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就这么跑出去了,留了块微沾灰尘的布块,扔的挺是地方,门边紧窄屋檐下,未积霜雪之处,不凉,却冷的释然。
拾起,却见一抹凝黑矗立,大掌接过我手上棉布:“瞧见苏媛儿跑出去,又拌嘴了?”
我无奈一笑:“有的拌也好。”
黑影晃进红石屋,将棉布搭上窗台,便在火炉前烤着那双貌似一直冰冷的手:“小丫头不甘示弱的,怎会气怒跑掉?说什么了吧。”
豹子,蛮聪慧的!
我也踱过身子,搬了短椅预备坐过炭炉边,谁知刚刚抬起椅背,却见莫冰刚毅眼瞳一惊,似要慌忙起身,可瞧了我一眼,却又忽闪明眸,红了面颊偏过头去,烘着大掌,不再进言。
他这是……
瞧着手上短凳,才想起……我“哈哈”一乐,坐过他身边,顶了顶他宽阔结实的肩,玩味一句:“放心,没对手在,我不拿板凳砸人的,怎么,被我那一记吓的,落下病根儿了?”
古铜面颊微醺,不动声色,轻咳一声,继续暖着长指,我却起了玩心,故意对上刚毅美眸,问着:“你记性蛮好,什么事儿都记得?”
明明害羞的要命,却故意将棱角分明的脸摆得臭臭,双眼已经没焦点了,还死撑着想集中起来,徒然之后,才缓缓道着:“你有问题想知道是不?”
我笑得明显,也不掩饰,气出唇便直接开言:“苏媛儿的娘亲,是谁啊。”
大掌前端的指尖,在火上一直摩挲,可我言语一出,带些薄茧的手却停留半晌,火炉烘着,他正整理的思绪仿佛是给热气烫回来的,莫冰瞧了瞧手臂口的紧袖黑带,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淡问:“干嘛想知道这个?”
我将银质茶壶掂了过来,架上火炉好喝上热茶:“苏媛儿说,我像她娘,所以被她讨厌,我已无辜被忌恨,难道就没有知晓的权利?”
莫冰倒了杯不太热的白水,饮下,又探手抚上茶壶,试着温度,娓娓道来:“苏家老爷原是‘坤’城城主,管理通商商会地址人流也尽心敬业,更值敬佩便是用情专一,只娶一妻从不纳妾。
发妻黄氏产下一子,便是苏文黎,活泼懂事实为难得。长至六岁,黄氏继产下一女,便是苏媛儿。
然好景不长,待苏媛儿刚满四岁,黄氏却突然留书出走,下落不明。苏城主焦心担忧,顾不得手中繁忙,便被收了官,落了名。
人本清廉,金银自然不多,这落下两子挂着府上人手,若是坐吃山空岂不苦了孩子,苏老爷便辞退下人,换了房屋,与商道上的朋友一起做些买卖,可人却是日渐消瘦,只因心念发妻。
三年后,年仅十三的苏文黎见不得父亲低迷不振,便踏上寻母之路,只是却不知晓,早在苏老爷从商之时便已听说,黄氏随一商人私逃,抛夫弃子……”
言至于此,莫冰停下,微微低头瞧着银质茶壶冒了水气,信手捻过桌上干茶,撕片墨绿投进壶心,竟是苦叶,我怕饮苦叶茶,尽管它对身子好处良多,但苦涩味道总是粘上心,挥之不去。
散发的味道是清香,可也只得以鼻嗅来,唇过品尝,终究苦涩。
莫冰用大掌递过煮好的苦叶茶,接过时碰到他的指,竟发现他烘了半晌的手,依旧这般冰凉……
捧着暖暖茶碗,先让清香飘散会儿吧!也许,是我不愿先尝苦涩,而莫冰却品着,宛若春季清甜竹叶青,好似喜欢那样的味道,恬静亦然,再抿一丝,才接着话语慢慢言:“岂不料,苏文黎却立誓,寻不得娘亲,不回苏家。
头脑精湛,苏文黎开始养活自己,凭借在苏家接触商人,从小耳濡目染,他从买卖做到水商,时日长久便摸了门道,转了意念,从而刷起黑市,竟意外传出言之守信,独一黑商之名。但奇怪的是,每每买卖,也只是手下出马,苏文黎从不露面。属下办事,是接到箭上信函,亦未见过主子样貌,即使是交易对方,也不曾见过本人,只因有头有脸的大商都知晓,他们若要买黑商之物,只要放出口风,过不了几日,箭上信函便会出现在自家门上,货单,价码,样样齐全。
苏文黎的名,谁人共知,是上任城主苏家少爷,也人人皆知,但无迹可寻,至今,落下的是名,飘走的是影,人云亦云,苏文黎便更是大名远扬……
还有件事,貌似更为稀奇,那些早前与他商讨买卖之人,竟一个个游走海外,再不回中原。”
苏文黎,倒也亦是传奇。
苏媛儿恨她娘亲吧!那样的女人,貌似该恨,一心对她的男人,她舍得离去,可幼小孩儿,又怎忍心抛下……
我像那个狠心的女人?呵,貌似并不光彩……
回想,竟有一丝好奇,便问:“莫冰,那莫霜与苏媛儿的指腹为婚,又是怎么回事儿?”
意外,莫冰竟冷笑一声,凑着炭炉揉了下始终冰凉的指尖:“你不会想知晓原因的。”
不想?不想为何要问?!
但心念一转,却瞧见古铜面颊上闪过一抹悲凉,话,就这么咽了回去……
端了茶碗,品了苦叶茶。
只是片刻,耳边,又飘起他的声音,磁凝低沉挂着安心,可内容,竟与他悲凉面容一般黯然:“黄氏私逃,随的人,是我爹。”
“……”
苦叶茶,不是一般的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