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让她变得这样无情无,这样狠绝?是他吗?
他松开了擒制着她的手,顺带着解开了她的道,转身时有些颓然的扯下浴巾丢给了她,茶夜身子一松,大吐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赌赢了之后,连忙狼狈的裹上浴巾,足尖在桶底一掂,利落的出了水。
一抬眼便看见即墨溪踏出屏风的背影,不知为何,胜利的喜悦并未在她心头多停留一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萧瑟,她有些出神的望着那个身影,第一次觉得这个人,竟是那么孤单。
绕出屏风,即墨溪已经恢复了往日淡漠的神情,微微笑着召手让茶夜过来,“上药。”
茶夜站在屏风前却半晌没敢动,赤着脚就那么和他对恃着,即墨溪也不催她,却也不走,就这么看着她,片刻后,茶夜突然打了个喷嚏,即墨溪立即扑嗤一声笑了出来,打趣她:“再不过来,小心我再把你裹成个粽子”
气氛立即化开了,一句话便将茶夜带回了在锦阳的那个晚上,她一身鞭痕够不到伤处,即墨溪强行给她上药。当时也是在浴桶,她清楚的记得被迫喝了好几口即墨溪的洗澡水,委实要命。
眼下的心境再不是当年的小丫头,她硬气的哼了一声,大刺刺的走了过去,一手抢过即墨溪手中的瓷瓶:“如今的伤处,我自己够得着,不劳烦世子爷千金贵体了”
即墨溪有些落莫的自嘲一笑:“你改口的好快,这么快又不肯唤我二爷了。”
茶夜听他语气,不由的心中有些发酸,想着自己方才见他的背影,立即就软了口:“即墨溪,你永远是茶夜的二爷,只是……”茶夜顿了顿,半晌后冲他盈盈一笑,婉声说道:“只是我却再不能这样唤你了,我,不再是锦墨山庄里即墨溪的茶夜了。”
半晌,即墨溪没有半点声息,等他起身向门外走去的时候,茶夜的眼泪都快要滴落下来,却听得那人突然开口,惊的连忙收住,生怕他一回头,便瞧见自己眼底的湿濡。
那人道:“今晚见你,听你,突然间让我觉得,我们如果在一起的话,好像就成了天理不容的事情一样。”
茶夜压下了复杂的心绪,轻轻一笑:“你我可以是好盟友,你知道的。”
“嫁给褚月浅,做为一个扭带,让我放褚家一马,是你的计划吗?”。
茶夜耸了耸肩,笑了:“二爷跟我说笑了,大局为重这个道理我不是不懂的,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为了某个人而改变自己要走的路,也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为了某个女人而影响大局,更何况,我并不值得您这样做。”
即墨溪似乎笑了笑,推开了门,他未回头,声音轻轻的飘进屋内,“不是你不值得,是我不会。我的意志不可动摇,不可因为你改变任何,否则你会危险。我已经害了你很多,以后不会再有了。”
“所以——”即墨溪侧了侧脑袋,声音更轻了:“别让我分心,否则会给你带来不利,对你不利,你就会受到伤害,你受到伤害,我便更会分心。这是一个死循环,你务必要保护好你自己,为你自己。”
即墨溪走了却并没把门关上,茶夜无语的很,想着这真是位大爷,起身便去关门,手刚刚触上,却啪的一声响,一只手牢牢的扒住门缝,门复又开来,茶夜瞠目结舌,两手立即挡住自己的身子。
穆清紧紧的闭着双目脸色非常难看,他压着火气沉声道:“褚少主方才全部听见了。”
她急忙换了衣服向褚月浅的房间跑去,她身体内的血已经控制自如,不用上药也会自动封闭,此时只有疼痛和略微的虚弱,奔到褚月浅的房间时,意外的是褚月浅竟像没事人一样已经休息了。
看到这样的景况,她所有的话顿时语塞,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在听到即墨溪与她在室内那样的对话,和那样的相对,褚月浅竟然没有冲进来,在发生了这些事情之后,褚月浅竟然明知道她会过来,却本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而是合衣而睡?
就象什么都不知道,就象这一切对他本没有任何影响,不会触到他任何痛处一样。
茶夜愣了愣,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把他唤起来,还是就这样走回去。
忽听褚月浅的声音轻柔的响起,没有一点的情绪波动:“念在你对我们褚家一心一意,又以死相护自己的名节保全我褚家的名声,我不会亏待你。但你毕竟略有失节,此事宣告不得,回到炎京后,你便做填房吧。”
“褚月浅,这便是你琢磨了这么久,要对我说的话么?”
“没错”褚月浅突然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他转过头来双目炯炯有神的望着她,烛光的映照之下,他的双眸平淡得像再也不会激起任何波澜的浩瀚,深远又冰冷:“你若是不满意我的安排,旦说无防。反正文书什么的还没准备,家人也并不知晓,一切都来得及。我可以分一些铺子给你做补偿,到你大婚之时,也可拿褚家当做娘家,我一定给你准备的风风光光……”
“不必”茶夜迎着他的目光,明明转身离开这里,她就不会那样心痛如绞,明明不去看他的眼睛,就不会如同被人攥着心脏一般窒息,可她就这么站在这里,直直的望着他。
褚月浅的眉心蹙了蹙,他甚至表现的很不耐烦,好像被人纠缠给他造成了很大的烦恼一般不悦道:“你这是何必?”
感觉到视线模糊,茶夜倔强的伸手狠狠的将眼泪拭去,而后甩袖离去:“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不劳你费心做填房,我心甘情愿”
带上门的那一刹,茶夜听见屋内响起一声冷笑,那声调之中暗隐的嘲讽之意,让她的心如同被丢进了冰天雪地之中,揪痛的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坐了整整一夜。
她如同失了魂魄一般僵硬在那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以前觉得自己的兄弟姐妹会永远在一起,然而不过几年的时间,从命运安排的某一次分别开始,他们就再也无法在一条轨道上了。她觉得自己无法接受背叛,然而背叛来得如此之快,自己前的伤口那么清晰那么深。
然而到了今天,荷花的背叛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难以承受。是因为经历了太多,不在意了吗?
可今天,她分明感觉到致命的痛苦。世界上任何都可以背叛她,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她,可她心底一直都不由自主的相信着,褚月浅不会,他永远不会。
她走到今天这一步,这才猛然想起,其实自己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在暗中帮助保护自己的兄弟姐妹,这过程中让自己身处险境几次险些丧命,现在的身体也是余毒未清人不人鬼不鬼。是褚月浅在这条路上给了她一片光明与美好,虽从未有过承诺,可难道如今要怪她自己把未来设想的太美好吗?
她无法将过去的所有一笔抹去,尽管她无法想通褚月浅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她也无法去怀疑过去的种种全部都是一个骗局。
她不能相信。
她知道,一旦相信了,那么她与褚月浅,就真的完了。
她抬了抬手臂,这只手臂是褚月浅无数个日夜辛苦钻研书籍帮她一起医治好的,自己的纵水能力,也是褚月浅陪同帮她一起耐心训练才有的今日的成果,她能在这个舞台上占有一席之地让皇室和即墨家的人不敢轻易伤害她,也是褚月浅造就的,甚至于她为自己建造的后盾,也是褚月浅相助的……
难道这是上天对她三心两意的惩罚吗?她心里是无耻的装着两个人,可她从未动摇过,她只想就这样下去,和褚月浅走下去啊……
穆清来扣门的时候,门一推就开了,冬天的黎明来的很晚,窗外还是一片夜色,迎接穆清的却是一室的黑暗,和坐在桌前如同雕像一般的茶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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