穴道,脱去他身上一件长衫穿上,又拍活了他的穴道,疾追那长衫大汉而去。
他久走江湖,经验丰富,始终和那人保持三丈以上距离。
两人穿行了几条大街,到了一处极为热闹所在,但见宫灯走马,彩带飘飘,家家朱门绿瓦,气象十分豪华,那身着长衫之人,直向左边第三家走去。
钟一豪抬头一看,只见那上面写着“春江书寓”四个大字,不禁微微一笑,暗道:“原来此人落足这等所在,想不到花街柳巷之中,竟成了藏龙卧虎之地。”当下记熟了街道,匆匆返回金龙客栈。
他一回到跨院之中,立时觉出不对,四面一片漆黑,不见一点灯光。
他故意放重了脚步,走到谷寒香卧室门前,重重的咳了一声,问道:“夫人休息了吗?”
他一连问了数声,不闻回答之言,不禁大生惊慌,举起右手,暗运内劲,用力在门上一推,想震断门栓,推开双门。
哪知两扇门,竟然是虚掩着,钟一豪手指一和木门相触,两扇门立时大开,但他蕴蓄在掌心的内劲,已难再收回,随着两扇大开的房门,撞入房中。
但闻一声大震,室中桌椅,吃他掌力击中,桌上的茶杯、茶壶,相撞一起,一阵呼呼乱响,碎片横飞。
钟一豪心悬谷寒香的安危,已不顾及本身危险,室门一开,立时纵身而入,口中叫了一声:“夫人!”人却疾向室中一角闪去。
室门一触而开,钟一豪已然想到暗中可能藏有敌人,是以脚落实地之后,立时举起双掌,护住前胸。
哪知事情又出了他的意外,除了那一阵连续的杯盘响声之外,再无其他动静。
他经过一阵静站之后,目光可在夜暗之中见物,仔细把房中看了一遍,毫无可疑之处,再从怀中摸出火折一晃而燃。火光初亮突然由门口传来步履之声。
钟一豪探手摸出一把毒针,扣在手中问道:“什么人?”
耳际间传来了余亦乐的声音,道:“是钟兄吗?”
钟一豪伏身拣起地上的蜡烛,燃了起来,室中登时一片通明。
余亦乐缓步而入,目光遍扫全室,低声问道:“夫人哪里去了?”
钟一豪道:“兄弟亦正为此事焦虑不安”
余亦乐目光一扫那散落地上的茶杯碎片,未及开口,钟一豪已抢先说道:“这茶壶、茶杯,乃兄弟掌力所毁,奇怪的是,苗素兰和江北三龙等,都守在此地,竟然不经搏斗,而让人把夫人劫走了。”
余亦乐低头沉思了良久,突然抬头笑道:“钟兄怎知夫人是被人劫走?”
钟一豪奇道:“不是被人劫走,难道是她自愿而去不成?”
余亦乐笑道:“不错,正是她自愿而去”
他微微一叹,接道:“胡夫人的智慧和聪明,高出咱们甚多,不是兄弟自灭威风,两年之后,她将玩咱们如掌上木偶,她的美丽正和她的聪明一般,超绝人寰,最可怕的是她娇憨的神情,遮盖了她的智慧,使人对她不生戒心,误把她认作了一个楚楚可怜的弱女子去惜怜爱护”
钟一豪不耐地说道:“眼下最要紧的事,是如何查出胡夫人的下落,余兄高论”
余亦乐笑道:“如钟兄能够先知道胡夫人的性格,才能相信兄弟之言。”
钟一豪道:“那余兄就先说出胸中高见。”
余亦乐知他对谷寒香失踪之事,有着双重忧虑,既怕她受到伤害,又有着一种强烈的妒忌,轻轻叹一口气,道:“苗素兰深藏不露,但她的武功决不在江北三龙之下,万映霞、文天生,也不是容易对忖的人,江北三龙久走江湖,对绿林中闷香之类,一目就可辨识,除了夫人自愿随来人而去之外,非经过一番搏斗,决不致被人劫走。”
钟一豪道:“如果她自愿而去,总不能不留下一点消息。”
余亦乐道:“唯一不解的,就是这一点了,但胡夫人为人,不可以常情测度。”
钟一豪突然抬头望望天色道:“现在天色不到一更,余兄如果有兴,咱们不妨到屠龙寨去瞧瞧?”
余亦乐道:“纵然夫人是被屠龙寨中之人带走,也不会直回屠龙寨中。”
钟一豪眉头一皱,道:“余兄的意思是,咱们守在这里等消息了。”
余亦乐道:“纵然去找,也得等麦小明回来再说,以兄弟之见,明日午时之前,夫人必然有消息传来。”
忽觉一阵微风,拂动了案上烛光,一条人影飘然而入。
钟一豪道:“你师嫂不见了。”
麦小明双目圆睁满室瞧了一眼,道:“怎么不见了?”他微微一顿之后,尖叫道:“这鬼地方,惹得我动了火,烧它个片瓦不存。”
钟一豪心中暗暗忖道:“余亦乐为人持重,和他走在一起,反而碍手碍脚,倒不如和麦小明联袂行动,可以放手大干。”
心念转动,微笑说道:“余兄告诉我们屠龙寨方向去路,兄弟和麦小明去走一趟,余兄就请守在客栈之中,等候消息。”
余亦乐道:“两位一定要去,兄弟也难拦阻,但望遇事三思而行,免得树下强敌。”当下给两人说明屠龙寨的去路、方向。
钟一豪、麦小明,立时换了装束,联袂离开了金龙客栈。
幽静跨院中,只余下了余亦乐一人,他收拾一下打破的茶杯碎片,和衣倒在床上睡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忽觉一股脂粉芳香,触鼻馨心。
睁眼望去,蜡烛只余下一寸长短,艳绝天人的谷寒香,娇躯斜卧,就睡在他身旁,鼻息微闻,似是睡的十分香甜。
余亦乐凛然挺身而起,走下木榻,就案边坐了下来。
谷寒香人见人爱的姿色,对他有着极大诱惑,他忍不住转过脸去,多望了两眼。
忽见谷寒香双目启动,缓缓坐起来。
余亦乐怔了一怔,道:“夫人几时回来的?”
谷寒香道:“我刚回来不久,看你好梦正甜,不忍叫醒于你,但我困倦的很,只好和衣躺下了。”
余亦乐道:“夫人怎不叫醒在下之后,再睡呢?”
谷寒香道:“我看你睡的很香,叫醒之后,你心中定然十分难过!”
余亦乐轻轻咳了一声,道:“属下不该擅自躺在夫人卧室之中。”
谷寒香道:“你又不知道我几时回来,如何能够怪你?”
余亦乐哑然一笑,暗暗忖道:“我也被她的美色所迷了,怎的说了半天,还未谈到一句紧要之言。”当下一整脸色,问道:“夫人哪里去了?”
谷寒香微微一笑,道:“我要渴死了,你替我倒杯茶喝好吗?”
余亦乐只觉她那柔婉的一笑之中,潜蕴着无可抗拒的力量,叫人无力抗拒,只好依言转过身去替她倒茶。
哪知桌上茶壶、茶杯,尽都被钟一豪掌力击碎,一时之间,哪里去找,看了半天,仍然找不出一个好的茶杯,摇头一叹道:“茶杯茶壶,都被钟一豪打破了。”
谷寒香一皱眉头,道:“打破啦!”
余亦乐道:“钟兄回客栈之时,不见了夫人行踪,心中慌急,失手打破”
谷寒香缓步下榻,淡淡一笑,接道:“他一定是心中生气,才打破茶杯。”
余亦乐道:“钟兄和麦小明为追查夫人行踪,已经赶到屠龙寨去了。”
谷寒香脸色一愕道:“你为何不劝住他们呢?唉!我又不是被人抢去的。”
余亦乐道:“他们去意坚决,属下劝留不住!”
谷寒香沉吟了一阵,忽然微微一笑,道:“只要他们不杀伤别人,大概不会引起冲突。”
余亦乐听得一皱眉头,只觉她言语之中,含意极深,但却无法完全了然,又不好再多追问,拱手一礼,道:“夫人既然困倦难支,那就请早些休息了,属下暂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