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鲤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冻了一晚上的可乐——这几年几乎很难买到玻璃瓶装的冰可乐,大部分都是环保塑料,导致喝起来总好像缺了点什么。
玻璃瓶已经随着回不去的旧时光一起湮灭在了他们的回忆里,但江子鲤却没感觉有多遗憾。
反正他自己都不敢说自己这么多年没有改变,时间这把杀猪刀把他本人都砍到面目全非了,就不强求过去的物件能保持原样了。
江子鲤喝着一瓶,给夏景拿了一瓶放在桌上醒着。今晚又是一个除夕,他想起不知多少年前的今天,他敲夏景的窗户给他看手里的仙女棒,一时恍如隔世。
那时他说好了每年都要陪夏景一起看烟花,却没做到。
他们两个这两天东奔西走的,彻底累趴了,今晚的年夜饭本来是早早叫人直接送来,夏景挣扎了一阵,还是爬起来手动煮了一包饺子。
其实江子鲤那边过年一直没有吃饺子的习俗,有时看到电视上说“团圆就要吃饺子”,也从来没什么概念。
但这一晚,他吹着热气腾腾的饺子馅,头一次觉得电视上说的对。
他们今晚喝了些酒,在春晚哈哈大笑的节目里显得有些沉默,江子鲤眼睛看着电视,心里却在想他和夏景之间的关系。
不管他怎么是似而非的接近,不小心越界的试探,或者偶尔随口似的撩拨,夏景的态度始终不明朗。他现在把自己当作什么?老同学,暂住的房客,还是态度暧昧的前任?
江子鲤说不清。
夏景这两天不知道是不是没保暖好,家里总能听到他时不时的咳嗽。于是江子鲤上午趁夏景出去买对联,在厨房对照着攻略熬了一锅甜口的冰糖雪梨,现下装在保温碗里。
江子鲤摸不准自己应该在什么时机献出这个殷勤。
他兀自抓耳挠腮,节目间隙一偏头,却见夏景握着手机,头半枕着沙发靠背,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江子鲤愣了好一阵,电视上的声音灌入他耳里,像一声声潜意识的催促,他慢慢凑过去,最终停在将触未触的距离,不敢再动。
指针一滴一滴转动着,从零点前一秒,转到零点之后。
一年的尾声猝不及防就这样过去,江子鲤垂着眼皮,手虚虚在夏景唇上按了一下,声音几不可闻:“新年快乐。”
随后,他用最轻柔的,尽量不搅醒身下人的动作,半扶半抱着把人带进了次卧里。江子鲤把人塞进被窝,恋恋不舍地看了他一会,然后转头准备离开。
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打在桌上整整齐齐垒好的东西上,江子鲤突然脚步一顿。
那是数不清的礼物盒。
每一个盒都用柔顺的丝带裹着,贴着每一年同一个时间的日期,有的盒子时间长了,贴上的胶带微微翘起,又被人细心粘回去。
万籁俱寂的黑暗里,这些礼物盒像一个个沉默而盛大的心意,珍贵地保存在轻易不被发现的角落里,却和买来它们的那个人一样三缄其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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