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花嘟囔着脸,仰头将酒喝完。
梁夏觉得就这点酒,别说养鱼了,养虾米都觉得酒面太浅,她矜持又自信,跟松果两人比了个“安心”的手势,表示绝对没问题。
松果两人齐齐舒了口气。
陈妤果还跟季晓兮说,“放心,大夏从小到大都很厉害,没什么是她不行的。”
……除了喝酒。
梁夏低估了将军府的酒,这酒可比冯阮送的那几坛度数大多了,沈君牧都放水放成这样,三小口下去,梁夏人就有点轻飘飘的。
她眨巴两下眼睛,偏头小声跟身边的沈君牧说,“君牧,你家的地不平。”
沈氏沈君牧沈氏坐一条板凳,在沈琼花的左手边,沈琼花右手边坐着李钱跟九号,沈琼花对面坐着松果跟季晓兮。
将军府的坐位,跟文臣比起来,相当不讲究。
所以梁夏一侧头说话,沈君牧就能听见。
沈君牧茫然,顺着她的话低头看地。
他还伸脚踩了踩,平啊,哪里不平了。
他在府里住这么多年,头一回听人说他家地不平。
沈君牧陡然反应过来大夏应该是醉了,他才抬头,身边人已经站了起来,端着酒碗,迈着走一步停一步的步子,螃蟹似的,横着就朝沈琼花走过去了。
沈君牧,“……”
季晓兮跟李钱抽了口凉气,完了。
“琼花啊。”
梁夏手搭在沈琼花肩上。
她一开口,饭桌上所有的声音都没了,连九号嘴里的排骨都掉了。
沈琼花眼皮跳动,昂脸看梁夏。
梁夏深情低头看她,微微叹息,“琼花啊,你家地不平。”
沈琼花,“?”
所有人跟沈君牧刚才一样,开始低头看地,用脚试探。
哪里不平?
梁夏表示,“高一块低一块的,坐着都晕。所以琼花啊,省钱不能这么省,地不平,人会摔跟头吹苦头的。”
沈琼花板着脸,硬邦邦说,“皇上放心,我家地相当平,人也不会摔跟头。”
梁夏顺势坐在沈琼花旁边,酒碗跟她碰碰,“来琼花,咱俩喝一杯。”
李钱抚着胸口。
吓他一跳,他以为大夏要跟琼花称姐道妹了。
沈琼花看着她碗底的那点酒,再看看梁夏水蒙蒙的眼,一时无言。
她还没开始发力呢,梁夏就先趴下了,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
“醉就别喝了。”沈琼花没端碗。
“那不行,”梁夏摇头,一脸认真,“就算醉了,这碗酒也得敬你。”
梁夏双手端碗,侧身看沈琼花,腰背挺直,声音清晰,“第一杯,我替大梁将士们敬你。”
“敬你数年如一日地付出,只为稳定军心,让将士们身后无忧。”
她抿了一口,然后打了个酒嗝,扭头小声跟沈君牧抱怨,“……这酒好上头。”
沈君牧想拦着梁夏让她别喝了,喝多难受,沈夫郎却朝沈君牧微微摇头。
梁夏喝第二口,脸皱了一瞬,“第二杯,我替大梁皇室敬你。”
“朝廷待你不公,但你始终忠心,是梁氏亏欠天下,亏欠百姓将士,亏欠了你全家。”
“第三杯,我替我自己敬你。”
梁夏最后一句,说得有些心虚。
虽然不厚道,但亏得沈琼花穷啊,才让出这么至真至纯的儿子,让她捡到了哄到手。
李钱说得不错,她八百个心眼子,七百九十九个装着朝政跟大梁,但剩下的那一个,却满满当当装着沈君牧。
沈琼花顿了顿,本来皱紧的眉头慢慢舒展,看着梁夏,难看了一晚上的脸色,现在终于慢慢好看了,“皇上别这么说,这些都是臣该做的。”
梁夏摇头。
没有人注定就该做什么。
“琼花啊,”梁夏端着空碗,特意把碗口朝下给沈琼花看,然后慢悠悠说话,还是那句,“因为地不平,所以你们一家吃了好多苦啊。”
她那未过门的夫郎,连花都没怎么见过,可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