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距离自己半米的地方站定,中间隔着化妆师,低头从包里拿出了份剧本,道:“南总好,您是觉得哪里有不合适的地方吗?”
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没抬,目光一直落在纸面上。声音捂在口罩里,闷呼呼的,就像隔了一层浸湿的窗户纸。
南初很不满意,她盯着图慎思,静默的空气里,这样的注视应该像尖刺一般很有存在感,但图慎思的睫毛暗自忽闪着,还是那个低眉垂目的样子。
南初抬了抬手,示意化妆师暂停动作。化妆师非常有眼色地顺带退后一步,为两人之间腾出了无障碍的空间。
南初看到图慎思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她皱了皱眉头,问道:“你冷吗?”
“啊……”图慎思磕磕巴巴地回答,“不,不冷。”
“这边有什么传染性疾病吗?”南初接着问。
这可吓了图慎思一跳,她慌乱地抬眼望了南初一眼,慌乱地道:“没有,没有的,南总你放心……”
“那你为什么戴着口罩?”南初的眉头拧了起来,声音跟冰刀子一样,“有人欺负你了?打你巴掌了?脸肿了?”
“啊,不是不是……”图慎思彻底乱了套,她胡乱摆着手否认,手里的文件没法好好拿了,人也没法好好躲了,眼睛抬起望南初一下,移开,又看一下,结结巴巴道:“我,我是……”
南初没再给她瞎找理由的机会,她伸手拽住了图慎思的外套边,一把把人拽了过来。在图慎思还没来得及惊呼的时候,便抬起另一只手扯下了她的口罩。
图慎思的惊叫噎在了喉咙里,硕大的镜片下,她的双眼瞪大,瞳仁像黑亮的浓墨一般晕开。长而卷的睫毛不再忽闪了,鼻息也猛地截断。
她像受惊的动物一样陷入了僵死一般的状态,南初隔着口罩的布料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掰到左边看看,又掰到右边看看。
图慎思任她摆布,南初借此检查了个仔仔细细。
没有什么红肿受伤的地方,也没有什么生病皮肤过敏的症状,图慎思的脸蛋白嫩得像煮熟的蛋清,唯一的异常是随着她的动作,那鲜艳的绯色又爬上了图慎思的脸庞。
看来是老毛病,见到南初就怕她,惧她,紧张焦躁,坐立不安。
戴口罩,戴眼镜,戴帽子,穿长袖长裤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是为了躲着她。
南初忍不住嗤笑一声,她放开了图慎思的脸,总算是搞明白了。
今天是她们约着见面的第一次,之前的重逢对于图慎思来说都是不可预计的意外,这一次,图慎思有时间好好为了她们的见面做准备。
然后,就做了这样的准备。
亏了南初刚才还在为她担心,图慎思就像她说的那样,根本不怕自己的领导给自己穿小鞋,她更怕的是见南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