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节:“嗯。”
李流景又问:“她不想回来?”
李素节:“嗯。”
李流景沉默片刻,说:“也好。”
她抬起头,看着辽远的天空, 仿佛自言自语:“从前她想要声名煊赫,她做到了。现在她想要销声匿迹, 她也做到了。”
“凡是想要的,她总能得到……”她垂眸,自失一笑:“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了。”
李素节动了动嘴唇,却不知该说什么。
李流景仿佛忘记李素节的存在,复又抬眸一笑,便转身离去。
她在殿外伫立良久, 似不过为了那两声肯定的回答, 再不需要李素节多说什么。
武缉熙有武缉熙的要走的路, 她亦有她要走的路,她们前半生曾陪伴依偎,但谁也不是为旁人而活,就注定要为自己的选择而面临取舍。
无论李流景、李素节,抑或是昭昧,都被武缉熙舍掉了。她保留的只有自己。
在与武缉熙分别的那一刻起, 望着她的背影, 李素节就明白了一切。所以她没有阻拦,亦没有违拗她的意愿在这属于昭昧的天下里寻找她的痕迹。
武缉熙仍旧存在于历史和传说当中, 只是当下与未来,她将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随心所欲地活。
而她们这些留下的人, 同样要坚持着走自己选择的路。
李素节想起昭昧的交代,很快与赵称玄取得联络。伴随着大昭立国,昭昧入主上京,钟凭栏厕身朝堂,明教的主阵地同步转移到上京,明医堂、明学堂、明芳楼和慈幼堂等随之而来,赵称玄则为更广阔的天地、更优质的资源和更多的可能来到上京,自然,她的那位朋友也来到了这里。
只是她始终活跃在赵称玄的口中,仿佛从不出门,也没有社交,只窝在房间里搞自己的研究,有时令人怀疑天地间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个人。
一番交涉后,赵称玄答应帮忙传话,但很快就回复李素节:她没空。
李素节等了几日,又第二次上门。
赵称玄沉沉地叹了口气:“你们非要拉她出来吗?”
李素节道:“愿尽人事。”
赵称玄合上手头的册子,说:“行吧,那我就把她拉出来。”
李素节低头:“那就多谢赵娘子了。”
“但我丑话说在前头。”赵称玄肃着脸说:“她最不耐烦被乱七八糟的事情浪费时间,就算谈,也只有这一次机会,谈得拢另说,谈不拢的话,你也别再来了。”
李素节愣了一下,说好。
赵称玄离开的这阵,她思前想后,考虑如何说服此人。从听闻其名,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几年,却还没能见上一面,这次一见面就要拉她到朝堂上去,面对上百的朝官,还要掺和进权力纷争,怎么想都是与她性情全然不合的事情,说服起来简直难比登天。
但是,她们再没有合适的人了。
工部主土木建造,官员们皆术业有专攻,若非学有所长,进去了也只是被人糊弄的份儿,而现在的朝堂局势要求她们步步为营,人再少也要将所有关键掌握在手中,算来算去,工部的位置只有此人能够填补。
这谈话只能赢,不能输。
李素节这边正思索对策,赵称玄那边已经联系上对方,传来消息说可以相见。
李素节沉缓呼吸,等待对方的到来。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正在她几乎对方要毁约时,赵称玄走出来,说:“她那边事情告一段落,马上就来了。”
这回赵称玄和李素节坐在一起等。
又等了一刻钟,赵称玄先耐不住,眉头皱得老高,问丹参:“怎么回事儿,人还没出来?”
“我去看看。”丹参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到后堂去走了一圈。
再回来时,仍旧独自一人。
赵称玄问:“人呢?”
丹参忍俊不禁:“她回去了。”
赵称玄蹭地起身,道:“回去了?”
丹参无奈道:“本来已经向这边来了,可走到一般突然又折回去了,我去见时,她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了,我进不去,只好先回来。”
赵称玄愣怔片刻,吐出一口气,回头说:“估计是想起什么主意了,这会儿正鼓捣呢,一时半会儿又出不来了。”
李素节有些气恼,又不好发作,便哭笑不得道:“就只差与我说话的这点工夫?”赵称玄揉揉额头,扶着椅子坐下,说:“她就是这性格,不管在干什么,只要想起什么主意,连吃饭都顾不上,一定要先做了再说。”
李素节道:“这样。”
赵称玄亦犯起了执拗,道:“我既然答应了你,就说到做到。你明日再来,我非把她叫出来不可。”
话虽如此,李素节却没有抱多大希望。赵称玄再传来消息时,她如约前往,只是坐着等了半晌,心中已经升出疲惫,想着今日必然又要半途而废了。
忽然,丹参欢快的声音传来:“她来了!”
李素节立刻起身,为自己这下意识的动作闪过一丝诧异,又将注意力落到出现的人身上。
见到的瞬间,似有巨石落地,不由得感叹:原来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