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愉寻到了吗?”胡广几乎隔三岔五,就要寻舍人来问。
而舍人则每次的回答都是:“已经让刑部都派人去寻访了,只是……无论如何也寻不到,还颁了悬赏。”
胡广皱眉道:“这普天之下,难道就没有一人看见他?”
舍人哭笑不得地道:“回胡公的话,不是没人看见,而是自颁了悬赏了之后,说看见的人实在太多了。短短十几天时间,各处来奏报,说是查到其踪迹的线索就有一千多条,等这刑部的人一一核实才发现……绝大多数……都只是捕风捉影……”
胡广听罢,怒道:“为何锦衣卫找人就这样的轻易?”
“这……”那舍人道:“锦衣卫不一样,人家有专门的……叫什么什么情报分析,他们也搜集线索,却有专门的情报千户所,对所有的讯息进行甄别,而且各处都布设了耳目,消息要可靠得多,要不,胡公下一个条子给芜湖郡王……”
胡广连忙阻止道:“那岂不是羊入虎口?马愉是何人?当初这马愉不知咒骂过多少次张安世,你可听闻过汉贼不两立吗?马愉清高,性情必定刚烈,状元公嘛,恃才傲物肯定是有的。真若是让锦衣卫去查,这锦衣卫查出他的一些事迹,谁知道会不会下毒手?即便张安世大度,可也禁不住那些锦衣卫下头的人起什么歪心思。”
“下官明白了。不过听闻现在读书人人人自危,前有锦衣卫捉读书人,后有状元公失踪不见踪影……”
胡广叹了口气:“哎……继续寻访吧。”
他只叹了口气,可对于眼下的时局,是越发的担心。
太平府的海贸,随着一艘艘海船的下水,终于开始。
不久之后,张安世又颁发王诏,天下四海之内,凡有商船往来,无不予以保护。
这种保护,不只是针对藩国,便是大食的海商,亦或者是天竺的海商也无一例外。
而此时,最满意的便是在马六甲筑城的唐王朱琼炟,他来了一趟京城之后,立即敏锐地感觉到,自己的好时机到了。
马六甲有不少汉民,不过此处抵御狭小,土人也甚多,若不是靠着与安南、真腊等地的诸王互为犄角,可能真要被漫山遍野的土人给赶下海去。
因而,他的开拓进展并不快,如今也不过筑了三座城,而马六甲,连接天竺海与西洋,乃是重要的海上渠道。
这就意味着,许多藩国的海船,都可能在他的藩地内停靠中继,不只如此,大量的大食海商还有天竺的海商,一旦能在此中转,未来自己的藩地,收益最大。
其他的各藩国,也已纷纷准备了大量的物产,只等太平府的舰船来。
时间就是商机,舰船下海,几乎便有商贾趁此机会,立即承载着大量的货物,火速出海。
这松江口岸,一时之间船舶云集。
数十座的船坞,为了造船,不约而同地拼命改进工艺,尤其是制造的流程。
原本下西洋的舰船制造,本就有大量的技艺储备,如今在金银的引诱之下,这种制造管理的水平已越来越高了。
第一批商贾的海船,已然出海。
犹如一群吃螃蟹之人,如今,太平府上上下下,都似乎在等着有消息来。
到了永乐十八年年末。
陈礼哀叹于现在的读书人已经越来越少,斯文扫地,即便是有读书人,也不肯穿戴纶巾儒衫出门了,实在很难辨识。
张安世却不得不安慰他,道路是曲折的,前途却是光明的,总能有将读书人一网打尽,火速送往四海之地让他们尽孝尽忠的时候。
只要朝廷还开科举,就不担心读书人不进京,就算进京之后,他们藏匿身份,可一旦放榜,不怕他们不去看榜。
榜下捉人,那是效果显著,高中的人自然是让他们去做官,名落孙山者,便可直接感化之后,送出海去了。
就在此时,一个老人进了京城。
此人穿着一件旧衫,戴着破旧的纶巾。
好在他年纪老迈,即便是这样的装扮,也没人对他有兴趣。
锦衣卫喜欢的是那种年轻力壮的读书人,不是这等送上了船,说不定到了地方就要吃席的老儒生。
这老儒生一脸悲戚,在一个老仆,还有一个年轻人的照顾之下,先到了夫子庙。
这年轻人乃是他的幼子,叫马超。
而这老儒生,姓马名扬名。
他虽叫马扬名,诗书传家,可时运并不好,读了一辈子书,却没有扬名,其实不过是一个老童生罢了。
累世家业,也不知是经营不善,还是时运不济,这几代,已不似从前那般兴旺了。
可即便如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马家依旧还是出了人才,譬如他的长子马愉,便高中了状元。
消息传到了山东,山东布政使司的布政使以及学政,亲自往马家拜望,这可整个山东布政使司数百年不曾见过的幸事,一举扭转了北人无状元的空白。
当时可把马扬名高兴坏了,祖宗积德啊!
可没高兴多久,却得知自己的儿子,辞官了。
又有刑部的人,去山东寻访,询问马愉是否归家。
马扬名当时就大惊失色,就这么焦灼不安地等着消息,可马愉却是无影无踪,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虽也修了一封书信回来,不过这书信也是语焉不详,只说不想为官,想做点自己的事。
马扬名,他……不能接受。
于是在家里呆了数月,焦灼的盼着家书,几经失望之后,马扬名终于决定,带着全家,进京寻子。
来到了这偌大的京城,马扬名一脸悲怆,在夫子庙的客栈住下之后,当即便让自己的次子马超四处寻访同乡,打听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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