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爹,您千万别被喜痰迷了心窍(五千字章)
林十三来到狗瘠薄胡同的老宅。如今他贵为北司百户,着飞鱼佩绣春,骑着高头大马。
前面还有六名北司校尉骑马开道。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拉着一个大木箱。
狗瘠薄胡同的老邻居们不住的跟他打招呼:“十三,你如今真是发达啦!嘿,威风凛凛跟个大将军似的。”
“十三,小时候你没少偷我家晒的杏干。正应了那句老话,淘气的孩子有出息。”
林十三不断报以微笑:“当了个芝麻小官不值一提。改日我给您老送十斤上好的阳仁斋干果。”
林十三经冰铺回到自家四合院。
妻、妾、儿子、义女都不在老宅这边。林有牛坐在院子当中的树荫下看着账本。
林十三大步走到他面前:“爹,儿回来了。”
林有牛合上账册:“逆子啊,好儿子,你可回来了。后面那木箱是?”
北司校尉们已将木箱抬进了四合院内。
林十三吩咐他们:“你们各自回家跟家人团聚吧。”
六名钢筋铁骨一般的汉子齐刷刷朝着林十三拱手,齐声道:“属下告退!”
随后六人拱手迈着小碎步,倒退离开四合院。
林有牛笑得合不拢嘴:“乖儿子,你如今真是八面威风。啧啧,恐怕咱老家的知府都没有这等排场。”
林十三笑道:“就刚才那几个弟兄,随便拎出一个扔咱老家,咱老家的知府就得颠颠的好吃好喝好招待。”
林有牛忙不迭的点头:“那是自然。北镇抚司是管官儿的官儿嘛。
说完林有牛伸手要去打开木箱,看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林十三却道:“爹。您老先别急掀箱子。您坐下,坐稳了。我跟您老说一件事,我怕您听后站不稳当。”
林有牛坐回到了椅子上:“啥事儿,说吧。该不是又升官了吧?”
林十三微微摇头:“这回我没升官。但这事比我升官还大。”
林有牛未免有些失望:“能有什么事比升官还大?”
林十三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皇爷有口谕,将皇宫每年夏冰的一成供应给了咱林家。一成是六千大方!”
林有牛听了这话目瞪口呆,片刻后他老泪纵横“呜呜呜”哭了起来,鼻涕眼泪混到了一起。
林十三刚要给老父亲递上一方手帕,老父亲却破涕为笑,张着嘴“嘿嘿嘿”痴笑个不停。大鼻涕全都落到了嘴里。
林十三是个孝顺孩子,岂能眼睁睁看着父亲被喜痰迷了心窍?
他不含糊,立马扬起了手。但转念一想:儿子打老子,是要被天打五雷轰的。
大耳瓜子迟迟没有落下。
还是当爹的见多识广,林有牛怕这样下去自己心窍被喜痰迷了。只见他左右开弓,啪啪扇了自己正反十个大耳刮。
随后他用手指掐着大鼻涕一甩:“我这不是做梦吧?乖儿子,你给咱家揽来了皇宫每年六千大方冰的大生意?”
林十三笑道:“对。宫中采买从不拖欠银子。只不过有些循例陋规,要给经手的内宦一些分润。”
“除去分润,一年差不多有六千两左右的进项。”
林有牛握着儿子的手:“乖儿子。咱林家发达了啊!驯象所加上皇宫的生意到手,我林有牛如今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冰商!”
“他娘的。这可不是几十年前,我推着个破公鸡车,走街串巷卖冰镇酸梅汤攒老婆本的时候了。”
“咱林家发达了啊!”
林十三笑道:“爹,苦日子都过去了。以后的日子全是蜜。”
林有牛突然收敛笑容,皱起了眉头:“咱家新开的冰窖刚好够供应驯象所的。多了六千大方冰的皇家生意,今年得四五万银子增开冰窖。”
“不知蒲州人那边能不能借咱们这么大一注钱。”
“啊,你不是跟杨博杨夏官有交情嘛?不如去求他跟钱庄打声招呼?”
蒲州人的钱庄能够从西北开到京城,自然在官场中有靠山。
兵部尚书杨博是蒲州人。新任大同巡抚王崇古亦是蒲州人。
林十三笑道:“爹,您先别急着愁银子。您把那口箱子打开看看。”
林有牛走到箱子边,掀开箱盖。只见箱子内是码放整齐的黄金,各种玉器珠宝。
林有牛愣在当场。
林十三道:“爹,这一注大财是严家小阁老赏我的。我之前粗略算过,黄金兑成现银,再把玉器珠宝卖给典当行,五万两都打不住。”
“严家赏的这注财,刚好够您增开冰窖的。”
林有牛不含糊!立马撸起袖子扬起了手。
林十三连忙抓住老父亲的手腕:“爹,别扇了,再扇脸就肿了。”
林有牛又开始犯愁:“下半晌了,去钱铺和典当行来不及。这么多黄金财宝放咱家这小四合院里,招来贼人可怎么办?”
林十三笑道:“这个简单。”
他朝着冰铺的方向喊了一嗓子:“有福!”
名叫有福的冰铺伙计进了四合院:“少掌柜,有什么吩咐?”
林十三摘下腰牌,递给伙计:“你去一趟南城兵马司,跟廖指挥借三十名精干军士。让他们今夜在这四合院里值守。”
兵马司指挥不同于卫指挥使,只是正六品的武官。
那位廖指挥是严家管家严年夫人的外甥的连襟。凭着严年的裙带关系才混上这官儿。
林十三让他调军士看家,他得上赶着拍林十三马屁。
林有牛的脸上又划过两行老泪:“我还记得刚进京城时推着公鸡车卖冰镇酸梅汤,被兵马司的军士追着满街跑的情形。”
“如今真是熬出头了。兵马司的军士,我儿说调来就调来,给咱林家看家护院。”
五城兵马司的杂差很多。其中一项便是驱赶小商贩,整肃街面。
林十三道:“爹,您老就放心吧。一会儿军士来了,咱爷俩去新宅,咱全家吃个团圆饭。”
林有牛用双臂搂住了那口大木箱:“不成。你们吃吧。今夜我得枕着这大木箱睡觉。明日一早去换现银。”
林十三哭笑不得:“行,爹你愿意枕着它睡觉便枕着吧。记得垫个枕头,仔细落枕。”
两刻功夫后,廖指挥亲自带着三十名精干军士来到了四合院中。
廖指挥朝着林十三拱手:“林传奉有何吩咐?”
林十三道:“劳烦你那三十名弟兄今夜在我家里值守。看住这口大木箱。”
廖指挥道:“能为林传奉办事是我三生有幸。何谈什么‘劳烦’?请您放心,箱在人在,箱无人亡。”
“您不在这段日子,我跟南城地面的贼头、锅伙头、打行头都打了招呼。狗瘠薄街是您的宝宅所在。”
“京城里的贼人没人敢打狗瘠薄街的主意。”
南城兵马司指挥相当于后世的南城警局局长兼城管局长兼消防局长。
廖指挥是南城贼人靠山的靠山的靠山。他说句话,那群贼人得当圣旨听。
林十三跟父亲又聊了一会儿,骑马返回北城福寿街的新宅,跟妻子儿女团聚去也。
林十三一进宅门,一家人齐齐迎了上来。
妻子碧云、小妾芸儿一个月不见,穿衣打扮更加珠光宝气。越来越像京中贵妇。
四岁的虎儿又长高了几分。王小串还是那么贪吃,手里拿着一个葫芦。
她们身后除了魅娘和春哥儿,还站了一个厨娘,四个婢女,四个小厮。
林十三笑道:“我出去月余,家里添了不少丁口啊。”
碧云答:“嗯,咱家如今也算官宅,自然该添些婢女、小厮。”
林十三问:“管家呢?”
碧云答:“管家尚未寻到合适的。”
林十三道:“我师父张伯孤苦伶仃的。不如让他来咱家当管家,咱给他养老。”
回京的路上张伯对林十三说过,打算辞去北司暗鱼的职位养老。
他在怡红楼虽夜夜风流。可那总归不是个养老的地方。
碧云却道:“只怕他不想来。他在怡红楼住惯了,到咱家不能夜夜换新娘。”