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瞥了眼夜空——不多不少的星星和一轮弯月,朦胧的光下能看到飘荡过的浅浅的云。于是我想到了云陌这个名字。
我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往女厕所的方向走去。手机灯光扫过的地方是排列整齐的大大的窗户和教室门,红棕色的门上也开着一扇小小的窗户。当然,无论是门还是窗户,都是密闭着的。但是我能从窗户里看到课桌、讲台、黑板。此刻,他们应该都是很孤独的。
我走到女厕所门口的时候,那个牌子还静静地站立在那里。
我绕过那个牌子,听到风吹得厕所门吱呀作响。我推开了门,手机灯光驱散了些许黑暗。我缓缓走了进去,光斑不断变换着位置,我又看到了那面镜子——它映出了我的脸以及刺眼的光亮。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我没有惊讶,把手机放在洗手台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问:“你还在吗?”我比以往更加仔细,仔细到我数清自己的睫毛眨了几下,仔细到我看到自己嘴唇上清晰的唇纹。
我在等待她的这短暂时间内观察了一些东西,这几乎让我忘记我此番前来的目的了。直到我忍不住伸手想整理头发的时候,我手机的手电筒忽然灭了。
彻彻底底的黑暗。
名副其实的伸手不见五指。
我记得厕所里有扇挂得很高的小窗户,此刻仿佛完全不存在一样。
在如此安静的黑暗中我听得清自己的呼吸声,以及说话前喉咙里很轻的声音。我问:“是你吗?”
我没有移动半分,任黑暗爬满我的肩。
当我的双眼渐渐适应了这黑暗之后,我惊喜地发现我已经能模糊地看出一些东西的轮廓了。比如洗手台,比如这面镜子,又比如——镜子中的脸。
即便我已经见过这张脸,但是她在黑暗中忽然出现的时候,我的心脏还是微微抽动了一下。
她凌乱的长发从身后铺天盖地而来,遮挡住我身后所有的东西,以我为中心,慢慢席卷过来。
“放心吧,我听你说,我不走。”在那头发触碰到我之前,我淡淡开了口。
她脸上的表情明显停住了,我周围的头发也停了下来。然后,她微微扯起嘴角,苍白的脸上仍然挂着血滴,那头发便从她身后退了回去,变回原来的模样了。
“说吧,有什么想对人类说的,都说出来吧。”我缓缓抬起手臂,手掌轻轻往自己的脸颊上抚去,而镜子中的那个人,不,连鬼都算不上的生物,也随着我的动作,将她骨瘦如柴的手臂向上玩去,指间触碰到脸颊。
她忽然呆滞了,我看到她惨白脸上的悲恸。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怕我?”她的声音很好听,很空灵,但却是哭腔。
我笑了,虽然在镜子里看不到我自己的脸,但我知道我的表情。我笑得很坦然。“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干嘛要害怕?再说,我这人本来就胆大。”
“你、你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嗯。”我笑着点头。
“你要当心、当心那个人!”她忽然很激动。
我本来还带着听故事的心态来听她讲话,但是她第一句正经的话就是这样?人啊,总是有点好奇心的。
我把眉头一皱:“那个人?哪个人?”
她浑浊的眼珠子似是很惊恐,她说:“我不想自杀的,我不想自杀的……”她忽然垂着脑袋,头骨上的血窟窿正对着我,她低低地抽泣,肩膀一耸一耸。
她低下头,我终于看见了我自己的脸。
她像个幽灵般浮在空中,不,她就是个幽灵。
我稍稍往旁边移了移,终于在镜子中看到了两张脸。我转过身,她——就“站”在我身边。
我试图轻拍她的肩膀,这才发现,我的手完完全全地穿过了她的身体。
果然——她只是理智聚集而成的幻象吗?
“呃……你能告诉我吗?你跳楼那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