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演跟班的秦悠偷偷扯尤大师袖子:“快接下来,这么肥的羊可别被别的狼给叼走了。”
她说这话的音量很低,奈何刚好夹在两声雷鸣中间。
在场所有人都听得真真切切。
老头嘴角直抽,看眼前这二人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轻蔑和鄙夷。
尤大师舍不得这笔巨款,又偏要端足高人的派头。
老头冲家里人使个眼色。
孝子贤孙们热情捧着将这二人让进家里。
也是神了,自打尤大师进院,雷就不往这屋劈了。
尤大师装模作样向天拱手:“多谢给某这个面子。”
偃旗息鼓的雷电卷土重来,恨不能把他劈成渣渣。
尤大师临危不惧,实则加快脚步进了豪宅。
一大家子挤挤插插跟进来,生怕慢一步会被老天就地正法。
尤大师在这一家人的恭敬礼让中坐到沙发上。
他挨个看过去。
不光是那老头,他这子子孙孙的气运也都比自身命数要高出不少。
想来一部分是受到老头续命的影响——当家人不倒,家族运势得以更兴旺。
当然,也不排除老头请“高人”给子孙改过运势,帮他们过得更好。
老头十分谨慎,没有让尤大师给自己算。他把刚才上前说话的儿子推出来,请尤大师瞧瞧运势。
尤浩戈都懒得问八字,看看他的面相再看看手相:“没少借老子的光,也没少替老子遭罪。”
只这一句,全家人的脸色都精彩起来。
老头的表情尤为精彩,半晌,他摆摆手,满屋子人尽数散去,就只剩下他自己。
他向尤大师抱了抱拳:“大师是真高人,失敬失敬。”
尤浩戈一甩长发:“不敢当,不过是谋财罢了。”
老头了然一笑,当场掏支票本填了一串数字,比在外面的报价还要高一倍。
尤大师喜上眉梢,将支票递给跟班。
秦悠立马打电话核实支票是否能换钱。
他们这番熟练的贪财表现令老头也放心不少。
他再度抱拳:“请大师指点迷津。”
尤大师指尖蘸水在茶几上写下一串八字。
那是老头儿子的生辰。
尤大师甩甩手靠坐到沙发上:“你用你儿子给自己续命时没算过他这命数跟你是否犯冲吧。”
老头紧咬牙关,额角青筋直跳。
尤大师像是没看见,兀自说道:“子女与父母之间往往有着前一世的因缘,有些孩子是来报恩的,有些是来报仇的。很不巧,你这儿子是后者。你用他给自己续命,能活到今天也是挺不容易的。”
尤大师浅浅一笑,喝一口跟班递来的茶:“一个来找你报前世仇的命数被转嫁到你身上,再好的气运也承托不住,别看你一直在行旺运,那是还没到清算的时候。”
他伸手指了指天。
老头望向窗外,雷电虽停,阴森的气势却愈演愈烈。
尤大师:“世间没有十全十美,你只能二选一。要么你死换家族太平,你若是想活,就得给你这一大家子包括你自己找点不痛快。”
老头没有作答。
尤大师也不催他,指使着小跟班给他剖葡萄。
小跟班把茶几上的果盘划拉过来,一颗颗擦干净再剥皮喂给尤大师。
尤大师享受地眯起眼睛,吃高兴了还伸手在跟班下巴上挑一下。
老头什么风浪被见过,一眼就瞧出这俩人有猫腻,表情变得更精彩了。
于是尤大师在他心里除了贪财,又增加了好色这个标签。
犹豫再三,老头选择了后者。
但凡他要舍得死,也就不会连儿子的命数都抢了。
不过那终究是他儿子,他不可能眼看着他死,所以他又请人给他儿子续命。
只是续出来的命数总归不属于自己,难免要多吃不少苦头。
光是今年这半年,他儿子就遭遇了三次要命意外,能活下来全靠家里舍得砸钱。
老头发了话,全家人反对也没用。
十几号人站成两排,等着尤大师给他们安排命运。
尤大师用红笔在他们的双手上写写画画。
老头是最后一个。
他的命数“补丁”最多,两只手已经写不下了。
尤大师让他脱去上衣,在他后背上继续。
因而老头只看到自己手上的红色符文跟子孙大差不差,却没看到背上落下的每一笔都渗进了皮肤,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痕迹。
尤大师潇洒甩笔:“大功告成。”
所有人手上的红字同时消失。
所有人都打了个寒噤。
屋外阴风更烈,几条鬼影更是突破豪宅的风水禁制闯进屋里。
人们受到惊吓四散奔逃。
老头也想跑,刚转过身,两只眼就凝固不动了。
与他面对面定格的是他儿子。
二人惊恐地看到有一条血管似的线连在彼此身上。
老头高呼:“先生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