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愕然,以为自己听错了:“多少?”
林十三答:“两万多两。”
碧云一脸担忧:“这么多银子收在手里,不是福,是祸。”林十三颔首:“谁说不是呢?若是几百两,我收也就收了。可两万这个数.我得进趟宫,找吕公公。”
林十三如今有传奉官出入皇城的凭证牙牌在身,西苑的内宦又都晓得他是内相的外甥。遇到急事,他可以进西苑直接找吕芳。
子夜时分,吕芳在西苑的那座小楼中见了林十三。
林十三道:“外甥深夜来此,打扰舅舅您安歇了。着实该死。”
吕芳道:“无妨,我上了年纪本就觉少。礼收完了?”
林十三将身边的三个藤箱打开,又将厚厚一沓银票放在了桌上。
林十三道:“金玉珍玩,外甥一共收了三十六件。银票一共收了两万零九百两。”
“外甥不敢藏私,全部交予舅舅。”
吕芳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两万多两银子,一堆金玉珍玩你都不要。嗯,你这人不是个利欲熏心之徒。”
林十三道:“刚才您外甥媳妇儿说了一句话,很有道理。”
吕芳问:“哦?什么话?”
林十三答:“她说,这么多银子收在手里,对外甥这等小人物来说不是福,是祸。”
吕芳一拍手:“你果然是个有福之人。家有贤妻,不败其家。国有铮臣,不亡其国。”
“我那外甥媳妇儿是个明白人。你亦是个明白人。”
林十三跪地叩首:“这么多银子,外甥不敢留。全都孝敬舅舅您。”
林十三把贤宦吕芳看扁了。
吕芳眉头紧蹙:“林十三,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以为我是让你替我跟徒子徒孙们敛财的?”
“我是无根之人。要银子有何用?很多内宦想不明白这点,所以他们通常没有好下场。”
“人食不过三餐,睡不过一张床。我若想贪,又何苦从他们手里盘剥这两万两的礼?”
“堂堂内相手若黑一点,恐怕一年得有百万两进项。”
林十三见吕芳面露不悦,连忙道:“舅舅,外甥错了。”
吕芳颔首:“你是错了。你看低了我。”
说完吕芳从银票中数出三千九百两,递给林十三:“拿着。”
林十三迟疑:“这”
吕芳厉声道:“让你拿着你便拿着。”
林十三双手接过银票。
吕芳又道:“朝天观东殿的三清像该漆金面了。正好需一万七千两银子。这笔银子,就当你孝敬皇爷,替皇爷敬天的。”
“那三千九百两归你。你先别急着谢我。这是挨骂的银子。”
林十三疑惑:“挨骂的银子?”
吕芳站起身:“扶我到楼前走走。”
林十三搀扶着吕芳,来到小楼前。明月如镜照在雪地上,亮如拂晓。
吕芳道:“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林十三连忙道:“舅舅请讲。”
吕芳道:“说啊,南城海参坊有个蹴鞠队。那帮蹴鞠手拿得月钱不菲,却怎么踢怎么输。”
“某次,海参坊的七八个蹴鞠手在摊子上吃馄饨。被认识他们的百姓指着鼻子骂。”
“蹴鞠手中的领蹴对兄弟们说,让他们骂吧。咱们赚的不是蹴鞠的银子,而是挨骂的银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