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还剩下不到两千块钱,可以过年了。
店里从正月初二开始放假,假期长达一个月,是江晓媛来这个世界后最长的一个假期。初一那天提前下班,陈方舟这个家庭煮饭公下厨煮了一大锅饺子,给江晓媛和店里其他几个最后留守的年轻人一人留了一碗。
江晓媛已经看到他未来一辈子围着锅台转的命运了。
陈放走:“怎么样,你打算回老家?”
江晓媛:“再说。”
陈方舟:“大老板说了,年后让我给你提技师,不过你自己心里得有数,你离技师的水平还差不少呢,这一个多月别把技术都就饭吃了。”
江晓媛一口咬下去,皮薄馅大,肉汁四溢,香得很。
她说:“知道了,妈。”
当天,江晓媛仔细上网查了路程和车次,买好了回程车票,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打算去这个世界原来的江晓媛家里看看。
……以后就要变成她的家了。
江晓媛花了半天时间,在城市那些变得萧条的商场与超市中买了一些开始打折降价的年货,最后,她在大年初三的清晨,和一群大包小包的返乡民工一起坐在一辆四面漏风的大巴车里,摇摇晃晃地各回各家。
满鼻子充斥的都是汽油味和嘈杂的人味。
大巴在市区附近还挺正常,开了三个多小时,经过了一个偏远的县城,在那换了个司机接班,同时也迎来了好一帮奇葩的乘客。
有要求把活鸡鸭一起带上车的,有针对票价讨价还价的,还有走一段就要求司机在路边停车的。
车上没有售票员,那司机一人独自舌战群雄,从接班开始,一直在跟别人吵架,嗓门比车载噪音还大。
乘客:“你停一下,就停一下能怎么样嘛!”
司机:“今天你要随地停车,明天你就能随地大小便,你说怎么样嘛。”
乘客:“那我还要走一段,你得退我五块车钱。”
司机:“哦,你出去吃饭,吃完不消化拉出来,是不是也要盛好端回去让饭店退你钱?”
江晓媛被汽油味熏得头疼,同时听见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地小声欢呼:“要打起来了,要打起来了。”
果然打起来了。
交涉的司机和乘客很快战斗升级,从充满诙谐的互相讥讽上升到亲娘二舅的互相谩骂,江晓媛用力捏着鼻梁,在这样热闹的背景音里严肃地思考起了自己未来的人生。
思考了一半,她的手机响了。
电话里传出蒋太后的声音:“小妞,过年好!是我。”
江晓媛有心把“小妞”俩字糊在他脸上,但是一时摸不清蒋某人的路数,没敢。
“我是在你们上次上课登记的名单上翻到你电话的,”蒋sam他老人家用领导视察的口气说,“我看了你给那个小丫头脸上画的面部彩绘,可以的,这个你也学过?”
江晓媛:“……不是跟你学的吗?”
“少扯淡了,我教你们那些都是糊弄人的,”蒋sam毫不愧疚地说,“就你们店里那帮学员,一个个手比脚还笨,还想吃这碗饭?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