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许信阳落荒而逃的背影,徳叔的心不禁怔了一怔。
他缓缓地回过头,抬眼看着那盏闪烁不已的昏黄壁灯,又转眼瞅了瞅紧锁的房门,不由自主的轻叹了一声气。
这一声叹息,苍凉中带着些许黯然,黯然中更透着些许无奈,也不知道是为了许信阳,还是为了少爷。
或许,这两者都有。
一直往下跑的许信阳,顾不得双腿的沉重发麻,硬是咬牙拖着躲回自己的房间。他一边往下跑,眼睛直盯着脚下的阶梯,一边担心着徳叔会不会紧追上来,同时混沌的脑海也一直回荡着两个词语。
虽然刚刚自己站在门外,声音含糊不清,又掺夹了些许沙沙的风声,听得不太真确,但在寂静的夜里,这两个词语却清晰得刺耳。
记得?忘记?
这简单短小的四个字,就好像一根针,又细又长,只需轻轻的紮在心脏中的缺口,就痛不欲生。
我忘记了什麽?
是关於小乐的吗?
我应该记住什麽?
也是关於小乐的吗?
可是,为什麽我的脑子里面却依然空白一片。
关於他的一切,哪怕是一丁点的痕迹,都几乎……从不存在!
为什麽?
这是为什麽?
这究竟是为什麽?
脑袋使劲的往发白的墙壁上撞了好几次,“咚咚咚”的响声犹如一记又一记的闷雷,一下一下的敲打着许信阳脆弱的心。抵在墙壁上的额头通红通红的,就连撑在墙面上紧握的拳头,也由於用力过度,越发的红肿起来,可他却毫无所觉,仍然继续。
半晌过後,两条胳膊沉重的往下坠落,身体也渐渐地无力滑落下来,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他缓缓的仰起头,一双原本清亮的黑色眼眸如今却血红一片,他茫茫然的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吊灯下的水晶片一烁一烁的,将他颓然的表情深深的刻画在透明的晶片上,清晰的映入他的眼帘之中。
除了那张残破废旧的画纸背後的八个字眼,许信阳再也想不起与他有关的东西。
也正因为这八个字,许信阳才可以确切的肯定自己与小乐之间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但,也因为这八个字,现在的他才会如此的失魂落魄,不断的试图找回自己曾经与他走过的足迹。
只可惜,他依然什麽都想不起来。
在他们的眼中,自己,永远都是个局外人。
其实,忘记,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自己忘了什麽那种不知该如何面对知道自己一切的人的无力感。
现在,此刻,许信阳深深的怨恨这种无力感。
紧握的右手,又重重的捶打了一下冰冷的墙壁,几乎将挤压在胸口中的苦闷统统宣泄出来。力度过大的原因,使得整整四根手指几乎都破皮见血,墙壁上甚至还残留了一圈凹陷的印痕。
“砰砰砰……”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顿时把许信阳的神色给拉了回来。他停下了手,迅速的侧过头远远地朝着房门的方向望去,又转回来低着头瞅看着又红又肿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