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迹山林,当然是尤道漓最希望的。然而问题就是,也许秦畴夜并非不想做皇帝。从拒绝以玉钗相赠,到给她购置别院,若说尤道漓猜不出他的盘算,那她一定是在装糊涂逃避现实。
她可以要求秦畴夜放弃太子之位吗?她觉得自己若提出这样的要求,恐怕有些自私。
她可以接受姬妾的身份吗?光是想想都觉得自己会疯。
说到底,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不是秦畴夜强迫她接受,就是她逼迫秦畴夜放弃。
每每想到这里,尤道漓便有收拾包袱走人的冲动。
在园子里一直坐到太阳下山,她才捶了捶酸麻的腿回到房中。胡乱吃了点东西后,便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夜里听到响动,尤道漓十分警觉地下了床。
蹑手蹑脚走到楼梯口,才发现来者是秦畴夜。
秦畴夜快步到她面前,在她耳边道:“你醒着,正好,收拾东西跟我走。”
尤道漓正想问“去哪里”,但又觉得他半夜来此肯定是情况紧急不宜多叙,便二话不说地转身抓起包袱的两角系好,再背上书箧,整装待发。
秦畴夜没想到她的动作能这么快,随即意识到她大概本就有随时离去的准备,心口一紧。
他购置别院的原因,正与尤道漓猜想的一致。他想以此试探尤道漓的态度,看她有几分妥协的可能。眼下看来,她是不愿意的。
只要她不愿意,别说一座别院了,就算宫城禁卫也锁不住她。
第30章此间寒
尤道漓不知马车在金陵城中星夜奔驰为何竟没有引起巡夜卫兵的注意,直到驶到北边的城门口,才发现周围人多得很。
一个包裹从车窗飞进来车里,抖开一看,竟是两件花花绿绿的戏服。
“要扮成唱戏的人?”尤道漓麻利地套上宽大的戏服。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此行的目的何在。
秦畴夜笑了下,对她说:“拿着就行。”
尤道漓“哦”了一声,但她觉得新鲜便没脱下,顺便还踢开脚边的箱子看了眼:有磷粉,彩球,绸带,花鼓——尽是伶人表演的道具。
她往秦畴夜的方向挪了几寸,凑到他耳边问:“这是、要做什么呀?……”
秦畴夜用同样小心翼翼地语气在她耳畔答道:“去、北、国。”
尤道漓闻言一惊,迅速撩起车帘往外瞧了眼,接着又快速把脑袋收回来,做贼似地在秦畴夜耳边问:“这是去北国交聘的、使者的车队?”
秦畴夜觉得她贼头贼脑的模样有些好笑,摸了摸她的头说:“是。”
确认这是使者的队伍后,尤道漓立刻眼睛放光,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她心想难怪有这么多古里古怪的马车,原来是要随使者去北方献艺的!
“谁谁、谁是主使?”尤道漓拉了拉秦畴夜的衣角问,“李锴?丘赟?苏执古?吴彦穆?”
“李锴。”秦畴夜回答,“你好像对金陵城里的青年才俊很是熟悉?”
自古奉命出使的官员,都是容止可观且辩才敏捷的风流人物。李锴虽然不是名门出身,但据说为人风神俊悟,不仅反应机警,而且兼善音律,确实是一时之选。
尤道漓连连摆手,否认道:“道听途说,道听途说而已。”
秦畴夜:“在惠子坞时听说的?”
“不不,在道珩上课时听人说起的。苏御今啊,孔汲深啊,风怜目啊。还有左寥夕,她也蛮了解的。诶。”尤道漓又坐近了一点,嬉皮笑脸道,“你不用吃醋,我只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