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工厂的宿舍里搬了出来。
工厂大半年前破了产,宿舍的土地也要归还国家。宿舍里的工人们自是不甘心自己苦了大半辈子,结果落得个连家都没有的下场。挂起各种横幅来抵抗拆迁,非要政/府给拆迁补助以及拆迁费用才肯搬。
公务员们很少有敢擅自做主的,豆大点儿事情都要向上面请示请示再请示,批准批准再批准。官/员们很少有敢承担责任的,在任上总是能推诿的就推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工厂土地归属的事情也就这样在争执中搁浅,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什么结果。
梅仁瑜算是因此得利的人。她总算不用在找到下一个住处前像流浪狗一样无家可归,像流浪猫一样被人撵来赶去。
九月大专开学,八月底学校的宿舍就敞开大门对学子们开放了。宿舍比起租房便宜太多,三百块就能住一个学期。唯一的缺陷是今年大专扩招,四人间的宿舍硬是被撑成了八人间。
对梅仁瑜来说八人间也挺好的。因为以前的四人间每个学期要交五百块,现在的八人间只交三百块。是啊,她就是这么没出息。两百块也要这么斤斤计较。别人的两百块大概是一双新鞋,她的两百块却是两个月的生活费。
六月高考结束之后,她就跑去找了份小超市收银员的工作。工资不高但带两顿饭。饭是老板娘亲自煮,量不多,味道也勉强,但好歹能吃饱。假期攒下来的工资没法完全维持梅仁瑜所有的学习生活所需,所以梅仁瑜也很积极地参加勤工俭学。然而勤工俭学这种东西,只要不是那么死心眼的学生,参加过几次之后都会发现自己付出的劳动力和收入完全不成正比。
哪怕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出门送牛奶送报纸,八点赶回学校准备上课,风吹雨打一天不休,一个月能拿到的也只是可怜的几张米分红色钞票。
梅仁瑜觉得能把一件事情持之以恒的做下去的人很厉害。勤工俭学的学长学姐她也尊敬有加。可是她会选择更聪明、更轻巧的方法来赚钱。毕竟她的目标是三年的奖学金,外加拿到推荐,在毕业那年进银行。要想保证达到这个目标,她必须用更多的时间来学习,以保证自己的每一项成绩都名列前茅。
废寝忘食、蝇营狗苟,梅仁瑜的每一天都过的很快,梅仁瑜的每一天也都过的很累。九月只过了一半,梅仁瑜已经把一学期的书看完了一半。别的新生都还光鲜亮丽朝气蓬勃地参加着各种新人联谊,她却已经开始每天晚上到学校门口摆摊儿了。
led小夜灯、床上用小书桌、分线器、绕线器、插线板、蚊香、耳机……杂七杂八的小零碎赚得不多,好在每天都有收入。而且就着led小夜灯的光芒,梅仁瑜还能看书。
对于别人的嘲讽嗤笑梅仁瑜全没当回事。她的穷不是遮遮掩掩就会不存在的。大方承认,堂堂正正赚钱,用自己的劳动来满足自己的开销用度,这可比人前大手大脚,转过身去就吸爹妈姐妹血的人光明磊落多了。
梅仁瑜这么穷得不遮掩的也算是独立特行,在学生里扎眼得很。很快学校里泰半的人就都认识了每天晚上在学校门口摆摊卖小零碎的姑娘是大一的学妹。因为梅仁瑜长得还算清丽,也有几个家中宽裕的学长来找她搭话,明里暗里地说她过得太苦,不如做他们女朋友,别的不说,至少他们能三餐全包。
梅仁瑜脸上带笑,都推辞了,每次拒绝的台词不外乎自己配不上学长,自己不想拖累学长。实则她的心里没有一次不是在冷笑。
——这些胯/下长了二两肉的玩意儿怎么都一个德性?她/妈妈梅如君的工友里也有这样“好心”的叔叔,说是觉得她过得太苦了,看不下去了。想要来“照顾”她的。她又不是美若天仙,一颦一笑皆娇怜的豌豆公主,她有手有脚有能力有头脑,哪里需要这么多的“好心”与“照顾”?
这些脑袋挂在裤裆上的男人啊,不过都是想用最贱的价儿包/养一个最干净的女支罢了。
九月的秋老虎还是那么的毫不留情。正午的太阳能够把人都晒化了。下了体育课的梅仁瑜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宿舍走,为了省钱没吃早点也不准备吃午饭的她像脚踩两团棉花,一点儿也使不上力来。
“那个小孩又来了!”
“他来了多久了?有一星期了吧?”
“屁!就我见到的次数,起码有半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