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单。连风声都没有的静谧之中,梅仁瑜的眼底猛然一涩,她知道从今往后,她的床上、这个房间里,再也不会有一条会轻拍着尾鳍的人鱼在了。
自己和笙歌确实是分道扬镳了的实感催红了梅仁瑜的眼眶。她抖着手脚,快速地把套装换成了洗得已经泛旧的连衣裙。然后就这么穿着这条至少过时了五年前的连衣裙逃也似地奔下了楼——她没办法再一个人留在自己的家里,因为这个没有笙歌在的房子,竟是让她感觉那么的大、那么的空、那么的寂静。
这些以前让她觉得安宁有归属感的元素,如今都只让她落寞得难受。她的家竟让她生出些生疏感来,像是家不再是家。
海川开了车门前脚下车,后脚就被冲过来的梅仁瑜抱了个满怀。他先是脑袋里一炸,想着梅仁瑜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主动了,接着不好意思了零点三秒钟,还是把手放到了梅仁瑜的腰上。
对海川来说,梅仁瑜的身体是真的很软。软得就像一团棉花,一揉就散了,一抱心就软了。偏巧今天梅仁瑜还没穿她几乎一年四季三百六十天都在穿的裤装,身上的淡蓝色连衣裙款式老是老了些,可衬上她素净的打扮与清秀的脸孔,也着实带着些复古的亭亭风华。
梅仁瑜的颈项很白。被黑色的头发衬着,那白皙的肌肤看起来就越发白净通透。光是这么看着海川都心跳加速,喉头一再滚动。理性的警钟长久的在海川的心中鸣响个不停。
心猿意马的海川发现梅仁瑜是在自己怀里啜泣时,他本/能地就明白了梅仁瑜啜泣的理由是已经不知所踪的笙歌。看见自己的女朋友因为别的男人哭得梨花带雨,海川心中先是有七分怨气、三分不满。等海川感觉到梅仁瑜狠狠地抱着自己不肯松手,他心里又软了。梅仁瑜到底是依赖他的。她要是不把自己当成一回事,又怎么会扑在自己怀里流眼泪呢?
她才二十四啊,不是四十二。大多数人家的姑娘,到了这个年纪也不过是刚出社会的初生之犊。前面的十几二十年都有父母为其遮风挡雨,就算天掉下来了,那也还有父母亲人为其撑着。梅仁瑜呢?
唉,也不知道她邂逅笙歌那老妖精是幸还是不幸。不过现在那老妖精已经走了,说什么都是白搭。……别怪他自私,其实他还挺感谢那老妖精这么识趣的一走了之的。那老妖精一直杵梅仁瑜家里,他和梅仁瑜两人世界还要避开那老妖精。这会儿老妖精走了,他这男朋友登堂入室也就没那么尴尬了。
……算了,老妖精、不,那条人鱼也不是什么好事都没做过。以后还是不叫他老妖精了。
海川不太懂怎么哄女孩子,甜言蜜语的话术他全部奉欠。只能傻乎乎地抱着梅仁瑜,抱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学着偶像剧的男主角去抚摸梅仁瑜的头发。
“别摸,发型会乱。”
梅仁瑜一句模糊的话让海川悻悻地缩回了手。他想了想,又准备拿手去给梅仁瑜擦眼泪。
“都说了别摸我。你一摸妆就得掉了。”
梅仁瑜啜泣了一会儿已经冷静了下来。想到自己居然在比自己小那么多的海川面前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不由得面红耳赤,心里恨不得自己立马变成一只沙漠里的鸵鸟,能在地面上刨个坑把自己的脑袋给埋进去。
海川左右做不对,有些丧气。梅仁瑜让他回车上准备开车,自己则坐到他身旁的副驾上快速地用纸巾抹干了残泪。两人先后系上安全带,不一会儿车子就驶出了地下停车场,往城郊开去。
起先车上的两人都各有心思,没发现天气有异。到黄豆大的雨点儿从天而降的时候,海川和梅仁瑜才迟钝地发现这天早变了。别说早上还明媚着的阳光了,这会儿就连蓝天都看不到一个见方。
无奈车已经上了高速,只能在一片凄风苦雨中继续往前开。车内憋闷,海川见梅仁瑜精神不好,便让她稍微睡一下,末了还帮梅仁瑜把座位调整成了方便休息的角度。
梅仁瑜也确实没休息好,先前还在海川怀里啜泣了一通的她不一会儿就在其实并不是那么舒适的车座上打起了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