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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中看不中用的东西(1 / 1)

“下次一定会考好的,你不要有太有压力。”

说这话的时候沈南泽躺在床上有点底气不足,据他女朋友平时聊天不经意透露出来话语,祁莲的成绩似乎非常不错。沈南泽以前不怎么在乎成绩这些东西,随便学学中偏上一点的水平,也不是说觉得学习没用,只是确实如同秦年所想,他们这群人不看重这些东西。

他学习都算是他们那群人中算好的了,但因为担忧自己成绩在女朋友面前拿不出手伤自尊,这些时间沈南泽都不怎么跟着祝萧他们出去玩,用心学点东西。他年纪也不小了,再不思考自己想做什么很快就会有别人替他做决定,但是人都喜欢自己做选择。

祁莲的出现只不过让他更早有觉悟规划而已。

“莲莲。”沈南泽叫着他的昵称粘稠。

“嗯。”秦年心里静悄悄的。

“要不要我唱歌给你听?”沈南泽的声音中透露着一种雀跃。

“好。”秦年等着他唱。他听到沈南泽吞咽口水的声音,然后放了小声的音乐跟着音乐哼唱起来,低沉有磁性的男声和原唱一起响起,一开始还有点放不开。

焦迈奇的《我的名字》

前面一段唱的扭捏,听的秦年的心情渐渐的也没那么郁闷了,他觉得沈南泽也是个神奇的物种,外表高冷酷看着不好招惹,实际上像个小破孩还没断奶。

唱完了的学生还是过去了,搁两人边上问:“同学,你这边可以检查了吗?”

那瓷砖墙上还挂着一个大脚印,三个人都看得清晰无比。

“……”

“稍等,你们先看看别的地方,我很快就好。”秦年不管沈南泽,转身回去重新打水。

再回来擦瓷砖的时候,检查卫生的同学和沈南泽都不见了。

秦年很快把瓷砖重新擦一遍,然后守着等查卫生的同学回来后卸任交差。等都弄完的时候他看了下时间,有点晚。估摸着食堂的剩饭剩菜可能都剩的不多,秦年只好出去吃。

回他们班,门口却站着一只湿漉漉的狗。

秦年:“……”

沈南泽看着他来就一直盯着他。

他只是回来扔个垃圾,早知道直接去吃饭。

这个点学校里的人不多,教室里也没几个。

秦年进去拿了垃圾出来,那狗东西就站着不走,并且冷着一张脸就站那里一动不动。

“你想干嘛。”秦年就直接问他。

“你泼我一身水你问我想干嘛?”沈南泽说话的语气有点冲,眼神相当幽怨。

“不是你先踩脏我瓷砖?你好意思?”恶人先告状是吧?呵呵……

“谁看见我踩了?”沈南泽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又接着说:“要么把我的衣服弄干,要么就去德育处。”

秦年也回盯着他看,准确的来说,是盯着沈南泽的脑子看。脑子没问题吧?拉他去德育处?用的着?来搞笑?

谁欺负谁?

秦年也就冷笑看着他,不语。

但他没想到沈南泽这人原来这么幼稚这么不要脸。只听“次啦”几声,那傻逼怕是脑子真有问题,抓着校服的薄弱口当着秦年的面把校服扯烂了……

有病?

“你脑子有病。”秦年冷眼看着他,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沈南泽也看着他冷笑,然后告诉他:“进了德育处,这就是你撕破的。”

??????????????

秦年当下想把垃圾扔他脸上。妈的臭傻逼!

“你猜他们信不信?”坚冰被春化出裂缝,有人无耻露出笑容。沈南泽不爱笑,但他却有两颗容易博得别人好感的虎牙,他这个人平时爱装酷板脸,笑起来却意外的纯然阳光。

只是此刻在秦年看来,这笑容真是又贱又阴险。他以前没有见过比他还欠的人,但他现在见着了。

就是眼前这个大傻逼!

秦年把沈南泽带回了出租屋,这傻逼跟着他一路探头探脑。

他租的一室一厅带厨房卫生间,房子功能比较齐全。他在这套小房子里待了快三年,平时放假很少回家,这地方是他的专属小窝了。

但即便是待了将近三年,房间里的东西也不多。小客厅就一张沙发,一台电视。靠窗的一角有张很大的书桌,上面规整的放了笔墨纸砚。书桌右边有一个巨大的编织卷筒,卷了纸画塞了一半。左边是个小书柜,一眼望去多是社科历史类,还掺杂着几本心理学方面的书。除了这些东西之外再没什么别的。

沈南泽一进门就毫不客气的坐在沙发上,姿势像个大爷,难怪代白宇天天叫他沈大爷,原来是有原因的。

“起来,别把我沙发弄湿了。”秦年看着他一下子深陷,校服的有些地方甚至在滴水,他看的脑子嗡嗡响。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犯贱让这傻逼跟着他回来。

“这谁的错?”沈南泽偏不起来,他还在沙发上扭了扭。他扭的时候,秦年已经在想关上房门分尸的可能了,秦年表情扭曲的瞪了某人一眼。然后珍惜时间,去卧室翻出一套校服。

带出来,然后扔某只傻狗身上,催促他:“赶紧换,明天洗干净还我。”

他们个子差的不大,校服又一般会穿大一码,所以他的衣服沈南泽也可以穿。秦年看着他,十分嫌弃。

“我搁哪儿换?”他那校服是湿了不少,大热天吹一会儿也就干,他一个大男生还怕着凉?他就是想折腾秦年,不管是为了出口恶气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他非要折腾人。

一定要折腾人。

他从沙发坐起来,“次啦”一声把校服拉链拉开把外套脱了,然后把t恤掀开露出一大片腹肌,蜜色肌肤。他掀着衣服指责秦年:“你自己看,我肚子上还有水!”

“你就给我套校服,你以为打发叫花子?”那傻逼就坐在沙发上叫嚣,叫嚣的样子让秦年有点忍无可忍。

他为什么要带沈南泽回来?要知道回来是这种情况,还不如去德育处呢。大不了就不吃饭,在哪儿再耽误一两个小时,即使被通知双方班主任调解,也总比看见这个傻逼无理取闹的好。

这下终于该秦年的拳头虚握,真是忍不住想打人了。他是不可能把贴身的衣物借给别人穿的,哪怕是沈南泽也不行。校服,校服就算是最大让步。

其实哪怕是校服他也很介意,但是……

但是。

没有但是,反正就这么着。

“你穿不穿,不穿就算。”秦年真的服了这傻逼,这么大个人了还掀着衣服给别人看肚子。一男的咋就这么矫情?或许根本就不是矫情,这傻逼就是故意的。

“麻烦你注意你的态度。”沈南泽瞅着他,一会儿顺眼一会儿又生气,就是那种讲不明的怒意。来的奇怪去的也奇怪,而且还是只对于秦年的专属限定,

“呵。”秦年就站着发出一声。这事情本来是沈南泽找茬,至于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鬼知道。

然后他看见沈南泽刷一下把t恤脱了露出整个上半身,这傻逼身高腿长,常年各地打球赛打出名到一些大学都有人知道他的名,问过他的声。明明还是未成年的身体,却几乎看不见少年体型。骨骼、肌肉、线条要什么有什么完全的青年雄壮体魄。

穿着校服的时候看不出衣服下是这么一副身体,只给人瘦高瘦高的感觉。他这小客厅不大,两人就沙发前沙发一边的距离,沈南泽突然的举动把秦年看的又惊又迷,他瞧了瞧这傻逼的身体,眼神有点飘忽。

秦年远远见过他们学校体育生训练的身材,那真的是扑面而来的荷尔蒙气息。他就是看看,然而沈南泽现在直观的站在他面前,也不知道说什么和形容什么,就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你干嘛。”秦年对他的行为非常迷惑。

“拧一下水再穿不行?”沈南泽把t恤放在手里挤水,拧了几下就那么几滴。然后甩了几下衣服,重新穿上。秦年看的无语。

这狗东西绝对故意的,都穿湿t恤了,湿的校服又怎么?秦年很后悔把衣服给他,特别是校服裤,是会贴身的布料。

他想着自己贴身的东西要让别人用过,心里面就十分的不舒服。他不再说话,因为刚才看过完全的男性体魄,导致他突然变得有点沉默。

然后,他的视线里,沈南泽居然打算脱裤子?

?搞他妈什么幺蛾子?

真穿啊?!

“你……”秦年再次想骂他,没骂出来,转身往卧室里去。

“我怎么,换裤子啊!”他根本没打算换好好吗,他就是想逗逗秦年。谁叫秦年刚才他脱t恤的时候一脸失神的样子,就挺好玩。沈南泽莫名的乐呵,这种感觉他很熟悉。熟悉到他现在忘乎所以,分不清楚情景。

他看秦年回卧室后心里更开心了,似乎是得到了某种熟悉的快乐。然后拿起秦年的校服,相当顺其自然的就靠近鼻子边嗅。嗅完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脸色瞬间就变了。

艹,他嗅个男生的衣服做什么???沈南泽随即将衣服扔回沙发上,像丢什么烫手的山芋。

他瞅着秦年在卧室里不出来,跑到人家书桌前到处看,资料书试卷堆的满满当当。笔架上的毛笔大的小的排好了六七八支,地上还有一箱子开封过的颜料。

沈南泽手有点痒,想抽那些卷筒里的纸画打开看,他在想,像秦年这种变态神经病,居然会玩这些修身养性的东西?

他爸也喜欢书法,以前叫过他练练温养性子,不过沈南泽对这些东西都不感兴趣。他这人好动,实在静不下来。

他觉得这些东西能修身养性八成也都是忽悠人的,不然秦年也搞这个怎么还这么变态呢?骗人打架那个他不干?难道是变态的太厉害了养不了了?

他上看下看,寻思。

这家伙怎么一副字都不挂出来?好歹让他见识见识变态写的墨水长啥样。沈南泽瞅了又瞅,还是没有展开的东西,倒是在小书柜底下看见个盒子。

用脚轻轻挪出来一点看,是盒糖。那糖就搁那书柜下面,沾灰又不起眼,被主人随意打发。

那不起眼的东西唤醒了沈南泽的部分记忆,直接导致他脸色又青又沉。

他在这里干嘛?乐呵什么?这可是个装女孩骗他的死变态!是个男的!!!

是个男变态!!!

他一脚把那糖踢回角落,拿上脱下来的校服迅速开门走人。

那天回去后沈南泽把有关祁莲的东西都删了个干净,包括游戏和社交软件的联系方式、保存的照片。

秦年耍他玩,性质极其恶劣。沈南泽恶心他厌恨他,但无法真对他做点什么。他一看见秦年那张脸火就烧不起来,他开始在不断回想大半年前他对秦年说了什么,以至于让秦年这么记恨他。

又是打球阴人,又是干出这种离谱到不着天际的事。

但无论他怎么想,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毕竟已经过去大半年了。他能确定当时肯定是随意说的话,否则也不至于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

按照秦年的说法,是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才招惹人那么生气。才有了这后面的一切。

沈南泽不会再对秦年做什么,如果当初说的话很过分有过错,那么就让之前的事和现在被骗的这件事互相抵消。让这件事就这么了,他不打算再计较。

实在计较不起来。只能:

珍惜生命。

远离变态。

特别还是这种长的好看的男变态,碰一次不对劲一次。

……

4月底,二轮模考结束。这是高考前学校组织的最后一场大型模拟考试,距离大考的时间越来越近。

学生们的心里焦迫,地上的沙子也是热的。

这段时间课间跑操很多高三的学生都不愿意偷懒了,教室里做题做到精神紧绷又精神疲倦反复折腾,这一点跑步的时间就发泄一下学习上的压力,整体属于越跑越得劲那种。

跑操结束后齐兰没跟她朋友们一起走,跟在秦年后面磨磨蹭蹭,低着头不知道在想啥。

想了一会儿又去和秦年并肩走聊着什么话。

“你看什么阿泽?”他看着沈南泽时不时朝着一个方向望,跑操时也是心不在焉,每次队伍到拐弯处转圈,这人的眼神就忍不住偏后斜看。

看啥呢这是?终于春心萌动?那个美少女入了这位爷的眼了?

这货不是要求挺高吗?沈家主母是个雅致又温柔漂亮的女人。祝萧谈恋爱的时候没忘记关照这位兄弟,问过他喜欢啥样,马上给他找一个。

然而沈南泽怎么回他的,说什么喜欢他妈那样类型的姑娘……祝萧直接就是一个大白眼,想着这货天天跟他爹唱反调,脾气也不像沈叔那种。没想到父子喜好还都一样?

可是这年头,在一群十几岁的高中女生里面找温柔雅致的,是不是有点难?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女孩子也好动,安静的不多。那又不是找安静的,那要温柔雅致。

真有这个性子又漂亮又别致的,要么就极好上手,要么就特别难搞。再说,喜欢他妈那样的,沈母那气质没几十年堆不出来吧?搁一堆女高里面怎么挑?

这不鸡蛋里挑骨头?

再别说挑骨头了,还没挑就蹦出来个网恋女友……

这兄弟真不走寻常路,总之就是很让人着迷无语。

“没看什么。”沈南泽也就不经意瞅了瞅某个男变态的位置,看见人男变态生活不错,还和女孩子一起走的那么乐呵,心里开始不爽了。

他女朋友没了,这变态还过的挺潇洒哈。

潇洒。

他真想过去给那女孩讲解一下,她旁边这个神经病是怎么在网上装女孩勾搭男生的,真是变态啊!看说完了她还敢不敢再跟这人一起走。

但沈南泽只是想,没有要实际做的打算,他就是气不过。不打算计较了,看见就是气不过。

他们人高马大,沈南泽很快就走在秦年前面,几个人走路的方向也是沈某人为主导。路过的时候沈南泽面无表情,倒是祝萧把秦年和齐兰打量了好几眼,甚至在秦年侧目的时候,他还给了秦年一个“善意”的微笑。

齐兰有点紧张,担忧他们这群人又想搞事。不过她担忧的事没有发生,就单纯路过而已。

“阿泽,连阴你的那小子都要有女朋友了咯。”祝萧不怀好意的笑着,说是调侃又像嘲讽。这年头谁没几个损友?

“你女朋友呢?”反正逮到机会就损。

“祝萧,你看我头发要不要换成绿色的?赶个潮流。”代白宇嘻嘻一张脸,不亦乐乎。

之前沈南泽天天手机不离手,现在有个十来天了吧。不看手机垮脸,怨气隐隐约约飘散。要他说的,有的人一开始就别那么高调,高调就高调呗。这高调的不靠谱啊。靠不靠谱也不打紧,主要还是沈南泽这状态就搞笑。

该嘲。

“他什么女朋友?”秦年那家伙能有什么女朋友?他配吗?!沈南泽疑惑的看着祝萧。

“之前他不还背过他旁边那女生吗?我记得当时叫你看了,这应该是吧。”

“不过你能记得什么……”

他记得。当时他还瞅了一眼,并不在意。沈南泽此刻心情不太美妙,没说什么话。

他们走远了后,秦年也很不经意撇过沈南泽的身影,然后跟齐兰回去。

秦年是个乖乖学生,他长到现在这个年龄阶段以来,从来不会乱动青春期的一些心思。他以前不会动,以后应该也不会动。和沈南泽虚以委蛇的那几个月,极大可能成为他这辈子算的上和恋爱沾一点边的东西。

或者也不能够说是与恋爱沾边,就是除了那点亲情友情之外,尝试搭建的一种特别关系。

这种特别关系他是弄出来的泡沫,他自己还要动手戳破。泡沫破了之后,他看着泡沫不知道在想什么。

以他自身情况来看,他不该喜欢女孩,他也不喜欢男性。

他骂沈南泽傻逼,沈南泽是真的傻逼。

沈南泽骂他变态,他是真的有点变态。

他最喜欢他自己,也最不喜欢他自己。

大考在即,还是不要把心思放在暂时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

隔天中午,秦年吃过饭就回教室看书,到时间就趴桌子上睡觉。

他和齐兰一对卧龙凤雏,睡得是一个比一个安详。

沈南泽站在他们班窗子边,像个丧尸一样搁哪儿望。

好同学?

好同桌?

好同学好同桌兼男女朋友?

这是不可能的。

“你在看什么?”祝萧从天台上下来,一身的烟味没散。过走廊的时候一眼就看见沈南泽在隔壁隔壁班当窗神。

沈南泽看他要凑过来一起看,转身离开。

沈南泽发现他真是烦透了秦年这个人。他们一伙人在学校旁边小酒楼吃个饭,出包厢时都能听到有学生在吹他。

这有时候越不想看见什么越不想听见什么,那什么就越朝着你来,怪的很。

“这次你排前几?”

“法,口水越来越多……秦年含不住那些液体,渐渐的太多了他也包容不下那条舌头……

贴的太近厮磨的太过缠绵,彼此的呼吸浇在对方脸上,热意……

太亲密了。

他唔的一声,能感觉到什么东西从交触的地方流出去,流动怪异感太强烈了,他想结束查看,嘴巴被人含的死死的。

心跳声,吞咽声,细微的水声。

在秦年被逼迫吞咽不属于他自己的液体时,他终于实在无法忍受这种行为,狠狠偏过头去。两人的嘴巴分开,那些液体流得更欢了,甚至在分离的瞬间抽出丝来。

秦年脸都要炸了,偏偏沈南泽还在依依不舍的舔他的下巴,更甚于一度想掰回他的头继续干刚才的事情。

“你给我滚出去。”秦年胸腔都在振,脸红的要滴血,声音都被气恼的发颤。

“不要。”沈南泽用力圈着秦年的身体,像个瘾君子一样搂着秦年吸他的脖颈,锁骨。他用手臂一只勒控秦年肩,一只控秦年的手臂勒住胸腹。这姿势控的秦年很不得力,劲几乎使不上来。

在秦年挣扎的那两下,沈南泽勒胸腹的那只手为控人动来动去,指尖突然就碰到了胸膛上的什么,他用指头按了一下,秦年瞬间被按的浑身僵硬。秦年不动了,沈南泽还手欠的揉了揉,一边吸着秦年,快速嗺出几个印子,喃喃“年年……”

他这样圈着人吸还不够,搂着人往后边倒,两人身体一斜一落沙发,沈南泽当即就侵身压在秦年身体上,抓着秦年的手亲秦年的脸,舌头抵在牙尖跃跃欲动。

他把光遮了,秦年本来就不够清醒,现在被他压在身下又是压迫感又是黑头的一片。

“你刚才在吸我的舌头。”

“我的初吻没了秦年。”沈南泽只是在跟他陈述一个事实。虽然之前他们亲过,那就嘴巴碰一下真的算吗?那一下沈南泽连是什么味儿都不晓得。所以他想了想,这个才是。

“你的呢秦年?”他就喜欢贴近秦年说话,脸边耳边,非要热切又暧昧,让人无法忽视他的举动。

秦年不会回答他的。他此刻像是搞得清楚状况又似乎是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他闪着眼睛像是在思考,沈南泽看他现在动的不厉害迅速起身把灯关了,然后继续压在他身上。

他不知道经过刚才那一会儿秦年是不是清醒了,清醒的秦年是动人的雪,让人亲近不得。

他抗拒很多人的接近,那种抗拒程度大概就是只要你接近他,就会多少有点感应。但沈南泽能感觉得到秦年对自己是不太一样的,所以他贴人被甩脸也可以忍受和甘愿。

秦年不回答他沈南泽又有开亲的理由,他把灯关了后身下这个人变得更乖了,一动不动,呼吸变得急促了一些。

“秦年……”沈南泽咬着他的一瓣唇。

他说的话秦年都听得清,他也没有沈南泽想的那么不清醒。他真的厌烦黑蒙蒙的一片,但现在有人压在他身上乱七八糟的在叫他名字,周边也就不那么静了。

沈南泽那傻逼又伸舌头了。

黏糊糊的真的好难受……

怎么会像条狗一样到处乱舔。

他想不明白亲就亲吧,为什么要捏……捏他的……胸膛……

沈南泽就亲着人亲着亲着反应来了,虽然他还没成年,但这个年纪真的……只要身体不错,随便有点念头下边都容易硬。更别提差不多算是对象的人在身下任由他亲。

他真是落这人手上了,想着祁莲会硬,对着秦年会硬。

对着个男人沈南泽有什么办法?他恨恨的捏了一下秦年的乳头,别说,他还突然有点想看秦年衣服下是什么模样。

不敢脱。

不敢拿秦年的手给他摸。他怕明天秦年记起来真生他气了。虽然都亲嘴了……实在是其他几项太过轻薄。

按理说秦年是个男的,摸摸碰碰又能怎么样?又不是女孩子需要多么呵护。但大概因为他之前是祁莲的关系,沈南泽太习惯哄着人,恋爱态度给定向了,所以不管变男的女的,都是这样了。

但它硬着也不是回事吧。

沈南泽蹭起了秦年的大腿,为了蹭,他把秦年短裤弄上去不少,性器隔着一层布料蹭。他撑在秦年身上,时不时的亲一下,然后下边蹭的快秃噜皮了,还越蹭越有感觉。

一想到这么个总是眼神清淡人就躺他身下,乖乖任由自己用那东西磨腿……沈南泽胯间几乎都要硬的吐液。

想把东西掏出来肉贴肉的蹭……

好想……

太流氓了……

沈南泽难耐的舔着秦年的嘴唇,渐渐有了喘息声,还一道道变重。

而秦年……

秦年被他蹭到精神恍惚,这傻逼在干嘛?

对着他发情?

要射的时候沈南泽搁卫生间去了,留秦年一个人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秦年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床上,醒来的时候沈南泽不在他房子里,估计是怕他醒来想起昨晚的事发火,自己先跑路了。

但……

秦年并没有发火,也不是这样说。他其实没有像沈南泽想象中那么恼怒。他甚至起床后面部表情还是相当的平静,只是洗脸的时候对着镜子,回忆起傻逼昨天在他卫生间干了什么,脸色又怒又红。

沈南泽在他卫生间自渎!

弄的时候那傻逼还叫着他的名字!!秦年恍恍惚惚的时候听见了!

他在念叨着“秦年……年年……”动静一点都不小。

秦年一想起来就是三个字:

我真是!

真是!

他真是什么没有后续。他撑在洗漱台洗了三把脸,漱了两次口,垂着眼没看镜子。出了卫生间拿了手机打开看,又想拉黑沈南泽,然后发现自己根本没把沈南泽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秦年犹豫了一会儿,把傻逼拖出来了。

他收拾好后出去买了早餐,这是高考后的第一天,不用再为学习紧绷,解决一层压力后他有点儿轻松的劲。但突然不学习了,没事可干他又不太不习惯。

随即又想起,应该还是有一点事可干,过几天房租会到期,他要回家去住。不上学了他一个人待这里干什么,虽然他并不想回家。

他吃过饭,掏出纸来写字,原本要继续抄《金刚经》的,但他换了好几个字体都抄不下去。最后不抄金刚经了,拿着诗来临,心浮气躁一上午。

他临着临着,写的诗跃然纸上:

涉江采芙蓉。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

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秦年写完“呲”的一声把纸给撕了,揉成团扔垃圾桶里。他坐在椅子上捏紧毛笔发呆,神色一会儿淡一会儿阴沉。

后来还是阴沉了,顺畅的抄起金刚经。

中午的时候他爸来电话了,问他是不是考完试了,什么时候回家。没过问他考试考的怎么样,后续一类的事。

“我收拾东西,过几天就回去。”他跟他爸这么说的。

“到时候我过来接你”秦立国那边的声音很杂,秦年说了个“好”,挂了电话。

他挂了电话后整个人很安静,然后把手机关机了,心无旁骛的练字,看书。最后画起画来,就是一些简单的山水花鸟图,怎么能打发时间怎么打发,这才放假,他先开心会儿。

没有事的话,他可以摆弄这些东西一整天,挨个的玩一遍。还不够的话他跑去公园边,找几个老头下下棋,其实还蛮有意思。

下完棋还可以跑跑步什么的,也都还行……

过几天再考虑假期干点啥。

……

沈南泽昨天晚上把秦年弄卧室睡着就回家了,他留在秦年那儿老有一些变态的想法。他要再干下去,秦年醒了会宰了他吧。

秦年肯定是生气了。

他打的电话关机,发的消息一条都没有回应,奔现后秦年经常都对他没好脸色,他是习惯了。

他在会厅,表情不冷不热的,想东西舌头在嘴巴里动了动,小荡漾。

他被他爸抓来到处走动,又又又脱不开身了。

过去的17年沈南泽在家中一直属于半散养的状态,他上头有个大哥在顶着天,他过的是比较随心所欲一点。

只是也不是非常随心,例如他越长越大,沈父希望他走自己老路。既有前人领路,轻松又合家里的路子,是非常不错了。

但沈南泽不太喜欢,他性子生来就不像他爸和他哥那样有一百八十个心眼子,做什么都沉稳周全。他就跟小狗小狼似的有点野,属于家中逆子了。

他不想听他爸的话有自己的想法,以前是现在更是。尤其是他明白现在自己是什么情况后,更不想听他爸的话了。

有关于他现在的情况,他自己想想也会觉得荒唐。但荒唐归荒唐,他这个人对感情很认真的,也不是说脑子一热定一生吧,那太扯了。他只是不属于一时兴趣上来,随便玩玩那种。

否则也不会祁莲变秦年差距那么大,他还一个劲的上去黏糊人。

这也和秦年本人太可口有关,如果不是祝萧那晚上绑人来,他又被秦年的姿态扰乱心神,沈南泽应当是不会再去找秦年的。毕竟他非常清楚秦年是个男的,他没有那么男女不忌昏头。

不过他一看见秦年是挺昏头的,从前就觉得这男生长的过分好看,就是人有点病病的不咋干净,那里想到天天和自己甜蜜蜜就是他,这一下真是暴击中的暴击,给他暴击的整异变了。

他也不是那么快就变态心猿意马,主要是那段思考周转期,有关于秦年的一切老在他周边晃悠。

他绝对肯定,之前说秦年好看的话是真心夸赞他。后面的八成就是心里不干净嘴欠了。

反正不管,都谈那么久了,变成男的也要行!

他现在和秦年没什么感情可言,秦年甚至对他爱搭不理的,让小狗一个人在窝里旋,小狗心里苦。

但尽管如此,憨厚的狗子已经在考虑以后的一些事,大概家族基因还是强,给他留半个心眼子展望未来。

他这么热切喜欢一个人,自然会期待未来。虽然眼下这个未来似乎摇摇晃晃的虚妄,还只有一个人自我陶醉的试图建造。

沈南泽家里是老牌的政客,走家里的老路,他再和秦年混一起大概只会更难了。他性子野,不喜欢不适合。

他在会厅眼神打转,跟着他爸走动该干啥干啥,本来就是逆子,那些想法也不干秦年的事。

晃悠了一圈,沈南泽觉得心累无聊,这逆子他是当定了。

想跑路。

想秦年了。

他真是个废狗。

终于被他爸放了之后,祝萧又约他出去玩,说是有什么新奇的东西让他看看,让他一定过来。

沈南泽好奇,准备过去瞅两眼。

他不知道他这一去彻底给他开眼了。

就是个庄子里的玩处,他过去的时候祝萧正在弄人。

沈南泽是真不知道男的和男的是这么回事。他一去就看见祝萧那东西插在一个漂亮男人的屁股里,沈南泽看的瞳孔俱缩。

沈南泽来的时候祝萧正把个男人按在桌子上从后面操,他几乎能够看清楚祝萧那东西进出的部位是那里,臀缝之间的那个洞。那个原本连手指都进不去的地方,现在被插出了一个圆洞,不停的吞吐刚毕业男高中生的性器。

以沈南泽的视角看到的:皮肤白,屁股翘,淫靡的一个洞被性器反复抽插,是个男的。祝萧按着人嗯嗯啊啊玩的热火朝天,沈南泽看的眉头都快能夹死只苍蝇,辣眼睛。

虽然辣眼睛,他还是继续看了。祝萧喘着气意识到有人来了,一头大汗的招呼沈南泽:“要不要一起?”

沈南泽抿着嘴没接话,脸上不冷不热的。

他怎么不知道祝萧改喜欢男人了?叫他来看男男春宫?虽然辣眼睛,但好像他现在真的需要,沈南泽也就没急着走,眼睛有一撇没一撇的看。

祝萧见他没说话自己忙活了,他把那男人搂放在桌子上正面干,那男的还热情的张着大腿夹着他的腰,舌头舔着祝萧的手指,声音喘的比a片女主角都还要娇媚。

那些器官摇摇乱飞,他终于看不下去,脸都冷了。

沈南泽是真不喜欢男人,所以这种叫声听起来真的是如同魔音贯耳了。他备受折磨,准备走出去,但祝萧很快就完事了,按着那男的嗯哦几声。沈南泽又扫了一眼,发现那男的长的清秀,但年纪不像学生,估计二十好几了。

大学生?谁管他。赤条条的一个,被干的没眼看。祝萧弄完了也不管这个人,裤子一提神色舒畅。

沈南泽从来不管身边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玩点有意思的东西他会去参与,但这些烂事他看不上。一来他是不是随便的人,二来还是他看不上。

他们这块地上有名的就这几家人,不管是玩伴还是朋友,凑一起有心没心的混,自己管好自己就行,别人的事实在管不着。有些行为方式,挑自己顺眼的干,不顺眼的就不顺眼看着咯,再说他们这一溜圈子也没几个好货。

哦,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货。

他看祝萧完事了了,就问他“你就专门找我来看这个?”

“也不是。”祝萧抽了瓶水喝,喝的时候一边观察沈南泽的表情。

“你觉得那个叫秦年的怎么样?”他说的很随意,看着沈南泽的眼神也非常的趣意和试探。

他说的沈南泽来兴了,面上也没什么神色大动,他自己也口气也非常随意的告诉祝萧:“不怎么样。”

“我跟你说过,别去招惹他。”

他说这东西怎么专门请他来看这些腌臜事情,原来是瞅上了不该瞅上的人。他不会为了祝萧这么一句话怎么地,毕竟一起耍到大的,家里也有不少交集。

但前提是祝萧只问这么一句话,也愿意听他的话没有别的搞头,否则的话,事情就不太好说了。

他长这么大到现在就瞧中这么一个,一天被甩脸子下边硬了也只是搂着人蹭蹭。

沈家人在这块地方行事作风低调,处事温吞,却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家。沈南泽是家里面的逆子,脾气暴躁性子不如他爹他哥沉稳。

不管是谁,反正别找他的事,他也不愿意去嚯嚯别人。

他跟祝萧说完,再次留意了一下祝萧的神态,说话和平时一起混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你自己玩吧,没意思。”留这一句话,然后走了。

祝萧在原地瘫着,桌上那青年歇了一会儿看两人说完了,赤条条的身子走过来,跪在祝萧胯间,隔一层裤子伸舌头开始舔。

祝萧没说话,看着沈南泽走。在被舔后他的神色渐渐松散。他也就最近一段时间开始玩男人,主要是之前那事,越回想,越觉得人生的好看。

是真不错。也难怪沈南泽喝醉了酒还念叨着。

……

沈南泽。

沈南泽一出这庄子就觉得晦气的很,他是傻逼,放着念叨的人不赶紧去见,跑来凑这鬼东西的晦气。

想把祝萧那头拧下来当球踢!

他瞧中的肯定是最好的,这才哪儿跟哪儿就有人惦记,艹艹艹!他郁闷死了,现在就要去找秦年!

不过别说,这一趟虽然郁闷但真没白来。他此前真不太明白两男的要是那啥不太一样了,怎么亲近。

沈南泽自己想的也就是用手用嘴或者拿腿夹一夹就这么遭了。他真是没觉得要用那儿,妈的看的他辣眼睛。

当然,那是看别人的辣眼睛。

要是秦年的……他在车里猛晃一下脑袋,想不到……他连人身体都没见着。但他肯定不会辣眼睛,是他家秦年的都好。

再说了,就算他想,秦年铁定要打死他。

再说吧再说吧。

他要见秦年,他给辣眼睛了,痛苦。沈南泽在车上表情扭曲,他下了车去敲秦年租房子那门,门开了后他的表情更加扭曲!

艹!

不接他电话不回他信息,他以为秦年还在生气,打算等秦年火消一点再过去。结果一开门,秦年竟然背着他和女生鬼混!!!!!

艹艹艹艹艹艹!!!!!!

而那个和秦年鬼混的女生,一开门就看见张瘟神脸,吓得齐兰“砰”一声赶紧把门关了。她就是打不通电话来秦年家这送个东西,就是学校和老吴给的毕业礼物秦年给落下了,她走一趟。

嗯,顺便问问秦年填志愿和专业的想法,她和秦年的成绩差距不是很大,毕竟都一个尖班里出来的。

沈南泽一天遭三回气,一波他爸给的,一波祝萧那逼给的,这一波带绿光的气秦年给的。

好家伙!就知道他们关系不简单,同桌同到家里来了,他真是特别想一脚踹烂这个门,然后质问秦年想怎么地。

“怎么了?”秦年在书桌卷着字,之前齐兰老在他耳边吹,非的要他写一副给她。秦年被她吹耳边风吹的没办法,确实答应要写一个给她。

他和齐兰的关系吧。他挺喜欢齐兰的,可能被吹真的会上瘾。

“你和沈南泽咋回事,他咋找上门了?”齐兰被吓的反手关门,沈南泽那眼神像是要吃人,疯了。

“我去,他来干啥!”齐兰嚷嚷着,眼睛都瞪圆了。

“凶死了!!!!”齐兰继续嚷嚷。

那门也不隔音多少,沈南泽就现在门口听着,一张脸发臭发绿。

秦年听着齐兰一通话不作声,他不知道怎么跟齐兰说。如果齐兰不在现在就沈南泽一个人上门,他指不定要火不火的算昨天的事。嗯,也可能算不了。

但齐兰在。秦年……昨天发生的不好拿出来说吧……

他卷好字,略过齐兰去开门。

沈南泽在门口气的一张脸发绿发臭,他甚至在被关在门外的半分钟之内,想好了破门而入后要怎么质问制裁秦年。

但当秦年开门静静的看着他的时候,沈南泽想的是昨晚上他是怎么把舌头钻入面前这个人的嘴里搅弄,他还把人压在身下用那东西磨秦年的大腿磨射了……

于是,沈南泽的脸肉眼可见的窜红,他也由满脸怒气冲冲变得阿阿呐呐,羞赧。

“啊……秦年……”沈南泽开口不知道说什么。

秦年看着他一时没说话,堵着门。

齐兰在门后边看着,寻思咋开门半天没啥声响,这是干啥呢。

怪。

于是她往前凑,啾咪浅看一下,发现这两人相互看着不说话。那冤大头脸有点红?就这片刻功夫,也没听见打闹不是?这是干啥。

“秦年……”齐兰喊了一声,不知道这两人僵持着干啥。她这一叫,秦年有些触动,面无表情顺手又把门又关上了。

“你的。”秦年把卷了的字递给她。

“哦。”齐兰拿了字,看着再度被关上的门摸不着头脑。沈南泽那傻逼又不招她喜欢,谁管他在门外死不死,她收好字掏翻志愿书,就打算问问秦年有什么想法。

考试一完几乎就可以查阅答案,基本可以大致推分了。

“其实我不太能理解这专业的具体方向……”两个人一个坐沙发一个在书桌边对着讨论。

沈南泽再度吃闭门羹却没有那么生气了,就是有点恼怒,想敲门又没敲。在人家门口转悠了一会儿,走下楼去,跑附近超市拎了两大袋吃的,回来后像条守门的狗儿继续蹲守。

房间里的人说了会儿话,齐兰总是想往门外望。在秦年进卧室拿东西的时候,她跑去把门开了一个缝,沈南泽的眼睛直溜溜的望着她。

呃。给齐兰看懵了。她懵的时候,沈南泽胳膊肘就撞门了,“看什么看,帮忙啊。”他用眼神示意,手上两大袋东西。齐兰也就偏了身体,把狗放进门了。

所以秦年就进出个卧室的时间,沙发上多了一个人,齐兰一只手机械的翻书,一只手机械的搂着一大包薯片往嘴巴里塞。沈南泽坐另外一头,靠在沙发上也拿着薯片咔嚓咔嚓,看秦年出来了就咔嚓咔嚓瞅着人。

她也不想吃的,可是那薯片真的好香好大包……

她望着秦年,羞涩一笑。

秦年:“……”

“你来干嘛。”秦年把平板放好,问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和她一样啊,找你问问专业志愿。”沈南泽眼神幽幽,接连捏碎了几块薯片。

齐兰听着他们说话,腮帮子咔嚓咔嚓。这俩之前不有仇吗?咋越看越怪,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她只是个无情的蹭子罢了,给吃的都好说话。不过她看沈南泽也不是找茬的,之前不还送早餐吗。唉,她这个人就是太善良,喜欢助人为乐。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两不打不相识,电影情节上来了成好兄弟了?也不对,这性格也差太多,不行。

“你一个理科生找我问什么专业?”秦年毫不客气的揭穿他,这傻逼也不动动脑子找点能听的借口,这么离谱的话都能张嘴说。

真是个没脑子的小狗。

没脑子的小狗对着他努牙,强拉硬凑非要狡辩一句“怎么就不能问?我可以选偏文科的专业。”

秦年:“……”不跟他一般见识。他刷着平板看资料,又和齐兰搭上话讨论着。沈南泽看着他们这对……哦不是一对,狗男?哦狗男和女,眼神越加幽怨。薯片咔嚓声蹦的比齐兰还响。

齐兰咔嚓咔嚓停一下,咔嚓咔嚓停一下,觉得动静不对。她发现是沈南泽搞出来的声响,但她不敢哔哔。毕竟嘴里这口粮还是人给的,小事不在意。

她和秦年说了一下专业的事,又考虑城市未来发展问题。她没待太久可能就要走了,她高考完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在学校停留这么一两天收拾整理东西,所以才会过来找秦年。齐兰也不止找秦年一个同学,关系不错的趁这最后一点时间能聚就聚。

以后分散了,谁知道还有多少见面的机会。

秦年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他几乎没什么朋友,像齐兰这种一头热不怕冷的人世界上真的不多。他对于女孩子的好感更多,大部分男生都相当有攻击性,他不太喜欢。

如果不是身体原因,或许他以后找个女朋友待一起也不错,温温柔柔的女孩子也行,齐兰这种性子豪爽也挺好。

但如果不是身体的原因,或许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秦年,也未必会有现在的很多想法。

世界上没有如果。

秦年问齐兰要不要一起去吃饭,齐兰抱着书欣然同意,但沈南泽不同意。但他不敢哔哔,他觉得头上冒着绿光,青青草原羊要吃草。他露着白牙阴森森的插嘴:“我也要去。”

秦年没管他,沈南泽死活要跟着,秦年也随便他。

他们出门。他和齐兰一开始并排走在前面,齐兰前后左右都看了个遍,确定某只狗的距离之后,她终于忍耐不住好奇心问秦年:“你和沈南泽怎么一回事?咋像是赖上你了?”

秦年不知道怎么给她解释,有些事也不方便太过于难以启齿,他也就含糊的跟齐兰说,就某只狗突然道歉,可能关系改善什么的。

他说的一脸认真,齐兰一点也不信,不过她没再问,开开心心的搜寻好吃的店子。最后三个人在一家火锅店停下。

那会儿天蒙蒙的暗下来,三个人点了满满一桌子菜,如果没有沈南泽幽怨的眼神的话,氛围还是相当不错。那店子里又放着热歌,气氛调节的乐呵。

沈南泽贴着秦年坐,齐兰和秦年隔了一个空位。

她专心的烫着菜,对自己今晚调的蘸料非常满意,一边和秦年说着几件以前班里的趣事,沈南泽时不时搭话,三人凑一桌勉强还成。

中途的时候沈南泽烫肥牛夹了一筷子给秦年,秦年看他的眼神要掀锅。他夹的肥牛还用自己筷子……

“看我干嘛?”锅底有点辣,沈南泽嘴巴微肿。但不光秦年看着他,齐兰也留着到他的举动,眼睛看的迷醉。

“你也要?”沈南泽看齐兰盯着他,拿公筷烫了一筷子,站起身塞齐兰碗里了。

“……”

“……”

二人面面相觑,那肥牛还是吃下去了。沈南泽异常得意。

吃完后秦年去付钱,最终分开的时候只是和齐兰说了一句拜拜下次见。沈南泽跟着他吃完饭又跟着他回家。

路上沈南泽就在念叨,为啥你给她送字不给我?

那时候都快到秦年房子那里的黑楼道,秦年被他念叨烦了就回了他一句“凭什么给你?”

“凭你是我女朋友。”他突然按着秦年就在楼道里面亲,秦年气急给他两脚,松开后迅速用手抹嘴,受不了那股火锅味极其没有素质的往地上吐口水,然后怒骂沈南泽傻逼。

沈南泽也不管,亲了人还准备去捞人,秦年开门关门叫他滚。

秦年在学校附近的房子里没待多久,就考完试后待了七八天。这七八天里沈南泽时不时隔一天半天来骚扰他,所以也知道他即将要回家去住的情况。

沈南泽知道他要回家肯定是不开心的,他已经私以为这是他们约会的小窝,要是秦年回家了他再去找肯定不能偶尔动手动脚了,可秦年毕竟回的是家。他也没折。

小狗不动歪念头的时候秦年也随便怎么着能和沈南泽待着,可能出去打打球,打打游戏到外面走走。

“这什么?”秦年看着沈南泽搁他桌子上的东西,一只蓝黑的礼物盒。

“给你玩的,你应该喜欢。”沈南泽撑在桌子上,眼神期待,又有点故作不在意的表情。

玩的?秦年看着他的眼睛,犹豫了会儿,把盒子拆开了。

一盒印泥,和一个看起来特别讲究收制的小黑匣子。秦年在沈南泽的示意下打开,里面是一小碎块黑石似的东西,一点小碎块,还能见着表面光洁,细纹如发,光泽隐现。

秦年用手指捻起来闻了闻那味道。他的表情先是迷惑,抬头盯着沈南泽。“这东西你从哪儿来的?”他把东西放回去,注视沈南泽的的眼睛极其认真。

沈南泽看他问,有些不大自在,说“从我爸那里拿的……”什么拿不拿的,那印泥他找人买的得来简单,那小黑块几乎是半偷半抢才得这么一小块,被发现后气的他爸直接撵他出家门叫他滚,连他妈那温温柔柔的性子也看他不顺眼,都不帮他说好话。

“……”秦年看着他没动,顿了一刻重新把东西收好。其实他不是太懂沈南泽家里具体干啥的,因为学校里一些话有的传没得传的没那么真。但是可以确定的是,真的有来头,从祝萧和那啥代白宇偶尔开的闪瞎人的车可推测一二,沈南泽天天和他们鬼混能差到哪里去。

他一个常年练字搞书法的,大抵知道那是啥东西,就是不知道那东西真不真,有点太虚幻。

要真的秦年肯定喜欢,并且会超级无敌喜欢,但他怎么可能拿这种东西。

太虚幻了,假的吧。

但沈南泽说从他爸那里拿的,这小块看起来就像是扣挖边角料弄来的……他就在书上知道点东西……谁知道到底是不是,秦年又不会鉴赏识货。

就算是当代新制的,这东西也贵重。不过也说不定什么都不是,毕竟他没用过真的,也没见过这种东西。

“我不要。”秦年把东西收好,把礼物盒推了推,这家伙送盒糖那糖都是按颗卖的死贵。

“为什么不要……”沈南泽的脸顿时垮了,他好不容易拿来的,咋两头都没得好。他垮着脸好不委屈,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委屈小狗,困惑的目光紧锁秦年。

“我……”秦年在他委屈吧啦又逼人的目光下,还是决定解释忽悠一二。

“我现在用不上印泥。”他就练练字拿来静心而已,没那么多搞头。“这个,是什么?”他指着小匣子问沈南泽。

“徽墨吧……就是写字的墨水儿,有点少。”沈南泽看着那么小一块边角,多少有点尴尬。这东西他爸宝贝的不行自己都极少用,不是现在的东西,是跟古玩一个路子倒腾来的。

“……”没见过这么形容的……败家玩意儿……

“……”他发现他和沈南泽性子是真的差太多,搁一块经常要被沈南泽无语到。当初也不知道是那根筋有问题,非要去这么招惹沈南泽,搞什么狗屁网骗。

“哦,我不会用。”秦年又推了推那盒子,这不是用不用的事,他不要。

“就拿着玩呗……”他是真的头疼,不管是祁莲秦年,反正就是不要他的东西。“你就拿着玩呗,我也想要你的东西。”他本来撑在桌子边站着是条小乖狗,突然就弯腰压迫下来离秦年的脸很近。说话故作低沉,估计哪儿来的霸总看多了学的一手,但脸上是笑的,嗯,那种讨好又充满期待的笑容。

“你要什么?”秦年连人带椅子往后退,对他的发言觉得理解不了,奇怪。他可没钱,沈南泽缺的他凑不上数吧……再说,干嘛给他东西?

“……”沈南泽语塞。

他有些凶恶的望着秦年,告诉秦年:“秦年……年年,你不要装傻……”他就是想要点秦年的东西,如果是定情信物什么的更好了。

他们之前就是男女朋友在谈恋爱,现在虽然变成两男的了,那嘴都亲过好几回了,你说这事要怎么着?

他眼巴巴来秦年跟前凑,这家伙总是装傻充愣。是他一头热往上凑没错,但秦年对他的态度没有一点问题吗?

正常两男的舌头打过架了还有能凑一桌好好吃饭?两人还可以相安无事的待一块吗?沈南泽是看见他有点昏头,但他又不是大傻子,非要拿出来说的那么明白?

况且他们的处境尚不明,年纪不大,对未来的事想不到那么周到明晰。沈南泽也不是非逼着他认什么,他们见面后相处的时间算起来并不长,他就是想见一点对方心意的东西。

他一天天的舔着,虽然舔对象他也很开心,但是吧……对喜欢的人哪有不贪心的。

他现在这个年纪,容易一头热血,正是看见喜欢的人就想搓上两把的那种状态。偏偏他喜欢的人性子又有点傲,死不承认还爱给人堆砌距离。

别说碰碰了,好好说上几句话就不错了。他想不明白那里出了问题,以前他们网恋的时候……好吧,其实有时候秦年也有点避人的倾向。但不会像现在这种实打实相处情况这么更严重一点。

或许是因为是两个男生,一时转变不过来?可沈南泽不知道祁莲是男生都转变过来了,秦年可是一直知道他沈南泽是个男的。

他觉得秦年是gay来着,不然干嘛用这种方式招惹他。是男的他沈南泽都认了,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你别这么叫我。”年年这种叠字叫法,听起来真的……他是个男生,这样叫适合吗?再说也未免太亲密了,秦年不说能自己是讨厌,他每次听都觉得别扭不适应。

以前那是叫的莲莲,他只觉得无所谓,随便沈南泽喊什么。

沈南泽不回应。或者说,他的不高兴已经流露于表,他不太能像家里父亲哥哥们那样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他这年纪学不来。也大可不必对着自己喜欢的人还要装模作样。

“再过段时间我就过生日了,你会送我生日礼物吗秦年……”不让叫就……先不叫吧……他家可能真的有什么容易被对象压死的基因。

秦年别过眼,不对视,回答他“可能吧……”

有关于装傻不装傻问题,还是没有正面解决。沈南泽拿过来的东西最终没能留在秦年这里,他们这天见面不是很愉快。

秦年搬回家那天沈南泽非要来帮忙,他在这里住了三年,东西委实是稍微有点多,就那些书啊画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多。

他爸开车来接他,其实也不需要沈南泽的帮忙,两个男性拿点东西很快,但沈南泽就是要来凑热闹,完事了还要跟着去秦年家。

“叔,我拿吧。”本来也没几个东西不重,沈南泽在秦立国面前大献殷勤,弄的秦年很是不爽。

“行啊小伙!”秦立国笑的爽朗,把手里的东西让出一件给沈南泽,挺乐呵。他除了在家人面前对外人都是经营着一个不错的形象,以至于当年连秀娥被他轻易坑拐,直至被逼迫生下孩子,千辛万苦才逃脱。

秦年向来知道秦立国有两副面孔,他从小到大看的太多了生不起波澜,但看着沈南泽和秦立国这么相处交谈,心里面还是很烦躁。不过他也不表现什么,他的话本来就少。

沈南泽呢,他就是来摸个秦年家的路的,今天来帮忙跟着回去,明儿个再找人不就门清了吗。

东西收拾好后备箱塞满,车里也放了一些东西,沈南泽和秦年拿着东西坐后座,有点小拥挤,为放置东西两人还挨得近。

车开动回去的期间,如果两个人对视上,沈南泽嘿嘿的笑的像个傻逼,真的傻啦吧唧的,看的秦年无语。

他现在和沈南泽的关系吧,讲不清。情侣是不可能的,朋友的话一点都不像。嗯,有点奇怪情愫暧昧的两男生?两男生?怪。

不过以上这些关系秦年都不会认。按照他一开始的想法,要么不奔现甩人,要么奔现甩人两个人把仇怨放大有事没事打一架。可现在这种情况根本不在他预料之中,就突然的变得很奇怪,严重脱轨。

到底是怎么转变成这种情况的……这真是个迷,秦年也迷茫了。

沈南泽到他家也没待多久,就是一路上东瞅瞅西看看,认路。他想去秦年的房间秦年根本不让,在客厅的时候沈南泽问了一句话,原本几个人气氛勉强过的去,问这一句话屋子都冷了。

“阿姨不在家吗?”他问完后发现这家庭不像有女性居住的痕迹,然后立刻留意到秦家父子之间的氛围愈发不对。怎么说呢,有些男孩子大概就是变扭或者是爱面子什么的,长大后和家人表现的不太亲近。沈南泽一开始以为的是这样的,他身边一些朋友就有这样的,再说秦年那性子……

但现在看来,可能不大对头……

秦立国出来打了个圆场,“在上班……”他心里面连秀娥永远是他老婆。

“噢。”沈南泽也就不再多说了,待了一会儿抓着秦年要他送下楼,出小区。

“你今天怎么一句话不说……”沈南泽又又又烦躁了。他就问了一句话吧,秦年现在浑身透露着不高兴的气息,他这对象真的难伺候,喜欢是真的喜欢,难伺候也是真的难伺候……不过他也没办法,谁叫他摊上这么个人。

“不想说。”秦年冷着张脸,话也是冰的。沈南泽听得心里扭曲了一下,极为不舒服,他想把秦年揉死。

这招人厌的家伙!

碰壁多了沈南泽也不会高兴的,大家都是少年人。但他就是稀罕秦年。沈南泽要被他气死。

“不想说就算了……”沈南泽自己在那里念叨,又委屈又生气。你说他这就算是石头也捂了又一阵了吧,为啥就没有温度。

之前他们网恋的时候秦年还会哄哄他,现在见面了,就像是确定得到他人了然后可以为所欲为、露出了渣男本性的那种感觉。

沈南泽磨了磨牙,真想咬死他。

这个招人厌的家伙……

“那我生日你会来吗?”应该也没多少天了,过的18岁生日,还是蛮有意义的。

“不来。”秦年想都没想就拒绝,他和沈南泽什么关系啊去给他过生日?沈南泽那堆朋友他也见不惯。不过见不管归见不惯,那是人家的朋友人家的事,他没什么想法,不去。

“……”沈南泽牙齿都要磨出声来,人形即将狗化,他真想把秦年脑袋掰开,看看里面装的是啥。或者掏出秦年的心来看看,石头做的?

“不来就不来吧……”他声音沉沉的,相当低落。他勉强理解一下,到时候祝萧他们会来,场面不好处……而且,可能会有不少长辈在,年轻人肯定玩的不痛快,不来就算了。

不来就算了……沈南泽还是感到有些抓狂,可秦年要是真不愿意去,他总不能绑着人去吧。

气死了,没见过这么会气人的玩意儿。

“礼物呢,礼物总该有吧?”他做最后的挣扎退让,要是敢没有秦年就死定了!沈南泽恶狠狠的注视着他,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强迫一波。

秦年平静的看着他,并且告知他两个字:“没有”

除了他们刚奔现打架那天,这是沈南泽第二次想掐死秦年。

太过分了。

真的太过分了!

沈南泽几乎被他气的身体有点抖,他克制了好一会儿,然后伸出两臂按住秦年的肩,把头凑近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念:“没有礼物,你就完蛋了秦年。”

他真的是有些生气了,表情都有点和秦年一样的,如出一辙的冷。那气势仿佛随时要凶起来打人,但秦年对于沈南泽这种态度怎么说呢,这个人在虚张声势。

再说了,真要打架就打呗,又不是没打过。别说,他现在还真有点欠。

要不就地打一架?他今天确实心情不好,回这个家他心情能好到那里去。但不得不说,看傻逼生气还挺有意思的。秦年就拿眼睛那么藐着他,一副想动手的架势。老实说这种眼神他还是跟祝萧学的,那东西还真会知道如何在短时间之内挑衅别人。

他学的很好,下次不允许再学了!沈南泽真被这种眼神看的冒火,他火速打量了一眼四周,秦年以为他们又可以打架了。

然后……

“嘶”

“滚!!”秦年手脚并用又推又踹的,妈的这傻逼他,他,他咬人!他突然就扑过来咬了秦年的脸一大口!而且是真的咬,咬出牙印那种!

脸上有水痕,疼的他以为流血了,手一抹是他妈的口水!他记得沈南泽被拍开的时候还伸舌头舔了一下……秦年隔应的脸都黑了,一边手擦着脸,撕开沈南泽后下意识看周围。

周围没什么人。

口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糊他脸上!!!!!!!!!!!!!!!

恶心!!!!!秦年摸了几把脸气不过,身体已经比脑子先动要去收拾沈南泽。沈南泽一看他动就意识到秦年要干什么,起步一溜烟的跑,他是不会打秦年的,当然也不能任由这气死他的家伙打他,他一边跑一边嚷嚷:“到时候我见不着东西你就真完蛋!”

沈南泽过生日那天秦年用平板看了不少西北地区的风景照。放假时间久日子渐渐的也变得很无聊,秦年去找小区里的老头下了几局象棋,他这个人和老人相处的时间恐怕比同龄人相处的时间多的多。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被他瞄上的老头多少有点志趣相投,下棋的、打太极的、地上写字的、吹笛子弹琴的这一堆老头,你都不用怎么和他们交流,在他们身边站一会儿就熟了。

他回家没几天,小区里就有人传有个高考完的小帅哥天天和一群老头们走动……有老头打听他平时成绩后竟然还想带孙子过来让他帮忙辅导作业?把人整不会了,不过他真现场辅导了……就那小胖子不是盏省油的灯,学不好不说,倒坑秦年的冰棒钱。

“这步……”那老头穿着一套太极服,坐棋桌边一手平放,一手握棋,表情深思熟虑,一副淡然高人的样子。

秦年正在和他下这一局,他对坐看着棋面。

“咳……”那老头突然咳了一声,围观的人都盯着他的手。

“爷你咋耍赖啊?”

“你还兴悔棋啊……”小胖的冰棒真不是白吃的,秦年有难,他两肋插刀,势必把胳膊往外拐助他年哥一臂之力……

“瞎说!”太极服老头把头一抬,见众人都望着他,晃晃悠悠又把棋放回去,面上也不尴尬,估计是个老悔棋人了。他看着秦年,秦年也看着他。

秦年:“……”

“嘿这老张头……又来了啊……”围观的老头瞅着他们调侃。

“该你了小伙子。”老张头一点也不尴尬,淡定自若的催促秦年,笑的菊花样,高人形象顿毁。

“……”秦年。

他再走一步,对面无子可走。秦年默默动了一步,老张头看的痛心疾首,愤愤的说了一句什么“年轻人要尊老爱幼……”

秦年“……”

“得了吧你还尊老爱幼,你这小伙别搭理他,起来起来让我下一局。”其他几位老大爷看不下眼,使劲催促老张头。

“起来就起来!”老张头不再废话,让坐改围观,伸手拍了一下小胖的头,“你这臭小子……”

“噜噜噜噜”小胖做鬼脸,秦年就这样在小区亭子里消磨一下午。

五六点的时候老头们前前后后散了,饭点要到了,他们得回家。他们回家秦年也回家,只不过别人回家或有灯火,秦年回去家里没人屋子也暗了不少。

秦立国的工作时不时就要去出差一趟,家里时有人时无人的秦年从小到大也习惯了,他把灯打开,该做什么做什么,吃饭刷碗,回卧室里想着,他没有给沈南泽准备礼物。

想不明白,沈南泽一个大男生,还逮着人要礼物也真是够幼稚的。他不太了解沈南泽喜欢什么,沈南泽平时跟他说话也没透露过有什么爱而不得的东西。

其实他没有送东西的打算。

秦年继续去看资料了,他最近对金融经济这一块相当感兴趣,再看一会儿资料,今天就过去了,平平静静。

但今晚注定是不能够平平静静的了了,某只傻狗实在是个爱闹腾的

大概11点半的时候,沈南泽那催人命的东西疯狂给秦年打电话,铃声响个不停,想忽视都完全忽视不了。

“秦年!”电话一接通沈南泽就在嚎,还有点凶。

“怎么。”秦年淡定的回复他。

“我现在在你家门口,请你速速过来接我!”沈南泽在电话里乱嚎,他真是要被秦年气死,只有半个小时了,他不过来秦年当真这么不闻不问?他都说过多少次了今天他生日,这家伙真的好过分。

沈南泽已经非常非常想收拾他了,但他现在见不到人。他生日聚会收场的快,还不都是因为秦年不肯来,他要秦年给他过生日!非的要!

一会儿见到人,秦年就死定了!要是没有礼物,某些人就死啦死啦地!沈南泽提着一个蛋糕气愤不已,怎么别人的对象亲亲我我,到他这里就怎么就这么难。

冷酷无情的男人。

死骗子。

把他弄弯了就是这么对待他的?没人性。

但如果再来一次那又何妨呢?他现在真是昏了头,秦年是给他下蛊了是吧。

“快点!”电话里没动静,沈南泽把声音放大催促。秦年犹豫了那么一秒,拿着电话穿着拖鞋下楼给沈南泽开门。

傻逼今天穿的偏正式,可能还是捯饬过了,比平常更帅一点。也可能是天黑灯线问题使秦年眼瞎。

沈南泽提着一个不大的天鹅蛋糕。门一开他就越过秦年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吐槽:“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秦年?”

“再过二十分钟我生日就过了!”

秦年跟在他身后不说话。

“对了,你爸在家?”沈南泽定了一下转头问。

“不在,出差去了。”秦年如实回答。

“不在啊……”沈南泽拉长声音复刻念叨,“那不就刚好我俩么。”沈南泽顿时心情没那么差了,又是过二人世界,嘿嘿。计划得随变化变化,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他今晚不回家了嘿嘿。

该死的秦年老敷衍着他玩,看他今天不收拾人才怪!

秦年开门后沈南泽自得的扫了一眼他家,快速把蛋糕放在茶几上,拆盒子点蜡烛一气呵成,两分钟没到沈南泽就盯着秦年,命令他:“你唱歌啊……”

“……”

十一点四十几了,沈南泽期待的看着他,并且把灯都关了,客厅就明黄的蜡烛一闪一闪的。

“……”

“你唱还是不唱?”沈南泽靠近他,说话咬牙切齿。他最近和秦年相处,真是脾气越来越暴躁了。虽然他不修身养性玩静的那一套,但他也没那么容易情绪大波动。

他之所以这么暴躁,完全是因为秦年害他!

那种气息已经很靠近秦年了,秦年看着时间,干巴巴的来了一句“祝你生日快乐。”

“我生日礼物呢?”沈南泽恶狠狠的说。

“……”秦年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再开口说没有两个字。可他确实没有。

他不说话,什么也不做,沈南泽大抵是懂了,他哼了一声,跑到茶几蛋糕边上蹲着,烛光照在沈南泽脸上,他那么高的个就窝在那里不说话,看起来好不委屈。

秦年自然是看到了,沈南泽是无法忽视的存在。

他站在客厅不动,沈南泽就窝在茶几发呆,今天只有十分钟了。

秦年也觉得自己的行为伤人了,沈南泽一再强调,但他却不闻不问。沈南泽自己提着蛋糕上门,他连件礼物都没有。

可他能怎么办呢。

秦年自己都没过过几回生日,甚至没人真心期待过他的降生。别说几回了,小时候就那么一两回吧,秦立国还专门拍了照片特地给某位女士观看……

不是说他不过生日他没有礼物他就也要别人和他一样,可他和沈南泽的关系界限那么模糊,他该怎么办。

他并没有想要这段关系,也没有去建造这段关系,但他也不是那么不想要这段关系。

秦年走沈南泽身边,低声跟他说对不起。

在十二点之前,秦年又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秦年站在他身边跟他说对不起,沈南泽不理他。又说了一句生日快乐,沈南泽还是不搭理他。秦年低头看着沈南泽拒绝的侧脸,他不知道怎么办了。

蜡烛摇摇在黑夜里璀璨,烧了一半的时候,秦年弯下身,蹲在沈南泽边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抓着身上的一点布料,开始焦躁。如果平时他焦躁他会去写写字,但现在他只能老实蹲在沈南泽边上,把那些布料抓的越来越紧,连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快。

但即便是呼吸过快也是克制的,那只是一点微小的变化而已,或许秦年自己都不能明显意识的到。

时间过了十二点,新一天了。蜡烛快要烧完的时候,沈南泽终于开尊口,淡淡的说了一句我要吃蛋糕。

秦年蹲的有点走神,后知后觉明白沈南泽说的话,什么也没想就凑到茶几前,一条腿屈跪地板上,拆刀叉准备切蛋糕。

他拿着刀子就要切,那蜡烛就灭了,客厅顿时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一些灯光月光溢进来。

又静了。

秦年要去开灯。但他被一只手拽住了,先是拽住后是两臂揽着他往后倒,秦年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刚好算是挤在沈南泽的怀里。沈南泽就两手环锁着他,身体贴着身体。

不光身体贴着身体,沈南泽还把头靠在秦年肩上,几乎脸贴脸呼着彼此的体温热气,然后声音不喜不怒的对秦年讲:“我这么喜欢你,你不要老是对我冷脸行不行?”

“明明是你先骗我招我的……”都给人家骗了还一个劲的往上贴,沈南泽自己也未必喜欢这种行为,但如果能控制住的话,那现在他也不至于说这些话,吃这些脸子。

他理解不了秦年总是对他冷脸这个事,你说性格问题吧,秦年又不对所有人都这样。在其他人面前,他顶多不爱说话而已。而且沈南泽自己的感觉,他不认为秦年真的不待见他,他就是不理解发生挺多事后,秦年还是会冷他。

是心意问题或者什么。

他这么热切去讨好一个人,他觉得那人未必厌恶他的讨好,但又总是表现的不把他放在心上,一些行为更是有意无意的伤人。

说到底他沈南泽也就一普通人,会困惑和被挫伤。他搂着秦年,脸贴着脸蹭了蹭,自打他直面内心,他对秦年相当有耐心。如果不是秦年今天表现的态度过分不在意和让人生气,他不愿意和秦年僵着。

可能也是一种直觉,如果他保持僵化态度,他们只能这样一直僵持下去。他男朋友的德行真是气死人不偿命的。

“你不能这样对我……”他最终还是松了口气,变得委屈吧啦,或者说茶里茶气?沈南泽说着说着就控制不住想亲秦年,他们贴的这么近,最适合接吻不过。

他确实也亲了,从脸到嘴角,秦年不说话,但他嘴巴没紧闭,大概就一个小口。沈南泽胆大包天,亲着人家嘴角亲着亲着就想伸舌头往里面钻。

不过秦年并不配合,所以沈南泽的舌头进不去。秦年在想沈南泽的话,他被条湿黏的舌头抵着嘴,他觉得无措肉麻,那种湿黏的舔舐传导到大脑会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他在被一个男性伸舌头索吻。

这真是一件惊恐且不可思议的事情。

秦年不喜欢别人亲近触碰他的,但他刚才惹沈南泽生气了,所以他被沈南泽搂着也不动,被人用舌头索欢他也不敢甩开。他连头都不敢偏,忍受着那种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和一种奇妙的……悸动。

“你不能这么对我……”沈南泽又说了一遍,声音更柔和也更委屈,他一边委屈着,一边疯狂伸舌头往秦年嘴巴里钻,上钩下舔的色情无比。他们正经的就亲过一回,占便宜浅尝的两三回吧,沈南泽不知道哪儿学的或者说天赋异禀,只要逮着人就疯狂想伸舌头,从一开始的乱舔这才几回已经非常懂得如何钻喜欢人的嘴了。

他要凶要冷秦年会和他打和他僵,但他要哄人要委屈,秦年……其实拿他很没招。就像齐兰认知的那样,她同桌本质上是个好说话的人。

对朋友尚且如此……对沈南泽……

秦年在黑暗中低垂着眼,顺从沈南泽的意思,卸了劲。他一卸沈南泽的舌头就完全冲进去饥渴的吮吸,缠着秦年的舌,霍乱秦年的口腔。秦年就侧着头任由他为所欲为,没一会儿就被沈南泽折腾的一嘴巴口水,湿津津的含不住往下流,从下巴到脖子。

“波嗞”一声,沈南泽吸放秦年的下嘴唇,声音响的厉害,两人的喘息声也很大声。他亲够嘴巴吃够了味道后并不满足,还在一个劲的舔秦年的脸,从下颚线舔到耳朵。

“秦年,你是不是喜欢我……”沈南泽越亲越动情,舔湿秦年耳朵后舌头又往下移,手也开始渐渐不老实,捏来揉去的,总想干点什么。

秦年并不回答他,从他被搂着就没说过话。

他还是不回答,沈南泽却不生气了,秦年的性子是有点傲和别扭,只要不是强词拒绝和冷脸几乎就等同于默认。这都是他们相处这么久沈南泽自己摸索出来的,虽然这样性子恋爱相处会有压力和很多不好沟通引起的矛盾,但要做起某些事情来还真的无比的色情呢。

就如同现在,秦年不说话,沈南泽偏偏想逼他说话。不说话也行,那就只能隐忍着他放肆,隐忍不发憋着任由他摆弄,沈南泽不用想下面都硬的可以。

他觉得他现在就像个女妖精诱惑唐僧似的,特别来劲。

“你不说话是不是不想理我。”秦年越不说话,沈南泽越想说话黏糊他,他楼紧秦年,亲秦年的脖子,夜色里不能视物感官反应更加明晰,秦年被舔的痒痒想躲。脖子歪哪儿沈南泽的唇舌就追到哪儿,含着皮肉又吸又舔。

“没有……”秦年还是回了这句话,他不太希望沈南泽再像刚才那一会儿,沈南泽不生气这些舔啊吸的他勉强容忍一下。

“没有?”沈南泽含糊的随便复刻,他现在忙着舔含秦年的喉结,他发现他一舔秦年的身体就绷紧的不行,呼吸也更加急促。

他舔着人慢慢的把姿势改了,原本是他圈锁着秦年靠着沙发,他弄着弄着就起来了,让秦年坐地上背靠沙发,而他则是分腿跪在秦年身前。

自打他上次见到祝萧那种马交配,他回去看了好多“影片”,他可是有对象的人啊,他对象长的好看身高腿长皮肤白,老摆着一张冷淡脸,沈南泽简直馋的不行。

他已经不满足只是亲亲嘴了,但秦年那性子,真能被他压着做到最后?肯定能,早晚的事!但估计现在是不行的,沈南泽有点舍不得,那事第一次据说挺疼步骤复杂,他们现在还有点早吧。

主要是不想那么草率。

他跪压在秦年身上,又去索吻,吸的秦年昏头。沈南泽的试探的往秦年衣服里伸,摸秦年的腰腹,揉了揉人胸膛上的小凸起。手指在哪里捻动几下,秦年都被吸的昏头了还是身体颤了颤,发出糊掉的一声“嗯……”

他被秦年的反应搞得下面特别激动,阴茎撑的裤头难受。沈南泽还特别想开灯,他想看秦年的身体,但开灯万一秦年清醒了就不让他碰了,他真是发现在黑暗里秦年更容易情绪松动好触碰。

秦年开始用手推他,不过没用。他直接把人衣服撩起来了,舔吻的对象也从唇舌脖子变成了秦年的腰腹肋骨,乳头……

湿黏的大舌头玩弄乳尖,又嗺又轻微的在咬扯,他从来没受过情欲的挑逗,秦年除了梦遗连自慰都没有过。他这具年轻的身体相当敏感,被人舔乳头身体都会一阵一阵过了电似的战栗,他咬紧牙关不肯泄露呻吟,被沈南泽一通舔的又软又硬。

而某只色狗正在大口吞咽他的乳头,弄的秦年挺起胸膛又要躲避,心理抗拒这种新奇体验身体上又不是一回事。

“年年……”沈南泽吃够了乳头重新搅弄秦年的嘴,他一这么喊人肯定没什么好事。秦年觉得胸膛那两点热热的,胀胀的十分怪异,他也是昏头怎么能任由沈南泽去舔他那里……

“年年……”一边吸着一边含糊不清撒欢,他抓着秦年的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裤裆,那东西被内裤束缚笔直向上而起,秦年最初反应不过来被带着上下摸动,后被惊的烫手迅速抽离。

但他抽不成,因为沈南泽拽着他的手腕强行去触碰勃起的阴茎。

“你不要太过分……”秦年腔调都是抖的。

“你给我摸一下,我也给你摸。”沈南泽说着就要往秦年腿间伸手,都摸到大腿根了,秦年突然反应剧烈,掐拍着他的手甩的大声,声音从所未有过凶冷说了一句“你敢!”

沈南泽被甩的很茫然,情绪瞬间低落,低落到松开秦年的一只手,保持跪姿不说话。

他凶完沈南泽后气氛冷了下来,他也是太过于惊吓身体还在紧绷。秦年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具有实体的、某种带着尖锐刺破的痛苦。

“我……”秦年想说他不是故意的,可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吗。那就是一种身体本能反射行为。

秦年尝试抓了抓沈南泽的手。

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对待沈南泽,但在此刻他确实想抓住些什么。他可以“帮”沈南泽,但沈南泽绝对不能碰他。

伸手抓沈南泽手的时候他在想沈南泽会不会甩开他,他是不是太过分了。他从小到大就不是一个讨别人喜欢的人,他几乎什么都抓不住,什么也都不是他的。

他现在也不是要去抓住沈南泽,他只是……

他只是什么他也无法表达和认清楚。

“秦年。”沈南泽声音低低的,他总觉得现在的情况很奇怪,这个人不大对劲。但他想不明白到底是那里不对劲,他松开秦年的手也不是生气,就是觉得郁闷。

他又被凶了……或许是因为他太过轻浮?

可他们是两个男生,互相摸摸也不会怎么样吧,秦年至于那么大反应。但秦年性子又那样,觉得被冒犯也不是不可能。

他还是觉得刚才秦年的反应有点过激,不过也是他要动手干些不要脸的事情。他倒不至于因为这个就和秦年置气,不能因为喜欢的人不跟你那啥,你就怎么怎么吧。

就是秦年的反应让气氛突然又僵又尬。

郁闷。

有点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干什么,他一天舔秦年好几回,虽然不生气,但估计也是有点心神疲惫。人都是有自尊的,少年人热血,少年人自尊心也重。

真想揉死秦年!沈南泽暗搓搓想弄他欺负他,不过只是想想。每次挨秦年的冷脸他都有点咬牙切齿,但对着人好像很多咬牙切齿的事又变得像柳絮轻易被风吹走。

可能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

要问他喜欢秦年什么,他第一个能想到的就是好看,但其实男的女的好看的他见过的多了去了,他也没怎么样。

很奇妙,且很不讲道理的事情。

所以秦年抓他手的时候,那阵吹柳絮的风又来了,他甚至心里面哐当一亮,不计前嫌的捏了捏秦年的手指。

“我想亲你。”他觉得他又行了,又打起亲热的主意。秦年没有立即回答,沈南泽再次当他默认,他性致勃勃的勾身,却没想到秦年说话了,就一个嗯字。

这次可不怪他当人哑巴玩默认那一套,这是秦年自己嗯的。沈南泽舔着他的嘴巴,感应到身下这个人异常顺从,他是个涩批,亲上了就想做点别的。

不知道是不是“电影”看多了,秦年张着嘴任由他舌头伸来伸去,沈南泽的行为也变得越来越下流。他不用舌头去缠秦年学什么法式热吻了,他怪又下流,真真不知道看了什么东西。他就舌头直直的在秦年嘴巴里穿刺,一下一下的,像是用舌头模拟什么器官在爆身下这个人的口……

秦年被他用舌头这么直直的一下一下的,总觉得怪异的要命,他又没和别人亲过嘴,无法说出什么一二三来。因为不想惹沈南泽生气只能默默承受,今天还是沈南泽生日来着。

虽然好像时间过了,不过就一晚上,谁计较今天明天的,反正就他生日。

他现在不摸秦年身体了,他还是隐约感觉秦年不喜欢别人碰他,这事就得循序渐进。但秦年不喜欢被摸,不代表他不喜欢被摸,秦年抓他的手还没放呢,沈南泽就带着那只手往自己身上蹭……

大概好多好多天前,他还是个想着和喜欢人亲嘴的事都要脸红的纯情少男。经祝萧那事后他真的是打开了世界的大门,虽然他看男人恶心,但想象成自己作乱秦年的话,那真是像个猹对着瓜流口水一样。

他也不想这么下流,可能是天生的色胚。

抓着秦年的手在他腹肌上摸半天,最终还是把目的暴露了,把人的手往胯间送。还是想秦年给他摸,今天秦年摸了他的,早晚他能摸得到秦年的,再然后……

他突然就记起来他之前好像看过秦年那根,上厕所的时候。当时看的觉得怎么有男的长那么……秀气?他现在有点恨自己当时怎么不看清楚一点,他一个男的想看另一个男的的阴茎,他真是弯了,还弯的非常彻底。

不过他也只想看秦年的,别人的辣眼睛。

沈南泽带着秦年的手往勃起的地方去,这次秦年没有抽手了。那种喜欢的人的手指在碰自己性器的感觉,大概谁干谁懂。

他下边那根东西一被碰就更硬了,沈南泽兴奋的不行。

秦年就被抓着手用指节去蹭那根肉棍子似的东西,他心死如灰,沈南泽又开始嗺他的胸膛,嗺的啧啧啧的响……他要疯了。

他怎么会任由这只狗东西这样猥琐他。秦年咬着唇怕那些怪异的声音从自己嘴巴里出来,心里暗骂沈南泽这个死变态!

男人的乳头究竟有什么好吸的?弄的他好难受。

“嗯……”憋不住的时候就泄露那么一两个调子,忍受着沈南泽这个大傻逼。

“给我揉一揉当生日礼物怎么样,年年?”他死活捋直不了秦年的手指,阴茎硬的受不了,又勾在秦年耳朵边哄。

“我生日你不送东西你还凶我……”说起来他也算个心机男了,无所不用其极。刚才还在气还在郁闷,现在就可以拿这些东西去搓秦年的心。

他这么狗里狗气的说话,秦年的手指真给捋直了,沈南泽掐着他的手掌就按在自己阴茎上开始动。

他想,秦年偶尔闹闹也不错,好处大大的有。

秦年坐靠沙发,头歪着,沈南泽跪压他身上,一手撩开他衣服到处乱亲,还迫使秦年给他揉那肉棍子。

“唔。”沈南泽不知道让秦年的手干了什么下流的事,自己爽的哼声。

一点亮光的客厅里,熄灭的蜡烛,两个少年挤贴在一块,呼气声喘息声在安静的房子里如同开了混响,能把人听得耳红面赤。

沈南泽已经彻底不要脸,把秦年手往自己内裤里面塞,要他肉贴肉的揉。秦年摸到那东西顿时觉得自己不干净了,但沈南泽发疯一样压着他,手也死死掐按他的手。

他就那么零距离的揉那东西,粗热的一大根往他手里吐水……

妈的这个臭傻逼!

他死死压着秦年,后期几乎不是让秦年用手揉了,而是在用性器操秦年的手。他把人完全封锁笼罩身下,然后用肉棍子操秦年的手的时候,腰也不断往前挺撞的厉害,那劲势十足像条疯狂渴求交配的公狗!

“嗯!”他突然往前猛挺,秦年一直被他挤压空间又撞又闷,手里骤然湿黏一片……

秦年懵了。

“年年……”沈南泽四肢压在他身上,意犹未尽的舔秦年的脸。

!!!!!!!!!!!!!

他觉得自己每条神经都在抓狂,今晚他就要杀狗!

最后沈南泽挨满手精液的一巴掌,蹲一边疯狂装委屈疯狂暗爽。

客厅的灯开了。

“吃蛋糕吗年年?”他洗完脸后端着蛋糕,腆着脸,露着虚假的纯情虚假的脸红问候。

秦年在卫生间洗了十几遍手,手都搓红了出来,看见沈南泽他就脸臭。

不过还是吃了蛋糕。

在知道秦立国出去出差可能不回来之后,沈南泽就想赖秦年家里不走了,他们闹腾一番吃过蛋糕后深夜一点多了,沈南泽就磨秦年说什么太晚了不想动。

“两个男的一起睡很奇怪吗?以前我在家经常和我哥一起睡。”沈南泽睁眼说瞎话,自打发现秦年的某种特性之后,他现在是越来越会装傻充愣。

秦年:“……”

他想说那一样吗?难道你在家会压着你哥乱搞?没事就对人动手动脚?是不是别人不发火就把别人当傻子是吧。

他看着沈南泽,眼神透露着坚定的拒绝。他现在胸口那两只都还在肿胀着,他担心沈南泽这狗东西又发情弄他。秦年大概还是知道一点两个男人之间能做点什么,但他并不担忧这个,他不是会做那种事情的人。

沈南泽的话,其实他不觉得沈南泽会想做那种事,可能对着女人会想吧。但两个男人……那种奇怪的部位……太怪了。

当初是因为他装女孩他俩才那啥那啥的,秦年把他和沈南泽现在的状况认定为,可能因为他长相还是偏阴柔一点,沈南泽对着他这样人和从前两个人的事……怎么说,界限模糊,才会有现在这些缠着他亲啊摸的事情。

可以比喻为一时脑子浆糊了吧,他并不觉得沈南泽喜欢男人。他看着沈南泽的模样,一米八几一张酷哥脸,形象佳勉强算气质好?就不说相貌堂堂什么的,傻逼不配。这个外形还算得体的一个男生,实在无法想象他可能会想去弄一个男人的后面。

现在的情况是因为他骗沈南泽谈了几个月网恋的后果:一时认定模糊意乱情迷,简单来说就是有点岔道。这样的岔道不会走的太久,除了骗他那几个月,他自认见面后没有做什么故意混淆的事情。

但要细究他某种意义上算半推半就的行为,秦年无可辩解。就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拎不清楚面对沈南泽的时候,的一些选择做法。

他能意识到一些东西任其发展不对,甚至往后定然无果,可他这个人呢。可以讲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也不认为自己是个什么大好青年大好人,他来到这世界上十八年,他在过去很多年的时间里对这个世界带有许多恶意。

讨厌过很多东西,讨厌秦立国、讨厌连秀娥、讨厌路上的陌生人、连同地上的蚂蚁,一切的一切,包括他自己。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了解的东西越来越多,恶意和怨恨渐渐就没那么重了,或者说是隐藏了。

好歹没干什么奇怪的坏事,或者已经干了,谁知道呢。

在网骗事件后续上,可能此刻他的一些行为也谈不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种程度,他今年只是十八岁,不可能事事透彻到底。但不管怎么说,他到底是有一点意识的。

比如他现在和沈南泽的关系这么界限混淆不清,两个男的暧昧又暧昧,这肯定是不正常的,可他还是容许了沈南泽在他家里睡,他在沈南泽亮晶晶的狗眼下甚至默许沈南泽上他的床。

秦年的房间和他在学校边那房子里的样子没有太大的区别,洗漱过后沈南泽躺上去,有点不顾形象的猥琐乱嗅。

一人睡一头对着对方脚也不是事,他俩真是同床……不共枕。秦年睡得离他远远的,虽然沈南泽是个会发情的大傻逼,但他真不担心这傻逼会干嘛,他潜意识里沈南泽还是蛮听话的,虽然有时候可能也不够听话。

秦年是真的困了,他没和什么人搁一张床上躺过,想睡又有点莫名被钓着不愿意轻易睡过去的感觉。但终究还是睡着了。

他睡着了沈南泽没睡着,过一会儿听秦年呼吸声匀了他就爬起来。这个不给他好脸色的家伙敢背对着他睡!他也没动秦年,就下了床半蹲跪在秦年脸朝着睡的方向,关了灯什么也看不见,他只是困惑又欢喜的睡不着。

没待太久沈南泽也回床上睡觉了,不打商量,直接贴着秦年睡。这一夜也就这么过去了。

……

第二天早上醒来,秦年觉得和往常不大一样,好样有什么东西压着他,夜里睡觉也不是很舒服。稍稍支起身,看清楚是一条人腿搭在他身上……

他脑袋还没有完全清醒,转头看见身边贴着一个人,一半脸埋着,睡的贼香。

这是真把他家当自己家了?这状态真是把秦年给整迷惑了。他早上被人压醒来,看见沈南泽睡得这么舒坦他就不舒坦,于是秦年踢了他一脚,把被子掀了大半。

他都醒了沈南泽睡什么觉?

秦立国干的审计方面的工作,是会经常出差,他没时间管秦年,秦年除了小时候会问他去哪里,再大一点就不问了。他不知道秦立国什么时候回来,对于沈南泽留宿他床上这种事情心里面不是很安稳。

虽然可以解释为同学好朋友兄弟睡一觉什么的……可能他自己心虚吧。

被子幌幌两声,沈南泽也几乎是臭着脸起床。他这个人不认床的,和秦年睡得可香可美……

“起来。”还不到八点就被叫起床,沈南泽脑子嗡嗡的,他大抵是有点起床气,满脸的不耐烦,看清是谁叫他后也怪的很,很自然就憋回去了。

不情不愿的起来,一摇一晃的跟着秦年去吃早餐。

沈南泽这个人不挑食,这种不挑食是指相对于他哥来说。他哥是个事儿精,讲究人。但沈南泽就好养活,家里面特贡的吃食外面的星级大餐他喜欢,路边的馆子小餐厅他也吃的嘎嘎香。

他对很多东西也不挑拣,除了装酷生活还是相当有滋有味的,不着调,也不至于太脱轨。所以大概,笑起来有点阳光灿烂也是有原因的。

“年年,你以后想去哪儿上大学?”他喝了一碗豆浆,徐徐盘问。如果不能一个学校,隔壁学校应该也行吧?他成绩也没多差劲。

秦年吃着东西,瞪了他一眼。这种叠音字称呼真是腻歪的慌。

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他回答沈南泽:“南边吧。”其实他看的资料都是偏西北的,不过也不是不能再考虑考虑。

“南边不错的。”沈南泽心里面在盘算南边的学校,想着那些地方会是秦年的选择。他觉得秦年会喜欢江南一带的地方。

“那你以后想做什么?”依照秦年这个性格会去做什么?沈南泽比较能想到的就是那种,比较系统严谨的一类?

秦年没有回答他,反问:“那你想做什么?”

“开个公司?”沈南泽不确定的说,他爸和他哥倾向让他走部队或者大学出来慢慢升,但沈南泽有点想和他二叔学做生意。他这个人不是很愿意过那种太过束缚的生活,讲白了,没什么远大抱负非要干点什么,以后干的事别给沈家丢人就行了。

他们这一溜圈子,有上进的有烂的,更有沈南泽这种生活过的滋润,不是很上进也不想玩烂的……本分人?他家里也不缺他这块废料添砖加瓦的,他哥一个人顶俩。也可能是年纪不大,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

秦年怀疑的望着他,就这傻逼的脑子能开公司?感觉不太聪明的样子。沈南泽说完眼睛晶亮的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地,秦年从那眼神中看出一丝丝期待。

这是,期待个啥?

“不错。”他在沈南泽的注视下说出这俩字,总觉得那眼神里还有东西。秦年补了一句:“好好干?”

沈南泽听了也不说满意不满意的,就是比较高兴。他这个想法没和几个人说过,沈家很大,他家这一支主大正面开道,他二叔那支才是专干生意的,他自己的想法未必受家里人喜欢。

“你怎么不说你想干什么?”秦年老是喜欢晃悠他,问话几句话,几句回答几句不答。沈南泽自认自己就是追点潮流装下酷哥,但他对象是真冷啊……话也少。

人也凶。

不过还是好喜欢……

“没想好。”秦年这么说,他经常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很多事情犹犹豫豫的也没有个决断。不过处理自己的事,他还是很有主见的,自己拿主意的时间多了,也就不爱参考别人的意见了。

“敷衍!”沈南泽期待一会儿,秦年还是说不出什么,于是他用眼神指责。他觉得秦年还是喝醉了酒和关上灯最好玩,很容易任人摆弄,也极其会给人一种很听话很乖的感觉。沈南泽跃跃欲试,想着那天再逮着机会……

不过白天的也不错,距离感很强,还爱和你唱反调,所以更想对他做点什么。

吃过早餐后沈南泽还想跟他回家,被秦年撵回去了。沈南泽也没有太执着,虽然他们现在可能算?热恋期?这是沈南泽自己想的。他有自己的事要做,不可能天天黏糊着秦年。

他要真想以后做生意开公司什么,现在也该找点事做,可以学着活动活动。毕竟他又不是没有钱,零花钱或者再去搞点?等到大学后?菜都换过几桌了。

沈南泽也就回去了。

但他隔天半天的又跑来,秦立国这次出差有点久,在秦立国没有回来的时间里,他俩就还和之前高考完学校边租房子那会儿,明着是你追我赶的同学朋友来往,暗地里沈南泽疯狂缠人。

如果现在的情况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就是以前他亲秦年轻挨打重则被踹,但他现在不那么容易被打被踹了。他有时候舔秦年的嘴唇秦年也没什么反应,像是习惯了,随便他怎么地。

然后沈南泽就越来越大胆,伸脚动手的,想解秦年的衣服揉秦年的奶尖,最好还能让他再吞咽个够。

有次秦年体恤领口松,他直接看到了那里的颜色,不是一般男人的浅棕淡黑色啥的,想想秦年皮肤那么白乳头颜色肯定不重。也不是粉的,是那种,介于暗红和玫红之间的色彩,秦年的唇色也是有点偏红的,唇红齿白。

那乳头很漂亮,颜色由乳头向乳晕递减,沈南泽像个偷窥狂一样疯狂盯着看。他第一次见到,但其实这样的乳头他已经揉掐甚至咬含过,可那时没什么灯光,他就是凭着感觉乱摸乱啃。

他看着那样的乳头,竟然回忆起吸舔的口感,他看的眼睛都发直了,胯间的东西迅速有了硬度,几乎是抵着秦年的腿。他记得他用阴茎蹭过秦年的腿……

秦年霹雳啪嗒在电脑上输入,扭头不可思议的鄙视沈南泽。

“……”有病吧,他好好坐着就被人那啥怼着啦?秦年脸黑了。

他黑着脸沈南泽也不管,最近秦年凶他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他不管了,他现在就要吃秦年的嘴,吃他的舌头。如果可以,秦年愿意用手给他弄一下那就好了。

“年年……”秦年坐着他站着,他一只手搭着秦年的肩,侧着头蹭秦年的颈,像小狗向主人撒娇一样,他对象最吃这一套。

蹭着蹭着沈南泽就开始舔秦年的嘴,舔两下舌头就滑进去了,在秦年口腔里搅和,交缠。因为位置关系,两个人不是脸对脸的凑那么近,交缠也不是一方把一方全然包裹在一起,沈南泽搅的秦年伸舌头,引着秦年的舌头也主动伸出来到他嘴巴里。

最终在情色纠缠中,在视角上可以看见两人互相伸舌头,呼吸急促的弄了好一会儿。

沈南泽一手抓紧秦年的肩,下流的抓着秦年手往胯间去,强行把手掌捋直,按进内裤里去。有过一次后他就越发越得寸进尺,秦年也并不像头一回似的把他当病毒甩开他。

一回生二回熟,沈南泽的那根东西,囊袋,还有毛发秦年全都碰过。他再次被肏着手,沈南泽激动的时候蹭在秦年耳边暗示性意味十足,声音黏糊糊央秦年说什么“年年……我还没做过那种事情……你是我对象唔……”

是你对象咋了?又不是你老婆,还得管你这个?

“什么事情?”秦年呼吸不稳,装不明白他的暗示,无情的问。他肯定知道沈南泽想干嘛,这货居然敢有这种想法?给他摸就不错了,少说点白日梦的话。

“就是……嗯……”胯下粗长且色情的东西弄着人家的手,沈南泽在厚了一段时间脸皮之后,那股纯情劲居然又出现了?他一边肏秦年的手一边又爽又讷讷,脸爆红,盯着秦年的脸说不出类似于我想肏你之内的话。

“我想……”他想操秦年,给他身体内部灌精液,想把那些东西全射在秦年身体上脸上,想把秦年的奶子吸肿……想让秦年那张冷淡的脸喘着哭……

“你不想!”

“闭嘴。”秦年看见他那黄浊的眼神都能知道这傻逼在想什么,他恶劣的掐了掐沈南性器的顶端,沈南泽咬着他肩膀挺腰全射他手上。

“嗯……”沈南泽哼着长调子爽了,他自己的东西自己也撸的少,长这么大情和性欲基本上都是秦年给的,他就喜欢这么个人。

看了很多东西后真的,想做,非常想做。

但他对象不想,他感觉的到秦年非常排斥这些事,他也知道秦年好像越来越能容忍他。

他扯了纸巾给秦年擦手,秦年推开他去洗手。

沈南泽随便擦了擦塞回裤子里,他本来就是精准射精,那些东西一滴不落全染秦年手中,他塞东西的动作很下流。

等秦年回来后沈南泽趴他椅子靠背,循序渐进,“你真的不要我给你揉揉?”

“我技术应该很不错的……”他还在坚持不懈向秦年推销自己,他是真想揉秦年,揉那里都可以,就是秦年不肯。沈南泽好奇的打量秦年的腿间,好像有点翘的弧度?看错了?还是秦年没感觉而是自己太色情了?

性冷淡?可能。

那东西小了不自信?可能。

“你闭嘴。”秦年再次警告他。沈南泽只得装起欲言只能止的委屈表情,守着秦年看他手指摆弄数据。

回去的时候秦年跟着他下楼,两人在小区口分散。

沈南泽见四下无人借位迅速亲了秦年一口,然后高高兴兴的走了。

秦年现在也不在意这个,懒得和沈南泽闹腾。他走几步,到另一个岔口。

路上站着一个拖行李箱的健壮中年男人,这男人人至中年相貌依然还有有几分看头,是秦立国。

秦年看到他的时候没想什么,他爸回家了,平常事。

但他对上秦立国的眼神的时候,他才恍惚间意识到,沈南泽走了也没几秒。

秦年和秦立国对视,他从秦立国的眼神中解读到了四个字:被看到了。

应该是看到了,就这个岔路口的位置,事情才发生过几秒。当然,在他看见秦立国并且对视这会儿又过了好多好多秒。

沈南泽应该是走出去一段距离了。

秦年叫了一声爸,秦立国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拖着行李往家的方向走,秦年跟在他身后。

和男生亲嘴被家长看到了怎么办?在线等……不急。

不急,他就是内心有一点忐忑,然后开始胡思乱想。也不是胡思乱想,就是推测一些事件发生后的可能。

首先,秦立国是一个传统色彩非常的浓厚,大男子主义、又爱面子的中年男人。

然后,这个传统色彩非常的浓厚,大男子主义、又爱面子的中年男人是他亲爹。

因为工作缘故,从小到大秦立国几乎没太多时间管他,秦立国也不是一个喜欢说教管束人的父亲。

所以这件事……

好吧,推测了等于没推测,这件事非同小可。没关系的陌生人瞅见了都要瞪一下眼,更何况是爱面子的父亲看见儿子和男生亲嘴呢,这可不是什么同性可婚的国度,他目前所处的社会对同性恋包容度并不高。

虽然同性恋不至于人人喊打,但大众的态度也好不到那里去,一半过街老鼠。

秦年也是真昏头了,任由沈南泽青天白日的干这种事,还被他爹抓到。

现在怎么办就看父子情深了。

说到父子情深呢,他们父子之间不太有情深这一回事。秦立国对秦年说不上好,也不能说不好,就那么放小羊一样的养大秦年,关心爱护不足但温饱衣食有余。

所以秦年怎么说呢,秦年不喜欢他爸,但他几乎没有什么立场去真正厌弃割裂这一股血亲。

哪怕秦立国对他很奇怪的态度,哪怕知道秦立国是个怎么样的人干过什么样的烂事,这些通通都无法抹杀盖过他仍旧是秦年父亲这个事实。

他长大到现在,秦立国的很多行为已经很难再左右他的思维,不再会轻易让他困惑不解陷入痛苦迷茫中。

只是在秦立国面前,他还算是一个听话的小孩,哪怕秦立国有时候说的话怪,说的不对,秦年也愿意去想,甚至有去做的倾向。

他在意他爸也不是那么在意他爸,在意与否也很分时境。列如在有关于连秀娥的事情上,秦年从不关心他要死要活,秦立国阴沉也好扭曲也好像个神经病也好,他有点像旁观者想把自己置身事外。

但说来可笑,这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呢。他就尽量吧……

然后其他的事,他的学业、喜好都是他自己拿主意,不需要秦立国的意见……嗯,秦立国也给不出什么意见。

再然后,就是秦年可能会在乎秦立国看法的一些事了。譬如他生病了,一场大病,这个病他还是会在乎亲人的一点看法,或者也可能是因为做手术需要家属签字什么的才在乎……这个不好说。再一个就是刚才和男生亲嘴被看见这事,嗯……如果没被看见他估计不考虑秦立国对这种事啥看法,但被看见了。

他就,也不是希望得到什么认同这件事什么的,那太扯蛋了。他就,秦立国继续漠视也行,这应该是个合理且最好的结果。他就,他就担心秦立国的一些态度一些眼神。

他到底还是在意他爸,那毕竟是他爸。

从小区外面走回家没多远,一两分钟,父子两人都没再说过话,秦年胡七胡八的想了很多很多……

直到家里的门关上,那咔嚓一声提醒秦年不该再想了。

老实说秦年不太爱说话这个事,十有八九估计还是跟秦立国学的。

别看秦立国到处晃悠工作,在人前也足够健谈,看起来好像是个正常的中年老男人。但关上家门他是啥样,恐怕只有秦年最清楚。

在用了脏手段还是得不到喜欢的人之后,秦立国后边的日子都过的不舒坦,人前正常人后发妄。你要说他痴情吧,他用脏手段。你要说他不痴情吧,他这些年除了连秀娥没有别的念头。

都分开十多年了,他甚至坚持不懈,总想去扒拉人家。秦年就是他用来扒拉人家的工具人,但这个工具人在这块压根不听话。

他本来就不是因为真心喜欢小孩子而把秦年弄出来的,因为传宗接代,因为普世观念孩子可以捆绑女人,所以秦年出生了。还没来得及庆幸欢喜,老婆跑了,这孩子也跟个天罚诅咒似的长的越来越奇怪,他能开心什么?

不过到底是他和连秀娥的“结晶”,只能认了。

他不至于虐待伤害他和连秀娥仅存的联系,但面对这个不男不女的孩子,秦立国他能交流沟通什么,一年到头讲不上多少句话,秦年越长大也越看不上他。

养秦年很简单。

养这么多年也是有感情的,秦年越长也越表现的是个不错的男孩,秦立国也愿意让秦年彻底是个男孩。

但他今天看见什么?秦年和他那个男同学亲嘴??

“秦年。”秦立国那粗沉的嗓音叫了一下他的名字,把行李箱收放,自去倒了一杯水,在客厅坐着。他爸这个人在外面装的是个人样,在家里经常都是沉郁着一张脸,最喜欢做的事除了抽烟发呆还是抽烟发呆。

秦年小时候还是会像一个正常小孩对正常父亲那样,对秦立国有着亲近喜爱、期盼孺慕等等诸多感情。但这些感情几乎都得不到什么回应,石头扔进河塘会有响声,扔进深渊大海里能有什么?

他越长越大,他发现他不是什么正常小孩,他爹也不是个正常的爹。两个人在家里面谁看谁都不顺眼,却又是真父子,维持着那一层血浓的关系。

他长大了,在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母亲后,曾经秦立国在他心里那么一丢丢伟岸的身影缩成了一个侏儒。他越长越大,看秦立国的目光确实是越来越看不上,眼神时不时也有调子高的意思。

秦立国没欠他的,也欠他的。

近来这些年他在秦立国面前是越来越能抬的起头了,但在今天这件事上,就在从小区回家现在门边这一段时间,秦年突然又变得像小时候那么畏畏缩缩,在乎起了秦立国的眼神。

秦年叫了一声爸,不知道是在回应秦立国刚才叫他还是,只是这么叫着人。

秦立国不是一个喜欢说教管束孩子的家长,秦年也不是一个笨拙的小孩,他只需要说几句话,秦年就能非常明白他的意思和态度。

“这几年钱挣的差不多。”秦立国喝过水徐徐开口,作态也不严肃,简单描述情况。

他作考量状,说“现在考完试刚好去做手术。”

“去把病治好秦年,你从小都是男孩。”

“别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语气不太好的补了这么一句,干审计财务的习惯话里有话闷一句,他不认为秦年不会不明白乱七八糟指的是什么。

往儿子身体状况一想,大概会有那么一丁点能理解秦年和男同学的怪异行为,秦年有病,可能存在自我性别定位不清。他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把病看了这些自然也就好了。秦立国说话的时候没流露出什么厌恶表情,他对这件事的认知就是这样,说着这些话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他不过就是当爹的挣钱给儿子看病,并且希望秦年明白自己的性别,固定这种性别。等秦年彻底回归这种性别,和同性行为怪异这样的事想必也就不会再发生。

相比起个别极端的家长,秦立国这种处理方式算是相当温和正常,不怒不动手不辱骂,他自认为处理方式不错。

秦年认真听完竟然也觉得能接受,他甚至觉得还行?

他最近是真昏头了,有事没事和沈南泽混在一起,都干到又亲又摸了,但秦年心里总是下意识忽略他身体的事情,现在秦立国给他明晃晃的点出来,让他不能忽视。

如果他是纯粹男性那么他和沈南泽就是同性恋。可他不男不女,虽然从小所处的环境里他的社会性别为男,但他身体上那些比别人多出来的东西,奇怪器官随他一起生长十几年,他的心理性别真的是一个完全男性吗?

秦年自己都无法肯定。他跟沈南泽混在一起的时候也会时不时考虑这个问题,或者说,他网骗的时候就想过这个东西。

某种意义上,沈南泽是他对自己研究的实验品。但现在实验着实验着,好像越来越不对劲,他现在要听他爸的话,去看病了,不搞乱七八糟的东西。

秦年跟秦立国说了一个好,他爸说了钱会很快转到他卡里。

他大概早上十来点说的这件事,下午就有钱到账的信息提示,隔天秦年就去了医院,见他的医生。

他此前很抗拒医生们的心理疏导、对性别选择的建议他会想,但很难真正去思考自己真的要不要做抉择。

秦立国向来是把他当成儿子养,他生病这么多年,他爸从没问过他别的想法,他爸也很避讳他身体这个事情,一但触碰,那就触碰一种玄之又玄的报应因果关系。

现在不是封建社会,也有明明白白的医学证明,但这种事为什么单单摊在一个可以定性为强奸犯的后代里……这种事很难说的。

“你身体的两套器官长的都不够完整,从染色体筛查结果46xy、ct超声检查……从发育状况来看有过遗精和月经,两种性腺都还具备相对应的一些功能,这和我们以往见过的病例是有一些区别的。”李医生反复翻看病例,看最新的检查结果,那些病例资料中有秦年身体器官图片,也有非专业人士看不懂的成像图。

“虽然你已经成年了,但如果你现在就要做手术决定,我们还是觉得需要和你家属联系一下。”她在这个医院待的时间不短,秦年在所有病人中长的很醒目,年纪不大,并且在这个年龄段的病人中,算的上坚毅且很有自己想法的少年。

在所有接触过的病人中,李医生对他非常有印象,所以她记得见过这个孩子的父亲几次,大多数时间都是秦年一个人自己来。

她给秦年的性别方面的建议已经说过好多回,秦年听是听了,每次听完也没表现出急于做选择的想法。

这类手术肯定是越早越好,但之前这个病人来的时候在上高中课业繁杂,当时整个人的心理状况非常不好,抗拒心很强,所以这个病人就一直处于定期检查和服用调理激素的待定情况。

这个病也不是说治疗就马上治疗好的,这类似的疾病虽然不说罕见但也绝对不常见,相关医学水平……其实他们这所医院已经业内相当专业。大抵还是两性畸形这种病情,治疗起来很复杂,不光是医疗水平问题,还有患者的心理问题是医院很难攻克的……

她再度翻着那些资料,一侧卵巢,对侧为睾丸……输卵管、阴道窄小……

她留意了一下秦年的精神状态,试探性的问一点问题。并不是探听隐私什么,主要还是需要更了解患者的想法,毕竟秦年这个孩子,又有想法又很闷,家长对他这个病还不走心。

其实生这个病的病人,大多数都和秦年差不多,不怎么爱说话……甚至冷漠阴沉脸的病人不少。这样的疾病和其他疾病相比,侵蚀人心理的程度厉害的多,当然也不是所有病人都是这样。这只是个大多数问题。

“平时会对身边的男孩子女孩子有什么想法吗?”她不是专业心理方面的,但这些年经手过不少的病例,在这块心理上习惯铺开一点,希望患者做最适合患者的选择,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方面。很多家属会给病人压力,强行灌输思想选择什么的,她见过很多。

秦年摇了摇头,他觉得女孩子都比较柔和,男生行为不太好的他容易联想他爸,感官比较差。

“有没有想过,或者尝试过谈恋爱?”李医生继续问。

秦年的神情表露的很犹豫,他不知道和沈南泽的那种关系算不算。他到底耍着人家玩还是什么,太难辨别了。秦年到底还是点了一下头。

“是女孩子?”医生慢慢引导他。

秦年说了不是。

“男生?”

秦年不说话了。看他的眼神,李医生大致懂了,她跟秦年把情况说明:“以你的身体状况,要是做女孩子也是行的。”秦年的社会性别一直为男,但患者未必没有其他的想法。

如果社会性别为男又喜欢男生的话,以目前的情况,改变身体状况可能会比改变性向简单一点。但秦年这么多年以男孩子方式长大的,心理性别什么的……还有其他很多很多因素。

所以说这种病情,治疗和解决病人心理健康问题很复杂。

“我不想变成女生。”秦年明确的告诉医生。

虽然他确实尝试过化妆,伪音,装女孩子和男生谈恋爱等等行为。但从内心里,他并不想成为一个女性。他是以男性性别长大的,不可能因为一时的脑热,或者说谈了个恋爱就为别人干转变性别这种事。他也不是真的就喜欢男生,那只不过是不排斥沈南泽的亲近而已。

他不想成为女性,他对女性的看法就是温和没有攻击性。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了,毕竟他母亲生下他就跑了,他又没有姐姐妹妹,女性是怎么样的他并不是很了解。既不了解也不想成为,保持现状是比较安心的选择。而且,即便他要成为女性,秦立国恐怕也不会给他签字吧。

他知道的。

他爸要一个绑连秀娥的孩子,这条一但pass了,那秦立国需要的就是一个能让自己看起来体面的儿子。

他觉得他愿意听秦立国的话,但可能他心理扭曲吧,他又不是那么想让秦立国如愿以偿。

既然他已经选择原本的性别,李医生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她只是希望患者能更够更遵循内心。不过有时候遵循内心未必是适合的选择,但秦年应该不属于这一类。

她一再向秦年确认,如果没有家属签字是不可能做手术的。因为秦年是一个人过来做这些决定,年纪不大,还有就是这是手术规定,这并不是什么小手术。

她跟秦年讲解手术的一些过程,具体到要把他身体多出来的那些部分切除掉。

“会切除你体内的子宫,输卵管和卵巢。”

“还有一侧卵睾……”她指着病历资料上的一些数据、成像给秦年看,也给秦年解释做这些切除的原因,后续的治疗和整形问题。

她看着秦年一开始似乎有认真听,说的多了秦年慢慢的就陷入迷惑,眼神在空游,好像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听这些东西。

李季婷开始有点生气了,秦年未必真的能理解那些手术为什么要这样做,毕竟有那么多专业词汇和医学疗养知识什么的。病人家属来了也未必懂她说什么,或许只能了解先这样再这样然后病就治好了等等……

她生气的是,这么大的事,又是这样的病况,家里人再怎么忙也应该必须陪着孩子来一趟。这种病本来就极容易给生病的人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就算面前这个患者好像尽力表现的不在意,内心真的如同他外表那么坚毅轻松吗?

从她这些年见过的病例来看,不管是治疗前还是治疗后,哪怕是手术做的非常成功,后续整形堪称完美的病人,大多在心理方面也仍旧有很大的问题。

心理方面的问题医院也解决不了什么,病人所处的社会大环境和生活状况,医院根本无法插手。做手术后或者后续整形后患者的生活状况心理方面,这都只能靠患者自己。

但不管怎么样,生病的人身边有个贴心的人陪着总是会好过一些,无论是家人朋友爱人。

当医生这么久了,她还是总会忍不住去同情一些患者,可能患者们未必需要她的同情,这只是一点控制不住的同悯心罢了。

她面前这个患者就不要,所以李季婷也基本上不表露。

“叫你爸爸过来一趟吧,有些情况还是需要和他沟通。”李季婷这样说。

秦年听着她说这句话好像才恍然从神游中醒来,慢吞吞回复医生的话:“做手术的时候我爸会来的。”

李季婷无奈,给秦年说手术费用,做手术前的饮食注意、作息安排问题和手术时间。秦年看着她,要么点头要么说好。

两个人对诊室里消耗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终于把该说的都说完了,秦年走后李季婷脸色不太好,用手按了按太阳穴。

这个患者过分平静了一些,这让她觉得头疼。他太平静了,又不愿意接受心理医生辅导,家人也不重视这些事。

头疼。

却又没有一点办法。

……

秦年离开医院很快就回到家了,他爸在上班。

他一路上都很安静,他平常也都很安静。他现在有点茫然,也不想练字看东西,就回房间站窗子边发呆。

发呆了好一会儿,去厨房打开冰箱给自己简单下了一碗面条吃。然后又回房间,掏出那些经文抄抄写写。

时间到下午点的时候,沈南泽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去看电影或者去打球。秦年想到医嘱,决定去看电影,他日常不怎么看电影。

“我现在可以自己开车了,要坐我的副驾驶吗年年……”沈南泽在电话那头很高兴,声音又大又兴奋。他那车以前要么祝萧他们开,要么就是代驾,这东西还是自己溜达舒服,虽然他那车不咋地,家里也不给换好的。不过沈南泽也不是很在意炫不炫车这种问题,大不了以后自己买咯。

“不坐。你到影城,我自己过来。”电话那边真是一条非常有活力的狗子,秦立国叫他不要搞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自己也告诉自己别搞乱七八糟的东西,但现在他心情不好,管他妈的乱七八糟还是七八糟乱。

“哼哼哼,不坐就不坐……我很快就到。”又被拒绝了他心里不爽,不过这点也无所谓,他还是很高兴的。

秦年挂了电话就出发,影城也不远,坐车二十分钟就到。到地方见到沈南泽了,这傻逼八成又自己捯饬了,站哪儿哪儿耀眼。沈南泽一眼就看到过来的秦年,不耐烦的酷脸哗一下就挂起了细碎的阳光。

你说两个男生老腻歪一起图啥呢,又不做那种奇怪的事,反正混在一起就挺开兴。

“秦年!”沈南泽就傻逼着叫他,叫的贼大声。一边叫人一边向他走来。

总觉得这人身上有种黏糊糊的劲,秦年看他那架势,担忧沈南泽会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不检点的事。

但沈南泽只是走到他面前,像很多男生兄弟情深那样,虚揽他的肩,笑嘻嘻的问他:“我今天帅不帅?”

“没我帅。”秦年白了他一眼。

“哼哼……”沈南泽就是很高兴,虚揽着人有事没事盯着人看。

“你怎么不拿爆米花?”他看着秦年拿了汽水就要走,呃,怎么说,就是有点愣住。

“我不吃。”秦年告诉他。

“我吃啊……”沈南泽告诉他。

“哦。”秦年去捧了一桶大的,沈南泽当下眼睛就眯弯了,他也不帮秦年拿汽水什么,就让秦年夹着两瓶汽水,搂抱着一大桶爆米花动作不方便的走,进了场。

位置在中靠前排,影厅就是正常观影厅,电影秦年让他随便选。虽然沈南泽来电影院不是真的想看电影,片子也是随便选的,但他抓着爆米花真就那么看进去了……

秦年。

秦年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不过从进场开始,他的一只手就被沈南泽抓着非要扣着没松手过。电影院里光线不明,没人去理会一个睡觉一个看影的俩男生,那手就扣牵的明晃晃的。

秦年真困了,他一般不在外面睡觉,也不会和人有约在这种场合睡觉。他又不熬夜,平时作息很规律,按理说也不该困。

反正这场电影他就这么睡过去了。沈南泽看着他睡,自己看电影时不时瞅他几眼,自己还挺乐呵。

就,谈恋爱就是件很奇奇怪怪的事,有时候看起来无聊又无趣。

那两小时就这么过了,秦年被沈南泽叫醒,问他想去哪里。秦年做梦还懵着,说什么可可西里……

“西里?”沈南泽奇怪,那是啥地?两人先出了电影院,时间差不多,找个吃饭的地方。

秦年告诉沈南泽,过几天他要回老家看陪他奶奶,要去一段时间所以别来找他。沈南泽问他自己能不能跟着一起去。

“你去个屁。”他是粗话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爱挂嘴里。这下轮到沈南泽瞪他,给他白眼。

他爸叫他别搞乱七八糟的东西,秦年也告诉自己别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事情搞大了他可能负不了责兜不了底,他也不想当个坏人,但有些东西好像不是说控制就控制的。

秦年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很不好,说不上那里不好,但他就是浑身难受,不是那种身体上的疼痛不舒服。他就是心里面有一种躁,越是临近手术的这几天他的感觉越抓狂,脑子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扭曲撕扯,什么东西在弯来直去的动,什么东西在神经上爬来爬去的又痒又烦。

但他在家里等待的这些天,每天表现的都很平静,除了偶尔摔破几只碗。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每次摔破秦年都要蹲在地上看半天,然后慢慢把那些碎片用手捡起来,连细碎的渣子都不放过,全部捡起来之后才全部一起扔进垃圾桶里。

他最近也不练字,不是发呆就是自学一些计算机语言编点花啊草的玩,堆房子什么。原本这个长达将近三个月的假期他是要再学点东西或者尝试赚赚钱什么,他之前是有点忽略身体上的事吧,高考考嗨了把医生的话甩一边。

现在这事被一头重提,计划什么的通通被打乱,他估计他好长一段时间得在医院待着,属实开心不起来。

秦年其实不愿意总想着那些东西,想着他爸想着连秀娥想着他的身体诸类,这些东西他都想了十多年了,实在是想的很心烦,每次想都不会愉快,一点开心也无。

但是呢,这些东西又仿佛无时不刻的围绕在他身边,稍不注意他就陷进去。他前段时间过得还行,可能是觉得自己耍人玩耍的开心了,耍完了人还贴着赶着上来,好玩,啊真是一个傻逼。

沈南泽就一傻逼。

秦年蹲地上捡第六只碗的碎片,前边五只他捡的时候都没事,这第六只的碎片渣子他用手掌按吸的时候,终于还是把他手给割破了。

割破的口子不大,溢出几滴血。秦年看着手,站起来把手伸到水池子冲了冲,晃神。

他很少来过月经,每次来也就一点点血,就是来的时候肚子闷痛浑身不舒服,因为身体同时有两种性腺两套器官,他不知道啥原理,可能一条藤一个瓜包熟吧。他这长俩,营养不够?反正两个都无法发育好,两个都是萎靡不振的样子。

阴茎偏小,下面那个部位也很小。

秦年怎么说呢,他平时不会太在意那个部位,只有每次那一点血流出来的时候,他去洗澡才会很……魔幻的摸一摸,然后看着手上的血迹发呆。

那种感觉很微妙也很神奇,反正就是挺呆,茫然。

他看过他下面完完整整的成片,很难言喻看到那些成片的感觉,奇怪?对比正常男女的下体,呃,很奇怪吧。李季婷给他说过,他下边长的在所有病人中算是很好看了的,至少两种外生殖器都长的比较常人形状……就……阴茎是阴茎,阴部是阴部的……很少见的周正。

没有其他病人下边那么……奇怪狰狞,呃。秦年不知道怎么说,李季婷给他看过一些此类病人的大多长势。

呃。秦年不想再回忆,就,他长的奇怪,大家也都是各式各样的奇怪……他们这种人就奇奇怪怪的吧,好端端的干嘛要染色体异变啊sry基因缺失什么的他不懂这些。

啊反正就是倒霉吧。

他爸搞事他买单。他不封建迷信,但秦家往代也没他这种情况,八成还是背他爹的债了……无语。他想不开的时候,就往秦立国身上赖,反正他爹不是啥好东西,这也算秦立国的责任吧……

如果不是两套器官挤压身体,一些发育不好的部位以后会有坏死病变的可能。如果不是秦立国叫他去做手术。大概秦年短时间之内没有那么迫切想要动手术,有要往自己身上挨刀子的念头,他这些年不习惯也都习惯过来了,他肯定是不喜欢自己这样一副身体的,但不喜欢也没办法。

说这么多其实就是,他已经尝试过不要那么自己厌恶自己。他会自我调理,一些心理方面的书籍他有涉猎,大概也就最近这么一年两年吧。

他渐渐觉得,即便是这样一副身体,确实是和别人不一样。但其实别人会干的事他也都会,学习运动还是琴棋书画他都不差,渐渐的他真的没有那么厌恶自己和身体。

虽然每次看病很迷茫,过后会在意,慢慢又不会那么在意。有时候心理也很悲观,慢慢的也没那么悲观,书看多了,人就没那么无助困惑。他想到外面去走一走,也规划过想去西北见大漠……

他没有问过沈南泽想去哪里,他没规划过这个人,但好像时不时会想一下这个傻逼的存在。

秦年不肯承认自己是有点那什么,或者承认他和沈南泽的状态一直像情侣谈恋爱。如果承认了,对于这种奇妙的感情,大概是人都想伸手抓一抓。

但秦年现在这种状态他不敢伸手,两个男生混一起又有什么未来可言,秦年不是什么都不懂,他看了挺多书的。

你看他都还没想干什么,秦立国就暗示他不要搞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一直在试图认可自己,接受自己,但秦立国要他赶紧去看病。

看病没有什么不对的,他是应该看病。

秦立国这个爹在家庭经济方面还是做的相当不错的,没缺衣少食,还挣钱给他看病什么的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但秦年真的不是很喜欢秦立国对他的一些方式,有时候确实当儿子,有时候确实是工具人。

他是一倒霉再倒霉吧,他自己也这么想过。

他自己都在尽力调节不那么为难自己,但他爸显然不是。秦立国从小不怎么管他,对他身体上的情况也避讳的很,有多避讳呢,估计一想秦年就容易联想他的“爱而不得”,有问题的“结晶”,故对在这件事上往往没什么好眼色耐心。

这些年来他是什么态度秦年都知道,他怎么对秦年的,秦年也只能反馈给他一些相应的东西。

秦年把手冲干净,回房间该干嘛就干嘛,晚上又打碎第七只碗。

手术时间就这一两天了。

他跟沈南泽说自己回老家陪他奶奶一段时间,让沈南泽别来找他。沈南泽尽管不高兴,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叫秦年不准拉黑他的电话。

虽然说两个人成年了什么的,但这个年纪显然还无法从家里面割离出来。大概等上大学就好了,他可以和秦年待一个城市,尽可能的待的近,然后把秦年骗出来和他住,然后就可以……嘿嘿嘿。

反正秦年又不是女孩子,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怀孕……他这么干净,秦年肯定也是,他们完全不需要套子什么的……想起来就很荡漾。好像是男的也很不错,好处还挺多,都是男生,以后在一起生活什么的也不用过的很讲究细致,应该会很舒心。

至于世俗压力什么的,他哥马上就要结婚了,沈南泽内心里并不担忧这个。好吧,他是不是想的太深远了?可是如果他不想的话,他觉得秦年更不会去想这些,明明他又高也更壮,怎么到秦年面前就只能矮一头,真的像个小狗了每天追着主人跑……

虽然……但是……舔到主人真的好开心,可以兴奋性奋好久好久,他这属性也是怪。他那对象气质清清淡淡长的好看又傲慢,真是让人很上头。他觉得秦年总是藏藏掖掖着什么,沈南泽抓不住看的不真切,他觉得秦年有点小恶趣味故意逗他,比如冷脸不让他亲近,真亲近了那人又不自觉的表现的很……那啥。还有就是捏他那什么的……虽然突然被捏也爽,事后想起来还是有点小羞涩。

他总是在看片老色批,和什么都没经历过的纯情大处男这两种状态下反复切换,在喜欢的人又勾又拒的态度中被不断折磨年轻的情欲和欢喜,但不管怎么样,他始终乐在其中。

并且非常自得。

他这边乐呵着畅想着,他乐呵畅想的人已经躺在医院手术室里,一针麻药下去意识都没了。

不是一场小手术,但却也谈及不到太大的危险概率什么的,这家医院这方面的水平还是相当不错的。

秦年觉得他做了一场梦,有冰凉的东西钻进他的身体里弄来弄去,再有意识时他躺在病房里,整个人都相当沉静,除了时不时的眉头拧起。

麻药散了还残留一些止痛药物作用,但还是疼。

很疼。

无法忽视那种。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整间病房里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灯没开窗帘是拉上的,手术不知道做了多久,房间是黑的,又沉又寂。

那种无法忽视的疼好像不止从身体里冒出来,连着脑子里都有,一点点的汇集,变成一根神经直线,一整根都在发炎。难受的秦年耳朵有蒙蒙感,听觉忽远忽近的。虽然也听不到什么声音,但它就是忽远忽近的。

秦年想睡觉,可能睡着了就不会疼了,但他睡不着,大抵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精神给睡足了。

好无聊啊。

又疼又无聊。他身体不敢乱动弹,即便不是因为手术身体不便,天一黑了他就不会太动,小时候秦立国不在家他自己睡,关灯后就是僵着身体睡着的,不敢乱动。

不过他有时候也开着一夜的灯睡什么的。

他现在没有手机玩,然后睡不着,秦年只能又开始胡思乱想。

想他小时候是个憨批总想讨爸爸的欢心,但秦立国只想让他讨连秀娥的欢心,他爸让他打电话给连秀娥,说要他好好叫妈妈。但是电话那头要不是打不通,要不就是打通后一声“喂”就冷冰冰的挂了。

秦年很委屈很茫然,秦立国看着他眼神像看个没用的物件,当时秦年无法理解那种眼神。

后来他理解了,就不往秦立国面前凑了,自己学会找个角落待着,他爸不爱搭理他,他也就不爱搭理他爸,这么一过就是十年。

连秀娥是不要他的,他好歹还有个爸,不过后来这爸是指望不上了。秦年心底是指望不上的,对他爸要么看不上要么无感,听话不听话什么的还不是看他想不想听,没个准儿,是个特别矛盾的人。

一时愿意了,一时又不愿意。终归也没什么人很在意他的想法。

虽然说是对他爸无感,但他现在做完手术一睁眼黑压压的连个人影都看不着……秦年想不明白现在的情绪是生气多一点还是什么怨啊恨啊的更多一些。

算了。

手术真讨厌,以后再也不想做了。秦年有点带有赌气成分的想。

如果沈南泽知道他是这种情况,会不会上赶着医院舔他呢?

算了。

他爸和连秀娥都不喜欢他,求一个陌生人的怜悯会不会太可笑了点?

算了。求这个求那个还不如睡一觉来的实在,他一边这样想,一边还是疼的睡不着。为求尽快睡着,秦年觉得他脑仁缺失,数起了绵羊……

数了也没用,越数越精神。他又换了其他方法折腾,非要睡觉。一开始还胸闷气闷吧,折腾的多了,那些闷气也没了,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

第二天睁眼的时候,他爸终于还是来了,还带了个人过来。

“怎么样秦年?”秦立国是这么问他的,问的时候还是有那么几分关切吧,毕竟是他儿子。

他身体割除了一些东西,伤口是明明白白的存在,麻药和止痛药物的劲消的很多,秦年除了疼还能怎么样?不过他跟秦立国说的是:“不怎么样。”口气是有点小冲的,要不是人搁床上躺着虚,估计语气更加不好。

秦立国打量他几眼,不明白他这崽的不爽在那里,他辛苦挣钱给他看病,这又是什么态度?当父母的都是冤孽?不过一想着秦年这个病这个身体,秦立国还是嘁了声。当年连秀娥最恨他的时候自己开口咒自己,她生的是个孽种妖怪怪物反正他秦立国的东西都没好下场,连秀娥是一个……非常倔强不肯轻易认命的女人,还有点小聪明,不然也不能在秦立国这种偏执狂手里跑路。

母子在某些方面还是有点基因延续什么的。

秦立国不和他计较有时候莫名而来的怼言怼语,他交代秦年:“医生说你手术做的不错,先修养一段时间,后续的手术找时间你们再沟通……钱的事情不用担心。”

“我不方便照顾你,工作也忙,给你请个阿姨照看,有需要你就叫她”

“这是张姨。”秦立国给他介绍带来的护工,他爸这个人在什么人前都和善周到。唯独秦年和连秀娥面前,偏执变态。

秦年没说话。大概他伤口没长好的几天可能行动不便,但伤口好了的话,他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他最会自己照顾自己了。

什么不方便照顾的屁话,呵是挺不方便的。他的整形手术还有一段时间,八成他爸还糟心吧?不过就秦立国这德行,整形好了他也未必多开心,只是儿子终于是儿子了吧。

秦年心烦,他心里不舒服。

他心里不舒服就想搞事情。

他想搞事情,细细想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什么能搞的。主要是搞事情也没什么人在意,白搭。

有的小孩哭有糖吃,有的小孩从来就没有见过糖这种东西,所以哭也没用。秦年大概是属于后者,烦。

他在床上嗯了一声,又说了张姨好,然后就再也不想说话了。本来身体也不舒服,心情也差,实在没什么好脸色。

那位姓张的阿姨是个有经验的,看父子气氛不对付也没过多出声,病人刚做了手术心情不好心理脆弱都很常见。

秦立国把事和话交代好,没待多久就离开了,他和秦年之间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要不是那一层血缘关系,有时候两父子相处的还不如两个陌生人。陌生人有时候还有说有笑呢,他俩呢?一个脸比一个还臭。他们父子俩也不说是有仇,不过是秦年越长大他俩越不对付,孩子不像小时候那么听话了……

不过听不听话也无所谓,将就过着吧,这是他“老婆”留给他的最后一个东西了,好歹还有些意义是吧。

他这个人不是很在乎钱不钱,也不指望秦年给他养老什么的,他这个人就怪,常人无法理解那种。也不需要别人理解。

秦立国走后张姨问他想不想喝水吃点东西,秦年不太想吃东西,但是他渴了。阿姨端水喂他吸管,他真是觉得很憋屈很憋屈,一个陌生人的服侍他并不想要。可是除了这个护工阿姨,又还会有谁呢?

这是第一天,他身体不敢乱动弹不敢乱挪,伤口也疼。他吃的东西和喝的都很少,秦年问过阿姨几点,知晓他睡了一天。

他心情太差了,手臂是可以动弹的,他连手机都不想看,无聊了就睡觉,醒来就发呆。张姨偶尔尝试和他搭话,他回答的最多的就是嗯,后来张姨也就不打扰他了,秦年彻底自闭。

他进食摄入的都很少,水也不敢多喝,但他最害怕甚至有点无助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上厕所……

秦年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那个过程。本来他身体就长的的怪,要不断被摊开检查,那些部位或是成像或是照片……现在又做手术,上厕所都需要一个陌生人的帮助。

秦年憋到脸红了实在不行了才叫阿姨帮他,过程他的心理防线一崩溃再崩溃,病人是全天下最没有尊严的人。

事后有那么一段时间秦年眼神都是空洞的,无论阿姨说多少宽慰的话他一句都听不进去,整个人完全是一副呆滞的状况。

他极其后悔为什么要听秦立国的话这么快时间就要来做手术……他知道手术会痛,但他从来没想过会经历上厕所这种毫无尊严的大难题,如果他想过他知道,他宁愿就这么抗着他才不管那些器官病变的可能或者会对身体不好、对他不好的各种话。

他为什么要听他爸这样一个人的话来这么快来做手术?他意识里隐隐知道的,那个人只在乎他跑了的“老婆”,他算什么?他小时候讨好秦立国秦立国从来不把他当回事,他不说特别优秀吧,完全不输于其他家的小孩秦立国也从未高看他一眼。

那他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呢?以为变成健康的身体完全的男性、一个没有任何问题的儿子,以期求他爸的……目光注视?

他已经十八岁了,他也不想自己做的这么可怜这么像泥巴一样落在地上,可他真的只有秦立国了……

秦年真的觉得很痛苦,他哭不出来,他已经十八岁了,男子汉不会再乱掉眼泪。但现在他呼吸起来喉咙是痛的,因为情绪震动,那些呼吸或急或忍,身体内部再度抽痛起来,他觉得此刻全身都在难受。

脑子难受神经难受思想也难受,做过手术的部位疼没做手术的部位也疼,他真的很难受啊……

疼的他想打止痛针了,可是那玩意儿真的有用吗?

他躺在被子里那被子都有微微的动,张姨察觉到不对劲问他怎么回事秦年一点声音也没有,张姨慌张了赶紧叫医生。

秦年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躺在这里,受这些折磨受这些委屈,他既不会开口,也没人给他答案。

那几十分钟他的精神处于一种恍惚状态,听到模糊的声音叫他放松,听到有人在解释他上完厕所就开始这样,他可能魂飞了吧,连那种皮肉被挑开液体注入血管的交汇声都能听见。

是不是很神奇?

他渐渐的无法再感应更多东西,后来眼前灰蒙蒙的一片,他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秦年面对张姨,连嗯字都不会再回答了。而张姨,张姨只是一个普通护工,就是负责照看一下雇主,其他的任何问题,她解决不了也不干她的事。

她是有些经验的老护工,像秦年这种情况的病人她也不是没遇到过,不愿意说话就算了,她会观察秦年的反应,多次进行照料,只要秦年不抗拒,那就是需要了。

李季婷会时不时过来检查秦年的状况,试图跟秦年沟通,但秦年一句话也不回答。换了专业的心理医生过来依然撬不开秦年的嘴。

没办法。只能通知秦立国过来一趟,秦年直接闭上眼睛不看。如果可以他希望耳朵也可以闭上,他目前真的什么都不想理会,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发呆。秦立国来了也是白来,李季婷接手秦年的时间久,知道这个病人和父亲的关系不太好,询问了一句秦年的母亲能不能过来一趟。

李季婷问秦立国的时候,这个中年男人的表情很精彩,一张脸沉郁又期待,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一张脸跟放进冰箱里冻过似的冒着寒气,开口冷冷的说了一句:“他自己过几天会好,找我也没用。”然后没待多久走了。

李季婷看他那态度,真的是想骂人,内心确实也骂了,她没有办法,只能嘱咐张姨这段时间盯秦年盯仔细一点,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一定要赶紧说。他们这所医院在这方面是小有名气的,这类疾病过来就诊的多,以前发生过这类病人跳楼的事故……

虽然有个例是心态比较良好,无所谓身体情况甚至治疗态度非常乐观,但普遍的病患多多少少心理是有些不一样的。觉得自己另类,不被理解被忽视、自卑厌世消极、家人朋友的眼光、外界所有人的看法……只要身处这个世界就一定会拥有的,这些东西不是医院可以解决的,谁也改变不了,只能看患者自己。

她之前觉得秦年心理情况应该还可以,并没有表现出对自己身体的厌恶或者较为尖锐的抗拒。她更多感觉到的是这位患者非常迷茫,不着急于做选择,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整体还是比较乐观的态度。

李季婷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人的心理和经历变化的很快,她只是个医生罢了,能切除病人身体上的病灶,心理上的病灶哪怕是心理医生也未必能够解决。

没有办法。除了祈祷病人自愈没有任何办法。

第三天的时候秦年还是不说话。李季婷给他检查的时候语气轻柔的提醒他:“其实你恢复的很不错秦年,你该适量的动一动了,这样对促进恢复是有好处的,躺的时间太久如果出现粘合的情况,可能需要再次手术。”

不知道是那几个字眼敲动了秦年的心,他眼神突然就不呆滞恍惚了,几乎是恳求的看着李季婷,然后点了点头。

他不想再做手术了,秦年听医生的话该活动活动,该干嘛干嘛,他一点也不想待在这里,除了面对墙壁就是面对护工阿姨,晚上的医院更静。

他不喜欢这里。

他就不该听秦立国的话,也不该那么胡乱的那么快的下决定,虽然做手术确实没有错,对他的身体有好处,或许这场手术早做晚做都得做,他只是……

秦年有点后悔,他会思考自己身体上的事情,如果他的时间再多一点,可能他会更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本来做手术的事情也并不着急,但是他爸叫他去做,他被他爸看见和沈南泽嘴巴碰那么一下……

还有沈南泽。

他是不可能变成女性的。

他想听秦立国的话,他想要一个健康不必有后顾之忧的身体。他们见面后沈南泽从来没有把他当成女生,沈南泽也不知道他身体有那么个可能,秦年不想当女生,他直接扼杀某种假想被劝导成为女生的可能。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更容易更天经地义,秦年不想变成女生。

但他好像有一丁点在乎那么个人,所以更要快刀斩乱麻,不愿意被影响。他和沈南泽之间也不是什么好缘分好碰撞,一开始就是不对的,秦年从未见着一点未来。

实际上别说人两个人的未来,他连自己都安排不好,他们这样恶趣味的开始走到这一步到底算什么呢?两个青春期少年因为恶趣味一时走歪?索性现在也没有歪到那里去,完全可以掰正。

他不讨厌女性他也不那么厌恶自己的身体,如果不是秦立国,如果不是近况发生了一些不可控制的事,他就这么过着也还好,等到真正必要的那天再去做也不迟。

但他对于那个部位奇怪来潮又很魔怔,他不喜欢子宫,那听起来像是可以生小孩的东西。

生小孩。

小孩是一种野蛮且不可理喻的生物。小孩天然就会向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索要很多很多东西,如果想要的东西无法被满足,心里面就容易滋生出魔鬼。

秦年已经滋生出了一只,他绝无成为创造野蛮生物者的可能。

他已经很少考虑什么野蛮小孩之类的想法,毕竟谁没事天天给自己找不痛快。对身体里叫子宫的东西喜欢不上来却也不至于要着急除去,但沈南泽是个男性,还试图压着他想做那种事情……

如果他是个纯然的男性那万一真有什么事,假如他是说假如,未必他就是下边那个,但总不该再有别的顾虑。可他显然不是,沈南泽每次蹭他都给他心里蹭的恶趣又有点心慌,他这个人平时没有什么欲望,但沈南泽那大傻逼显然不是,上次还试图摸他下面!

秦年到现在仍然不愿意承认他对沈南泽有什么太过不一样的感情,首先他的目的是耍人,其次他是男生,再其次他连个男性都算不上的……变异生物?

耍人已经很过分了,秦年不想太坏。

他的情况太复杂,不管从那一个角度来看都不该继续搞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自己就是一团糟,沈南泽那傻逼品性先不谈好不好吧,这好歹是个正常人。秦年呢?老实说他有事没事就抄点佛经,鬼知道他抄的时候心里面想什么。

总不能是什么阿弥陀佛众生皆苦、佛祖保佑我之类的吧,秦年这也不像什么好人。

装女孩子耍人那会儿那点仇怨差不多也够了,秦年一直都有不想和沈南泽再接触的想法,他几乎从来不会去主动,能拒则拒。

更多时候他把自己带入旁观者。

他觉得沈南泽那傻逼是真的傻,拎不清。谈个假网恋还给他整上头了也是搞笑,都被骗了也上头,对象是男的还上头,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无语。

他“奔现”前想着耍完断了,手术前想着断了,现在还是想着断了……

又过了一两三天吧,一两三天前他半死不活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发妄,现在他居然在病床边慢悠悠的打太极……

这个太极……放假和他家小区那些老头学的。鬼知道在这里派上用场,他打的并不标准,身体不能大动,他就是摆个姿势虚晃两下权当做运动了。

自打李季婷那天来说过那些话后,秦年康复特别积极,到底有多积极呢,积极到张姨已经不用再盯着他服侍他,可以去躲懒了。

秦年自己能动后不愿意劳烦别人,能干的就自己干,秦立国请这个阿姨也就是照顾他手术后身体很不舒服那几天。

他对这个孩子向来都不甚在意,秦年从小到大跟野草似的疯狂的长,再难的时候都没要寻死觅活,生活里不明白的事就一遍又一遍的想,想明白了人就可以过的稍微舒坦一点。

他不太爱说话。可能潜意识觉得别人未必在乎他的想法吧,反正他爹就从来不在意。

他练着太极,也不敢练的太久,怕累,那只破手机这几天时不时就要振动,秦年不想理会。

断了吧。他现在这样也不适合,原先他是不是还可以被称为所谓的“双性人”,现在身体女性那部分几乎都没有了,还挺不伦不类的。嗯,女性那部分剩下的大概就是还没有做整形的阴道……秦年要好好养伤,他觉得他短时间内不会有二次手术的想法。

他这一步走的太急了,受干扰的多,下一步他得再想想。

纯粹的男性也不适合,只有女孩子才好,但真可惜,秦年不想,这事无可挽回。

这事和沈南泽也没关系,不是沈南泽以后也可能面临其他人,他这个身体天生就长的奇怪嘛。除非他真的搁寺庙待着单身一辈子,但凡动了心思,无论喜欢的是男是女,身体的事都要解决。

为着健康着想也要解决。

秦年老是想着什么断了不断的,第五天的时候还是接了沈南泽的电话。一接通沈南泽那边说话声音沉沉的:“秦年……”

“这几天我联系不上你。”沈南泽没有等秦年说话,径自顾的自己说,他好像想表达点东西,电话打通了也不像以往那么高兴。

“你走之前答应我什么的……”

“你手机没有关机,也能打的通电话。”沈南泽在电话里好像叹了一口气,想说什么又没有继续说,破天荒的,头一次,沈南泽把电话挂了。他甚至没等秦年说话。

那电话挂的很快,挂断的滴滴几声在响。秦年保持手机握在耳边的姿势,表情不知道是算冷漠还是算茫然,他抿了一下嘴唇,静了那么几秒,把手机放置在一边。

今天的活动量不够,他在病床边摆着姿势,慢悠悠的动。过了这么些天他的身体已经没那么难受了,大概在医院待不下了几天他就会回家养着。

秦年慢悠悠的动,眼神俨然有种跟秦立国似的沉郁,毕竟一家亲父子嘛,有点东西一样也很正常。

他被挂了电话没有试图打回去,自那通电话后秦年的手机好几天没再振动响过,他无所谓,不来吵他更好。秦年仍旧是在医院里积极活动,争取身体没问题了就离开这鬼地方,整个医院他就熟悉李季婷和护工阿姨,他熟悉的这两个和他原是没关系的人。

沈南泽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在医院里的日子真的很无聊,他不想碰手机,干的最多的事就是吃药活动发呆看看电视睡觉。他能走动后出过病房的门,见过一样穿病号服的人,听过一些房间里隐隐传来的难受呻吟声,医院里请护工的不多,至少秦年看见很多病人都有家属扶着或陪伴着走,人家属还不止一个两个,大的小的老的好像一家人都来了。

再后面几天,秦年的病房里面来了个病友,一开始他就一个人躺着,房间里两张床空一张。现在床位满了,来的是个女人,这间病房就热闹起来了。

这个女人有老公孩子,爸爸妈妈公公婆婆都来看望过,还有朋友亲戚什么的也都来。她做的手术和秦年有点相似,但这个女人并不是两性畸形,大概就是肿瘤病变什么秦年听不明白,反正子宫也是给嘎了……

老实说男女混住有点尴尬,特别是这个女人……哦姐姐问秦年生的什么病,秦年答不上来,支支吾吾。

“不好意思,不方便说不用回答。”这个姐姐估摸三十多岁,是个很知性温柔的女人,大概家人的陪伴关爱足够,她生病做手术后的状态温温和和很乐观,身体疼的时候脸色不好,但整个人一直表现的很平和。

秦年点了点头,他确实非常不方便和尴尬,他这种病不认识的可能说起来都要解释半天,连他自己也一知半解的,复杂。也不愿意随便对外边说。

她的家人们很有礼貌,探望不会太久,也不会弄出多大声响。这位女士的到来给秦年为数不多且无聊的住院时光带来了一些乐趣,秦年有事没事的会观察这一家人的相处。

卢月有个儿子,六七岁的样子,会时不时被带过来看望母亲。卢月本身是个很温柔的女性,对孩子说话的时候更是温声细语,即便身体不舒服,跟儿子说话的时候依然是呵护至极。她和她老公的夫妻感情应该挺不错的,经常是他老公抱着孩子坐椅子上和她小声说话。

房间就那么大,他们说什么秦年基本上都能听的清楚,小孩子会给卢月说呼呼不疼,她老公总会问她疼不疼,现在有没有好点之类的话。

秦年有时候看的很开心,有时候看的脸会骤然阴沉,然后选择睡觉。睡着了就什么都不想了。

可能卢月会好奇秦年生什么病,也不太懂医院的这种住院的安排,床位是随机匹配还是按生病类型?不太懂。这个小男生看起来挺好相处,就是过分安静,没怎么见过这个病友的家人……

十来天吧,秦年做了一大套检查各种筛查,终于疲惫且黑着一张脸回家了。他觉得他以后都不要再来手术了,搁谁医院一个人挨饿挨痛谁会开心呢,有些检查也是真是不想再做了,伤自尊。

他真是有够倒霉的,怎么不好的东西合着一股脑的往他身上冲。秦年真觉得自己挺倒霉,但他能怎么办?难不成还真能去自杀去跳楼?那还不如小时候嘎了划算呢,白瞎郁闷这么多年。

年纪再小一点的时候,特别不理解特别混乱的时候可能有过一点想法,但最终什么都没做。连秀娥不要他,秦立国不在意他,他要是再不对自己好一点喜欢自己一点,他还能怎么办呢。

总不能自己也将自己弃了,凭什么?

秦立国来接他回家了,出院的时候秦年有一点高兴。

他回家养着身体,保健食品和医院开的药品换着吃,继续抄他的大佛经看书,看蜡烛图游览各种新闻财经,学习敲码东西。

沈南泽再没给他打过电话,秦年乐的自在很少会想起他,他最近在感兴趣的东西上投入大量精力,越学越研究越来劲。

分数在他医院待着的时候就下来了,秦年照自己原本的计划走,填志愿的时候毫不犹豫。

他毫不犹豫的填完,沈南泽的电话终于又来了。从他手术到现在前前后后加起来二十来天,秦年很少会想起他,但每次想起他心里都不舒服,于是更告诫自己不舒服就别想。

沈南泽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他:“是不是如果我不找你,你就当我这个人不存在?”秦年五天不接他电话不回他消息,沈南泽甚至想过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中途去过秦年家一次,还恰好碰到过秦立国。

“秦年跟你说回去看奶奶了?”秦立国对他还是很客气的。

“对!叔,我打他电话两天都没有人接,所以过来问问他情况。”那时候就在秦年家门口,秦立国并没有请他进门的意思。

“他不接你电话?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早上秦年还跟我通过电话。”秦立国是这样说的,其实他们父子当天根本没有联系过。

他不知晓这两个关系走那一步了,他提醒过秦年,从目前看来秦年也接受他的提议,秦立国向来不爱当恶人,至少不当表面上的恶人。他这个人是见过一点世面的,知道怎么搅和别人。

当时沈南泽听的心肌梗塞,觉得秦年又开始故意耍他,这样也不是一两回了,他有点生气。离开秦年家,到第五天的时候,沈南泽真是被气的很可以,打通电话又挂电话,心里想的是秦年要打回来哄他。

结果呢?一连多少天了,声儿都没有一个,这是干什么?沈南泽的脸要是阴沉起来,比秦年阴沉脸凶多了。

放宽了来说,他们两个都是爱冷脸性子傲的人,沈南泽是无差别攻击,攻击性强,那种别惹我脸,秦年是不爱说话的冷淡脸。

要不是因为网恋,就他们两人这脾气,八辈子都打不到一竿子去还谈恋爱卿卿我我……偏偏就这俩冤孽弄一块了,也是奇。

“是不是如果我不找你,你就当我这个人不存在?”

是也不是吧,秦年心里很模糊。他和沈南泽算什么啊,他现在又是什么。

“差不多吧。”秦年这样想,可能他的行为一直都有点欲拒还迎什么,心理也很矛盾走歪。沈南泽并不是他的朋友,更不能说是对象什么的,毕竟他们这个和认识途径有点问题。

秦年和他“奔现”是为了结束那段奇怪的关系,但网上的是结束了,现实又开始不清不楚的。他不清楚沈南泽的态度是不是玩玩追求刺激新奇,但秦年肯定自始自终不是那么当回事的。

“什么叫差不多?”沈南泽阴测测的问,他不明白这个人怎么突然又变了,明明前个十几二十天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秦年压根不是他们现在打电话这种态度。甚至前段时间他们的关系都是越来越好,他可以随意动手动脚,连亲吻秦年都没有那么排斥,有时候还回应他。

他真是想不明白秦年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一会儿冷一会热,一会儿温温的。不表露喜欢,厌恶和拒绝不够彻底,还带着那种丁点默认放任的态度。

明明是秦年先招惹他的,沈南泽连性别变换都接受了,这人却忽远忽近的,让人感到无比的烦躁和不解。因为喜欢才那样放低姿态甚至可以说的上死皮赖脸,如果对方什么都不肯给那就是他单方面当舔狗怨不着别人,但是秦年明显不是什么都没给。

这就好比,你不招惹小狗小狗不搭理你,你拿个肉包子在狗面前伸来缩去,狗不扑你才怪。

有些人不是好戏弄的,沈南泽整天和那群人混着又能是什么善茬?他那种舔狗态度天上地下,仅对秦年,只此一份。心意这种东西,要么就不要要么就要,要一半拒一半的,真是很让人恼火。

秦年在想怎么给他解释“差不多”,在他想解释的这分分秒秒里,沈南泽又问了,声音低沉中又带着一点点柔和,问:“秦年,我们是什么关系?”

是什么关系?

在沈南泽看来,秦年就是他对象,是他男朋友。寻求刺激亲男生嘴这种事恐怕只有祝萧那种人会干,沈南泽是没那么城府深沉什么,他却也没那么吊儿郎当花哨随性。

不光亲男生嘴了,还要人给他摸,他不是啥金身贵体,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的。涩涩这种事情,他只疯狂意淫过秦年。意淫过女版莲莲,男版年年,意淫自己的对象这种事情,不过分吧?

他们“奔现”后的关系不明晰,沈南泽接受秦年是个男的之后就把他自动代入成自己男朋友,秦年的推推拒拒在沈南泽看来更多的是情趣,毕竟他们之前就是那种关系。祁莲的性格和秦年的性格差距并不大,如果一定要说差距在哪里,那就是秦年更冷淡更别扭。

奔现前就谈了快半年的恋爱,奔现后这个人除了性别不对版,哪儿哪儿都合沈南泽的眼,反正他不管,他就是要这么个人。

他觉得秦年现在对他的态度很不好,他很郁闷很烦躁很难忍受,他就想问秦年到底把他当什么。

“校友?同学?”他们现在都这样那样了,应该算不上仇人,秦年是这么回答他的,他说完后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声音。秦年觉得这傻逼不太对劲,这段时间怎么老玩深沉。

沈南泽那头很安静。

秦年觉得这傻逼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怪,和秦年这个人做对比的话,沈南泽可以说还是相当有活力的。沈南泽静了半天,声音有种压抑的沉。他说:“秦年,什么同学你和他亲嘴啊?”

“你给你的校友都摸过那东西吗?”沈南泽是真的怒,又怒又阴阳怪气,就那么故意的点话故意的说。

“什么同学校友都可以把精液射你手上是吧?!”他真是气疯了,口不择言,一句句的质问。合着他们之间有过那么多事,在秦年眼里就是同学校友啊?这同学校友身份当的真是可以,难怪想冷就冷,说不在意就不在意。

呵。

还出尔反尔。

他瞧上的这个人还真不一般啊,打球敢让他出丑,装女孩子骗人约架,现在开口就很强烈的一副我就玩弄你了怎么的态度。真拿他当软柿子捏?

他真是发现秦年这个人很得劲啊……一股子往他沈南泽身上冲是吧。要什么人敢这么戏弄他往他身上撞,他想把人腰折了的心都有了,可现在这么对他的人是自己喜欢的,沈南泽浑身暴躁,神色森森。

他能怎么办?

女变男那次他还可以按着秦年打还握的起拳头,现在他要怎么办?尽管心里已经开始怨恨,难道他还能生出一点伤害秦年的念头?他本来就是因为太喜欢了被突然冷待,忍受不了这种冷待才生的怨气。

真喜欢怎么生的起伤人的念头。

想掐死他。

可沈南泽舍不得也动不了手,嘴巴开始又冲又贱。话也就是那么说,秦年真要有什么沈南泽言语里面除他的“同学校友”,那他还不成疯狗……

这个人只能是他的,他基本上有时间就守秦年身边上,盯守着人。这是他的美餐,他都舔过的吃食谁碰谁死。

沈南泽几句话说的不慢不快,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咬的特别清晰,秦年听他说的这些话,耳朵很是反应不过来。

大概就是很多时候沈南泽在秦年的印象里,不是说他给秦年的印象很好诸类。大多时候沈南泽对他都是憨批又舔狗,除了认识的嘴欠和奔现打架时言语凶狠,其他时候他对秦年就是一种很驯服的状态。

秦年反应不过来他这像突然咬人的架势。那些话着实也太听了一些,难听又刺耳,然后还非常强势扯掉了秦年的遮羞布。他总是不在乎沈南泽又无可抑制的对沈南泽特别,沈南泽上述的那些话那些事,换个不是叫沈南泽的人来做秦年根本不可能让它发生。

他被沈南泽这一席话气的脸白,那些字眼气的秦年脑子都有点糊想不到如何去反驳这些话,这个傻逼怎么敢这么说他?什么摸啊什么精液的张口就来,他恼怒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表情相当精彩。

秦年的情绪波动大,呼吸声急促。呼吸声通过电话传到沈南泽的耳朵里,他可以凭这些分辨秦年的情绪,他内心有点爽快,凭什么每次秦年都是无动于衷的冷淡样子在两个人的关系中稳稳站上风。

沈南泽不是对他站上风不满,沈南泽是对他站了上风还一副想搭理你了就搭理一下,不想搭理你就打发滚的态度非常不满,或者说厌恶。

“你怎么不说话?”

“是不是非的把你弄透了你才肯承认我是你男朋友?”色情夹杂的狠话越说越上头,这种话说着刺激大脑又不过大脑,这些话中含义越说越能激起某种快感。沈南泽越说越走偏,和平时憨批模样差距巨大。

他本来就不是啥好东西,想当乖乖狗主人不肯,那就只能这样咯。

秦年越听他说话越觉得离谱,他一会儿脸白一会儿脸红彻底转换成爆红的那种巨怒巨耻,他被沈南泽气的拿手机的手都有点颤抖。然而沈南泽还在继续说,提醒他质问他并且带着些许不明的羞辱感,加上沈南泽蔓延到天际的埋怨。

“当初谁招的我?说试试交往的谁?”

“现在你跟我说我们是同学校友?”

“年年,你不要折磨我。”

“我喜欢你才让你折磨,我喜欢你这么折磨我我会生气的。”他最终的意思终归不是威胁或者要怎么怎么秦年,到底是真喜欢,不把他逼急了是不会干出什么来的。

他就希望秦年能够正视他,他们就正常情侣那么处,不要老搞莫名其妙的东西。沈南泽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这种状况算不算情人闹别扭,可是就算闹别扭吧,总的给个理由吧。

理由呢?

他啥都没干就突然要被pass,气死。

“秦年……”他还想说,他对着秦年话是挺多的,一些时候还一套一套的。

秦年越听越听不下去,也可能是又怒又恼又无法反驳某些东西,他手指微颤,直接把电话挂断。他不光挂了电话还想摔电话,最后忍住了。

那个傻逼说的对。

那个傻逼说的不对。

他嘴巴说话好龌龊,秦年浑身都不自在。挂了电话眼神一会儿飘忽一会定神,他出院好多天了,这些天情绪都挺稳定的,此刻他又开始心焦躁动。也不是那么躁动,他又开始想一些事情,然后心里面继续不舒服。

他挂电话沈南泽继续打,连着挂了几通后沈南泽发信息给他。

再挂电话我就直接过来找你。

秦年不信这个邪,顺手挂掉一个。然后沈南泽大概十来二十分钟没声,在这段时间里,秦年还是有点担心沈南泽来他家,他到现在都没说过自己回家的事。

他现在不想看到这个人。他在想他是不是该出去一趟,万一来了反正他家没人,但是他想起那傻逼会蹲人的事,万一蹲到秦立国回家他怎么搞?万一沈南泽没分寸,那可真是会闹得难看,还难堪。

烦躁。

秦年打了一个电话回去,居然不是秒接,响了一会儿才正式通话,电话一接秦年就问:“你在哪里?”

沈南泽气到都叫人定秦年的位置了,找人传东西才过去,秦年就给他打电话。秦年给他打电话,他顿时又没那么生气了,反问秦年你在哪里。

秦年骗人从不脸红:“……xx市”隔壁市。

前一会儿他们还跟要吵架似的,沈南泽突然就什么都不提了,声音黏糊糊的小委屈:“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见你。”

“……”秦年。

他以为……

不是,秦年以为……怎么突然画风变了?难道不是得敷衍狡辩编排一下,让沈南泽不要过来或者什么什么?刚才沈南泽说的那些屁话秦年很不舒服,他还寻思会不会吵一架,激怒双方大不了就再打第二架,然后刚好可以彻底说拜拜。

这傻逼突然这么黏糊糊的,秦年真的会很有那种不上不下堵着的感觉,想要干嘛又干不成,预期被破坏?这人怎么老不按常理出牌?当初他“奔现”的时候想着甩人打一架解决恩恩怨怨爽一把,打的时候是爽了,沈南泽却根本不像他想的那样记恨他、恨不得宰了他,或者丢脸耻辱等等……反而没过两天缠上来了。

现在也是。明明刚才都那样了,画风又突变起来。他和沈南泽混一起也没有天天腻呼呼感情有多好似的,不管是网恋还是前两个月,他自始至终都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嗯,就是所谓的特别招人喜欢的事。虽然从前装女孩子时有意勾人,不过他那性子,再想干勾人的事也就那一二三说话假意撩人,别的再干不出来。

他不太理解沈南泽知道他男的还这么……黏糊他。秦年是知道自己外貌上可能是那么柔和一点,但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他是个男生。

他其实就是不太能理解沈南泽对他的这种态度,他平日里对谁都是冷淡着一张脸,喜好偏离热闹人群,生活过的无趣寡淡,时不时还把自己弄的阴森森的一圈氛围。他并不觉得自己能招谁的喜欢,祁莲是假的,奔现后沈南泽要么猪油糊心糊眼,要么就是一时上头找刺激……

他们网恋的时候秦年能感觉的到,沈南泽是喜欢女孩子的,要不然也不会“奔现”时那么生气按着秦年捶。

他这样突然说这些话,秦年本来跃跃欲试想挑事的心再次扑打扑打没了,心烦,惯性沉默。

他这个人有点那种,遇强则强,遇弱无招的架势。他是没料想过沈南泽那种拽脸大傻逼怎么就一天一天的,对着他软乎乎的嗷嗷叫,还总搞得像秦年一直欺负他似的。

他是内心阴暗点吧,真没欺负人的念头。

“怎么又不说话?”沈南泽低低的调子埋怨又透露着无奈。

“你不要老是冷我,我喜欢你,我受不了……”沈南泽也是真想不到自己就对着这么一个男生低声下气,几回几回的求着哄着,他平时拽的二万八五,他每次说这些话连自己都得惊讶,感情这种鬼东西实在太害人了。

他好好一个186的大拽哥,秦年稍微有点动作他就186和106之间反复切换。如果说当初秦年为报复他,要他吃爱情的苦,那么秦年当初的目的到现在基本上是达到了,换一种方式换种情况的达到。

沈南泽是真的无奈,他能察觉秦年有些时候是有点怪,但他讲不明白那种怪的点在哪里。他不了解秦年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去过秦年家几次没有发现女性的痕迹,还有之前搬家提一嘴气氛大变的事,沈南泽去打听了打听,甚至过问到老师那里,才知道他这个变扭的对象家庭单亲。

他好像能稍微理解秦年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样子,但沈南泽并没有经历过秦年成长的环境,他也才18岁,他对秦年只能以他理解的方式来。他就尽量迁就哄着人一点,他觉得秦年可能是缺爱的,实际上秦年缺不缺他不能确定,他是真的喜欢人家,也不吝啬表达感情。

秦年每次听他说喜欢,整个人变得很茫然。

“年年……”沈南泽对着电话哼哼唧唧,给人的感觉特别像是在撒娇打滚。问题是,这个叽叽歪歪的男生那么一大个,一拳头抡下去能给人打出内伤的那种。

他唧唧歪歪的语气太可怕了,秦年一边被喜欢两个字茫然,一边忍不住想起之前他被沈南泽骑在身下打的场景。

嘶,头皮发麻。

沈南泽是不是变态了?

秦年说话了,他叫沈南泽正常一点。沈南泽偏不,黏糊糊的话一回生二回熟,越叫越上头。年年两个字被这个大傻逼念的快揉烂了,秦年听得身上起鸡皮疙瘩,他明明是要来吵架挑事了断的,然后死活就是吵不起来。

“年年,年年……”

“你能不能闭嘴。”秦年好想骂他,他心里面骂过很多次,不过他张口真骂好像显得太没素质,秦年要脸要虚假的修养。

“我不,除非你说我们什么关系!”沈南泽把查人定位的消息页关了不打算看了,要不是生气冲动,他也不干这种事情。不是他自恋,他觉得他对象也挺喜欢他的,反正正常情况下,他不是控制欲很强的人,想法也不会偏激。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娇啊?不仅娇还幼稚,秦年郁闷。回答他“没有关系!”沈南泽听了当即又不高兴了,说话丧丧的:“哦,我闭嘴。”

电话静了。

“……”秦年有那种抓狂的感觉,沈南泽这种大傻逼诚心不让人好过是吧,秦年憋着气,等着沈南泽说话,沈南泽半天没个声。

烦躁烦躁烦躁烦躁烦躁烦躁。

秦年真是服了,他打这通电话干什么?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难受。

秦年真是服了,只能声音不大说的很快的一句:“我是你男朋友。”

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一直就怪怪的,这么一通电话后关系好像缓和了不少。秦年没有打算和沈南泽见面,一连几天的电话煲,他们好像回到了之前没有奔现的时候。

他在家里养身体,每天出去打打太极练练字修身养性,秦年的生活很枯燥的,他过的不像当代年轻人那么鲜活。

放假的日子变得安稳,秦年似乎什么都不想了。沈南泽问过他志愿的事情,秦年随口说了个地方忽悠那傻逼。

放假的时间过得很快。

七月的某一天,秦年和那些老头下完棋发现手机来了一条信息,秦年扫了一眼,大致是他银行卡转进来十来万块钱。他给他爸打了个电话过问,他爸却告诉他:

“转钱?我最近没给你转钱,怎么钱不够用?”秦立国挣的钱基本上没给自己留多少,他儿子要治病秦立国给钱给的很痛快,他从不在这方面短缺秦年的。

“够用的。”秦年回了他爸,没多说什么把电话挂了,他没心情下棋了,趁时间还早,回家找了银行卡证件去银行一趟。这个钱不是他爸转的话,他得去查查转账来源。

他到银行说明情况请工作人员核查,银行人员核查后告诉他汇款方为一个叫连秀娥的女士。

服务厅柜台,一身职业装的工作人员严肃的告知他:“如果确认是不明来源资金,可以做报警处理。”

“现在有很多假意转账实为诈骗的骗局。”

秦年摇了摇头,说认识对方,道谢后离开银行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沿着一条路漫无目的的走。

他捏着手机穿行在马路人群,各种大道建筑物。秦年平时走路都是肩背直挺,非常清爽有劲又冷淡疏离的一个少年人,但他从银行出来后,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有点怂肩低头,周身的事物他都不愿意抬头看,浑身冒着颓颓的气息。

他走了一会儿,这时候大概快五点,阳光已经不刺眼了,天上黄云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路上的风吹在人的身上温温的。

他漫无目的的走,脑袋里只想一件事:连秀娥打钱给他。

他不知道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秦年没见过几次连秀娥,可能两次?三次?记不清了。他印象里小时候好像是见过一次的,后来她能给秦年的东西就剩那么一张照片了。

其实也说不上给,那照片还是秦年在他爸那里偷来的。照片偷来后看了又看,还有过把照片烧了的冲动,后来给压箱底了。

有关于他爸和连秀娥的事,秦年知道的只能是那些知晓这些事的亲戚的口诉。他家的亲戚,大部分是站秦立国的立场,告诉秦年生下他的女人有多么多么狠心,什么爱富贵什么这什么那的总之抛下他就跑,言语里有不少谴责。

秦年小时候听了那些话,所以想烧照片。

然后那少部分帮理不帮亲的亲戚们说的另一套,则是让秦年最后选择把照片压箱底。

父辈的恩怨他不懂,但无论如何,连秀娥确实是不要他。他理解不了那些恩怨,连秀娥不要他,他也不要连秀娥,反正这么多年过下来也还好,缺了那个生下他的人的照料,秦年一样活的好好的。

他现在这种年纪,越来越不会再去渴望母亲这种角色的存在。但今天连秀娥给他打钱,秦年感到迷惑迷茫。

这些年来,连秀娥于他只是一个带着奇异感的名字,秦年从来没有从她那里得到过任何东西,如果一定要说得到过什么。那可能就是几通电话里,冰冷的女声带着厌恶,不知道是对着秦年还是秦年他爸说:请你自重,不要再来烦我。

前几个月秦年再次见到她,这个人表情冷淡,俨然是个陌生人样,秦年也当她是个陌生人。

但是连秀娥今天给他打钱。

秦年埋头乱走,他们这个地方是有江河的,他看着大江面看着那些水,秦年走到江边慢慢磨动,靠的近了能闻到水腥味。这个点江边散步的人陆陆续续的来,人还不多。

他下了休闲小道,蹲在一个浅水露石边,看了两眼自己的倒影,又给他爸打电话。

“我想要连秀娥的电话。”秦年是这么称呼她的。

秦立国接了电话觉得稀奇,随即沉声训斥秦年“什么连秀娥,她是你妈妈。”

“噗”一下,秦年抓着可以摸到的石子,随意手劲又狠的往江里扔,他并不认同秦立国这句话,沉默。

秦立国在电话那边等了一会儿听不见声,非常不耐烦的叫了一声“秦年!”

“在。”秦年只能这么回答他爸。

“她是你妈,你必须好好跟她说话。”儿子长大了对他爱搭不理的,秦立国不在乎。他担心秦年也惹连秀娥厌烦,在他眼里秦年确实不讨喜。

秦年又不说话了。连秀娥就是连秀娥,不是他妈,他觉得连秀娥不会喜欢当他秦年的妈,秦年过了这么多年也不再需要这样一个母亲。

“秦年!”

“在。”

秦立国有点不得劲,好歹是他老子,这么不给面子他心里面肯定不爽。

气氛有点冷硬尴尬。

大概过了那么十来秒,秦年说了一句知道了,父子二人才挂断电话,稍后他爸给他发了一串电话号码过来。

秦年窝在江边吹了会儿风,加上打电话拉拉扯扯的功夫,江边一两盏灯亮了,天色还没黑,那些小灯照的不明。秦年抬头看了看周边,没什么人。

他还没打电话,手心就有一些热,这个点天气还是比较凉爽的。秦年按了拨通,没几秒那种淡淡冷质感的女声就传过来了,“你好,请问你是谁?有什么事?”

秦年两只手心都湿了,他低头看水面上歪歪扭扭的影子,想说话,声带却闹起罢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给她打电话,这么多年秦年没有很渴望联系她的念头。

他这个人有点自傲,人家不愿给的东西他就不要,虽然年纪不大,最讨厌苦哈哈的装可怜。而苦哈哈装可怜的典型就是他爹。

秦年嘴巴张了几次没说出话来。他这个几月发生很多事情,打钱这件事并不能带给他某种有回旋地的希望,他确实没有要母亲的念头。

他就是想问连秀娥一些东西。

江上有大船浮动,小浪波拍上来溅湿了秦年的裤腿,他离江真的非常近非常近,虽然是有石块似乎可以见底的小浅水区,但再往前一点水有多深谁也不知道。

“不说话我挂电话了。”连秀娥那边接通这个陌生没声的电话,莫名其妙的,打算挂了。她逃离后自我修养了好几年,后面的十来年除了秦立国偶尔试图骚扰她,她日子过得很舒心,身边也有了体贴的人。

那些灰扑扑的过去,只能是过去。时间久了,她很难想起从前发生的那些不堪的事情。

她现在生活的还算如意,她这辈子做的事大多无愧自己也对的起别人,只有那么一件有问题。她自认自己没做错什么,她的所有选择都是对的,但那只生下来像个老鼠崽一样的生命是连秀娥永远的愧疚。

她没有错她不可能后悔回头,愧疚只能是愧疚,人一辈子除了愧疚还会拥有更多东西。

秦年听着她说要挂电话,声带终于有复工的迹象,发出几个软趴趴的音节“我、我是……秦年。”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清楚,说完后心里挤成一团,他知道连秀娥不喜欢他甚至可能厌恶他。他另一只手抓着湿透的沙石磨来磨去,秦年打电话的表情算的上平静,那些沙石被磨的变粉变红。

连秀娥是听清楚对方说什么的,一时间她缄默。她可以开口闭口叫秦立国滚,但这只小老鼠一样的东西她没办法面对,纵使不是她的错不是她愿意的,可这东西确实是从她肚子里出去的。

“你……”她几个月前见过这只小老鼠,哦,不能说老鼠。他长大了,白净秀逸,眼神干干净净的,一点也不像秦立国的种。也不像她的,他们都不配。

“你有什么事?”有关于从前的事,哪怕是这只小老鼠的电话,连秀娥情绪也不高。她厌恶从前的一切,包括秦年。

“我……”秦年说话很吞吐,手磨的更厉害了,他仿佛无知无觉。

连秀娥今天去了银行转账,钱是直接打到秦年的卡里面的,秦年给她打电话十有八九可能和转账有关“如果是因为钱的事……你生病看病,我给你钱是应该的。”

前些时日秦立国打过电话给她,通知她秦年在做手术,问她要不要过来看看。连秀娥一听到他的声音就烦,一句关我什么事打发了。

她其实不敢面对秦年,她不知道是不是当年怀孕的时候诅咒生效了,小老鼠才患上这种病,先天就有问题。诅咒是没有科学依据的,但嘴巴说过什么话她自己清楚。

终究是她生下来的,她心虚。她去了解过这种病,她上次明着是拿户口,实则专门去见秦年,但秦年表现的除了安静一点和常人无异于是她安心很多。秦年做手术的时候她有想去看,最终没有去。

秦年应该会恨她。

私心里她不想和秦家再有任何关系。

所以怎么恨她她都受着,最初走的时候这些她都明白。

“我……好,噢。”秦年嗯嗯哦哦三连答,面对连秀娥他的姿态截然不同,异常乖顺。连秀娥给他的他自然是拿着,这本来就是他该得的。

“还有事吗?”连秀娥问,尽管是秦年第一次给她打电话,可他们之间却是没几句话说的。空缺了十八年他们是仅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母爱亲情不会几句话就被唤醒,而且双方都没有需要对方的意思。

“我……”秦年一直重复着这个未明想说的句,说了几次才顺畅表达“我想问你。”

“想问什么。”她的心提起来,此刻的心态如同接受审判一样。

秦年眼睛转悠了一下江面,天黑了,城市江景两岸灯光璀璨。他蹲在浅沿岸上裤腿湿冷,他像个不懂事的小孩一样抓玩泥沙,前来散步游玩的人渐多,有几个已经在留意他的行为。

黑漆漆的蹲江边打电话?

秦年问她,问的很小声:“如果我没有生病,你还会不要我吗?”

虽然了解过连秀娥应该是因为他爸的缘故才跑路的,但秦立国不在意他避讳他身体上的事,连秀娥会不会也可能是因为他长的又怪又吓人才不要他的……

这个想法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有,一直困扰着他也一直憋在心里,他想问连秀娥很久了,但好像没有什么必要和机会。

他近来发生太多事了,思虑很多东西,脑袋连轴转,转起来还让自己痛苦。问一问连秀娥吧,他不懂自己未来该怎么走了。

他后悔做手术,他讨厌做手术,他不想再做手术。讨厌他爸又想听他爸的话,在乎某个傻逼可他们好像就没可能,他想抓着一切又想把一切都扔了。

秦年隐隐觉得,他现在做什么都不会满意舒心,那些事情已经发生过了留了太多不能让人开心的痕迹。

“会。”连秀娥肯定的告诉他,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听了嘁声,一脚踩进冰凉凉的水里。

天黑的差不多了,岸边的谈笑声越来越大,秦年蹲的腿麻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连秀娥听着电话里传来的水声还有那些没有词字可形容的摩擦声,她问秦年现在在哪里。

秦年回答“在家。”

不太对。她想。

“小孩子生病了就好好看病,天下没有一个母亲会因为孩子生病就不要他。”她思考了秦年的病情连同秦年的问话,斟酌着说话语气温柔到连本音的冷质感都短暂丧失。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你的出生不是我决定的。”

“所以,我不会负责。”

“但我……希望你身体健康过的开心。”连秀娥越说语气越是柔和,她从不认为自己是这个孩子的母亲,秦年从来就不是她的责任。但有些责任,即便是被迫的也该称之为责任,连秀娥知道自己自私,她以为小老鼠会恨怨她,毕竟秦立国是那样无可救药的一个人,在他身边长大的孩子又能是什么样?

其实不管怎么样,这个孩子姓秦就足够她厌恶。

秦年这么多年从没联系过她也证实心有怨恨这一点,虽然她既希望秦年联系她,又不希望秦年联系她想法很矛盾。

秦年终于联系她了,他们并没有表演什么母子情深或者母子仇恨的大戏,小老鼠只是问她“如果我没有生病,你还会不要我吗?”问的那样平静。

秦年的态度让连秀娥揪心又安心,她不可能对秦年视如无睹,她也不可能接受秦年,现在这种看起来平静的不怨不恨没有要求的态度于她而言再好不过,这会减轻连秀娥的负罪感。

终归她是抛弃了一个孩子。

水声风声还有从来没有听过的不像安抚的安抚,秦年听她的话把脚伸回来,把手机搁一边洗手,拧干裤腿。

手机一直在通话中,连秀娥等着他说话。

秦年上岸了,语气突然变得很轻快,和她继续说“不要你负责,你又不是我妈。”

“对。”她承认。

他揣着电话走回家,一路上和连秀娥絮絮叨叨像是朋友,秦年对谁都没有那么多话,他说“我小时候最烦我爸让我给你打电话。”

“我也烦。”连秀娥从接了他的电话后什么都没做,就光顾着和秦年说话。

“你以后别来我家。”他想说什么说什么,说的也都是真话。

“我不来……”

秦年咬咬牙。

“我做手术的时候真的很疼,我爸也不管我……”他把没抱怨过的话都和这个人说,也不是期求什么,秦年觉得他就是突然找到一个可以说说话的人。

“下次你做手术我来看你。”她真的不想和姓秦的沾关系啊,可是她还是说了这样的话。

“再说吧……”他自己都不确定还愿不愿意再做手术。

连秀娥回答他行。

秦年决定提前去学校,他想出去走走。

他走前跟秦立国说自己想出去玩,时间到了就直接去学校报道不回家了,秦立国对此没有什么态度,随便他。

这件事他没跟连秀娥说,自己拎着包说走就走了。

他也没跟沈南泽说,连家长他都不愿意报备,傻狗的位置就更不用提了。本质上来说,秦年是个非常自我的人,否则从小到大他家里那些事,身体上那些事早该把他压的更垮,而不是像现在独有一份傲气。

可能用傲气两个字不是太妥当,他就有时候不太把别人当一回事,自己想干嘛就干嘛。

做了手术没多久他就出远门,轻装上阵短短几个小时横跨千里。当地的云很白,气候很特别,秦年下了飞机后身体不舒服找了地方休息,一觉睡的天昏地暗。

他原本打算骑行游玩的,但是又突然爱惜起命来,怕自己折腾折腾死在去的路上。毕竟他还得吃药,好好养着嘞,一路上风餐露宿怎么受的了。

连秀娥还希望他身体健康开心来着……

大早上的秦年给电话吵醒,他天天搪塞沈南泽,今天编这个理由明天编那个理由,反正就是不想见面。他岂止是不想见面,他们现在隔的十万八千里……嗯,没那么夸张,不过确实挺远的。

“喂……”他睡眼惺忪接的电话,声音沙沙软软的低,疏离感尽失。

沈南泽想他想的不行,一天天的打电话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大早上的听着秦年说话这种调子,沈南泽说话声音不激动,心里可劲的兴奋。

他越来越发现他对象是个嘴巴硬的别扭鬼,沈南泽渐渐的也学会拿捏一二,有事没事给自己搞点福利吃吃

嘴巴硬有什么用?亲起来还不是软的。每次把秦年弄迷糊沈南泽别提有多高兴,他们好多天没有见过面了,他都快忘了秦年嘴巴里什么味儿了。

甜甜的?非常愉悦的交缠……

“嗯……”秦年睡的很舒服,舒服到压根不记沈南泽说什么话,只是有点反应的应声,那声音绵哑又轻,对某些人来说听即如像鸿毛挠心。沈南泽醒来没多久,听得那一个叫心痒难耐,更不得瞬移趴在秦年身上干某些小情侣才会干的事情,他想的倒也不过分,不过就是把人嘴巴亲肿了而已……

他再想想,其实他还是想过分一点的,比如扒秦年的衣服,想揉他胸口那两点漂亮颜色。吃过的时候没见过,见过的时候吃不上,这实在是一种甜蜜折磨。

下次。

下次他一定把灯开着舔,想象着他家秦年的那种被弄的松软的表情,沈南泽不出意外又硬了。

比钻石还硬的是男高中生的鸡儿。沈南泽目前还属于这个范畴,不过他想干点什么他对象不肯乖乖就范,他就只能小摸小动。

他暗搓搓的把电话挂了换成视频重新打过来,沈南泽从摄像头里只看到一块陌生的天花板,但这并不打扰他的性致。

他真不是什么色情狂,但只要一想到秦年那样的人稍微沾染颜色,沈南泽就开始变态并且下流了。

“秦年……”

“嗯……”

他本来打算下床的,听着秦年的声音一只手伸回被子里。他也不想这么猥琐,但是他控制不住……

白净的皮肤,黑亮的眼神时不时带着隐雾,秦年看起来总是不太开心的,还有……时而怪异嚣张倨傲的神态。

他在沈南泽的面前似乎一直都处于主导地位……

某些人被子底下的手已经开始揉起来,那东西本来大早上就爱翘。某些人就看着手机里的天花板和有一声没一声的应和,把那东西摸的顶起来。

某只狗子的声音渐渐急起来,他真不是色情狂,不然别说秦年是他十八岁第一春,他身边那几个还没成年都玩的飞起。

沈南泽越摸越硬越不得劲,他又不怎么干自渎这种事,以他的条件何必天天麻烦自己的手,到底是之前没那么多欲望。所以他现在有欲望了,业务不熟练,自己玩也爽不起来。

再就是,他那东西给喜欢的人摸过了。他现在自己弄更爽不起来了,沈南泽难受的想哭,在电话里嚷嚷:“年年你怎么不说话……”他醒来好一会儿了,声音本该清朗的,现下又低低绵绵的,像没睡醒又像……不该说又像,他本来就是在做那种事情。

“秦年……”狗子拉着嗓子在叫唤,声音又低又哑。

秦年侧卧着睡觉,听到叫唤把手机放在自己枕头边,眼睛都没睁开过。那手机拿起摆动间开的视频把他睡着的模样全部收入沈南泽眼里,人睡的乖乖的又有点不耐烦的样子,看的沈南泽想瞬移压他身上和他一起睡。

“你不要吵我……”秦年的声音也又低又哑的,说着这种话又把手机直接盖在耳朵上。

沈南泽看到他闭着眼睛,侧脸,手指按糊镜头摇晃,然后屏幕里什么都略微有点光线,然后他能听到秦年的呼吸声。

听着呼吸声也能硬真是再奇葩不过的事情,沈南泽也觉得怪。他不再试图叫醒秦年,哼哼唧唧自暴自弃的揉出来了,有点小爽又无限不爽。

这种欲望起来要上不下的弄出来的过程非常不痛快。

他也不知道自己图这个人什么,是个男生,还是个对人很冷淡的男生,除了长的好看成绩好、写字好看好像也没有别的……优点?会骗人打人算优点吗?可偏偏就是像着魔一样。

一开始还会哄他,把他哄到手就这么对他……沈南泽心里那个气。一边气一边带上手机去冲澡了。

他冲水秦年也被他彻底吵醒了。

其实他被沈南泽叫醒后就是浅眠状态,闭着眼睛听着沈南泽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最后要出来的时候还叫他的名字那种调子特别色情。

和狗子动不动发情对比,秦年几乎不会有什么欲望,可能是心理压制更多一些导致他没有那种想法,或者体内激素有问题?他日常清洗身体,对下面的两种器官可以说是面无表情的搓洗,从来谈不上更喜欢那一性,做手术也只是因为他的社会性别习惯了和后续身体健康考虑。

他下面那东西长势不好,他是有过遗精,但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那种……勃起。生理上的正常勃起他似乎也不太行。

他的检查报告上面生理问题不大,切除另一性腺后,给予雄性激素治疗,以后也可以慢慢做男性方面的调整。

以后可以行,他暂时不行。他对女性实在没有欲望,他身体就有那么个器官,男性的话,更没有了。

之前被狗咬胸口的时候有一点感觉,不过也仅仅是一点。

秦年体会不到沈南泽那种浓烈的欲望,老实说,他不太想体会,至少目前是这样。

他承认沈南泽是他对象,他愿意给沈南泽亲亲碰碰,但这些亲亲碰碰只限于上半身。如果要涉及下半身,那是不可能的。但秦年知道两个男人之间是能做的,他不确定沈南泽会不会想要做那种事,他自己看过片子,实在有点不堪入目。

更不可能了。

就算他做完整形也不可能。

柏拉图一辈子?他们现在才十八啊……还是两个不怎么被社会认同的同性恋。

本来就是个耍人的骗局,越弄越拖拖拉拉,越发展越不像话。秦年把手机拿起来看,沈南泽那边洗澡想不通他怎么想的,开着视频手机摆放的位置对着自己。

浴室里,某些人日常穿衣是有那么点显瘦的意思,衣服一脱下来身体发育情况完全不太像刚成年的男性。

一身骨骼有型,虎背公狗腰什么的那些线条堪称漂亮,胳膊和大腿有劲。蜜色的皮肤胸膛锁骨、腹肌哗哗的流水,他脸上也都是水,睫毛上有水珠子,沈南泽冲着水懊恼的低头看着弄过后半翘的东西,一抬头就看见手机里原本模糊的画面出现一张人脸。

“!”霎时间他想的是把身体遮一遮,脸腾的红了。

“年年……”沈南泽快速把手机移开,表情相当不自在。冲个水被人冷不丁的看着未免尴尬了点,主要是秦年还一副淡然探究的样子,太怪了。

秦年确实在认真观察他的身体,沈南泽的体魄长的是男性中的男性了。他也不是没见过其他图片视频解剖人体,大概还是因为对沈南泽感兴趣,他见着他摸过那根了,尺寸非常,疑惑这人吃的什么肥料长大?

“你洗澡还打视频?”他决定先发制人,这不算偷窥吧,是沈南泽打视频给他看的。

“嗯……嗯……”沈南泽红着脸憋不出话,太燥了,扯了个浴巾把下半身围住才重新出现在秦年视线里。一块浴巾带给他莫大的自信,他凹了个风流倜傥的姿势,腆着脸问:“怎么样,身材好不好?”

秦年:“……”

“不错。”秦年中肯的点评。

沈南泽听完想不到什么回应的,对他笑了笑,笑容有点怪,八成夹带私货。

那种灿烂又带着点痞笑还有些许暧昧。

“你笑什么……”秦年受不了他这种奇奇怪怪的笑容,他除了灿烂什么都不想再解读。

“我志愿填的也是南城的大学,年年,你填的南大对不对?”沈南泽说话间有点小得意,南城的南大也是文科生梦想之一了。

“我把南城的大学都填了个遍。”他越说越得意,笑容更灿烂了,笑的甚至过分耀眼。

“……”秦年。他就是随口一说。

他在思考要不要现在就解释一下他已经在哪里,但看着沈南泽眼睛亮亮的,秦年语塞。

“你想陪奶奶就陪吧,不过上大学你得和我住。”他根本不是在打商量,而是在给秦年下通知。他们一直搞得异地网恋,本来秦年就那种冷淡性子,不呆在一起还谈个屁恋爱,连亲近都亲近不上,其他的就更别提了。

上大学待一起是之前祁莲答应他的,那会子他俩还畅谈未来……

“……”秦年。

“你别忘了你之前说过什么话年年。”

大概是他的表情欲言又止还不表露期待高兴之类,沈南泽叫着他的名字,提醒他。笑容收敛了一些,语气强硬。

他是舔狗了点,但不可能事事容忍秦年的。沈家人对老婆对伴侣对象都不错,只不过前提是人得抓在自己手里。

每次他和秦年联系或者分开的时间稍微久一点,沈南泽就很没有安全感,他总觉得这个人在那种要离不离的边缘,忽冷忽热。秦年对他的态度很怪,绝对不讨厌他,甚至有时候想要他,却又不要他。

交往的时间越久,那种感觉就越明显。他不理解秦年为什么会这样,但时间长了沈南泽受不了的,没人喜欢若近即离的折腾。如果彼此都有那份心意,就应该好好在一起。他连他是男的都接受了,到底是真的喜欢这么个人。

沈南泽在他面前少有的说话强硬,秦年是祁莲的时候几乎也不会冷沈南泽,玩眼神禁令。现实相处和网上终归还是有区别,但他们闹着闹着又迟迟没有散了的意思。

秦年再次沉默,眼睛有点巴巴的紧张感,整张脸被沈南泽放大,每次开视频他都会划大页面看人。现实见面后他对象时冷时傲,时而安静呆乖的像个小孩,说话行为和通身的气质常常充满矛盾感。

这些沈南泽都能接受喜欢。

沈南泽脸上还挂着淡笑拿着手机出浴室,在房间挑拣衣服穿,他穿上衣的时候手机就对躺床上,行为有点故意故意的又秀一把。换裤子的时候还是没那么脸皮厚,移开了点。再回摄像头的时候又露着丝丝黏腻。

秦年有点憋不住,想说点东西。

但沈南泽带着手机走动也不关,秦年从仅有的镜头里看他家,应该是那种复式偏中式风格的房子,没宽敞到多离谱,装潢大气古朴,低调沉韵,从一闪而过的很多摆置来看没有丝毫凸现富贵的意思。

秦年好奇学校里那些传言,现在还好奇他家里面这种风格架势怎么出沈南泽……这种性子。

他思绪有点飘,觉得沈南泽这种脾性家里竟然阳春白雪的小调唱的高,他还想起来之前那点小碎墨。

“哥。”手机晃动有点糊,迎面走过来个穿白衬衫西裤文质彬彬的男人,沈南泽叫人。手机固定一些,秦年方便看的清楚。

一个字,雅。

两只字,眼熟。

不光是那种和沈南泽这傻逼长的像的眼熟,他指定在哪里见过这个沈南泽叫哥的人,秦年搜寻自己的记忆,应该是社会新闻?电视台?

“小泽。”白村衫的男人看沈南泽举着个手机,问了一句:“你这是……”

“哦,和朋友打电话。”沈南泽拿着手机对他哥幌了两下,不知道他想干嘛。

秦年记起来了,这个人前段时间上过他们当地社会新闻,标题醒目,什么xx市最年轻的xxxx长年仅三十……

沈宁远。

“吃过早饭了?”沈宁远是老干部作风,沈南泽爸妈不在家的时候,他就算大家长了,毕竟比这个弟弟大了十来岁,人也沉稳。

“还没。”

场景走动切换,餐桌吧。沈南泽一屁股坐下去怎么舒坦怎么来,他哥是个讲究人,摆手又放腿,优雅。

沈宁远坐下也不说话,平瞧着沈南泽,有阿姨在上早餐。

他看他哥那眼神估计有点话要说,于是只能挂断视频跟秦年发消息,叫秦年赶紧起来去吃饭。

秦年按黑手机想继续睡觉,却又睡不着。

沈南泽难的碰上他哥在家一起吃顿早饭,坐下没说几句话就聊的不太愉快。

沈宁远工作时间久了说话习惯性的晦涩。也不能说是习惯吧,家风渊源,这支就剩沈南泽这个人大条一点不太喜欢钻那些心眼子,说话不会山路十八弯。

他勉强算个老来子,大哥能力出众要强上进,沈南泽搁后面乐的自在什么也不用考虑,那些功课啊繁琐的其他东西都没往他身上压,性子养的散。

就,富贵闲人一个。

沈南泽一连听了他哥好几句说,大概的意思就是他年纪不小了,还没个正形。

“爸调任出去不久。”沈宁远没吃几口就合手在桌,表情也不说严肃吧,就俨然要给他开会或者心灵大讲堂说教的架势。

调任出去不久……所以呢?他爸前段时间外派了,大家都知道啊。搞不懂他哥提这个干嘛,据他所知外派也不一定不好啊,就他爸那个位置,出去隐一隐回来再往上走都是老套路了。沈南泽喝了几大口粥,实在不明白他哥到底要表达什么,不说话。那些弯弯道道的太复杂了。

兄弟二人之间差了十来岁,两人的性子有点南辕北辙的意思,三岁一代沟的算这都好几个了,实在不像寻常弟兄家家的亲近,勉强能兄友弟恭吧。

沈南泽把粥喝光了沈宁远还是没说下一句,沈南泽有点烦。他又不是他哥下属什么的,还得去猜他哥心思?这是在家呢,在家呢!他想放碗走了,但他哥对着他坐的稳如泰山,眼睛直看着他。

烦。

“哥你到底想说什么。”沈南泽觉得他烦的想抓头发,最烦他们这一套。搞这些东西搞疯魔了吧,一家人还猜猜猜的,他爸在家就喜欢直说,他哥这种实在是……

绝世大异类。

一天不是专营这个就是专营那个,要放古代是不是还得参与参与九子夺嫡爽快爽快?

沈南泽经常质疑他是不是捡来的,怎么和这个家格格这么不入,要不是那长相一看就是沈家的崽,他都要离家出走了,什么家庭啊这。

“爸在外面应付都尚且辛苦,你一个人在外面……”

“白折腾。”这是沈南泽让他直说的,沈宁远坐的老神在在,语气却很锋利。一席话说的沈南泽震惊不已。

他哥越说他怎么越不明白……沈南泽顿感猪油糊眼。

“什么我一个人在外面?”

他天天搁家里吃吃喝喝,那里在外面?沈南泽想的瞪眼。

“我看了你填的志愿,南城太远了,浪费时间。”沈宁远越说越不客气,反正是自家亲弟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

??????

沈南泽脑子里蹦出来的问号一串比一串多,这事情怎么越说来越离谱?

“你看我志愿?”他填的什么当时就他一个人,也没对谁说过……不对,刚和秦年说过,可秦年和他哥怎么也沾不上边。他考下来分数不错的,可能南大够不上,也不至于太撇吧。不过上什么学校他不在意,离对象够近就行。

可他哥这啥意思?好家伙,职权玩明白了……

沈南泽瞬间表情就不好,要说年轻人最烦什么,大概管束排第一为你好排第二。他哥这算偷窥人家隐私了吧,哦,不止。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南城?”沈南泽质问沈宁远,要他爸他肯定不敢怒气冲冲,但这是他哥。也正因为是他哥,未免管的太多了。他问的时候眉毛都急眼了。

但沈宁远呢。

沈宁远没有回答他看不看志愿这种问题,对于弟弟已有的怒意他连情绪都没波动一下,只是继续说:“你在家里玩也痛快一点不是?何必跑去南城。”和那几家小辈混在一起,就算现在没出息喜欢玩,但根基就在这里以后做什么也容易一些。跑南城鬼混几年,天高皇帝远有什么可去的,别去了还让人家本地的揍一顿什么的……

沈宁远想什么此刻眼神也暴露的相当彻底,沈南泽联系上下文加上他哥的眼神,顿时感到非常憋屈和愤怒。他一爱好和平的大好青年什么时候惹过事,他哥就拿一混子的眼神看他……

祝萧他们飙车闹事他都一边看着好吗……那个词怎么说的?隔岸观火!

看看他开那小破车,一点都不炫酷说是不到驾龄不开,一排超跑他好意思开出去到处溜达吗?都低调成这样了他哥还拿眼神贬低他。

沈南泽觉得气不过,拳头捏紧太欺负人了。他哥比秦年还气人!天下怎么会有他哥这种东西!

报纸上还赞誉他哥年轻有为有建树,建树个屁!也才三十啊,怎么活的比他爸都还封建会算计。

“你管我去哪儿。”沈南泽口气很凶,这要不是他哥他就掀桌了,在家里他是最小的一个,虽然受宠,但也处处受教。烦死条条框框一套一套的,沈家的名头在本市谁人不晓,他过的比那些一般的都憋屈。

也估摸是名头大了,风吹草动的就有人爱拿话柄,他们又不是那种狂妄自大的人家,极其爱惜羽毛。

他都过的这么安分,咋还兴这样对他。

“爸都管不到我头上,就不劳你操这份心!”艹!平白无故的挨份气受,沈宁远这都说的什么话什么破眼神。他就不喜欢他们这一道,怎么地控制欲这么强?

沈南泽说话极冲声音叫嚣的也大,站起身来磕碗就走。他就真和他哥聊不上来,简直比他爸还难伺候。小时候沈宁远可疼他了,怎么越长大他哥对他就越畜牲,压制这个抑制那个的,见面就说教个不停。

他走的时候表情可臭了,心里面那点小阳光灿烂不起来。想去找人诉苦了,可他这一回想自己确实一事无成,虽然他这个年纪貌似也还正常。但这不是他哥这个珠玉在前吗,然后就显得他好像很难看。

这个沈宁远……

沈南泽无了个大语,一整个郁闷住。本来想说完话再去找他家秦年的,现在都没心情了。

他只希望他哥别搞什么手脚,不过填报时间都过很久了,本事也不能通天吧。通天他也要去南城。

大概连秦年自己都没想到和沈南泽最后一次见面,是他做手术前在那场电影院。而就在那几个小时里,他还全程睡着了。

事后想起来倒也不是可惜不可惜的,几年间每次想起来心头都有一种很难言喻酸涩感,只是这种酸涩感并不强烈,秦年也不去在意这些。

他没想到沈南泽真的因为他一句话志愿全填上了南城的大学。老实说秦年能顺利长这么大,长成现在这种样子多少还是缺点心肝的,他不要连秀娥尽力忽视秦立国他才走到现在这一步,看似安然无恙。

他不知道上什么大学、在什么地方上大学对于沈南泽而言重不重要,反正对他而言就是可以离开家上个学而已。不过他有点心虚愧疚。他犹犹豫豫藕断丝连才造成这一步,他不慌张,但他心虚。

秦年知道自己做错了点什么,但他不会去承担责任的,他也承担不起。可能他的言语确实误导了别人,但是选择权都是在自己的手里,他这样宽慰自己。

再说了,去哪里上学不是上学,南城那么好的地界辱没不了沈南泽那傻逼。

如果实在说服不了自己他就摆烂,想着他是秦立国的种嘛,坏一点也很正常是不是。骗子的基因诞生新一代骗子很符合常理嘛!

他爸干的事比他过分多了也没怎么地,秦年更不怕自己被怎么地了。

……

在飞机抵达的西北大市的第三天,秦年睡够了也稍微适应了这边的气候,这时候离开学大概不足一个月。

第三天的时候他出门,不知道说他运气是好还是不好,西北壮丽,常常有为着各种奇景而来的旅人,秦年走出酒店没多远就遇到一个又硬气又怪坚定的人。

那时候他在看着一个藏族小孩发呆,那小孩穿着鲜明的当地民族服饰,头发扎的像一团杂草,小脸红黄红黄的小小年纪就有雀斑,眼睛黑黝黝的展露着一些害羞的情绪。

秦年起初以为这是个小姑娘,然后这小破孩扯着嗓子粗糙的喊他“姐姐。”

“……”

西北大市的天很蓝也自有一种沉静的独特风情,在这蓝天煦风底下,秦年生出想踢这小破孩一脚的念头。

他穿的衣服很普通很中性,这不现在男男女女的都走这款风格吗……秦年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也不长。

什么眼神啊。

那小破孩是自己跑他跟前,一脸通红又渴望的笑对着秦年,这个崽大概都没有一米高,所以秦年居高临下看着他,恶狠狠又冷冰冰的压低嗓子说道:“叫叔叔!”

这嗓音一出那小破孩表情都裂开了,笑容一瞬间从他脸上转移到秦年的脸上,秦年歪嘴一勾满意的不行。

然后。

他的恶言恶语才开口没几秒,秦年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一扭头看,有个穿的破破烂烂的汉子举着个相机对着他,不清楚是拍照还是录像,秦年霎时笑容就隐了下去,表情冷下来。

他站在原地盯着那个汉子,等解释。

不知道说是汉子适不适合,这人大概一米七几可能还比秦年矮上一点,衣服穿的灰扑扑的,长相显老,笑容却很真诚。虽然衣服和鞋子不大干净甚至有几分落魄的模样,但秦年看他手里端着的摄像机不便宜。

那人被他盯着并不显得尴尬,拍人被抓包不好意思什么的也都没有。他不慌不忙的固定好设备,冲秦年招手,热情的招呼一嘴的不知道那个地方的方普话:“小兄弟长的真给劲,拍张照片不介意吧?”说完又冲秦年做勾手动作,示意他过来。

秦年瞅着他没动,转头看那小破崽,伸手用力掐了一下那小破崽的脸。那小破孩被掐的愣住,眼泪汪汪的撇嘴要哭不哭,然后一把打开秦年的手头也不回的一溜烟跑了。

小破孩跑路后秦年才勉为其难的走过去,那人把位置让开,示意他看拍摄出来的东西。调出来的照片不少,这汉子恐怕有点手法又是个技术派,山景气象图片还没处理就足够惊艳。秦年看到了自己的照片,不止一张两张。

有他走路揣手懒洋洋的站别人摊子边,有他和那小破孩侧拍的好几张,小破孩对着他羞涩腼腆的笑,秦年笑那小破孩的,气氛搞怪又意外的有几分温馨。这人八成跟着他不是一两分钟了,秦年神情并没有因为这几张照片缓和,虽然他也觉得拍自己拍的还挺好看的。

他寻思着可以把照片要来发给沈南泽那傻逼看。这个想法一过他眉头就拉皱了。

接下来他做了一系列很奇怪的行为。他先是把手机卡卸下来手指捏着似乎要掰断,后来又重新把电话卡安装回手机,打了个很短的电话。然后再次把卡卸下来,掰断扔进垃圾桶了。

“不好看,把它删了。”他做那些事的时候拍摄的汉子就在他身边,把他的一举一动看的清楚。包括秦年一开始看照片露出那点微末的愉悦,到后来脸色一变,再然后……

明明就挺喜欢的嘛,干嘛还要装作一副讨厌的样子。

现在的小孩真是搞不懂,这性子不好。几张照片而已,人家不愿意,许杨君自然只能把它删了,嘴巴咋舌几声,叹气:“好吧。”

他这人有个毛病,看到好看的东西就喜欢拍,好山好水,风月和男人女人。他就路边瞅着这小伙长的好看,长相阴柔阴柔的,看眼睛又很清冽,人好看气质也是独一份,所以顺路跟着拍几张。

“删了。”许扬君两手摆了摆,不开心,搬着相机就走了。

秦年也自行走着,回头看了一眼扔卡的垃圾桶,后来的好几年他再也没有用过那个手机号绑定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同时也将一团想不开的烦恼割了去。

大部分时间里,他是想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一开始拥有的东西少了,久而久之习惯了,就不再想多添东西。

再说了,他这种上一秒晴明下一秒雷雨的极端气候,连他自己都很难忍受呢,就不必让别人一会儿烤火一会儿淋雨的了。

他割完舒畅了,沿路去买一些简易的行装。他现在手里有一笔巨款,先挪用挪用,打算去计划的里的第一站“日照金山”。

那通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沈南泽刚跨看过南城大学城的房子地段,特别是南大那一带,他寻思把零花钱掏一掏弄一个。

他们那几个又鬼混在一起,沈南泽想忽悠他们的钱,他不光需要一个南城的小窝,还想学着搞经营。虽然他二叔家现成的就在那里,他去挪个半成品七搞八搞可以先试试,但又因为家里面那些关系有点复杂,他还是嚯嚯人从头搞算了。

马场。

祝萧目送他新对象上马骑远了一段距离,几个人又开始唠嗑。

“公司?”祝萧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弄那玩意儿干嘛?”他就奇了,他们几个人中也没谁有个鸿鹄志啊,不然怎么搅和在一起。

再说了,他们年纪还小,还可以多乐呵几年。就他们这情况,乐呵一辈子的比比皆是,所以祝萧惊奇的望着沈南泽。

“搞这个干嘛?”代白宇也不理解,主要是这大爷家里也不是干这个的,年纪到了走老路不是更香?代白宇往前走着,牵着一匹小马仔看来看去,人推荐他养,他先牵来玩玩,傻乐。

“没钱了。”沈南泽就直接这么说,另外两个人听的瞪眼,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以思议的事。

马场的草格外肥绿。代白宇那小缕白毛在风中摇曳着,他摸着那匹小马表情一言难尽,张口无言。那匹枣红的小马非常温顺,被人摸着一动不动,代白宇却觉得是他和他的马都被这豪言吓到了。

“你说你没钱?”祝萧迷惑极了。这家伙平时花钱的地方就不多,怎么还好意思对他俩说没钱的?小白喜欢玩乱七八糟的东西买配备配置贵,他的钱主要花在人身上了,沈南泽没花头啊……

沈南泽一张冷脸都快挂不住,反问他们:“我哪儿来的钱?”他家又不做生意,那里来的钱?兜里就从小到大攒的零花压岁,这里一块那里一块的,攒的好不辛苦。他该有钱吗?

就他爸他哥一个月千儿万来块的工资,他从那儿有钱……荷包里有那几块钱已经算他很努力了好吗。

祝代两个人的表情愈加迷惑。

“原来你是真买不起车啊……”祝萧终于恍然大悟,破解了这些年沈南泽身上的大谜题,他还以为这哥们玩低调奢华那一套呢,还一直觉得沈南泽这家伙闷骚非得装这个。

不过以前提及沈南泽车的问题,这狗东西也装的故意那么回事。

“啊……”代白宇掐着马身上的毛,浑然如梦惊醒。

沈南泽瞅着他们两个一个比一个更装更损的反应,想一个人踹一脚。但他现在又不能踹。他打算忽悠完了再踹,于是他深深地望着二人。

“咳……”

“你想要几十几百?多的没了……”代白宇呐呐,摸着他的小马很仗义。小孩子家家的,哪儿来的那么多钱,就是一点零花,他自己还要花呢。

祝萧在思考东西,暂时没说话。

“咳。”沈南泽抬头望天。

“你要走你二叔那边?”祝萧想了一会儿问他。

“自己做。”他爸同意不同意还是回事呢,还去找他二叔,哎,都是还没普的事。

“要我说,你别干了。”祝萧正色跟他讲:“或者找你二叔套弄套弄,起来的快,免得弄起来麻烦给人留嘴。”

沈南泽不语。

“或者,我们玩别的。”祝萧眼底有异色,用一只手给他们比了一个“枪”的手势,蹦了一下。“老爷子是退下来了,我去摸一下路子,你忽悠忽悠你哥……”

“钱那不就简单事。”祝萧说着有点兴奋,越来越想去倒腾,钱算什么,玩玩才是最刺激的。

“……”代白宇似懂非懂继续摸着马。

“……”这种事沈宁远肯让他干才怪,再说,他哥是他能忽悠的上的?那不纯纯出来丢人。他爸要知道更没他好果子,他们沈家还是有一点点正派吧,不然也不会让他没钱花。

“借点钱使使。”沈南泽还是坚持一开始的想法。他家和祝家还是有点区别,祝家老头是这片军区老首领了,祝萧就是老炮仗下的小炮仗,啥都敢弄。

“……”

祝萧见劝不动他,眼里的小火焰都熄灭不少,摊了摊手,说“没劲。”然后仰着个头东看天西看地,恰好一阵哒哒马蹄声,他对象穿着小马甲骑了一圈回来了,祝萧对着人吹口哨。

是个漂亮的男孩,五官精致眼神糯糯的可单纯,好像是他们这一圈那家的小孩吧,不记得了。沈南泽随意扫了两眼,张望代白宇的小马去了,枣红色,真好看。

“这么小你养来干嘛……”沈南泽随便问一句。

“你这不是废话,当然是拿来骑!”代白宇没好气的说,装瞎是吧。

“骑?这是头小母马吧……”他反复看了又看,啊真不怪他多想,他是个成年人了。尤其是一边那两个玩意儿搂在一起,沈南泽想他对象了。

为什么他家年年还不回来,他也想抱。他抱过秦年吗?抱过的,每次亲嘴的时候搂的最紧,亲完就被无情推开甚至挨骂,不过还是好喜欢呜呜。沈南泽忧郁了,要得病了,害相思。

秦年不同意他去找人,他又不敢贸然跑去秦年奶奶家,难熬。

母马?

“什么?”

代白宇再次瞪眼,仔细检查一遍,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哇我日……”

小白毛站在马面前要怒不怒,沈南泽就接到心动电话了。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秦年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沈南泽走离几步,笑容溢了一点出来。

代白宇纠结养不养,小母马……不过真的温顺毛发种血都合心意。

养着吧。

就在他犹犹豫豫的期间,一边发生了“砰嚓!”的摔响,代白宇转了个头,发现刚才他那春心荡漾的发小骤然阴沉着一张脸,石头小道上手机砸的四分五裂碎成几大块。照那个碎的样子,不知道砸的时候废了多大的劲。

“阿泽……”

“怎么……”

刚才还好好的,谁招惹他了?祝萧和代白宇都被沈南泽弄出来的声响侧目。其实他们这一群人的性子里,沈南泽脾气算是好的了,虽然平时那脸拉着臭冷臭冷的,人最不爱惹事生非,一般的小事眼睛都不过,不是爱拉仇恨计较的人。

但此刻。

啧,现在这脸色怎么那么像修仙入魔了一样,神态狰狞冒黑气呢……

祝萧揉了揉拐来的小可爱,一按一前要问情况。代白宇马都顾不上赶过来看热闹。

“大爷……?”他都要走到沈南泽的跟前了,沈南泽却蹲下去把手机碎片捡起来,剥出里面的卡片。然后捏着那卡片面庞森然,不打一声招呼就擦过他往外走,眼里没人。

走过去听到喊话也不应声,完全不理会。

代白宇被他这突然而来的架势懵到,看着人走远,自己则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这是咋了?”祝萧瞄了他一眼,示意他走,代白宇这才冲马场里的人招手,让他们把马牵回去,两人追着沈南泽的脚步离开。

……

他摔完手机后当即后悔了,可秦年说话决绝过分,被挂电话后沈南泽压根反应不过来,再打电话时已经是无法接通的状态,沈南泽暴怒至极,手里的东西砰就飞出去了。

他现在要换个手机找人查人定位,定位到后沈南泽过去非得让某些人哭着把话收回来。这几息间他想了想,他觉得他爸以前的说法有问题,什么对象要宠着纵容着此类话是错的,至少不是绝对正确。看看他,小心翼翼又掏心掏肺,人转眼就踢踹他要跑。

跑什么?他那里不好?

秦年倒是没有说他不好,一些话听得沈南泽莫名其妙。

“骗你的,我不去南城。”

什么叫“不喜欢男人?也不是同性恋。”

?????

艹!当初装女孩子勾搭他的是谁???????????

谁教秦年说这种鬼话的?????

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沈南泽脑子都要炸了,脸色也带着那种怒意的红,车门都是甩关上的。他尽量冷静一点思考问题,想着秦年逗他玩的可能,但手机接不通他是真的又怒又慌。

“阿泽!”祝萧他们追上来,沈南泽本来没心情理,又刚好撇到他们手里的手机,于是沈南泽叫他们上车。几个人窝在车里待了好一会儿,辗转又去了别的地方。

那时候就快到中午12点,晚上沈南泽抵达西北大市的时候,脸色已经烂的不能再烂。

他下午等那定位弄出来的时候看着最新位置整个人傻眼,实在没想过秦年玩真的的可能。

西北地方广大,当地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不深,人过的轻松随性。沈南泽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当地,到那个可以狙击到的最后位置,但秦年买完装备就走了,上路好几个小时。

白天的时候秦年打听着前去跟车队拼车,毕竟要去看日照金山可没什么专属旅游车,从西北大市市中心开车去都得一两三天才到。

他到了拼车地点那几个雄壮的汉子估计看他年纪不大,干惯了宰客行当,说话不中听价格也离谱,秦年转身就走了。

“**************,****”

“**********,****”

秦年听不懂他们这边地方话。

“哈小兄滴,你不坐窝们滴车,憋人的也是一样啦。”

“去xxxx都是窝们滴车队。”一个长胡子汉子依然在招揽,大鼻子鼻孔翘的老高,通用语说的撇脚,眼睛闪烁着得意。

来这边只要不是自驾车,最终几乎都得选择他们,汉子就赌个几十来分钟,这个小外地人还是得回头。

秦年一回头就遇上了几个小时前见过的那个摄影师,开着个小吉普摇摇晃晃路过。

日照风和,许杨君在车窗边嘴巴溜风一句:“xxxx去不去,来个人给我抗设备咯……”

如果不是遇到这个摄影师,秦年大概要留一夜再做规划,虽然他不差钱,但他不是冤大头。但现在秦年上了许杨君的车,小吉普停了一下摇摇晃晃继续上路。

……

沈南泽夜里到的时候直接掏零花钱请人在周边找了一圈,没找到他就去警局了。

如果在他家本市找人,甭管什么理由警局多少给个面子给点人手意思一下,再怎么不济祝萧最喜欢干全城逮人的事,总之大抵是有那个能力搜人的。

但北边的人不吃南边的水,一个外地人谁他妈管你是谁呢。他去了人家就敷衍一句:“失踪不达xx小时不予立案。”

凌晨几点沈南泽蹲在秦年待过酒店门口,夜里这地方冷死人,沈南泽就想着他哥说的一些话是对的,他确实不务正业到处瞎混,就觉着自己还年轻。所以现在什么也没有,想要点什么东西了,然后发现自己一点掌控能力都没有。

沈南泽不死心又找一天,消息有一点没有一点的,基本上属于散财了白搭。想在大西北找人,开什么玩笑嘛,人家抓通缉犯都不一定抓得到呢。

他想到什么当即回家,去见了秦年他爸,秦年他爸告诉他:“秦年很早就从奶奶家回来一直在家里,前几天才说出去玩。”

秦立国当时对他说话的时候,口气很不耐烦的,沈南泽听的心脏疼,人也扭曲。

秦年哄着他好玩呢?

“那他去哪儿了您知道?”秦立国的态度不好,和之前差的多,但沈南泽也按耐住了还敬语问候。

“不知道,没和我说过,可能去找别的同学玩了吧。”

“那他的志愿择校?填去哪儿?”

“不知道,秦年没跟我说过,我这个家长不干涉年轻人的选择。”秦立国站在门里也没有让沈南泽进门的意思,沈南泽想质问秦立国到底知道个什么?当爸爸的连这些事都不知道?这有必要装吗?

秦立国是真不知道,秦年从小就省心。当然,秦年那身体状况秦立国确实没有多大指望。

沈南泽显然就摆着一副我不信的样子。

“以后别来找秦年了,你们是好同学,毕业以后都要各自成家立业的,不是一路人。”秦立国关上门的时候话里话外告诫,他倒不至于把话说的多难听,也不愿意闹出响声。他儿子都正在做手术努力把偏轨的路拽回来了,无声的硝烟就该无声的消没,等秦年做完手术再长大点,什么闹剧畸变,通通不存在。

沈南泽听得愣住:“您……”

他不确定,但秦立国已经把门关上了。再后来沈南泽去找他哥,恳求他哥帮个忙,他想看秦年的志愿。

秦年总得去上学吧。

沈南泽一连两三天不是在找人就是在想办法,好不容易喜欢个人,都交往了怎么能让人说甩了就甩了。

沈宁远怎么跟他说的呢,大致就是那东西不能随便看的,调录需要正当理由。涉及考试招生,程序严侵犯隐私诸类,事关重大等等。

“别扯了,你才看过我的。”

“哥,你就帮个忙……”他长大后经常和沈宁远吵吵,因为学业啊交际、能力不达标等等,望弟成龙想往正道掰,然后沈南泽不太肯,就不太愉快。

反正就是不太配合培养。

沈南泽是老在他面前硬气,不肯就范。沈家不是捏着小辈翅膀强硬灌的人家,嗯,可能不是因为沈家不沈家的缘故,好歹是坨爱情结晶,舍不得乱折,有点宠惯了。

就这么个情况。

沈南泽求他哥的时候,秦年还在焦急的等着日光给雪山染色的神来之笔,他用保温杯里的温水吃了药,脸上终于显露些许不同于平时的兴致,情绪高涨。他扛着摄影设备跟着许杨君跑的欢,用机器数据疯狂收录记载那破开天际的万丈光芒。

金色和光亮在出来的一刹能把人拉在奇景的咫尺,直面金山灵魂都可以与漫天金色产生和颤共鸣。许杨君选的地方好,秦年从来没见过那么璀璨耀眼的东西,亮的只要靠近就会有一种污糟糟的东西、邪祟啊很容易在瞬间被瓦解,被净化的奇异感觉。

自然神妙无比。

观景台周边那些石头山路坑坑洼洼的绊人的要命,秦年为了见景负重,走的却格外顺畅不已。

沈宁远告诉沈南泽:“我想看你的当然可以看,那是我可以。”

“但是小泽,这事我不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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