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世则是接着道:“难道说,你救治别人的时候,还能谨慎。可到了更高贵的太子殿下这里,反而放开了手脚,胡乱下方?你的胆子很大嘛,竟已将太子殿下都不放在眼里,拿太子殿下来给你试药吗?还是你从前所医之人,身份比太子殿下还要高贵,所以你才对他们谨慎?”
这算是碰到了真正的同行了。
偏偏周神仙不但遇到了一个医术高明的张安世,更何况这张安世还是锦衣卫呢!
这一下子,周神仙的脸色更是难看了,一时词穷。
张安世继续道:“你若是还不服气,那也不要紧,时间仓促,我这边只搜罗到了十几例你看诊的情况。若是你还不服气,内千户所完全可以将你的过往,挖个底朝天出来,任何人都有性子。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平日里怎么治病救人,又如何开药方,怎么诊断,这些都有迹可循。你偏偏到了太子殿下这里,一反常态,那么我就问你,你是什么居心?你不是希望喊冤吗?来喊啊!”
话说到这里,张安世脸上露出不屑的冷笑:“我实话告诉你,在我面前喊冤的人,多了去了,可哪一个人……最后不是生不如死,如实招供?少在我面前耍你这些小聪明。”
张安世的话说的越多,周神仙的脸色,越加的难看,他眼角扫向赵王。
却见赵王已有些慌神,连忙将脸别一边去,故意不去与周神仙对视。
二人现在都怀着鬼胎,慌了神。
而周神仙也立即意识到,赵王已是自身难保,根本不可能这个时候为他出头了。
他愤恨地想要和盘托出。
可随即又想到……若是当真和盘托出,勾结皇子,谋害太子的罪状,只怕后果更为严重。
他用力地深吸一口气,才道:“这……这不过是凭空推论而已。”
张安世笑了笑道:“对呀,就是平凭空推论,可这些难道还不够吗?若觉得不够,那也不打紧,你要明白,我已盯上你了,知道内千户所盯上一个人之后,会发生什么吗?那么就是你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挖出来,你根本无所遁形。到了现在,你还想辩驳,那也无碍,我虽猜出你九成九有谋害太子之心,就已足够教你死无葬身之地了。”
周神仙额上大汗淋漓,只是他咬紧牙关,不发一言。
朱棣此时已是勃然大怒,冷喝道:“谋害太子……呵……谋害太子,是谁指使你!”
“无……无人指使。”在朱棣的怒视下,周神仙有些慌神,再不复初见时那淡定的样子。
张安世则道:“无人指使,便是你私下怀恨太子殿下,是吗?”
“是。”周神仙下意识地点头,而后又忙道:“不,不是……我……我只是下错了药。”
到了现在,只有百般抵赖不可了。
张安世对此,却是笑了笑,对付这样的人,他早就积攒了足够的经验了。
张安世目光一转,朝赵王朱高燧道:“赵王殿下,你看此人该如何处置?”
朱高燧此时的脸色,也是很难看。
因为此言一出,朱棣和周神仙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朱棣的目光带着冰冷和怀疑。
而周神仙的目光却是灼热。
对他而言,这是一个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
一旦回答此事从长计议,或者妄图给周神仙脱罪,那么这个有极大可能害了他皇兄的人,他为这么一个人辩护,是何居心?
而且这周神仙还是他自己带来的,现在正是洗清他自己嫌疑的时候,怎么可能还能说饶周神医一命?
想要撇清关系,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痛下杀手,恳请他的父皇一定严惩不贷。
只是……这话当着周神仙的面说出来……
这分明是挑拨离间。
张安世直直地看着他,笑道:“我听闻,赵王殿下一向有主意,此人又是赵王殿下带来东宫的,如何处置,当然是交给赵王殿下拿主意的好。”
朱棣不耐烦地催促道:“入你娘的,快说便是。”
朱高燧深吸一口气,他瞥一眼满是祈求地看着他的周神仙,最后咬牙道:“若此人果然是狼子野心,儿臣以为,该将此人碎尸万段。”
张安世笑了:“碎尸万段?怎么个碎尸万段?还有他的家人……噢,我看看。”
张安世边说,边打开了陈礼送来的簿子,而后道:“他家里人丁稀薄,在北平,只有六口人,赵王殿下认为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周神仙瞳孔收缩,心中的恐惧更甚,他颤抖着凝视朱高燧。
朱高燧脸色苍白,硬着头皮道:“真如此,也只好株连了。”
张安世道:“赵王高见!陛下,臣看,赵王殿下的主意很好,不如就依赵王殿下的意思去办?”
朱棣毫不犹豫地道:“准了。”
这一句准了,犹如棺材板上钉上了最后一颗钉子。
周神仙惶恐无措,大呼道:“赵王……赵王你怎可如此!”
张安世冷面道:“陛下的话,都听见了?立即拿下,送诏狱。”
陈礼几个,便不再犹豫,直接将周神仙按倒在地,便要将他拖拽出去。
周神仙歇斯底里地大吼:“赵王,赵王殿下……”
赵王朱高燧,不敢抬头去与周神仙对视。
周神仙吼叫,声音越发的疲惫嘶哑,带着哭腔。
张安世在旁,纹丝不动,他其实不愿意这个时候继续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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