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小俊。”
嘴唇轻动,桑杉冷冷地吐出了这三个字儿,毫无起伏的音调里,隐隐带着刀兵气息。
……
肖景深能感觉到自己身上在冒汗,声音变得艰涩喑哑,他看着自己拍摄出来的镜头,费劲了全身力气都没办法把自己当时的想法说出来。
“说一下啊老肖。”李许默导演还在催促他。
说什么?
男人的目光一瞬间变得空茫无助,好像有无数落叶的声音在他耳边不断地想起。
不对,那不是落叶,那是脚步声,是人们跪下的声音,就在他的学校门口,人们跪在地上,喊着他的父亲是诈骗犯,骗走了他们身上的所有积蓄。
“我爸爸怎么会骗钱?他已经够有钱了。”
一开始肖景深甚至以为这是个玩笑,他打电话给他爸爸,却再也打不通了,打给妈妈也是一样。
后来警察找到他,告诉他,他爸爸跑了,他妈妈说自己没钱,还出示了一张离婚证书。
年轻的男人很想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可他说不出口。
他的心中一下子有太多太多的疑惑和不解,却根本没有人能够回答。
可是他知道,自己有一件事情是能做到的,那就是让这场山崩地裂似的噩梦到他为止,不要再牵涉其他任何人,尤其是他的外公。没人会想到,一个噩梦之后是接连不断的噩梦,一个接着一个,命运成了一条河,裹挟着他跌跌撞撞地向更低洼深邃的地方奔驰,不肯给他一点喘息的时机。
“扶苏到死的时候……”
肖景深抬起双手,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没有。
“不再相信,嬴政把还他当成儿子。”
所以他死了。
“可他还把自己当嬴政的儿子。”
所以他死了。
生而为人,被赋予了生命,被抚养长大,被提供了远比常人优渥的生活,所以肖景深觉得自己有义务担下父亲做出的孽,就像扶苏觉得他父亲让他去死,他就应该去死了一样。
那我,还相信我爸爸,还把我当成儿子么?
嗯……该如何形容肖景深此时的表情呢?
李许默扶着下巴,试图从自己丰富的词汇库里找到合适的描写,却找不到。
人们说愤怒出诗人,其实同样,苦难造就演员,纵观历史,人们可以发现那些惊艳了时光的演员往往都被巨大的痛苦折磨着,有的痛苦来自于生活经历,有的痛苦来自于他们的内心。与痛苦抗争,能让一个人的精神变得更加尖锐鲜明,在表演上更富有感染力。
就像他的女神柳亭心,作为一代传奇影后,她塑造了那么多的角色,每一个都锋利也繁丽,他最喜欢的却是她客串的一个角色,黑衣女人,苍白面孔,已经死在了郊外的仓库里,却有灵魂指引着别人为她复仇,那一段表演他反复看了上百遍,看见了生的渴望,也看见了死的可怖,更看见了生死之后人的超脱……而柳亭心,也就在那一场表演之后没多久就死于癌症,她和死神相搏良久,才能给世人这样一段表演。
初见肖景深,他觉得对方应该一身的故事,可他演戏的时候却总是被局限在一个框子里,这个框子里的演员并不是不敬业,他们演什么都不会让人觉得不好,可是距离“极好”却有一个脱胎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