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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万恶渊老大那些年 第175节(1 / 2)

万恶渊里,知道宿聿真名的鬼很少,其他的鬼大多时候都随着齐六喊老大,仅有墨兽才会喊他本名。

那这人怎么知道他名字的?

宿聿掩去心中思绪,推开门时周围的鬼修看过来,纷纷给他禀告顾七的伤势。

伤势还没好全,人为什么会突然醒过来也是超乎鬼修们的意料,只得趁此机会细细诊断,但人能醒就是一件好事,几个鬼医诊断下来,只能交代着人卧床休养,不得离床,安心静养为上。

说完这些,小鬼们给顾七重新包扎过伤口,识相地从木屋里退出去。

“他一直盯着你看,我就说这小子肯定从很久之前就图谋不轨了!”墨兽磨牙磨得咔嚓咔嚓,细数着那些年顾七多少次盯着宿聿的脸看,“他是不是早知道婚契,特意接近你的。”

宿聿本来已经把这件事置之脑后了,被墨兽与不见神明反复提起,当即脸就冷了下来,还未等墨兽跟不见神明入屋,那扇门就被宿聿一推,一下关上,撞得不见神明往后跌倒摔落在地。

墨兽:“?”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不见神明捂着脸:“为什么就撞我一个。”

门一关上,屋内的声音就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走进来的人脸上没了那层时刻外显的障眼法,张扬明艳,拧眉时眼间的锐气却都立体了起来,与顾七记忆中那张面孔长得不太一样,却能在脸上一些细微的变化,看到相似得不能再相似的神情……一模一样。

思绪似乎在短暂间回到了数年之前,天虚剑门外山雪飘飘,学不会走路的稚童摔到在了地面上,游魂的身形让他总分不清人与魂的区别,以为轻轻一跃能飞到屋顶之上,却只会在踮起脚尖的时候摔到在地,最后被扶起来,由着他牵着自己的衣摆,一点点如三岁小儿那样蹒跚学步。

那是裴观一每日练完剑回去时,都需要教一遍的事。

直到有一日他能松开手,控制住自己与凡人不同的身躯,迈步走到门前来接他。

“师尊,小师弟唤何名?”

“叫宿玉,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宿家庄里偷吃凡人的食物,被一个老妇保护着,养了半年多……游魂本就天地诞生之物,为师觉得,宝玉虽好,过刚易折,命硬则摧。”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屋内,苍老的手抚摸在孩童的额间,他看着游魂玩弄着摆在案桌上的笔墨,将丹青笔放至他的手间,悠悠说道:“岁聿云暮,一元复始,愿你摈弃凡尘,□□知礼……不若叫宿聿吧。”

……

光景反复,稚童的脸渐渐长大,最后与眼前的面孔叠在了一起。

不同的是,既往宿聿对他的眷恋,在此刻却有一点陌生……或者说看他的眼神里,带着陌生。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同的记忆交织着,看到这些的时候,就会浮现起更多更明显的记忆,这些是在顾七既往百年人生从未有过的记忆,仿佛看着眼前这个人,就能看到他是如何健康快乐地长大,如何从那个只会牙牙学语叫师兄的孩童,长成背着行囊走在山野间,抬手可绘星辰的阵修……在狮麟骨碎裂,神魂撕裂的瞬间,这些属于他的记忆一点点钻入,最后变成现在的模样。

“你暂时成不了杀人凶手,却也洗不脱嫌疑。”宿聿觉得还是得把外面的情况告知对方,他将公堂上各方推水博弈的事简单地给对方说了说,只是提到天璇真人跟顾锋的时候,顾七的脸上却无异色,仿佛对此尚在意料之中,又好像不在乎这些。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宿聿直接地问出这个问题。

顾七微微张口,到最后却化成了另一句话:“没有。”

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的脸看?

宿聿这句话没问出口。

房间安静下来,某些氛围就变得渐渐不一般,尤其是房间里若有若无山雪的气味,这股味道从他被人抱在怀里咬破后颈的时候就闻到了,至此之后像是环绕不散的气味,宿聿曾好几次贴近过顾七,甚至为确认过顾七的血统贴近过对方,却未曾一次在他身上闻过这样清晰的气味,似乎在对方妖化之后,山阶之巅落下来的山雪,每每忆起这个味道,都会将宿聿的情绪短暂地拉回残缺血腥的记忆背后,那座永远能走回去的天虚山。

一种让他会无意间走神的气味,很安心的味道……却也是触手不可及的。

宿聿有点走神,顾七没说话。

谁都没有先再次开口,似乎平静才是最好的过度。

顾七只是在看,看着那张脸,似乎要把没看够的,没看到的,全都看完。

已经快到喉间的话,快要说出口的话,就仿佛哽在那,真正需要去问的时候,顾七忽然发现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太多想说想问的事情,似乎泯灭在他不存在的岁月里,最后变成心空淤堵,困在那,变成混乱一片,不知从何问起。

轰地一下,门扉咔嚓被推开。

墨兽与不见神明同时摔进了屋子里,引来了宿聿跟顾七的关注。

“好巧,你们聊完了吗?”墨兽开口。

顾七的目光停在那扇门上,宿聿凉凉吐出二字:“偷听?”

“我没想到这门这么不耐靠!我就往它上面碰了一下。”不见神明狡辩,坚决不提它是好奇顾七进万恶渊要随多少嫁妆的事。

墨兽一边骂着这不见神明坏事,一边又害怕宿聿扭头就把债算它头上,正欲多说两句解释时,它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少年站了起来,对着不发一言的男人,打破了两人间沉寂许久的安静,“你刚才有什么事要问吗?”

墨色的妖兽只有少年膝高,还有那稚童模样的不见神明,突然闯进来的,就像是两个迥然不同的生命,绕在宿聿的身边蹦蹦跳跳,一片死寂的画面里忽然出现了鲜活的气息,仿佛在一如既往的血腥里,出现了游蝶飞花,与门外苍郁的阴树融结在一起,不是孑然一身地站在血海里,仰头看他时的死寂默然。

顾七呼吸之间,到口的话忽然变成了另一句,他问道——

“眼睛。”顾七却问出了这样一句话:“为什么会看不见。”

他是个瞎子这件事众所周知,对顾七而言应当是一件早就知晓的事……宿聿以为顾七醒来见到万恶渊,会有很多话要问,却未曾想那么多问题,顾七只问了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宿聿往外走的步子慢了一下,随口道:“记事起就看不见了。”

寂静之中,丹田的灵眼缓慢地轮转着。

以前没有这个感觉,现在他的感觉却更为明朗……这个味道,好像陪了他很多很多年,在每一次他将要沉沦在仇恨情绪的漩涡里,如凛冽风雪刮过身上的伤口,最后落在手心里,变成冰凉却柔和的水珠,提醒着他时刻清醒,提醒他要往前走不要回头,亦不复返地推着他往前走。

奇怪,宿聿低着头,掌心苍白,但没有伤痕。

可往里走一遭,山雪就好像陪在他身边。

“手里有什么东西吗?”不见神明与墨兽好奇地踮起脚。

宿聿将手缩进袖子里,抬步往日光的方向走去,他想应该是太困了,脑子里才会莫名想这么多东西。

药房的门被关上,一隅之地内只剩下顾七。

从记事起就看不见了……那双明媚灵动的眼睛,就好像陷入了死寂,像他在孟开元黄粱梦里看到那样。

什么时候开始的?顾七有很多事情想问,但他看得出宿聿对外界的防备,与人相处用着假名,背着其他人在红土森林里藏着这么多鬼修,他身上的秘密就如同他的防备心,紧绷得像是个蚌壳,三言两语间不会透露任何的想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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