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东西!”
一只精致的紫砂杯随着一声怒喝,在地板上粉身碎骨。习惯了悠然静谧的游鱼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乱窜。
茶桌边,沈介青抓着串珠的手青筋暴起,微微颤抖。一旁立着的侍者低眉顺眼,小心翼翼地开口:“沈老板,不必为一个倒戈的无名小卒动气。大不了再派别人干就是了。”
“叫他去杀叶奕幽,杀不了就罢了,还投靠沈珀!几个狗东西,狼狈为奸,日后又不知要多出多少事端!”老沈的表情在极度愤怒中扭曲,揉碎了往日的儒雅温和。侍者恐再火上浇油,悄悄退出了茶室。
老沈啖了一口清茶,拨了一会串珠,脸上拧起的皱纹才稍稍放松。背叛,他在上城区叱诧风云几十载,背叛实在是太稀松平常的事。他心中自我宽慰,付游和那些过去背叛自己的人一样,不过是个浅俗的野孩子。才能在那亚实在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有地位才是至高无上的。这么多年,他早已认定,人就是分三六九等。一个人纵使天赋异禀,腰缠万贯,如果身为下贱,那便一生低贱,这叫做命数。一个有本事的小卒也终究是小卒,眼界有限,终难成大事,反而会自以为有点能力就不安分。事实证明,他手下原先这样的人,不都跑了吗?付游去投靠自甘堕落的沈珀,就是自寻死路,这就是他的命。
手边的手机突然响了。看见来电人的名字,老沈脸上的阴翳终于一扫而空。他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
“爸爸。”电话那头的声音温润平和,“您在忙吗?”
“不忙,翡儿。有什么事跟爸爸讲。钱还够用吗?”老沈两手将手机捧在耳边,笑意盈盈。
“够用的。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跟您说一声,机票我订好了,很快就要回来了。”
“好,好儿子,读书辛苦吧?回来让你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好好补补。”老沈语气里满是慈爱。又寒暄了几句,电话那头的男孩才挂断了电话。
与沈介青往来甚密的官员权贵们,每次与他喝酒聚会,都会感慨老沈有个堪称模范的家庭,实在让人羡慕。老沈每次听了这话,都是笑而不语,心中却乐开了花。的确,一个位高权重的父亲,一个知书达理的母亲,一个乖巧争气的儿子,这种完美家庭,全天下能有几个?每每提到这个儿子,老沈总忍不住炫耀他如何精通礼仪,富有教养,在国外成绩如何优秀,受人追捧。朋友们也总随声附和:“你家公子,以后再娶个家世相当,温柔贤淑的姑娘,你这家更是好上加好了!”老沈更是喜笑颜开,不禁沉浸在美好的畅想当中。
然而,关于老沈的家庭,坊间流传着另一个版本。据一些知情人称,老沈原先的妻子,并不是现在这位漂亮高傲的沈夫人,而是一个看上去有些仓弱的瘦女人。由于她深居简出,很少有人见过她的真容,但很多人都记得老沈的另一个儿子。那是个有名的纨绔子弟,嚣张跋扈,常常惹出事端,一度让老沈颇为头疼。大概是五六年前,就没人再见到过那个瘦女人,一段时间后连那个儿子也没再出现了。老沈的新家庭仿佛是一夜之间组建起来的。关于这个谜团,众说纷纭,然而俗话说豪门深似海,外人也难看得真切。
夜幕降临,为下城区揭开了狂欢的序幕。江边华灯初上,不时有身着晚礼服的女士在身边男子的搀挽下款款登上游艇。欢闹声,马达轰鸣声,不知疲倦的音乐声中,似乎还夹杂着几声枪响。
“如果一定要在那亚找寻人生,下城区也许是个好选择。”叶奕幽将手中的烟掸了掸,烟灰轻轻溶进倒影着灯光的江面,“至少它给你纵欲的资格。”
付游望着江面出神。之前租住的僻静公寓已不宜久留,这几天他一直混迹在下城区,在找到新住处前暂住在叶奕幽的江景别墅里。此刻两人身着浴袍,在阳台无所事事地抽着烟。
“那你平时都是怎么纵欲的?”付游问出这个问题,才发觉自己问的有多傻。
“喝酒,赌钱,做爱呗。”叶奕幽果然被这个蠢问题逗笑了,“你怎么像刚出生似的。”
付游也不好意思地讪笑,“去喝酒吗?我请客。”
“你可是客人,我怎么能让你请呢。你要是想纵欲,我们明明有更好的方式。”叶奕幽勾下付游的脖子,付游轻车熟路吻住他张开的嘴。烟味在鼻腔里蔓延,此刻两人的味道无限接近,几乎融为一体。舌尖裹卷着潮水般的欲望一波又一波袭来,将两人淹没。付游将叶奕幽抵在阳台的栏杆上,将他的腿环上自己的腰。
“在这做?”叶奕幽露出一丝又惊又喜的神色,“没看出来你还挺会玩。”
付游没搭腔,松开他的腰带。浴袍的下摆从叶奕幽身体滑落,在晚风中随意飘荡,仅仅向外部遮住他的身体,面向付游的这一侧则是春光毕露。赤裸软滑的身体紧紧缠绕在付游腰际,仿佛再松一点就要翻落下去。
付游痴迷地吮吸他粉嫩小巧的乳头,那未熟的果实在他肆意的挑拨下渐渐皱缩变硬。叶奕幽咯咯笑着,撒娇说痒。付游不听,舌尖挑逗的频率更快,另一只手还抓住他另一只乳,将乳头夹在两指间摩擦。叶奕幽扭动着腰身想躲。付游突然假意将他往前推,推得半个身子都悬在半空中,叶奕幽吓了一跳,本能地死死抱住付游的脖子。
“这才对嘛,再动小心我把你丢下去摔死。”付游得逞坏笑,似乎又觉得叶奕幽的反应有些可爱,在他屁股上捏了一下。
“我要是摔死了,看谁还来教你怎么纵欲。”叶奕幽惊魂未定,嘟囔着嗔怪道。付游只顾傻笑,一下又一下舔吻着叶奕幽的嘴角。两人身下早已涨的难耐,焦灼地相互摩擦着。
“叶老师,你教教我。下一步怎么做?”付游直勾勾盯着叶奕幽的双眼,装出一副纯洁讨教的模样,故意按捺着身下欲破笼而出的兽。
“下一步就是闭嘴操死我。”比谁脸皮更厚,叶奕幽当然不肯示弱。付游倒是个听话的学生,话音未落,他就一挺腰,将性器生生插入叶奕幽的软穴,一顶到底。
叶奕幽的呻吟被付游撞得断断续续。他向后仰去,原本勾住付游脖子的双手伸展开,紧紧抓住栏杆,迷离的眼里世界倒置,仿佛江水中倒映的那个世界在此刻才是真实的。他的上半身在每一次肉身的撞击中都探出扶手边缘,然而他们全然不顾。危险在此刻已经变成了为二人助兴的工具。
没有手指的提前扩张,叶奕幽感到火热的胀痛和灭顶的快感交替袭来,他好想求饶,又怕付游真的停下,只能紧咬着嘴唇,上翻的眼睛溢出几滴泪,打湿的睫毛粘在一起。
“叶老师,您怎么了?”付游明知故问,将脸埋向他腰间,亲吻他腹部迷人的曲线,脸颊在他滚烫的身体上留恋地蹭着。
这时,他才注意到,叶奕幽的肚脐下方有个褐色的印记,看上去像是烟疤,与他白净的身体格格不入。
指尖轻轻抚触那块印记,付游闭上眼睛,轻轻呻吟。随着最后一次顶入,白浆股股涌出,填满叶奕幽深处。付游在高潮中大腿颤抖,终于支撑不住,两人一起重重跌落在地。
付游将叶奕幽搂至怀中,为他揩去眼角的泪滴。
沈珀身边的人,都熟知他喜怒无常的个性。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沈介青,就连父亲这个词都被尽量回避。
很少有人了解他究竟憎恨沈介青到何种地步,以至甘愿放弃坐享荣华富贵的生活,辛辛苦苦从头打拼出自己的天地。
沈珀仰在沙发上,将面前巨幅电视的声音开到最大。屏幕上生动的光流动在他死水般面无表情的脸,刺耳的欢声笑语回荡在空空的房间。这处房子新装修不久,墙粉生冷陌生的气息无孔不入。夕阳的余晖渐渐退去,他却任凭黑暗将自己吞没。
小时候,他在外面再如何贪玩调皮,到了这个时间也会准时回家。一推开门就是期待已久的气息,知道妈妈又做了他最喜欢的烧排骨。再往后几年,关于这个时间的记忆变成了消毒水的味道。他一向瘦弱的母亲瘦得更厉害,细弱的脚踝再也无法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沈介青给他雇了个阿姨照顾他的饮食,他却固执地要阿姨顿顿都做烧排骨,打包到医院和母亲一起吃。
“妈妈,阿姨做烧排骨没有你做的好吃。”
母亲听了只是浅浅地笑着,“等妈妈好了做给你吃。”她吃不了几口,就把筷子放下了,捂嘴想忍下咳嗽,却猛地弯下腰去,背上两片骨头生生把病号服撑出两座可怖的峰。走廊的护士闻声赶来,拨弄母亲身旁各种各样的仪器,沈珀稀里糊涂被带了出来。浅绿色的病房门重重将母亲隔在冰冷的病房。
也就是在这时,他和阿文成为了好兄弟。阿文知道他母亲的情况,替他在道上打听来这么一个传闻。听说前几年有人尝试研发新型毒品,失败了,但发现这种药歪打正着,对他母亲这种病能效,只是会成瘾。阿文告诫他,这只是小道消息,不要太放在心上。沈珀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疯狂地跟药贩子联系。后来终于找到一个,说能找来这种药。沈珀高兴得和疯了一样,告诉沈介青母亲有救了。沈介青却满脸鄙夷。
“叫你少跟那些人接触,你偏不听,现在还信这些邪门歪道。你妈的事不用你管,医生会有办法。”
“妈吃了那么多年的药,有用吗?都是你信了那些庸医,妈妈才……”话音未落,一个耳光已落在他脸上。老沈的玉扳指磕破了他的牙龈,血味在他口中弥散。
“就算用你说的药暂且维持了你妈的命,我也不愿意看到你妈变成嗑药上瘾的行尸走肉。”沈介青一字一顿地说,“变得这样有失体面,我相信她自己也不愿意。”
体面,体面,从小到大他从沈介青口中听到最多的词就是体面。沈珀恨恨地盯着沈介青慢条斯理远去的背影,啐了一口红唾沫。
自那次起,沈介青似乎有意将他软禁在家,不再让他去医院。
下次再见,已是母亲最后的时刻,那时的母亲形容枯槁,柴一样的手抚着沈珀的脸,口中艰难挤出的竟是对他满心的亏欠。抱歉,妈妈不能再给你做烧排骨了。
沈珀通红的眼睛不肯去看他母亲浑浊的病眼,眼泪吧嗒吧嗒掉在身旁那双闪亮的皮鞋上,身边人下意识一避。沈介青立在一旁,眉头紧锁,手中不断拨着珠子,拨一下,墙上的钟的秒针也哒地响一声,像在计算病人最后的时日。
某一秒,那指针的声音无比清晰,几乎震得沈珀的耳膜颤动。就在那一刻,紧握他手的那双枯手松开了所有的留恋。他下意识抬头,看向那钟上的时间。
小时候的他,该回家吃烧排骨了。
沈介青将那串珠子揣入怀中,示意周边的医生护士。沈珀猛地将他一撞,快步走出病房门。
七个月后的一个雨夜,沈介青竟然破天荒好声好气地邀沈珀聚一聚。沈珀心中挣扎许久,最终还是在约定的时间闯入老沈的茶室。
茶桌边端坐着三个人,老沈坐在主坐。见他进来,老沈身边的两人欲起身向他示意,被老沈拦下。他扫了两人几眼,是一个穿着入时,保养精致的漂亮女人,对面坐着一个形容出众的少年,清眉秀目,挂着一个翡翠项链,举止间有些腼腆,怯生生瞄着这个大大咧咧的不速之客。
侍者搬来一个椅子,沈珀不客气地坐下,一只腿屈起来踩在椅面上。还没等沈介青开口,那个女人就亲切地凑过来,一只挂满琳琅饰品的手搭上他的肩膀。
"这就是珀儿吧,哎呀,长得真是跟你爸一样风流帅气。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翡儿的哥哥了,这么一看你们两兄弟长得还是蛮像的么!”
沈介青清了清嗓子,示意女人不要说话。那女人也识趣地收回了手。
“之前没让你们兄弟俩见过面。这是你弟弟,叫沈翡。我欠你周阿姨许多,也是想了她母子俩一家团圆的心愿。这次叫你过来也没有别的意思,下个月我们结婚,希望你能来露个面,我们到底还是一家人。”老沈说着软话,语气却有些生硬别扭。
沈珀哧地笑了一声,点燃一支烟,隔着桌子玩味地盯着面前这个男孩,看得他红着脸低下头去。
“到底是体面人啊,出轨都这么体面,找了个这么体面的小三,生了个这么体面的儿子!”沈珀挂着一脸的冷笑,声音里却满是愤怒的颤抖。
哐的一声,一个杯子碎在他眉角,顿时半边脸鲜血如注。他顾不上疼痛,起身奔进电梯,将老沈失声的叫骂和那个女人的惊叫重重关在电梯门外。
大楼外的世界风雨交加,绵密急促的雨点甚至不留给他呼吸的余地。沈珀疯一般拦下一辆车,狠狠砸上车门。可紧接着,车门又被拉开了。
竟是刚刚那个所谓的弟弟。他手忙脚乱地收着伞,不敢对上沈珀要撕了他一般的眼神,却固执地尝试钻进车门。
“你来干嘛?给我滚下去!”沈珀想把车门拉上,却还是被他钻了进来。他缩在车门旁,不敢靠近沈珀,小声嗫嚅:“你……你受伤了,不能就这样不管……”
“你喜欢当好人?好,好。”沈珀重重点着头,换上一副阴沉的表情,“我让你当个够。”
转头,他向司机报了一个地址。计程车在雨夜中疾驰而去。
当时的沈珀,还和阿文一起租住在公寓里。
计程车在公寓楼下停下,沈翡被沈珀一把拉下车,还踉踉跄跄地要撑伞,被沈珀抢过伞来丢在一边,拖着他上了楼。
门吱呀一声打开,沈翡被推进去。窄小的出租屋里漆黑一片,阿文不在。门在身后重重关上,水滴滴答答从两人身上滴落。
沈翡单薄的双臂抱在一起,身体颤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害怕面前这个暴走的哥哥。只是他的眼还是关切地看着沈珀额角的伤口。伤口很深,好在已经不再流血,血痂厚厚一层结在他眼周,那只眼被血糊住,只能半睁。看起来像一只负伤的野兽。
“我告诉你,你来演好人就是个最大的笑话。”
一只手抵住沈翡的脖子,把他死死按在墙上。那可怖的血眼逼近,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撕碎。
沈珀手心传来冰凉坚硬的触感。是那块挂在沈翡脖子上的翡翠。离得太近,沈珀闻到对方身上有种淡淡的香,像竹叶般清爽的气息。那清秀的面容没有因为惊惧而扭曲,反而那副闪烁着委屈的泪光,微抿嘴唇的样子更使人生怜。瘦白的脖颈上,喉结因为剧烈的呼吸在沈珀虎口处上下动着。沈珀看着自己满是血污的手狰狞地卡在那块翡翠上,却没有让它夺目的色泽逊色半分。
好像这个私生子,真的比他更像个公子哥。他回忆起沈介青看着这个私生子的眼神,和他往日新得一块宝玉时欣赏品味的眼神一模一样,心中更是又气又妒。他另一只手紧握,一拳狠狠砸在沈翡颧骨上。
沈翡一个趔趄倒在地上。紧接着,又是几拳落在他身上,他却像一个沙袋般不躲不闪,低着头任凭沈珀发泄他的愤怒,只是吃痛地哼唧。
“不还手什么意思?我还用你让着我啊?”沈珀看他这副样子更火冒三丈,向后拽着他的头发把他脸抬起。他狼狈地叉着腿瘫在地上,被打过的地方已经变得青紫,头发蓬乱,原本斯文的打扮变得破落不堪。一股血流从他唇角渗出,划过愈发惨白的脸。他还是不挣脱,仰着的脸上目光却变得闪躲。
沈珀看着他这副落魄样子,好像神仙被贬下凡一般,心里好像舒畅了一些。他松开沈翡的头发,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接着,他却注意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沈翡的双腿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撑起来了。他依然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却难为情地夹紧了腿。裤子的昂贵面料柔软轻盈,此刻却将那淫猥之处勾勒得真真切切,无处可藏。
沈珀难以置信地笑了一下,随即抬脚,像踩烟头一般碾踩在那处。一声难抑的闷哼挤出沈翡喉咙。
“看你这贱样。没想到你是这种……”魑魅般的影子将沈翡绻缩的身躯困住。沈珀慢慢地蹲下来,阴阴地笑着,捏起沈翡的脸。“有点意思。”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沈翡极力避开沈珀的视线,哆哆嗦嗦道歉,白净的脸此刻烧红到耳根。
“你不是关心我的伤吗?来,给我舔干净。”沈珀依然笑着,语气里却是不置可否的命令。有力的大手将沈翡的两颊钳制住,拉向他的脸。生猛腥冷的气息猛地侵入沈翡的鼻腔,引得他阵阵咳嗽。
但他对沈珀的命令并未表示抗拒,这让沈珀也有些意外。他两手小心翼翼地默默攀上沈珀的双肩,微微坐起,唇珠轻触那处骇人的伤口。一开始,是使人微痒的点触,再后来就是大片温热的濡湿。沈翡真的开始一下一下地舔去沈珀眼上凝结的污血。沈珀感到那处原本凝结的伤又开始流动,只是这次不再是一阵阵刺心的疼痛,而更像是一种安抚。
舌腹贴合在微微肿起的额角,掠过伤口的沟壑,生涩浓郁的血块在口中化开,混合着雨水的味道。这大概就是野性化为味道时应有的感觉?沈翡对这陌生的味觉渐渐有些痴迷,像是被驯养的动物第一次回到自然,流连忘返如醉如痴。一直舔到沈珀终于将他推开。
那边被凝血糊住的眼睛终于能够勉强睁开。沈珀模糊的视线中,沈翡轻轻舔着嘴唇,似乎意犹未尽。一种微妙的感觉在沈珀心中沁开。原本只是想报复一下这个私生子,不知怎的,两人却似乎都从这暴力的压迫中获得了一种异样的满足。兴奋的种子在腹底炸裂开,看也不用看,沈珀知道自己也硬了。
事到如今,沈珀也来不及否认这个卑劣的私生子竟然撩动了自己的情欲,也许是因为揍他揍得太过瘾,也许是受他突如其来的勃起的影响,言而总之,他不是最先犯错误的那个人,说到底,错误早已酿成。一切方式的报复都并不为过,沈珀定了定神,身下硬的更加理直气壮。
沈翡的脖子又被一双大手再度支配,这次是将他往床上摁。他被掐得直咳嗽,咳出一点血来,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沈珀的。突然,一道力袭向自己腰间的纽扣,他登时感觉下身一凉,一低头,看见自己的裤子已被扒下,阴茎随着那力弹了一弹,不禁吓了一跳。可接下来,骑在他身上的沈珀也将自己的家伙掏了出来。他乌黑蜷曲的旺盛耻毛下,那根东西粗的有些可怕,青筋如蚯蚓般盘在那巨柱上,对比起来自己的显得秀气许多。他捂上嘴,眼睛睁得溜圆,盯着那东西离自己的越来越近。
沈翡一张大手将两根一齐抓住,柱头紧紧挨在一起。不知谁的润液已经汩汩流出,在摩擦间勾起淫丝。
“你很想要吧?”调情般的话,却是从牙缝中带着恨意挤出来的。身下人既不推也不就,一双眼只是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一切发生。
昏暗的小公寓里,顶级权贵家中一对特性迥异的兄弟,一个性野如狂沙,一个温润如明玉,此刻却交缠得不分你我,全然忘却了憎恶与愧意。说不清暴力在此刻行使着使人屈服的作用,还是一种微妙的兴奋剂,只知沈珀的巴掌愈发毫不留情地狠狠落在沈翡高高抬起的光洁屁股上,而沈翡的呻吟也愈发放肆。
沈珀狰狞的阳物在沈翡两瓣红肿的臀间粗暴进出,一只手拉住他颈后挂翡翠的链,那块纯净的翡翠此刻卡在沈翡口齿之间,在被欲唤醒的津液中失去清白,在一声声含混不清的浪叫中堕为淫物。
这块翡翠,沈翡从小便被母亲要求一直带着。从母亲艳红的唇中,他懵懵懂懂地得知这块翡翠承担了父亲对他的期许,一个从未谋面的父亲。不懂为什么自己不随母亲姓而姓沈,不懂为什么自己要一举一动都展现修养,他只知道只有这么做,母亲才会对他展现几分笑意。
“你是身份不一样的人,翡儿,总有天你会知道的。对你这样的身份而言,直接告诉别人你想要什么是很掉价的。只有你不必张嘴,别人就知道你的需求的时候,你的境界就达到了。”这是母亲常对他说的话,他一直记在心中。多年来他寡言少语,循规蹈矩,从不向人表露自己的内心。但长此以往,且不说别人知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此刻,在这个不祥的雨夜,在这场荒谬的交合中,一切都渐渐明朗。他的身份,他的价值,他的欲望……所有的答案都在这倾盆暴雨中向他涌来,将他淹没。在灭顶的快感中他绝望地看见自己混杂的面容,一个挂着名贵的美玉,却为人所耻的私生子;一个顶着秀气面容,却渴望被凌辱的怪物……
只有在身后这个带着恨意与暴力的快感疯狂操着他的这个人身上,沈翡获得了稍许安慰。说不清跟着他来有几分是真的关心他的伤口,似乎自沈珀闯进茶室那一刻,看到他的冲动莽撞后心里竟产生了暗暗的期许,是不是从一开始他就期望会被这样对待?从小到大没有一人挥拳向他,母亲即使严厉也不愿动他分毫,更因为乖巧懂事,一路长大连皮都几乎没有蹭破过。也许命运的诙谐在此,你原以为自己过敏的东西,恰恰是自己所渴望的。
红肿的屁股已经阵阵发麻,连身后人从他身体里抽离出来也没发觉。又是一记重掌火辣辣地落在臀瓣上。
“还撅着呢,骚货。”
支起许久的腰终于无力地落在床榻上,那股制住他的力也突然消失。翡翠落下,在他颈间摆了几下,归于原位。沈翡感到股间有什么东西流出。
沈珀系上裤腰带,冷眼瞧着他。许多年后沈珀想起沈翡时,想到的常常都是那个画面:与清秀面容毫不相称的淫邪身体,从淡泊中倾泻出的熊熊欲望。只是经过记忆的美化,沈珀似乎忘记自己当时因为憎恨上头而做的太过火。离开时沈翡走路都一瘸一拐,身体因阵阵余痛而佝偻。
沈介青看见鼻青脸肿地回家的沈翡,又怒又悔又心疼,直怪身边的侍者当时怎么没将沈翡拦下。从此,沈介青与沈珀彻底决裂,不许沈珀靠近自己的地盘。也不许家中任何一人与沈珀来往接触。但他不知道的是,在自己和妻子忙于管理公司事务时,沈翡的身影数次出没在沈珀的公寓,又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回到家。两人已经心照不宣地达成某种共识,沈珀将伤的范围控制在不显眼处,而沈翡开始大部分时间都穿长袖长裤。
不久后,沈翡在沈介青的安排下到国外读书,沈珀的帮派也逐渐壮大。如同伤口隐藏在宽大的衣袖下,二人的纠葛也掩藏在各自绚烂的幻光灯之下。
霓虹灯环绕的海报上,一个性感魅惑的女郎分开两腿坐在一张椅上,对着画外的人作着招引的动作。海报下,身着西装的付游在一群男女的簇拥下被带进那张开的大腿下的大门。
一进门,付游就被暧昧的粉紫色灯光包裹,一双双涂了各式甲油的媚手从四面八方在他身上游移挑逗,推搡得他走路都歪歪扭扭。沿江路一带的地盘都归沈珀,这家妓院就在其中。来到下城区一段时间后,付游已经对这边的情况有了大概的了解,沈珀便安排他做一些收租之类的活。
原本应该躲在街头小巷的风月场所,在这下城区大张旗鼓地在最繁华的地段揽客。第一次进入这种地方的付游不免有点不知所措,在莺莺燕燕的环绕下勉强面不改色地往里走。
“好了好了,散了。”一个爽利的声音响起,周围的男男女女们应声散去。一个眉毛高挑,颇有气场的女人蹬着一双高跟鞋向付游走来。她抱臂,垂眼瞟了瞟付游西装前别着的蛇形标志,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他的来意。她一招手,示意付游到里间来谈。
“兄弟,看你面生,可能也不了解姐这里的情况。”女人翘着二郎腿,眉毛紧锁着吐出一口烟。她递给付游一根,替他点上,“别看咱们这看着热热闹闹的,唉,也有个困难的时候。你明白姐的意思吧?”
付游沉静的眼对上女人试探的目光,定定地说:“我也是奉命办事。今天我不能空手回去。”
“害,瞧你这话说的。兄弟,姐不为难你,姐就是这一时半会拿不出钱来,但姐的为人你放心,我从来不赖帐。”女人不知从哪拿出来一个匣子,递给付游。付游打开一看,满满当当列着一排手镯。
“这些你先给沈老板,剩下的,我过段时间会补上。”女人拍拍付游的肩膀。
付游不免有些震惊,这么多手镯,居然还不够交租金?自己全身上下所有家当,在这地段怕是连一个星期都租不起。
被女人送出门,付游登上了在门口等候多时的黑色轿车。轿车立刻启动,驶回沈珀的赌场。
沈珀的休息室设在赌场二楼,相比起楼下灯火通明的盛况,这处显得幽深僻静。走廊壁灯提供的微弱灯光仅供勉强看清路。付游顺着扶梯向上,皮鞋敲在木制踏板上的踏响回响在走廊。
端着摆满玉镯的匣子,付游心中有些忐忑。他对玉器并无半点了解,不知这一批做抵押的货究竟值多少。万一沈珀觉得不满意怎么办?他怀揣着不安,慢慢走向沈珀的休息室。
终于磨蹭到虚掩着的门前,付游迟疑了片刻。沈珀似乎在里面,房间里有细微的声音。不知为何,那奇怪的声音有些耳熟。他弯起食指,轻轻叩了叩门。
里面的声音猛地一下停了。半晌,沈珀慵懒的声音响起:“进来吧。”
付游推门而入。然而,看到眼前的场景,他手中的匣子险些掉落。
正对大门,沈珀大张着腿,靠在一张办公椅上,领带松动,衬衫纽扣全部解开,神情飘然。他的身上骑跨着一个人,背对着门,此刻衣服只一半挂在身上,下身裸着,似乎正与付游下身相连,纤细的手正搭在沈珀颈上的青蛇上。两人的衣服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那个背影,付游一眼就认出是叶奕幽。
“是你啊。”其实早就猜到是付游在敲门,沈珀却明知故问。他脸上挂起一种莫名的浮浪笑意,将脸凑近身上人的肩膀,咬了下去。叶奕幽似乎正沉浸在快感之中,满足地叫了一声,腿向沈珀腰间一夹。
付游才明白自己来得不是时候。眼前的场景令他一阵眩晕,头脑空白,直想往门后退。沈珀却叫住了他。
“手里什么东西?拿来我瞧瞧。”沈珀一招手,付游便如游魂般木木地向他走去。越走近,似乎一种味道就越清晰:叶奕幽身上那熟悉的柔香,此刻混杂着一种硝烟般的烈,还有一丝交合产生的腥气与汗味。不知为何,这味道使付游想到绝望。
不敢去瞧叶奕幽的脸是怎样的神情,是往日和他做爱时那样沉醉的表情吗,还是也和沈珀一样,用一双玩味的眼睛期待他的反应?他低头看着地面,走到两人身边,将手中的匣子递给沈珀。
“夜桃的老板说最近资金困难,拿这些先抵一下债。”付游声音机械。
沈珀接过匣子,拨动着里面的镯子。付游站在他身边,他反而更肆无忌惮起来,仿佛对上演活春宫兴致勃勃。他一手端详着手里的镯子,一面下身动起来,往更深处顶,交合的水声清晰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沈珀仿佛还嫌不够,另一只手握上叶奕幽的阴茎,撸动起来。叶奕幽仿佛受不了这种刺激,却努力压制自己的反应,身体微微发着抖。付游的余光里,他憋得面色潮红,在欲望和理智间来回拉扯。
“怎么了你?往日这种时候不是叫的挺浪呢吗?”沈珀又狠狠顶了一下,笑着问叶奕幽。叶奕幽手指掐入他肩头,低着头没有回答。
付游僵直地站着,倔着将脸偏向一边。沈珀又抬头向他,将手中的匣子递还给他:“好了,货还不错。找个地方当了吧。”付游一把拿过匣子,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门口。
休息室内,沈珀坏笑着:“他好像生气了呢。”
叶奕幽终于放松,又开始上下动了起来,大口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你无不无聊……非得让他这时候进来?”
“我就是有点好奇他在不在乎你啊。”沈珀一口咬上叶奕幽摇晃的乳头,扯得他直叫唤,“你说他会不会真喜欢上你了?”"有病啊你,操就好好操,哪来这么多话?”叶奕幽皱着眉头凶了他一句,随即又嘶地倒抽一口凉气。
“呀,流血了。”沈珀松开他的乳头,嘿嘿一笑,牙齿上挂着一摸鲜血。随即,他将叶奕幽抱上办公桌,抓住他两个脚腕,操他的频率加快,桌上的文件散落一地。叶奕幽无暇顾及乳头被咬破的疼痛,一手抓住沈珀脑后的小辫,浪叫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释放前的那一刻,沈珀从叶奕幽体内猛地抽出来,浊白的精液射了他一头一脸。
逃也似的推开赌场的大门,付游混入漫无目的的人群。
此时夜幕将至,行人脸上都是对狂欢的狂热,商量着去哪里度过漫漫长夜。喧嚣的那亚从未有过半刻安静,热闹得付游都怀疑自己心中的落寞是真是假。十月的夜晚,江边悠悠的风竟吹得他打了个寒战。
住进沈珀安排的新公寓后,这段时间和叶奕幽见面的次数也变少了。每到夜晚,付游总会不自觉地想起与叶奕幽的次次缠绵,好像自从与他梦幻般的相遇后,越清晰的发现自己的性欲如此旺盛。但或许自己的欲望与叶奕幽的欲望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吧。风流浪子,情场高手,怎么是自己这种人能够驾驭,独占的?付游试图用自嘲来压下泛上心头的醋意。他一直对叶奕幽与沈珀之间某种心照不宣的关系有种直觉,但如此这般赤裸裸呈现在他眼前,一时间还是让他难以接受,这没来由的心灰意冷,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早就告诉自己不要太认真,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是他生命结束前一场浮华的梦。可是不可否认的是,叶奕幽确实是他单调的生命当中第一抹不一样的色彩。只一窥这一抹色彩,似乎就能让他这只夏虫原谅短暂的一生,即使只是那人无心的一笔。
手中的匣子愈发沉甸,好像装进了谁的心事。玉镯在月光下泛着森森的幽光,近在眼前,却又那么遥远。
付游登上车,导航到一家珠宝店,驱车前往。
珠宝店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伯,将一排镯子一个个端详了许久,拿灯照了又照。越是细看,这老伯的面色越凝重。
“小兄弟,这镯子我是看出来名堂了。货是不错,只是,我这里不收。”老伯将镯子一个个码回匣子,匣子被原模原样地推回付游手边。
付游心中十分不解:“既然货不错,您为什么不收呢?”
老伯摇了摇头,一副不可言说的表情,思忖再三,写了一个纸条,递给付游。
“这种镯子,只有这里可以收。”
实在奇怪,但看老伯为难的神情,付游也没再追问下去。他收起匣子回到车内,又马不停蹄地赶往纸条上的地点。
反方向的车川流不息,自己这边却车道空旷。付游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开往上城区。夜晚时分是下城区的主场,寻欢作乐的人们都向自己身后的世界涌去。付游心中突然有种不安的直觉,自己单枪匹马开着帮派的车来到老沈的地盘,实在冒险。安慰自己做完任务就回去,付游加快了速度。
一路畅通无阻,付游很快就到了纸上的地址。这里看起来也是一家珠宝店,只是比起刚才那家要大很多。离繁华街区有一定距离,装潢倒是不简单,是古代楼阁风格,显得庄严气派。付游推开门,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店里所有的目光顿时被吸引过来。
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走上前来。他早注意到付游胸前的蛇标,警惕地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付游递上匣子,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老者没有说话,将匣子接过,走到柜台后。店员招呼付游坐下,为他倒茶。
良久,老者走到付游身边坐下,表情稍稍缓和:“小兄弟,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弄到这批货的,但确实货真价实,这买卖也只有我这里做。”
付游如实交代原委,老者摸着胡须微微点头。这时,付游注意到柜台那边端坐着一个年轻男人,此刻正把弄着他带来的玉镯,眼神却停留在他身上,仿佛若有所思。这人气质卓绝,作风气派,双唇微抿,目含秋水,穿着一身淡雅的素色衣服,胸前挂着一个水灵灵的绿色吊坠。看见付游注意到了自己,那个年轻人向这边走了过来。
“朱爷爷,要不这事交给我处理吧。您年纪也大了,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才是。”少年笑意盈盈,彬彬有礼地向老者说道。
“小翡啊,按理说不应该麻烦你,你刚刚回来,该好好休息才是,”老者的目光担忧地投向付游身前的蛇标,“况且,有些事情,你爸爸已经再三嘱咐,我相信你也知道。你的安全……”
“怎么算麻烦呢,您也知道我在国外学的是珠宝相关的专业,本来回来跟着您也是来学习的,”年轻人语气似在向祖父撒娇的宠孙,拉着老者的袖管,目光殷切,“我父亲有时候太操心了,我也这么大人了,不会有事的,您不用担心我的安全!又能帮您的忙,又能学到新东西,这么宝贵的机会,您就让我去吧!”
老者拗不过他,见他实在想揽下这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无奈地笑笑:“那便去吧。做不做成无所谓,只是一定尽早回来!否则老沈那边我也不好交代啊。”
听到老沈的名字,付游条件反射地一抖,茶泼了一身,那年轻人见状赶紧拿了纸为他擦去。付游看得真切,他为自己擦水的时候,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自己胸前的青色蛇标。
又做了一番交代,那个年轻人跟着付游一同上了车。黑车扬长而去,老者在身后一脸担忧地目送,直到付游的车彻底消失在视野。
“初次见面,我叫沈翡。”年轻人友好地向付游问候。离开珠宝店,他的神色看起来松弛许多,上上下下打量起车里的内饰。
“我叫付游。”付游目不转睛地开着车,在心里盘算这个沈翡和沈珀的关系。沈珀是老沈的儿子,旁边这人应该也是?可是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正这么想着,身边人却犹犹豫豫地开口了。
“我哥……他最近好吗?”沈翡面色凝重,似乎将镯子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听说他的帮派发展得很好。”
“你去见他不就知道了?”想起沈珀,上午的画面又浮现在付游眼前,他眉头一皱,抓方向盘的手一紧。
“也许他从来没提起过我,”沈翡眼中闪过一抹黯然神伤的神情,“其实我一直很想再见到他……”付游对这没来由的坦白有些不耐烦,打断沈翡的话:“镯子的事,能尽快谈下来吗?我货可是交了,你们这边多久能给钱?”
“其实这不是什么大事,”沈翡这才换了一副神情,严肃地对付游说,“我之所以这么快带你出来,一方面是想借这个机会名正言顺去见沈珀。另一方面,你就这么挂着沈珀帮派的标志出现在刚才的珠宝店,你知道有多危险吗?我父亲跟我哥的帮派可是势不两立,珠宝店老板又是我父亲的老友,幸好今天我在店里,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付游想到老沈,倒抽一口凉气。怎么偶然来上城区办一次事,又碰上沈介青身边的人?后怕的冷汗一阵一阵袭来,幸亏这沈翡看起来不像是个威胁。黑车在夜色中疾驰,飞也似地离开上城区。
隔着一张桌子,沈珀静静地端详着眼前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比起上一次相见,他两颊更加清瘦,原本清澈的眼神如今透着一股沉稳平静,那股庄重的劲头似乎更足了。他在自己从未踏足的地方获得了新的人生,受人瞩目。再次相见,沈珀才发觉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见了,以至于有些陌生,两人相顾无言,面对面坐了良久,直到叶奕幽笑着拍了拍沈珀的肩,关门离开。
夜桃的老板娘宋岐和叶奕幽是好友,这一点沈珀心知肚明。但他怎么也料不到,叶奕幽竟然趁向夜桃收租的机会,用一匣子玉镯引来了沈翡。他父亲沈介青在那亚发家,靠的就是这种他家乡独产的玉石,如今沈介青顾不了玉石生意,就将这一部分产业交给了老相识朱亭生。叶奕幽不知从哪打听到沈翡每逢放假就会去老朱店中帮忙,便做计钓他,而他果然上钩了。
“咱们偶尔也得给沈介青点教训,”叶奕幽告诉沈珀他的计划时,柔美的面庞罕见地写满了狠厉,“我知道你跟沈翡有些故事,他不会不来。这事交给你,至于轻重,你自己把握。”沈珀知道叶奕幽对沈介青的恨虽然从不言说,但其实一点都不比他少。但哪怕是他,也没有想到用沈翡来报复沈介青。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竟然有点不知所措。翡翠项链,伤口,呻吟在他脑海中不断闪回,在那个公寓里发生的一切,在回想中虚幻的像梦。
坐在圈椅中的沈翡,仿佛被困进一个无形的牢笼一般,如坐针毡。再次相见的情形与他想象中十分不同。沈珀的脖子上多了一个醒目的刺青,气质更加生人勿近,而他身边也多了很多未曾谋面的人,彼此窃窃私语,仿佛谋划着一个阴谋,他感到自己如同身在迷雾中,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他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哥?”
吱呀一声,沈珀身下的椅子向后一退,代替了回答。黑压压的一道影子将沈翡遮住,这压迫感分外熟悉。又是一双熟悉的大手将他两颊捏住,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对上沈珀那双深沉的眼睛。
“你长大了呢,长得越来越像他了。”
那双手向下一路滑向他锁骨间,指腹在锁骨的洼处逗留半刻,接着握住了那块翡翠。这么多年过去,那颗翡翠仿佛受到了更多风光的滋润,愈发透亮。食指绕着链子,一路收紧,将沈翡脖子勒住。这一刻,沈翡明白,自己似乎逃不掉了。
黑暗的刑室内,阴冷潮湿,借着微弱的灯光,沈翡隐隐约约看见地板,墙壁上残存的零星血迹,不难想象在这里都发生过什么。此刻他双手都被铁链拴住,动弹不得。他明白这次与以往不同,疼痛不再是你情我愿的游戏,伤口也不会再被控制在衣服遮盖的范围内。一切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保持着畸形的平衡了。
沈珀抱臂静静站在他面前,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根怎么也拔不掉的刺。
“我知道,你喜欢做狗,可你怎么偏偏愿意做他沈介青的一条忠犬,也不愿意向我摇尾巴吐舌头?”黑暗中,沈珀的脸半明半暗,他幽幽开口,话语中的失望如刀片,将沈翡一点点凌迟,“你可以贱,但你不能贱到给那种人渣当乖儿子。”
沈翡低下头,一言不发。沈珀见他不说话,抬脚一脚踹在他小腹,踹得他站立不住,又因有链子,双膝弯曲着被吊起,半跪不跪。“说话啊,别装死!”沈珀想到沈介青满意的笑脸,失控地怒吼,“他给的人生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良久,沈翡开口,声音轻如梦呓:“如果让母亲失望,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听到母亲二字,沈珀脑内某处的神经仿佛终于断了般,一股热血向上涌来,烧得他双眼赤红。呲啦一声,沈翡的衬衫如折损的羽翼般碎在他手中,沈翡纤细的身体在潮寒的刑室内微微颤抖,寒毛耸立。年轻的肌肤将几年前留下的痕迹冲刷得无影无踪,展现在沈珀眼前的仍是初见时那副崭新的肉体,一如既往的干净。
一道鞭闪电般在那光滑的后背劈下,又狠又辣,顿时一条狰狞的血痕鼓起,痛得沈翡抽动一下,拉得拴住他的铁链碰撞出一阵仓皇的响声。又是一道道鞭无情地落下,在白净的肌肤上硬生生开辟出数条红河。这种鞭子是当初找人特制的,从前受过它鞭打审讯的人,没有一人不招。但这次它一次次落下,为的已不是逼供,而是永无止境的诘责。
半晌,沈珀扭了扭酸痛的手腕,手中的鞭子已乌黑黏湿,不时滴下一滴浓血。沈翡上身乌青红肿一片,点点血珠从伤痕中渗出。最后几次鞭落下时,他已不再有所反应,意识稀薄,眼泪乱流。
一股力将沈翡的下颚抓住,力道大得仿佛要将他捏碎,而他已任凭摆布,嘴巴随着那力的挤压不自觉张开,一股带着血色的涎液顺着嘴角流下。一股有别于血腥的腥味闯进他的鼻腔,沈翡微微睁开的眼中,一个涨红的性器近在眼前,近得上面突起的血管微微的跳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沈珀喘着粗气,一挺腰,硬挺的性器抵在沈翡微张的口齿处,口水使得入口太湿滑,试着顶了几次都滑到了一边,他索性握住性器,硬生生破开阻碍,将大半根塞进沈翡嘴中。沈翡两腮越发酸痛,忍不住发出呜呜的哀鸣,却又被那捅得更深的粗大性器给生生堵了回去。
后脑的头发被两手抓住,性器在口中进出的速度不断加快,进的也越来越深,沈翡感到狭窄的喉咙都被狠狠撑开,噎得他想要干呕,而那气势汹汹的硬物不给他任何机会,憋得他双眼布满血丝,眼泪汪在眼眶。硬物根部乌黑蜷曲的阴毛扎在他细嫩的脸上,很痒,但没法挠到。此刻他与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的唯一区别,是仍拥有敏感的感官。无奈的是事到如今,他发现自己依旧尝试用舌头去迎合这兽行。
皱着眉头,沈珀竭力地一切愤怒与暴力的快感统统射进沈翡软滑的喉咙深处。又浓又多的精液灌进沈翡的喉咙与鼻腔,在性器终于抽出后,他咳嗽不止。
“吞下去。”一只手将沈翡伸出的舌头塞回嘴里,紧紧捂住他的嘴。沈珀居高临下地命令,目光冷冷地落在沈翡呛得通红的脸上。嘴被捂住,但依旧忍不住闷咳,沈翡艰难地抬起头,在咳嗽的间隙把口中咸腥的浓精咕咚一声吞了下去,那只手才终于松开。
刑室内越是阴冷入骨,沈珀心中的毒火仿佛就烧得越旺。
他那如同腕足一般的有力的双手终于袭向沈翡下身的拉链。仿佛拆开一个已经提前知晓内容的礼物一般,手指满意地点在那从拉链之间探出的性器上。
“你看,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他眼中含着怜悯的笑意,“早就无可救药了。”
盛怒看似已经偃旗息鼓,沈珀轻轻爱抚着沈翡身下硬涨的罪证。一根带有奇怪突起的金属小棒出现在他手心,光滑的表面闪着令人不安的寒光。
那金属棒被两根手指捏起,晃进沈翡模糊的视线中。他的眼神凌乱闪动,似乎不明白眼前人的用意。
“知道这是什么吗?”
沈翡轻轻摇摇头。
一声嗤笑挤出。沈珀似乎懒于进一步解释,抬起金属棒的那只手又放了下去。
还未看清他的动作,突如其来的尖锐刺痛就在沈翡下体炸开,一声惊愕的惨叫回荡在刑室内。看清沈珀在做什么时,那根棒子已有一半硬生生挤入自己的尿道中。那处小道原本因为勃起被挤压得更加狭窄,此刻却被强行撑入一根棒子。沈翡纤瘦的双腿不住打战,疼得眼泪直流。沈珀一脸平静近似温柔,却根本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一边看着他的反应,一边拉着那金属棒在那窄小的孔间进进出出。
那金属棒上的一节节突起不断摩擦着沈翡尿道敏感肿胀的内壁,进出间伴随着黏腻的咕唧声。酸涩的痛感使得他弯下腰去,阴茎似乎要从里面爆开。他感到有什么东西要在这炼狱般的折磨中决堤。
“啊——我要尿了!”他顾不上脸面,痛苦地哀求道。膀胱已经不受控制地自行挤压起来,一阵滚烫的尿液苦楚地堆积在下腹,却无法释放,下身仿佛浸泡在油锅里一般焦灼。
沈珀抬头迎上他哀求的目光,一只手安抚般蹭蹭他凌乱不堪的脸,另一只手抵住那根棒子,狠狠一推,那根棒子便整根被尿道吞入。沈翡已经嘶哑的喉咙中爆发出最后撕心裂肺的哀嚎,全身颤动得更加剧烈,使得那插着金属棒的阴茎一同上下抖动起来。
“想尿就尿啊。”沈珀终于松开手,后退两步,点燃一根烟,抱起双臂欣赏着眼前的画面:他那素日衣冠楚楚的弟弟,此刻紧咬着下唇,清俊的脸涨得通红,眼泪横流。赤裸的上身爬满了艳丽的伤痕,裤子被扒到膝盖处,双腿分开艰难地跪在地上,大剌剌地展示着勃起的阴茎。茎口闪烁着颤抖的银光,龟头被欺负得异常红肿。果然,他还是喜欢沈翡这副样子。
“求你了……”沈翡口中仍呢喃着徒劳的哀求。
“你说点什么我爱听的,我兴许还能考虑一下。”沈珀笑着,找了张椅子靠下,一手捻着垂到眼前的碎发,翘起的二郎腿晃悠着。
沈翡心里发怵,向沈珀投去一个迷茫的眼神,却被他一瞪眼压了下去。垂头思忖半晌,他小声嘟囔一句:
“我……我愿意给你做狗……”
“你愿意?”沈珀不满,“说得像我逼你给我当狗一样。”
“我!我想做你的狗!”沈翡拼命摇着头,立刻改口。沈珀这才将指尖夹着的烟重新叼在口中,满意地靠向椅背。
“不错。但还是不够过瘾。趁着我还有耐心听你说,讲点有意思的吧。”
“我想做主人的骚狗,全力服侍你!”沈翡一狠心,梗着脖子,不顾一切地乱喊。
一丝惊喜的神情在沈珀脸上乍现,他摸着脖子上的青蛇,意犹未尽:“说清楚,怎么服侍?”
“撅屁股随便你操,直到后面被主人灌满为止……只要主人想,我可以随时帮你口出来。”一番骚话还未说完,沈翡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这些荤话他连想都没想过,今天却从他嘴里倒豆子似的一股脑涌了出来。他闭上眼睛,不敢让这些话在心里多回味一秒。
“既然如此,我是不是该给你个表现的机会呢……”
与手腕上的手铐相连接的铁链似乎松开了。沈翡一惊,要被放了?可随即,双手又被反铐在背后。失去了链子的束缚,他瘫软在地上。一双皮鞋从眼前掠过,沈珀跨过他的身体,又重新坐回椅子上,指尖在扶手上哒哒地敲着,另一只手撑着脑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裸露的膝盖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磨蹭着,地上又添了许多新鲜的血迹。两腿一交磨,被塞着尿道棒的阴茎就又疼又涨,沈翡极力忍着,向沈珀的方向一点点爬过去。随着双腿的蹬动,原本挂在膝头的裤子被一点点蹭掉了,此刻他已完全赤裸。终于,那双铮亮的皮鞋近在眼前。沈翡吃力地支起上半身,将下巴搁在沈珀的膝头,这是他唯一能发上力的地方。颤颤巍巍试了几次,他终于用嘴够到沈珀胯间的金属项链。唇齿并用,他终于将沈珀的阴茎从裤子中弄了出来,仿佛一个半瘫还仍要使劲浑身解数讨好恩客的下等男妓。
双手绑在背后使不上力气,他花了半天时间才终于站起身,随即跌坐在沈珀的大腿上。沈珀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瘦弱胸膛前两颗红润的乳头挂着将干未干的血渍在眼前晃悠,哭红的鼻头还在一抽一抽,心中涌起一种冲动的恻隐,感觉好像把他欺负得太狠,又好想再狠一点,狠到将他整个人都占为己有。
沈翡跨坐着,尽力分开两条腿,将后穴张得更大一点。他被绑在身后的手恰巧能够到那穴口,便并起两根指头一勾,插进那软穴中,搅鼓起来。
沈珀握住沈翡饱受折磨的阴茎,作势要捏。他亲昵地靠近,在那乳头上亲了一下:“小乖狗,再浪一点啊。不然我可捏下去了。”
沈翡听闻,立刻打起十足精神,指头在身后使劲抠弄着,前面也不敢怠慢,前后晃动着,卖力用阴茎蹭着沈珀那根,双腿张得更开,把身体以最淫荡的姿态呈现在沈珀面前。
感觉后穴口的肉已经在掏弄下松软的恰到好处,沈翡一抬身,将沈珀胀大得如同李子般的熟红龟头含在两瓣臀肉之间,再狠狠向下一压,将那根庞然大物吞吃进柔软的穴中。
沈翡眼睛紧闭,昂着头,嘴巴半张,身下吃力地不断起起伏伏,任沈珀那根巨蛇在肉洞内横冲直撞。撞到敏感处时,他身体忍不住一歪,险些摔倒,动作却不敢停。依然昂首的阴茎露着一点尿道棒的末端,随着他的起伏不断色情地拍打在沈珀的衬衫上,每拍一下就是一丝带着射精般快感的刺痛。又痛又爽,刺激得他胡乱淫叫,却又怕沈珀不满意,将自己知道的所有淫话都随着喊叫一股脑倾泻出来。
“啊……好爽,好喜欢……骚狗好喜欢主人的大几把……”
沈珀没料到他这么上道,一瞬间有点把持不住,一双大手狠狠拧上沈翡弹润的臀肉,难耐地狠狠顶弄搜刮着沈翡温热的肠壁。他了解沈翡的敏感处在哪,故意一下下凿在那里,每一下都感受到那处软肉在他的进攻下一阵痉挛。
“好乖狗,我也喜欢你……好想把你操死,好像让你永远也走不了,就这样被我操一辈子。”沈珀自己也入了这场戏,双手掐上沈翡细嫩的脖子,像套上项圈一般,将他泪痕未干的脸拉至自己面前。
随即,是一个突如其来的生疏的吻。两唇相碰时,两人都对这陌生的触感有些错愕,差一点要清醒过来。沈翡望进沈珀那双厉目时,看见的确是一丝乞求。那湿滑热切的舌头已经撬开自己的牙齿,求索着缠绕在自己的舌头上。索性做戏做全套吧,沈翡将那目光关在眼帘外,扭动着舌头回应起来。两人像不会游泳的溺水者,大喘着粗气,唇齿间依旧难舍难分。
终于结束缠吻,两人的嘴唇都几乎胀红,舌尖间还挂着一丝意犹未尽的津液。沈翡的下身已涨至极限,不只是尿液,还有急迫的射精的冲动。他焦急地锁紧两臀,将穴肉缩至最紧,起伏的频率加快,催促着沈珀缴械投降。
“主人,骚狗想被你射在里面……”他故意伸出舌头,摆出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沈珀果然一激动,身子狠狠一挺,顶着那敏感处,颤抖着将滚烫的精液一股脑灌在穴内深处。
见沈珀终于射了,沈翡松了一口气。但他依然跨坐在沈珀身上,没有让他将阴茎从自己后穴抽出的意思,委屈的眼神湿哒哒地落在沈珀高潮后疲倦的面容上。
沈珀明白他的意思,把那根金属棒一下子抽了出来。下腹积压的所有在一瞬间突然获得了释放的权利,顿时,一股不知道是精液还是尿液的腥臊液体从那被撑大的尿道口冲出,又多又急。沈珀连忙眼疾手快地把他反身抱到椅子上,自己退开到一旁。
足足一分多钟,那红肿的尿道口才把最后一点浊液吐净。精疲力竭的沈翡再也没有丝毫的体面,大叉着腿瘫在椅子上,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自己弄了一头一身。分开的腿间,还有一片浊白的浓液流出,是刚刚沈珀射在他体内的。
沈珀站在一旁,哑然看着这人体喷泉的盛况,心想自己是真玩过了。原本正常的尿道口是一条缝,眼前沈翡的被硬生生撑成了一个小洞。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金属棒,好像还挂着一丝血,赶紧甩手扔在一旁。
“你等会,我去叫人来收拾。”他一边拉上裤子拉链,一边挪步走向刑室外。不一会,刑室的铁门又吱呀一声打开,叶奕幽跟在沈珀身后,还有几个拿着衣服的侍者。
看着侍者在一片污浊中,有条不紊地给虚脱得如同无骨的沈翡套上简单的衣服,驾着他往外面挪,叶奕幽一手捏着鼻子,一手谴责地点在沈珀胸膛上:”你!你这变态把人弄成这样,多少带点私人恩怨吧!老沈非杀你不可。”
沈珀瞪他一眼:“是你把他弄来的!”
叶奕幽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边给医生打电话,追着侍者出去了,留沈珀在身后望着那座椅出神。
数日以来,这是付游和叶奕幽第一次单独相处。两人坐在车内,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拌嘴打闹,只是望着各自那边的窗外发呆。紧闭的车内,燥热的气氛不断升腾,直到叶奕幽终于忍不住摇下车窗透气,转过头来对付游说:“你不热吗?”
付游不肯把头转过去,敷衍地摇摇头,继续呆呆地望着窗外。
“你怎么了?”叶奕幽受不了他这副别扭的样子,索性靠过身去,两手制住他的脑袋向自己这边扭。付游是个倔驴,还硬着脖子和他暗暗较劲:“没什么,别管我!”
叶奕幽心中其实明白七八分,自从上次他和沈珀做爱被付游撞见后,付游就一直避着他。见他不肯明说,叶奕幽便直接捅破:“是因为上次我和沈珀的事?”
付游还是不回答,耳朵却顿时红了。叶奕幽明白自己说对了,接着刺激他:“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是吃醋了。”
付游这才慌慌忙忙转过头,眼神从刚才的较劲中软下几分。他低下头,耳边的碎发将通红的耳朵盖住,一边抠着手,用一丝不易察觉的声音说:“你小腹的烟疤……”
“什么?”叶奕幽眨巴着眼睛,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说你的烟疤,”付游抬头,两颊依然绯红,目光却变得格外认真,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般说,“是他烫的吗?”
“什么……啊!你说那个……”叶奕幽这才恍然大悟,舒出一口长气,“嗐,这不是他弄的啦。我跟沈珀就是事业伙伴,偶尔打个炮什么的。”
付游点了点头,但又好像没有完全放下心。叶奕幽撩起上衣,食指轻轻抚着那个陈年的印记,“这个可说来话长了。是十七岁的时候被人烫的。”
付游瞳孔一震:“十七岁?”
叶奕幽满不在乎地轻笑一声,眼神却游离地沉入回忆里。
“是啊。还记得那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我妈突然说要带我去那亚见见世面。那时候家里很穷,别说是出门远行,就连家附近的商场都没进过几次。我特别高兴,因为喜欢的画家正好在那亚办画展。然后呢,就被带到了沈介青跟前。”他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脸,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天,脸上居然是温和的笑意,好像在讲述一件稀松平常的趣事,“还记得我妈那时在背后抓住我两个肩膀,向沈介青展示我的脸,极力夸赞我的长相,用尽了她毕生所知的形容词。终于谈到了她满意的价格,她就拿着钱头也不回地走了,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付游震惊得说不出话,几乎不敢再继续往下听。
“那天晚上,我被绑着送到了一个房间,任两个官员宰割。这个烟疤,就是那晚烫的。”他的语气愈是平静,付游便越感到一种无能为力的残忍,甚至不希望自己的怜悯被对方察觉。他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低下头去。
“喂喂,早就不要紧了,”叶奕幽反过来还安慰他,“你知道我现在看着这烟疤,是什么感觉吗?”
仇恨,或者释怀?不论是哪个,似乎都与他语气中那种明媚不相符。付游抬头,去他眼神中寻找答案。阳光下,叶奕幽的脸神采奕然,恍惚间还像多年前那个心驰神往的少年。
“是快意。我把那两个官员杀了以后,从老沈那里跑掉了。每次看到这个疤,我就想起那两个废物可笑的死状,心里畅快的不行。在那之后,我就能彻底地掌控自己的人生了。”
原来那个苦涩的疤,如今大仇已报,付游松了一口气。叶奕幽像摸宠物猫那样顺着付游的头发,把打结的地方捋开,似乎因为他的关心心中泛起一丝柔情,又怜爱他的单纯。“我们这样的人,只拿自己当救世主。能报的仇早就报了,走到这一步,都是踩着尸体过来的。我和沈珀都是这样,所以我不必仰仗他,他也不必胁迫我。你知道吗,我反而担心你。”
原本享受着爱抚,几乎要靠在叶奕幽身上打起瞌睡的付游听到话题转向自己,惊得往前一努身,刚捋好的头发又翘了起来。“我?”
叶奕幽脸上线条紧绷,连嘴角都严肃地收着,望着他迷茫的眼睛,点了点头。
“你是个单纯理想的人,所以我怕。我怕你鲁莽行事有一天会自掘坟墓,更怕你哪一天真的成了一个老练不仁的杀手,不论是哪一种我都不愿意看见,所以我一直阻止沈珀送你去做专业培训,也没让你做过什么重活。”
“怕什么呢,我本来就是将死之人,就是死了也要死得……”
“什么死不死的!”叶奕幽很少把怒气放到明面上,此刻却断喝一声,吓退了付游消极的嘴脸。叶奕幽原本就不大的脸气得圆鼓鼓的,眉毛间挤起几道沟壑,付游两个指头去抻那紧皱的眉头,直哄他说会长皱纹,叶奕幽才将脸舒展开。
“从见面到现在,为什么你总是护着我?”付游不由地道出心中的疑问。叶奕幽的出现,让他的亡命之旅彻底中断,好像一翼断线的风筝被一棵树挂住。来了那亚这么久,按原计划,他要么是死,要么已经过上了纸醉金迷的生活,可如今他却感觉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打工,只不过老板变成了黑社会。这样的日子过久了有点无聊,可有叶奕幽在,他似乎也不舍得逃脱。
“按沈珀的话说,就是想把你留着吃干抹净了呗。”叶奕幽又恢复了往日的神色开始插科打诨,两个人时不时互相你一拳我一掌地玩闹,时而又抱成一团。付游收起想听真心话的心,继续这样不清不楚的不也挺好?他趁叶奕幽不备偷袭后腰,挠的叶奕幽咯咯乱笑。
湿热的风吹在脸上,亲热又陌生。走出医院的大门,沈翡轻轻眯起眼睛,重新看到阳光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医院呆了多久。
从黑暗的刑室被浑浑噩噩地抬出来后,他用仅存的意识给父亲拨去了电话,努力强装出一副天真欢快的声线,编造出一次突如其来的旅行。电话那头的沈介青尽管担心,却也无可奈何。
“你也是长大了,我管不住你了。”老沈在心中将儿子跳脱的行为归因于留学的影响。虽然他并不懂,但也希望儿子接触一些新思想,想来也是应该适当撒手,于是没有多过问。而老朱那边,为了防止他多心,沈翡也用一样的理由请了假。做完这些事后,他终于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被套进单薄的病服,躺在医院病床上,身边只有叶奕幽一人,正抱臂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你醒了。”模糊的视线里,那人满眼的笑意,却让沈翡感到本能的恐惧。
“这是哪?”
"你是跟你爸通风报信了吗?”叶奕幽扬了扬手里的手机,沈翡认出是自己的。“你刚刚给他打过一次电话。”
沈翡虚弱地摇摇头。“我告诉他我去旅游了。”
“算你聪明。”叶奕幽的神色缓和下来,“你听着,要是还想过安稳日子,回去以后别多嘴。”他的目光移向沈翡身上斑驳的印记,啧了一声。
“本来只想给你们点教训。唉,沈珀怎么突然跟个疯狗似的……”
听到沈珀的名字,沈翡的身体不由地一颤。随即他咬住下唇,低头不语。
“喂,”叶奕幽将身子凑近病床,两肘搭在横杆上,神情如同一只好奇的猫,仿佛企图从沈翡沉静的眼中挖掘出他最不堪的秘密。“其实你不怪他,对吧?”
沈翡隐忍的神情闪过一丝犹豫。他将头瞥向一边。
“他这样对你,不是第一次了吧?而且似乎你也不希望是最后一次。”叶奕幽看他这样,说得更起劲了,机敏的脸上浮现出胜利的笑意。“为什么怕你爸知道?”
似乎经过了内心一番挣扎,沈翡终于放弃抵抗,他知道瞒不过眼前这人。“我爸知道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有点意思。”
手机被塞进沈翡苍白无力的手中。
“他的联系方式,还有我的,我都存在里面了。”叶奕幽露出一副垂怜的神态,伸手拨了拨沈翡眼前零乱的碎发。“回去以后,盯着你爸。有什么动向随时告诉我们,否则……”他手上的力道似乎重了一些,刮过沈翡耳际,带着一丝威胁。
闭上眼,沈翡轻轻点了点头。直到感觉叶奕幽已经走出病房,他才将手伸向手机,睁开双眼。
通讯录里果然出现了那个名字,那个他一直不敢存的号码。
他没有告诉叶奕幽,其实这个号码他早就烂熟于心。异国他乡孤寂的夜晚,他几次在拨号框输入这个号码,最终还是一次都没拨过去。出国前,当手机屏幕亮起,显示这个号码时,他会很快挂断,然后告诉父亲自己今晚要去朋友家。这是他们间的暗号。
点开上一次的通话记录,显示已是好几年前。
他想过要彻底切断和这个人的来往。新的国家,新的面庞,新的生活……一切新鲜的刺激使他重生,给他机会和错误彻底告别。不论是在哪里,他秀美的面容和温润的性格都能很快地获得人们的善意和好感,这才是他习惯的氛围:他只需要做到完美,然后获得百分百安全的爱。只要有这一份安全,他心甘情愿成为一切情感的牺牲品。在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中,他捕捞到有关沈珀的碎片:他已经无可救药,与老沈的冲突演化得越发实质性,父子恩怨早已成为势力斗争。他微笑着一一应下父亲痛心疾首的告诫,说不会像沈珀那样使他蒙羞。挂断电话后,他又长久地出神。
他过着一种怎样的生活?他从未刻意去想,沈珀却时常出现在他梦中,有时是昏暗的公寓中那个阴郁狂躁的少年,有时是凶恶的持枪者,用一杆冰冷的枪恶狠狠抵在他脑门上。
“砰——”
他从梦中惊醒,床单已经汗湿一片。
他害怕梦到他。但不是害怕被他杀死。在这些疯狂荒谬的噩梦中,那杆枪一开始并不是枪,而他往往浑身赤裸,有时被倒吊着,有时呈大字型被绑在床上,用最荒淫的姿态迎接那“枪”的凌辱。直到他终于无法承受。脑海中的场景才变换成枪决,将他的罪恶在枪声中终结。
不要再缠着我了。
彻夜难眠时他歇斯底里地拨出那串电话,只想对电话那头的人喊出这句话。可惜他尚存的理智让他一次次颤抖着将号码删去,最终没有做出莫名其妙的失控行为。次数多了,他将自己无法控制的这一部分归结为压力造成的癔症,找心理医生开了药方。足量的安眠成分终于使他的大脑昏阙,没有了做梦的力气。
当那晚他匆匆离开珠宝店,被付游带往下城区时,他心中狂跳着,再也没法用癔症的说辞骗自己。他想见他,不顾一切。那些梦全是真的。
躺在病床上,他并不感到痛。抹了药的伤口稍一牵动就痒丝丝的,他只感到一切终于变为真实,而真实如此甜蜜。
这次他几乎没有犹豫,按下拨号键。手机嘟了两声,随即,电话通了。
“喂。”
对面先是一阵沉默。随后是那个熟悉的懒洋洋的声调:“你现在怎样?”
“我……我没事了……”
其实沈翡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虽然有太多想说的话没说。“以后……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对面从沉默中爆发出一阵荒唐的笑声,沈翡几乎能想象到沈珀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讥笑,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随你喜欢。”
出院前夜,他再次拨通那个电话。只是这次接电话的是叶奕幽。
“他明天出院,想让你去接他。”叶奕幽推开浴室门,对雾气中的沈珀说。
“谁?”
“还能是谁?你亲爱的弟弟啊。”
沈珀裹了条浴巾,从雾气中晃晃悠悠走出来。“去就去呗。”
“真搞不懂你们两个。”
望着面前飞驰的车流,沈翡眯着眼睛仔细辨认着。他形单影只,一无所有,眼巴巴瞧着马路,看着怪可怜的。终于,一辆黑车停在他面前。车窗摇下,一个男人坐在驾驶室悠然自得抽着烟,只有脖子上的蛇刺青对着他。拉开车门,他坐上副驾,几乎有点拘谨。
“小病号。”沈珀挤着眼瞅了他一眼,将烟深吸一口,扔出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