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孙子的外貌,长得最像他年轻的时候。
虽然不是最得他心的,他也倒极为疼爱的。
他从没想过,有生之年,他的骨血,赵家的血脉,会以这样惨痛的方式死亡。
他痛心入骨,肝肠寸断,一时间老泪纵横,悲伤不能自已。
他不知道悲痛了多久,终是缓缓地抬起衣袖,擦干了脸庞上的每一滴泪痕。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最残忍之事。
赵崇抱着赵奎的尸体,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
他路过周仝身边时,侧头看向他:“周大人的本事,本丞相今日算是看到了。陛下器重你,你果然没让陛下失望。周大人,望你以后,前途似锦,仕途一片繁荣。”
周仝抱拳,恭敬地向赵崇鞠了一躬。
“丞相大人缪赞了,下官定会再接再厉,呕血沥血地为皇上办事,匡扶这世间的正义公道的。”
赵崇闻言,不由得嗤笑一声。
“匡扶世间的正义公道?呵……好,真是极好。周大人有这么高尚的志向,本丞相极为佩服。现在,像你这样有抱负,有本事的年轻官员不多了。周大人,本丞相等着你仕途一帆风顺,早日达到同我一样的高度。”
周仝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袍,不卑不亢地回了句:“丞相大人放心,会有这样一天的。”
赵崇的一双眼睛,凉津津地凝着周仝。
周仝丝毫不怵他凌厉的眼神,他淡淡勾唇,与之对视。
“丞相大人慢走……下官不送了。”
赵崇暗暗咬牙,冷笑一声,挺直脊背抱着赵奎的尸体,一步步走出了牢房,离开了大理寺。
当他将赵奎的尸体,放上马车后,他一直撑着的脊梁,彻底地佝偻。
他跌坐在马车内,抖着手抚摸着赵奎一片死气的脸庞。
他再次忍不住呜咽哭泣起来。
他的心好痛啊,这是他第一次,承受了至亲骨肉,在他眼前惨死的画面。
这个画面,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不会放过周仝,不会放过将军府的任何一个人。
从今天开始,赵家与将军府、周仝,不死不休!
赵崇将赵奎的尸体,送回赵家,赵家二爷悲痛万分,他趋步上前,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儿子。
他眼眸红肿,眼底满是恼恨:“父亲,是谁,是谁杀了奎儿?究竟是谁,如此大胆,居然敢动我们赵家人?”
“父亲啊,求你一定要为奎儿做主啊,他还那么年轻,都没来得及娶妻生子呢,居然就这么死了。父亲,这口气,我们如何能咽得下去?你一定要为奎儿报仇啊……”
赵二夫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赵家其他人,也纷纷满脸愤慨,他们眼中个个都带着恨意与滔天怒火……
他们全都目光灼灼地看向赵崇。
赵崇最后看了眼赵奎的尸体,他悲痛地闭上眼睛,冷声提醒赵家诸人:“今天这件事,以后谁都不准再提。六儿他……死得不冤……终究是他太过愚蠢,被人利用,害了自己的性命。”
赵二爷听赵崇这样说,他眼底满是难以置信。
“父亲,你的意思是,我们没法子替奎儿报仇?我们赵家今晚,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居然不能手刃敌人?”
赵崇攥着拳头,冲着赵二爷歇斯底里地怒吼一声:“报仇?手刃敌人?你如果知道真正害死六儿的人是谁,你就不敢这么说了。”
赵二爷满脸都是铁青,他几乎听不明白父亲是什么意思。
“父亲……”
赵崇满脸疲惫,他挥了挥手,让赵家其他人全都退下。
他是一家之主,赵家人哪里敢忤逆他,除了赵二爷与赵二夫人,其他人全都散了。
赵崇紧紧地抓着赵二爷的肩甲,哽咽着声音,一字一顿低声道:“我知道,我如果不告诉你害死六儿的人是谁,你们夫妇两个,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也罢,我将真相告诉你们,就是不想再节外生枝,以免你们为了复仇,擅自去调查真相……”
赵二夫人听老爷子这话有些不对劲。
她苍白着脸颊,满腹狐疑地看着赵崇。
“公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崇的喉咙,犹如被刀子狠狠地刮过一般,疼痛至极。
他不敢去看老二他们夫妻的眼睛,他偏过头去。
府门口昏暗的灯光,照耀的他面容,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