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以前称为封地,后来我们觉得已经过时便改了称呼。每一区由地方官管辖,如你所知,我们这里属于路易斯安那王国的第五区。你在达拉斯遇到的史丹则是德州王国的第六区地方官。”
我不禁想像爱瑞克在诺丁罕当郡长的模样,但很快就觉得没意思,就像电影((执法悍将))给我的感觉一样。我一定发昏了,身体也觉得非常不舒服,我要收拾好心情,只专注在眼前的问题上。
“那麼,我猜,比尔是在白天被绑架的罗?”大家纷纷点头。
“密西西比王国有些人类目睹整个经过。”我喜欢遣词用字跟他们一样。
我道:”他们受某个吸血鬼国王管辖吗?”
“就是罗素‧艾丁顿。他们住在他的王国,有几个愿意透露详情,但要给报酬。”
“这位国王不会允许你问他们话吗?”
“我们还没问他,可能是他下令绑架比尔。”
这句话又让我冒出一堆新的问题,但我强迫自己先别离题。”我要怎麼找到他们?假使我想去的话。”
“我们想了个办法,也许能让你搜集到目击者的情报。”艾瑞克说。
“我的意思是,除了卖情报给我的人,还包括所有和罗素有牵扯的人类。这很冒险,所以得先说明我的打算,说不定你不乐意。但已经有人要对你下手了,显然抓住比尔的人还不太了解你,不过,没多久比尔就会招供,一旦他逮到机会逃走,他们就会来抓你。”
“不一定。”潘说。他们神秘地互看一眼。
“告诉我来龙去脉吧。”我说。我看到小周喝完了人造血,于是帮他拿新的来。
“罗素‧艾丁顿的手下说,他的副手贝蒂‧裘‧皮卡昨天启程飞往圣路易。因为棺材外观一样,运工错将比尔的棺材送到阿努比斯航空的机棚,他们有十分钟忙著填资料,以致没注意保护棺材。就在此时,他们说有人把棺材放在轮床上,偷偷运到机棚后方的外面,然后抬上一辆卡车开走。”
“竟有人可以突破阿努比斯的保全。”我的声音充满怀疑。阿努比斯航空专门服务吸血鬼,不论白天或夜晚都能安全送达目的地,为棺材提供严密保护则是公司最主要的号召。途中吸血鬼不必躺在棺材哩,但一起运送总是比较方便。
某次达美航空便发生不幸事故,有激进份子跑进货仓用斧头劈开一、两副棺材,西北航空也曾发生同样的问题,于是省钱忽然不再是诱因了,永生一族现在都改搭专用的阿努比斯航空。
“我在想,或许有人和艾丁顿的手下来往,阿努比斯工作人员以为此人是艾丁顿的人,而艾丁顿的人则以为是阿努比斯的员工。他可能趁艾丁顿的人离开时把比尔运走,保全根本不晓得。”
“有棺材要移走,难道阿努比斯员工不会要求核对文件吗?”
“他们说确实核对过,上面写著贝蒂‧裘‧皮卡的棺材。当时她正在往密苏里的路上,准备要和圣路易的吸血鬼进行贸易协商。”
我思索了好一会儿,真好奇密西西比和密苏里两地的吸血鬼有什麼生意可做,但我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当时还发生了一点骚动。”潘说:“阿努比斯另一架飞机机尾起火,保全都因为这件意外分心了。”
“喔,故意制造的意外。”
“我也这麼认为。”小周说。
“那麼,为什麼有人想劫走比尔?”我虽然问,但心中已有答案,只是希望他们能给别的答案。感谢老天,还好比尔已为我面临此刻做了预备。
“比尔正在进行一个有点特别的案子。”艾瑞克说话时盯著我的脸看。“你知道是什麼吗?”
我根本不想知道,也不应该知道。
“什麼案子?”反正我这辈子都在隐藏自己的思绪,这会儿便使出混身解数装傻。
艾瑞克看看潘,然后是小周,他们都做了旁人很难察觉的回应。然后他又转回来看我并说:”我有点不敢相信你不知道,苏琪。””怎麼会呢?”我的口气含著怒意。当你有疑问时,就大肆攻击吧。
“你们这些家伙何时对人类掏心挖肺过?比尔根本就和你们一个鼻孔出气。”我竭力爆出所有燃得起来的怒火。
他们又互看了几眼。
“你以为我们会相信,比尔没告诉你她正在进行的案子?”
“没错,就是如此,他没说。”反正那些事多少是我自己拼凑的,不是他说的。
“我打算这麼办。”艾瑞克终于改口。他在桌子对面看着我,蓝眼如大理石般坚硬,却又无比温暖。不要再来了,这位好好吸血鬼。“我分不出你是否说谎,你还真行。但为了你好,希望你说的是实话。我可以拷打你直到逼出真话,或者到我确定你从一开始讲的都是实话。”
唉唷。我深吸一口气再重重呼出,想找出适合刑求用的祷词。“上帝,别让我叫得太大声”一好像太没用又消极。何况,不论我叫得多惨,除了现场的吸血鬼又没人听得到。等到那时,我也许应该狠狠咒骂。”不过,”艾瑞克体贴地继续说:”这麼一来你会伤得很重,没办法进行我计划中的另一部分,再说,你究竟知不知道比尔在我们背后搞什麼鬼,其实也没多大关系。”
在他们背后?喔~糟啦。我终于知道是谁害我陷入这种局面,原来就是我的亲密爱人,比尔‧康普顿。
“她总算有点反应了。”潘评论道。
“但不是我想看到的那种。”艾瑞克慢慢地说。
“我不太高兴听见你说,不拷打我是因为另有安排。”我的麻烦多到数不清,压力大到头好像和身体分开,轻飘飘地浮在上面。
“而且我很想比尔。”就算在这节骨眼,我还是会很高兴踹他屁股一脚,我真的好想他。哪怕只能跟他说十分钟的话,都能让我准备好迎接未来的日子。想到这眼泪忍不住滑落,但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他们还有话要告诉我,不管想不想知道,我都得耐心听完。
“如果你们知道真相,我很希望你们告诉我,他为何要骗我此行的目的地,当时潘有提到坏消息。”
艾瑞克冷酷地看向潘。
“她又说溜嘴啦。”潘发表意见的时候有点不自在。“我认为在他去密西西比之前,该让她知道真相。何况,她若真的替比尔保守秘密,等她发现后就会”
把秘密说出来?不再对比尔忠心?还是逼她明白一定得招供?
显然小周和艾瑞克希望我什麼都不知道,自然对潘的建议不太高兴,虽然他们觉得我应该还蒙在鼓里,但关于我和比尔的消息没有一个好的。两人专注地看着潘好一会儿,艾瑞克这才草草的点了头。
“你和小周道外面等。”艾瑞克对潘说。她意有所指的深深看了他一眼,两人便走到外面去,留下两瓶喝完的空瓶放在桌上。喝人家的饮料也不会道声谢,连帮忙冲洗一下瓶子也不肯。
想到这些没礼貌的吸血鬼,我的头愈来愈晕,眼皮好像一直跳,提醒我已经濒临晕倒边缘。我可不是那种微小事情就会晕倒的女生,但我觉得在这种节骨眼情有可原。
再说,我隐约想起自己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没吃东西了。
“你别给我倒下去。”艾瑞克强硬地说。我点点头表示自己正在尽力保持清醒。
他挪到我旁边,把潘之前坐的椅子转过来面对我,并且靠得非常近。他坐下后朝我倾身,苍白的大手将我整齐交叠在膝盖上的双手握住。要是他紧握拳头,就能捏碎我的每根手指,我就再也不能当服务生了。
“我不喜欢看你被我吓到。”他的脸太靠近,我甚至闻得到古龙水的味道,应该是“尤里西斯”牌。“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他老是想和我上床。
“还有,我也想搞你。”他张嘴一笑,但这种情况下对我没用。
“我们接吻那次真是令人兴奋啊。”
那是职责所需不得不接吻,而非消遣,但真的很让人兴奋。为什麼不会呢?他这麼迷人,还磨鍊了几百年的吻功,早就炉火纯青了。
艾瑞克愈来愈近,我不确定他要咬我还是亲我,他的虎牙已经伸出来。他也许很生气、很亲昵、很饿,还是三者皆有。
吸血鬼菜鸟说话常口齿不清,直到习惯虎牙的存在后才恢复正常,像艾瑞克这种老鸟,你甚至无法分辨他的虎牙是否已经伸出,因为他也一样有好几百年可以练习。
“不知道为什麼,严刑拷打激不起我的性欲。”我告诉他
“不过对小周就很有用。”艾瑞克在我耳边低喃。
我没有发抖,但应该要的。“能不能言归正传?”我问。“你到底要拷打我还是不要?你到底算朋友还是敌人?你到底要去找比尔还是放任他烂掉?”
艾瑞克笑了,很短很无趣的笑,但总比一直靠进来得好,至少就眼前的局面来说是如此。
“苏琪,你真的很赞。”他虽这麼说,但口气不像是欣赏我刚才的那番话。“我不想拷打你,我讨厌破坏这身美丽的肤,有一天我会从头到脚好好欣赏。”
那天来临时,我只希望我这层皮还在我身上。
“你不会一直这麼怕我,”瞧他那副对未来信心十足的样子。“你也不会永远深爱著比尔,我得告诉你一件事。”
终于等到天大的噩耗了。他凉凉的手指和我的交握,虽然不想,我仍出力握紧。想不出任何话好说,起码说出一个字也好,但我只能盯著他的眼睛。
“比尔被请去密西西比,”艾瑞克告诉我:“邀约来自多年前他认识的女吸血鬼。我不知道你是否明白,吸血鬼几乎不会和同类上床,也很少发生一夜情,没有性关系才能让我们永远法力无边,而这位女吸血鬼。”
“我要知道名字。”我说。
“萝蕾娜。”他不情愿地说。或者,他可能本来就要告诉我,只是故意装出这种样子,谁知道这些吸血鬼在搞什麼鬼。
他等著我回话,但我没表示。
“她在密西西比,我不确定是否常过去那里住,或只是特地前去诱捕比尔。我知道她一直住在西雅图,而且很多年了,因为那些年她都和比尔同居。”
我之前不明白他为何要挑西雅图来编谎,原来不是无中生有。
“但是,不管她要和他碰面的目的是什麼也不管她不让他来你家的理由是什麼。也许他只是要提防你知道。”
我好想死了算了,但只能深呼一口气低头看着交握的手。我难堪地无法直视艾瑞克的眼睛。
“他又再次迷上她,几天后,他打电话告诉潘要提早回来,但不会通知你,好让他在见你之前照顾好你的将来。”
“照顾我的将来?”我的嗓子变得像乌鸦的破锣声。
“比尔想为你的经济做好安排。”
我震惊得脸色惨白。“用养老金打发我就对了。”我麻木地说。不论说词如何委婉,比尔这麼做对我可是莫大的侮辱。自从他和我在一起后,从没关心我的经济状况,却在一发现安迪是他的后代就迫不及待地帮他们。
等到他打算离我而去,对抛下可怜可悲的我有罪恶感,才突然担心起我的经济状况。
“他想。”艾瑞克开口要继续说下去,随即停下来紧盯我的脸。
“唉,先别管这个吧。要不是潘插嘴,我根本不会告诉你,我会把一无所知的你送走,就算之后真的有人透露真相,也不是由我来说这些伤你至深的话。我更不用拜托你答应我的请求。”
我强迫自己听下去,将艾瑞克的手当作是救生索牢牢握住。
“我接下来的打算是一一我得先说明,苏琪,你一定要了解,我的存亡就看这次了”
我直视他的脸,他也看到我脸上闪过的讶异。
“没错,我的工作,也许还包括性命,苏琪,影响层面不是只有你和比尔的安危。明天我会将合约送去给你。这个人住在席里佛波市,但在杰克逊还有另一栋公寓。他有些当地超自然生物的朋友,包括吸血鬼、变形人和变种人。你可以透过他和其中几位以及他们的人类员工碰面。”
我现在完全无法集中精神,但我觉得以后回想时应该能弄清楚,于是我点点头。他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抚著我的手。
“此人也是变种人。”艾瑞克漫不经心地说:“所以只能算人渣,但比其他的更直得信赖,而且他欠我一个人情。”
这几句话我听进去了,再次点点头,艾瑞克的常只似乎温暖了起来。
“他会带你到杰克逊的吸血鬼区走动。你可以探查区内人类的心思。我知道范围很大,但只要罗素‧艾丁顿真的绑架比尔,也许就能发现蛛丝马迹。之前想绑架你的人来自杰克逊,我查过他车内的帐单才知道,而且他也是变种人,背心上的狼头就是证明。我不知道目的何在,但怀疑这表示比尔还活著,所以他们想绑架你来要胁他。”
“那麼,我猜他们应该去绑萝蕾娜才对。”我说。
艾瑞克激赏得双眼大张。
“也许已经抓了。”他说:”但搞不好比尔已经发现是萝蕾娜背叛他。要不是他泄漏了比尔告诉过她的秘密,他绝对不会被绑。”
我仔细地思索这几句话,虽不太明白,仍先点头回应。
“另一个谜团是,她为什麼会刚好出现在那里。”艾瑞克说:”如果她是密西西比的固定成员,我应该会知道,不过,等有空再好好想想吧。”
从那副严酷的神情看来,艾瑞克已经花了相当长的时间在这个问题上。“如果三天内我的计划没用,苏琪,我们就得打仗了,就算敌方只有密西西比,也会有重大的性命与财物损伤,最后比尔还会被他们杀害。”
完啦,拯救世界的重责大任全落在我的肩上,真感谢比尔啊。彷佛我的责任和压力还不够似的。
“不过听好;如果他们抓了比尔,如果他还活著,我们会救他回来,如果你还希望的话,你们又能重修旧好。”
好一堆如果。
“接下来回答你的问题:我是你的朋友,只要没威胁到我的性命或辖区的将来,我都会一直做你的朋友。”
真是开门见山的回答,我很欣赏他的坦率。”你的意思是,只要你方便都可以做我朋友。”我平静地说,这样讲他既不公平也不正确。
我的态度似乎令他不太高兴,真是奇怪。“我想问你个问题,艾瑞克。”
他挑挑眉表示等我说下去。他的手在我手臂上来回摩娑,装成不经意的样子。这种动作让我联想到在炉火前烘手取暖。
“根据我的理解,比尔正在进行的这件案子是替。”我想到我要讲的话忽然好想大笑。连忙压下笑意。“路易斯安那女王办的。”我终于说完。“但你先前不知情,对吧?”
艾瑞克盯著我良久,思索著该怎麼解释。”她告诉我有工作给比尔。但没说明细节以及为何选择比尔,也没说何时结束。”
“那麼,为何不是这位女王去找比尔的下落呢?”
“她不知道他失踪了。”
“怎麼会?”
“我们还没告诉她。”
“为什麼不告诉她?”
“她会处罚我们。”
“为什麼?”我的问题开始像个两岁小孩了。
“因为比尔正在替她出特别任务时,我们竟然害他发生意外。”
“她会怎麼处罚?”
“喔,那可难说了。”他火大地笑了一下。”反正是让人不舒服的惩罚。”
艾瑞克靠得更近了,脸几乎要碰到我的头发。他正系系第吹气。吸血鬼比较依赖嗅觉和听觉,虽然他们的视力非常好。艾瑞克曾喝过我的血,比其他吸血鬼更感觉得出我的情绪波动。所有吸血鬼对人类的感情了若指掌,因为大部分成功的掠食者都很了解猎物的习性。艾瑞克其实已经在用脸摩娑我的脸,活像猫咪享受和主人的亲近。
“艾瑞克。”他的动作已经泄漏太多心事。
“嗯?”
“我说真的,要是在女王预定结束任务的时限一到,你还交不出比尔,她会怎样对你?
这问题果然得到我想要得结果,艾瑞克退开并且俯视我的双眼。目光比我想得更深沉严厉,简直比北极的荒野还要冰冷。
“苏琪,你真的不会想知道。”他说:”要是能够把他的任务办妥就够了,他若能出现则更好。”
我用几乎一样冰冷的目光回看他。”那麼,我做这件事,可以得到什麼报答?”
艾瑞克想装出惊讶又高兴的样子。”如果pam没提起比尔那档子事,光是他平安归来就够了,而且你会迫不极待地要去救他。”艾瑞克提醒我。
“但我现在已经知道有萝蕾娜这号人物了。”
“那麼,你还愿意帮我们吗?”
“愿意,但有个条件。”
艾瑞克一脸提防。“什麼条件?”他问。
“如果我出事,我要你解决她。”
他张口瞪著我足足几秒钟才爆出笑声。“那我可得付出巨额罚款了。而且我还得马上开始,说来容易做来难哪,他可是三百岁的吸血鬼哩”
“你刚才已经说了,要是比尔的失踪被拆穿你会遇到何种下场。”我提醒他。
“是的。”
“你也说你迫切需要我的帮忙。”
“是的。”
“所以我的要求是这样。”
“苏琪,依我看来,你可以当个不错的吸血鬼了。”艾瑞克终于说:“好吧,一言为定,要是你出意外,他绝对没机会在跟比尔上床了。”
“我不只是为了这个。”
“不是?”艾瑞克满脸怀疑。
“因为她背叛了他。”
“告诉我,苏琪,如果她是人类,你还会提出这种要求吗?”他宽薄的嘴总是扬著顽皮的弧度,现在则正经八百地抿成一条线。
“如果她是人,那我会自己解决。”我说著起身示意他离开。
他们离去之后,我思索良久,虽然自己一直很努力,但不知道这算不算文明人的作法,当我说我会自己解决萝蕾娜的时候,我是认真的。这是隐藏在心底的凶性,我一直控制得很好,毕竟奶奶没有将我教养成杀人凶手。我明白最近自己的个性愈来表露无遗,这是从我认识吸血鬼后才开始。我想不透原因,他们竭力控制自己,为什麼我却开始失控?光这点就够我反省整晚了。我还得想一下明天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