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记得时光,因为时光对于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不知多少个日升月落之后,又一度春草泛绿、杨柳舞烟时,我来到一处名叫垂泪湖的地方。
据说,这里是那些远行者的亲人,为远行的寻梦者流的眼泪汇成的湖。那些远行的寻梦者,有的不知何时才会归来,而有的已永不能再归来。
湖水冷而深,像人心。
湖上飞着许多黑色的、硕大的蝴蝶,像悲伤的灵魂。
而我,既无梦可寻,亦无泪可垂。
我来到这片湖边,只是想洗一下手。
当我挽起衣袖时,我看见一个红衣妇人,三四十岁的年纪,却穿着新娘的衣服。她站在湖边,神情呆滞,眼泪似已流尽。
我慢慢洗净了我的手,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忽见那妇人脚下一滑,失足跌进水里。
我漠然地将她从水中捞起,放在岸边草地上,度一缕真气入她体内,助她抵御湖水的寒气。
她的衣服很快在我灼热的真气下干透,她睁开了眼,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我。
“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我倦然看着她道。
她仍然没有说话,眼神里一片悲怆与茫然。
这时,一个少妇带着一个小男孩走了过来。那小男孩看见草地上躺着的红衣妇人,伸手指着向少妇大声道:“娘亲,你看,你看——那不是叶奶奶家的疯子么?她又到这湖边来了——”
少妇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制止了小男孩无礼的言语,又好奇地向我道:“姑娘,你从哪里来?你怎么和……和她在一起?”
“她住在哪里?”我没有回答少妇的话,只向少妇问道。
“她是我们砥石寨叶婶家的独生女儿,名叫叶蔓,住在村子最西头的破窖里——你要送她回去吗?没用的,她还是会跑到这里来。叶婶前几年还拉得住她,这几年老了,没力气,也只得任她出来。”少妇摇了摇头,一边指了指砥石寨的方向,一边叹息道。
我对少妇道了声谢,扶起地上的红衣妇人,向砥石寨走去。
红衣妇人走了一段路,忽然大喊一声“顾郞!”转身又向垂泪湖边跑去。
我蹙眉向她一指,隔空点了她的昏睡穴,扶着她行至砥石寨最西头。
一所孤零零的院子坐落在一棵高大的槐树下,院墙塌了个角,被篱笆胡乱堵住。篱笆上蛛网满布,看起来仿佛久已无人居住。
叩门良久,无人作答,我正待推门而入,院中忽然慢腾腾迎出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